這一次,溫卿墨倒是沒有騙人,千闕果然在西大門附近。
鳳乘鸞老遠地,就能看到他小小身影,站在酒樓的露臺上使勁兒向這邊招手。
“闕兒…”
她再也按捺不住,兩步蹬上路邊的商鋪屋檐,凌空飛躍了上去,將歡天喜地的孩子給抱了個滿懷。
“闕兒可好?你可好?”鳳乘鸞將千闕從懷里挖出來,從頭到腳飛快地看了一遍,又重新緊緊抱在懷里,仿佛要將這副小小的身子,重新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天知道她這幾個月是怎么熬過來的。
日日夜夜擔心這孩子到底在哪里,可有吃好睡好,想他想得,一顆心都要碎了。
溫卿墨實在是太警覺,又太莫測,她和阮君庭派出來的人,但凡尋得到半點蛛絲馬跡的,都再也有去無回。
若不是萬不得已,也不會出此下策。
還好,現在終于見他全須全尾地就在懷中,不但沒有遭什么罪,反而比幾個月前胖了不少,個頭也長高了許多。
想來,溫卿墨帶他,還是不錯。
“千闕,你嚇壞娘親了!”
千闕被眼前鳳乘鸞喜極而泣的情形嚇得有點愣。
在他而言,父君是新認識的,娘親是父君送的禮物,雖然都很喜歡,但師尊才是他真正的親人。
從小到大,也只有每年師尊來的那一段日子,他才是最自由,最開心,無論去哪里,做什么,姜洛璃那個冷漠的“母親”都不會過問。
所以,當初在逃亡的途中,折返而回時,溫卿墨一出現,千闕便欣喜若狂,拐都不需要拐,自己就迫不及待地跟他走了。
而且,要不是師尊不喜糯糯跟在身邊,他定是要將糯糯也一并帶走的!
這時,溫卿墨已經背著兩手,慢悠悠從樓梯走了上來,紅綃迎了上去。
“公子,都安排好了,隨時可以啟程。”
“嗯。”他在高樓上憑欄而立,望向遠處街市,似是在等什么人,“千闕與娘親久別重逢,不急于一時。”
果然,直到長街那一頭,出現了些微騷動,接著煙塵乍起,溫卿墨才唇角冷冷一笑,“鳳三啊,他來了。”
是帝城的錦鱗衛,而在大批人馬之前,赫然一襲猩紅的皇袍獵獵。
阮君庭親自來了。
溫卿墨目光涼涼,如能刺穿鳳乘鸞的脊背,“如今,千闕已經找到了,你若是想跟他回去,現在還來得及。”
他眸中幽藍的光芒微動,靜待這個女人的答復,整間雅間內,霎時寒涼。
千闕機敏地發覺氣氛不對,往鳳乘鸞懷中縮了縮。
“我既然已經逃出來了,就不會再回頭。”鳳乘鸞也向長街那一頭張望一眼,果斷牽了千闕的手,“我知道一條捷徑,可抄近道直抵太沖山!千闕,走,娘親帶你回南淵去!”
“好耶!”千闕歡喜拍手。
溫卿墨有些意外,瞟了紅綃一眼,紅綃同樣是有些將信將疑地細眉一挑。
“好耶!”他學著千闕賣了個乖,強調有點怪。
鳳乘鸞在昊都這幾年,黑道混得風生水起,就算出了迷羅坊,各路妖魔鬼怪也都買個面子,于是,她帶著千闕,在前面引路,只要亮出鳳三爺的身份,一路暢行無阻,一行四人很快甩掉阮君庭的錦鱗衛搜捕,平安出了昊都,抄了一條隱秘的小徑,直奔太沖山。
她有了千闕,這一路就對溫卿墨愛答不理。
他說十句,她應一句,有時候,一句都不答。
即便是說了,也無外乎千闕和南淵而已。
就這樣,一路尷尬。
可溫卿墨不在乎。
一切,都如他安排的那樣,在有序展開。
鳳三丟了,只會讓阮君庭更加發狂。
血洗太庸天水,勢在必行!
路,越走,越往東。
若是在晴天,太沖山高大的身影,就已如一道淺淺水墨,橫亙在地平線之上。
鳳乘鸞帶著千闕,騎馬走在前面,溫卿墨和紅綃跟在后面。
他將手按在胸口,神色有些難看。
紅綃關心道:“公子,您怎么了?不如,我們停下來休息一下?”
溫卿墨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這幾日,他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體內儀仗天火遺骸而練就的魔功,也時時有潰散的跡象。
這已經是他今日不知第幾次捂住胸口了。
太沖山明明就在眼前,可他的腳程卻快不起來,仿佛這輩子都走不過去了一般。
身后的追兵,越逼越緊,若不是鳳乘鸞如狡兔三窟一般,帶著他們每次都機敏將錦鱗衛的先行斥候甩掉,他們現在,可能已經被阮君庭給抓了個結結實實。
這個女人,她到底在想什么?她要干什么?
說她徹底對那白毛死了心,溫卿墨不傻,變鬼都不會信。
可她,眼下的的確確是一門心思地帶著他和千闕往太沖山走,半點差錯都沒有。
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機?
溫卿墨的兩道長眉越凝越緊,策馬跟在鳳乘鸞后面,繞過一處山丘拐角,便進了處荒蕪的空地,立時感到內息前所未有的渙散。
此地,齊腰深的荒草,還有四處略顯突兀的山石,再無其他。
“鳳三,停了,我們不走這里!”
鳳乘鸞的馬,果然慢了下來,又行了幾步,利落調轉馬頭,咧嘴沖他一笑,“不走?來都來了,不下馬謝謝嗎?”
什么?
溫卿墨兩眼一厲,稍加運功,便哇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兩眼一黑,從馬上栽倒了下去。
------題外話------
還是因為人間的事,你們懂的…
忙到十點,才緊趕慢趕,總算沒斷更…,想哭一嗓子,做人真的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