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住嘴,你住嘴!”明思令慌得手忙腳亂,她用手亂拍著酆一量的肩膀,她扭著腦袋,趕緊抿緊嘴唇。
酆一量蹙眉,面無表情命令道:“別動!”
“喂,喂,你非禮未成年少女!卑劣至極,無恥至極,不行,不行了,我想吐啊…”她哭喪著臉,捂住了唇瓣。
“麻煩!”他冷哼一聲,非常不滿意這鬼話連篇的丫頭。
她想到哪兒去了?自己不過想要把丹澤之氣吸納回來而已,難道他堂堂天魔族魔尊酆瑯王,會對一只如此難堪的小蟲子有親昵之心,該惡心的人分明是自己才對。
他緊皺著劍眉,猶豫著該不該一掌拍暈對方,會更方便自己行事。不曾想,那懷中少女卻難受至極翻著白眼,干嘔了幾下之后,竟然哇的一聲真的吐出來。
第一口就是淋漓的金色汁液,第二口便是鮮紅的血水。先吐出來的是他的血,后吐出來的就是她自己的鮮血了。
想來,多少魔族妖靈都夢寐以求得能得酆瑯王的一滴金血,助力修行。這丫頭喝了足足一大口,居然如此不珍惜,還吐出來?難道是太滋補了?怎么一激動連自己的血都嘔了出來,真是難伺候的小蟲子。
酆一量又驚又怒,他手足無措松開手掌,明思令也從他懷中滑落,她雙腳落地,還有些蹣跚。
她抹了抹嘴巴,也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汁液淋漓的前襟,再見到他琥珀星眸中,冉冉而起的薄怒,她趕忙后退著,哂笑著:“我說想吐,真…沒騙你,我…”
可她話音未落,又喉嚨一熱,繼續嘔出了好幾口鮮紅液體。這回,他的衣擺都沒逃得過。他震驚而束手無策。
“你,故意的?”他咬牙切齒。
“抱歉,我好像…好像真吐血了!”她試圖用袖子去擦他的前襟,可惜腦袋暈得不行,身子一晃終于跌回了他的懷抱。
酆一量下意識接住她,但他抱住渾身軟綿綿的小人兒,滿臉嫌棄。猶豫了下,他又不得要領地用頎長手指,抹掉少女嘴邊的血跡。
“喂,別裝死。”他搖晃著她,見她毫無反應,又伸手探了探鼻息,再握住手腕切了脈。
嗯,是真的昏過去了。看來,她體內的赤魂也正在全力抵制他的丹澤之氣。他不救她,大概她沒多少壽數可活了。
“小氿,小氿!”別無他法,他郁悶地低吼著喚人。
“尊上,那貓馱著夜之醒跑沒影了。”白衣少年從樹影婆娑中飛躍而來,又從樹冠輕飄飄落地。
可他看到主子抱著少女,兩人都滿身是血,后者還昏迷不醒的模樣,他著實狠狠嚇了一跳。
“這,這…尊上,您為了,丹澤之氣也太拼了,這…哪來的血?您從來不喝人血啊,難道這丫頭反抗來著,然后被您…弄,弄死了?”小氿咂舌搖著頭。
他趕忙從自己背囊中抽出嶄新的絲帕,想遞給主子擦手。
“那…是埋了?還是直接扔在這里!”他小心翼翼問,看看主子漸漸陰沉的眸色:“要不就扔在這里,反正會有野獸來吃。”
“去后面挖個坑,埋你自己!”酆一量寒聲怒道。
他揚起手掌,一個閃電劈過去,可惜懷抱有人,到底失了準頭。這一次,白衣少年難得安然無恙。
“還不滾過來,你背她,回蒔花館。”酆一量斜著眼睛,盯住小氿:“她喝了我的血,引發體內赤魂與丹澤之氣的沖撞,昏過去的。我,什么時候殺過凡人?”
“喝了您的血,這丫頭何德何能竟有此福氣。至少也要增加上百年的靈力,怎么舍得吐出來?不識貨。”小氿又心疼又惋惜,捶胸頓足。
“那,如此說來,丹澤之氣還在她體內呢?”他瞪大了眼睛,惋惜道:“這么說,還沒來得及親,就吐了…真煞風景。”
酆一量怒極反笑,笑聲中他垂眸,語氣中隱匿著陰森森的威脅:“小氿,今日之事,若有旁人知曉,本尊用你龜殼…”
“煮茶煮湯煮什么都行。尊上您放心,小氿的嘴巴嚴得很。”小氿機靈地用手指在嘴巴上做了個噓聲動作。
他搖搖頭,真為主子的運氣扼腕。
一萬年守身如玉,從不近女色,這突然大開殺戒吧,好不容易才老樹逢春一回,卻落得如此下場,真糟糕。但愿日后不會留下陰影。
小氿乖巧地走到酆一量面前,想伸手抓住明思令的手,把人背起來,不想卻被酆一量躲開了。
“尊上,您不是讓小氿背她回去嗎?”小氿納悶。
“算了…我自己來,磨磨蹭蹭。”酆一量皺著眉拿著絲帕,胡亂擦了擦明思令的臉,然后扔掉絲帕。帕子直接落在目瞪口呆的小氿腦袋上。
“看什么?駕車!”酆一量沒好氣地低聲責問:“你這死龜,呆頭呆腦,毫無眼色,回去再和你算賬。”
他挺身一攬,將少女橫抱在懷中,動作并不嫻熟,雙臂調換了幾個姿勢方才覺得順手。
小氿不得不緊跑幾步,才能跟上大步流星的主子,心中困惑卻如同重重迷霧。
最近到底怎么了,尊上越來越愛發脾氣,難道因為親了這凡女,竟然也沾染了人間煙火氣,所以有了七情六欲。
這可是糟糕至極的事,天劫之中以情劫最險。難不成,已經修煉萬年的天魘族魔尊,在仙度之前要為這個小丫頭陷入萬劫不復?想到如此,小氿暗自心驚,他偷眼瞄著雙眸緊閉,面色冷白的明思令,心中徒然起了殺念。
“小氿,你看什么?”酆一量并未回頭,他的聲音冷薄如同寒風颼骨。
小氿立刻心虛低頭,他轉轉眼珠:“尊上,那個羽震子和胡嬌春也不見了,想來趁機逃了?胡琴逢會不會籍此因由前來興師問罪。”
“無所謂,酆都不懼一頭狐貍。”酆一量風淡云輕:“此番千寒洞仙度遇阻,六界輪回也不會再安生。待這蟲子能走,我們立刻回酆都。飛書凰迦,一切待我回城再議。”
“怎么,您還想把這凡女帶回酆都?”小氿緊張得抓耳撓腮:“可從來沒有活人走進過酆都,這是您自己立的規矩啊。”
“在你之前,酆都可有烏龜?”酆一量瞥了一眼白衣少年,慢悠悠問。
“沒有,小龜是尊上從東海撿回來的。”小氿撓撓頭,認真回答。
“恐怕,日后酆都也再無烏龜,特別是…討人嫌的,舌頭長的那種。”酆一量飛身躍入馬車,輕描淡寫。
小氿眨眨眼睛,卻后脊梁發涼。
他趕忙殷勤地拉起韁繩,諂媚道:“尊上說的就是規矩,小氿這就去辦。酆都若沒了烏龜,尊上會寂寞的。”
黑色的高頭大馬馳騁而去,金碧輝煌的馬車再無蹤影。
羽震子攙扶著滿身傷痕的胡姣春,雙雙從一棵老樹上躍落下來。
“阿嬌,你還撐得住吧?”羽震子關切道。
“還好。這皮囊倒結實。不過,我們得找個地方療傷。幸好此番酆一量并未用全力,也算手下留情,我們才能逃此一劫。”胡嬌春心有余悸。
“那接下來怎么辦,不如去投奔你大哥。”羽震子猶豫不決。
“老娘才不要回去。他現在和那凡人小賤蹄子打得火熱。哪有時間管奴家之事。若非有一天,本仙姝也有自己的一番天地,絕不會回去再見兄長。”胡嬌春咬牙切齒道。
“都怪這個明思令,凡人都是賤貨,就不該茍活于世。老娘一定要親手弄死他,方解心頭這口怨氣。”她瞇著狐貍眼,怨毒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