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明昌風就要被中邪的袁儷娘咬破喉嚨,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夜之醒從袖中抽出玉笛,他放在唇畔徐徐吹響,幽幽笛聲悠緩而綿長,寧人心神,靜心定氣。
已經瘋狂的袁儷娘被笛聲所惑,她的動作遲滯起來。
變身為明思令模樣的六神,趁機飛身而上,將一枚朱砂符紙正中她額頭。瞬間,她的黑瞳仁恢復如初,但與此同時身體也軟綿綿地倒下來,跌在戰戰兢兢的明昌風腳下。
明昌風摸了摸自己的胖脖子,發現還沒被撕出什么血窟窿,頓時喜極而泣:“小十啊,亦仙啊,虧得你們來得及時。差一點兒,老朽連老命都要丟掉了。”
夜之醒與六神對視,后者美滋滋稱贊道:“夜之醒,你的符咒長進多了,一次就成功了。”
“這么容易就搞定,會不會太容易!?”夜之醒微微蹙眉,暗中思忖。
“賢侄啊,十姑爺啊,老朽無礙了。你們也趕緊看看我的儷娘寶貝兒,她這是怎么了?”明昌風激動地抱住夜之醒使勁搖晃著,感激涕零中更有新的焦急與憂慮。
“三長老,松手。別晃了,再晃暈了,可沒法為儷小娘驅邪。”夜之醒并不喜歡被一個胖老頭抱在懷中親昵,他哂笑著推開對方的胖臉。
這時,六神已經蹲下身子,仔細嗅聞著袁儷娘周身,從頭到腳。
“有股狐貍的騷味兒,夜之醒,她好像被狐妖附身了。”它抬頭,看到一旁滿臉不可思議的明昌風。
六神使勁眨眨眼睛,哂笑著解釋:“驅邪也要望聞問切,這么大味道,你沒聞見?”
“阿令,先把儷小娘扶到臥房里去。”夜之醒倒吸冷氣,忍不住抬腳踢了一下六神的屁股,斥責著:“你…你又沒長狗鼻子,聞什么聞!干活!”
“切,小爺的靈嗅,可比狗強千百倍。”六神撇撇嘴,嘟囔著。
但看到夜之醒背身朝它呲著牙,已經抬起了巴掌,它趕忙收緊了尾巴,喪眉耷眼跟在婆子們后面。
婆子們七手八腳,把暈過去的袁儷娘抬到臥房的床榻上。夜之醒從自己背囊中的葫蘆里取出一顆赤紅的丹藥,讓婆子們給她灌下。
他讓眾人散去,房間中只剩自己、六神和哆哆嗦嗦的明昌風。
夜之醒雙掌結手印,指尖便躍出一朵炎紅的流火金鈴,鈴聲叮當作響,他口中念動符咒。只見暈死過去的袁儷娘突然表情猙獰,仿若掙扎不堪之狀。
明昌風心慌,想要過去拉住愛妾的手,卻被六神大力攔住,警告道:“三長老別急,夜之醒在祛妖。你現在過去幫不上忙,還會添亂。”
話語間,袁儷娘突然痛苦難耐張開嘴巴,一股子黑煙呼嘯著從她口中飛旋出來,獰笑著轉了個圈,從夜之醒肩頭直直就飛了出去,撞破了窗戶,消失在黑暗中。
“不好,讓狐妖跑了。阿令,你看著他們,我去追妖。”夜之醒心下一驚,他轉身就要追。
就在他轉身之際,袁儷娘額頭上的符紙突然自燃起來,她突然睜開了魅惑的雙眼,瑩瑩綠光妖異閃爍,她張開雙臂,一下子就從后面攀住了少年。
“夜之醒,小心!”六神話音未落,它就被身旁的明昌風展開一個巨大的褡褳,頃刻間收了進去。
夜之醒只覺自己被一個豐滿的女人緊緊勒住了手腳,動彈不得。她渾身都是狐貍的騷氣,聲音中更有種令人惡心的嬌媚。
“放了,放了…六神。”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無力,不得不盡力掙扎。
夜之醒眼睜睜看著,獰笑著的明昌風把布袋子扎緊,收小,最后攏入懷中。與此同時,那男人的模樣一點點融化開來,露出一個比明昌風更肥膩猥瑣的白臉,正是那假術師羽震子。
“你以為,老子的道術是假的?算起來,老子還是你師叔呢…這夜魔宮的弟子,當真黃鼠狼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了。我呸!”羽震子得意地仰天大笑,奚落著:“你以為,天底下就你小兔崽子知道將計就計,老子不懂嗎?”
夜之醒感覺到背后那女人勒住他的力量已經超過了凡人的極限,他的身體也軟綿綿的緩緩倒下來。這時,他才發現床圍底下正露出一只胖手,手掌上滿滿都是血跡,已經干涸了。手指上戴著锃亮的金戒指,富貴發財的字樣被血漬模糊。這躺在床下被藏起來的死尸,才是真正的三長老明昌風。
“你是誰,你…不是袁儷娘。”他在窒息中,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
“本仙姝最喜歡聰明的少年,你又長得如此好看。真可惜…”緊緊纏在他身上的女人,身體像條大蛇一樣游走著,露出了自己魅惑的臉頰。
她從嘴里吐出一根金色的繩索,代替自己緊緊束縛住夜之醒,綁得結結實實。
“你中了我的狐媚之氣,暫時靈力盡失。別掙扎了,這繩子是鎖仙繩,你一個小小術師無可奈何,省省力氣吧。”女人嬌笑著,花枝亂顫。
雖然,她還是袁儷娘的樣貌,但妖媚蠱惑之像遠勝從前。她的眼睛是幽綠的,上揚的弧度帶著歹毒的嫵媚。
“這袁儷娘就是個蠢貨,以為老子喜歡她,愿意為錢殺了你和明思令。其實,老子相中了她的皮囊,嬌春需要一個新的肉身。她就自己送上門來了。那咱們更得將計就計了。誰讓你們那么值錢,想要你們命的人真多,好得緊。”羽震子哈哈大笑,得意洋洋:“還有意外之喜,這靈貓也修煉幾千年了,煉化成內丹助力修行最好。”
“胡嬌春…胡琴逢的妹妹。你…”夜之醒努力掙扎,但手腳卻絲毫無力。
胡嬌春從床榻上爬起來,聘聘婷婷扭著腰,走到羽震子旁邊。她看床榻上的夜之醒猶做困獸之斗,不由狐媚一笑。
“有點見識,不愧夜魔宮的少主。若非有人出大價錢想買你的心頭血。本仙姝還真想留下你為我暖被窩。多俊秀的人啊…”她忍不住伸出長長的紅舌頭,遠遠的舔了下夜之醒的臉頰。
“滾遠點,惡心。”夜之醒惡心地干嘔著,暗中被束縛住的雙手,又在悄悄做著手印。
“喂,春娘子,你可不能戀上這小滑頭的好皮相啊,他可是術師,專殺狐妖!”羽震子有些酸溜溜提醒道:“你應了我,咱們要做一生一世一雙璧人的。”
“行,行,是你的就都是你的。事不宜遲,咱們先離開這里再說。”胡嬌春朝著羽震子做了個飛吻,后者登時渾身酥軟,又轉怒為喜。
“六神,六神,你能聽見嗎?”夜之醒大吼著。
“把這小混蛋的嘴給老子堵上,煩人。”羽震子厭惡道。
他一揮手,兩個眼神直愣愣的惡仆走過來,用抹布堵住了夜之醒的嘴,然后一人抬頭一人拖腳,跟在羽震子和胡嬌春身后。他們被狐妖蠱惑了,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趁兩人不備,夜之醒悄悄將掌心中小巧的紙鶴彈了出去,正好落在羽震子后背上。
羽震子和胡嬌春親昵片刻,這才一前一后興沖沖就往門外走去。
猝不及防,剛剛邁出腳出門的羽震子忽然大喝一聲,就中了招。原來,從房門后伸出一只小手,正握著一只小巧的電棒,末端劈里啪啦閃著紫色的電火花。
羽震子猝不及防被電棒擊中一下后,目瞪口呆間又挨了第二下。這下可結結實實點在他腰眼上。他情不自禁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立刻倒在地上不能動彈。
“喂,你怎么了?”胡嬌春愣了一下,然后惡毒地盯住了門外穿著夜行衣,舉著暗器的少女:“好大的狗膽,敢來惹老娘。”
“你才是狗,你一家子都是狗。都說狼狽為奸,沒想到野狗和狐貍也能勾搭成奸。拜托啊,你是眼瞎還是心大啊,這般又丑又禿又肥的油膩男,你也下得了口!換了旁人還不得吐上十年八年的。”明思令歪著頭,笑得很犀利。
這邊,被夜之醒彈到羽震子背后的小紙鶴,正忽悠忽悠扇動著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