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怎么會突然著起火來!”
“不知道啊,這個陣法還有這種變化嗎?”
后面出來的云氏姐妹與蟲叟柳凌煙沒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心火燒炙,慌忙逃出。
然而,憑借玉辟邪之力,一臉冷汗的陰尸卻是知道,眼前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站在一旁,他偷眼斜視著張烈,摸不清他的根底。為了此行,張烈是換上了一張人皮面具,并且也并未直接暴露自身之姓名出身。
(這個家伙,不是修煉了什么特別厲害的神識秘法,就是道心堅固、魔心兇頑到了極點,以一已之心炎將整個千幻魔陣都完全引燃了,他的神識強度到底有多夸張!)
因為陰尸的眼神,在場之人無一不是敏銳之輩,很快就將目光移到了張烈的身上了。
“想不到道友竟然有如此神識修為,可惜啊,若是上一次探索時就有道友相助,我們又何必浪費十年的準備時間。”蟲叟柳凌煙以手撫須這樣言道,只是他眼神閃爍,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千幻魔陣最厲害之處在于蓄養魔頭,現在千幻魔陣雖然被我破掉了,但是陣中魔頭相當一部分四散而逃,這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在幾人交談、行走的過程中,就已經有所收獲發現了。
在這片道殿建筑群當中,分散開來的幾人各自都發現了一具或者兩具干尸,這些干尸的尸身歷經千年歲月不腐不朽,甚至在那干癟的尸骨上面還隱隱得透出金屬的光澤,這是強大真元法力反哺肉身,才會造成的現象,換而言之,這些干尸生前至少已經有結丹級數的修為了。
注視著這里,四面尋視觀察,張烈的心中已經隱隱有所猜測了,對于那至少千年之前的故事。
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火山爆發或者大規模海嘯一類的天地殺劫,這個沿海宗門的修士,此時此刻已經不及疏散退逃了,因此就由修為相對比較高的修士層層布防,支撐陣法,然后將宗門當中的低階弟子送入道宮最深處去。
道家最是貴生,修仙者雖然怕死,但是修煉到高深境界的修士,往往有著強大的理智,他們判斷出即便自己此時強行遁逃,大幾率也是被天地殺劫滅殺當場,倒還不如大家戮力齊心,共同倚仗宗門大陣的防護,爭取那一線的生機。
因此,才會出現了這樣的層層防御布置。
“哈哈哈,你們不愿發這筆死人財,本座卻是沒有什么忌諱的,你們不出手,那我就拿了。”
道殿內盤坐著的干尸腰間,掛著歷時漫長歲月依然靈光閃爍的儲物乾坤袋,看這儲物乾坤袋的等級,只怕比在場眾人身上裝備的,還要更加高階幾分。
因此,陰尸散人按壓不住心中的貪婪之念,以法力靈氣凝聚出一只漆黑手掌,一爪扯向他面前干尸的儲物乾坤袋。
而一看到這樣一幕,張烈腦海中白電一閃,驀然間想通了什么,急呼道:“住手!”
然而陰尸散人貪心燃熾,張烈的這一聲叫喊哪里還能攔得住了,漆黑色的手掌剛剛拽下干尸腰間的儲物袋,拽回陰尸散人手中,還不等他面露欣喜之色,在他面前的那具干尸就驀然睜開了腥紅一片的雙眼。
更加要命的是不僅僅只是陰尸散人面前的那具而已,四面八方道殿之中,目之所以及的一具具干尸全部都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其內一片暗血腥紅,盡皆是野獸般的狂暴殺意。
千幻魔陣維持千年光陰,蓄養出了大量的魔頭,然而這些成型的執念魔頭是想要附身為人的,在這片被封鎖的區域環境內,它們唯一能夠附身的對象,就只有陣法籠罩內的這些金丹修士的干尸。
因此剛剛幾人通過千幻魔陣的時候,并沒有受到特別強大的魔頭攻擊,因為這漫長時間以來凝聚成型的魔頭,基本上全部都融入到四周這些金丹修士的干尸之內了。
本來因為漫長的時光,這些魔頭都陷入沉寂狀態,然而此時此刻經由陰尸散人出手刺激,它們全部都被激活過來。
通碧葫蘆·如意魔火!
張烈見四周之干尸修士全部都被激活了,他伸手一拍腰間的靈器通碧葫蘆,自葫蘆口中呼得冒出熊熊靈焰,通碧葫蘆內蓄養的靈焰,與張烈本身蓄養先天純陽罡火,還是有著極大的區別的,張烈本身的先天純陽罡火攻擊破壞力更加強大,性質純陽暴烈,未有其比。
而蓄養在通碧葫蘆內的靈焰,雖然也可以模擬罡火,但是隨著張烈修為的不斷提升,威力漸漸就及不上了,尤其是在張烈獲得《五行禁法下冊》修煉過先天一氣大擒拿神通之后。
然而這種以靈器靈酒蓄養出來的靈焰也有一點好處,那就是正大程度的保持了如意魔火本身的性質,可以模擬多種火焰性質,在功能性上要比先天純陽罡火強大得多。
先天純陽罡火是張烈追求“一氣破萬法”理念,創造出來的極端化產物。
當周身被以如意魔火包裹之后,張烈迅速調整了一下這種火焰的性質,使其與四周的環境相匹配,這樣一來就不僅僅是加持一身靈焰防御而已,同時也導致張烈在四周干尸魔頭“眼中”的攻擊優勢級別大為降低了。
雖然即便是這樣依然有兩頭干尸魔頭向張烈攻來,他們或者說它們現在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靈智,但是一些刻印在骨子里的戰斗本能,依然存在著,這兩頭干尸魔頭居然一個御使飛劍,一個周身閃爍涌出大量的幽冥鬼影,合擊圍攻向張烈。
(還好,飛劍的這種力量與速度至少已經不再是結丹/金丹境的水準,魔頭無法完全調動死亡修士的所有潛力,否則的話,現在就要準備逃命了。)張烈周身靈光火焰包括,仿佛鬼魅幻影一般接連閃爍過兩頭干尸魔頭的接連攻擊。
再下一刻時,身化火焰處于半空中的張烈,他手中驀然出現一柄青金色的纖長劍器,下一刻光華疾閃,張烈將周身涌動的如意魔火靈焰,凝聚于青鈞劍上些許,劍光橫掃之間,兩頭干尸魔頭當中的其頭一頭直接就被梟首斬殺,滾滾黑煙因此從它被斬斷的脖頸處洶涌而出,它所御使的那柄飛劍也嗆然砸落于地。
而這個時候,張烈的表現也落入到不遠處陰尸散人的眼中,一時之間,陰尸散人只覺得自己脖頸涼氣嗖嗖的。
此時此刻,他正憑借自身所修煉的魔功尸訣,硬接近四頭干尸魔頭的攻擊,按理來說,因為他所修煉魔功的性質,他應該是相對不招這些魔頭攻擊的,但是誰叫他貪心妄動,第一個引動了這些干尸魔頭,那個被他奪走儲物乾坤袋的死亡修士,死死咬住他不放,甚至于陰尸散人已經扔掉了儲物乾坤袋也無濟于事。
好在他的抗打活命能力的確是極為強悍,手中法訣結印,三尸鬼身全力發動,四周的這些死亡修士攻擊的他的時候,陰尸散人的周身出現三道變幻的幽影,這樣一來無論是承受什么攻擊,陰尸散人實際承受的攻擊都只有三分之一而已,再疊加上他修煉的功訣特殊,生存防御能力強大,因此一時之間真的怎么都按不死,擁有著到處惹是生非、招災惹禍而不死的能力。
相比長于突發事件適應,應變能力極強的張烈,相比修煉奇詭魔功,一切攻擊僅僅只承受三分之一的陰尸散人,落霞島大小飛天云氏姐妹與蟲叟柳凌煙的處境狀況就艱難多了。
蟲叟柳凌煙雖然有被結丹宗師追殺而不死的強悍戰績,但此時此刻突兀之下被五名相當于筑基巔峰的干尸魔頭攻擊圍攻,還是有些支撐不住,他之前至少有一句話是說真,那就是他的壽元真的已經不多了,筑基境修士雖然擁有漫長的青春、壯年期,但若是沒有逆天機緣,吞服造化果一類的神物的話,壽至一百八十往上,體內生命力還是會大幅度消退。
修仙者再怎么強大,只要不至五階化神境界,就還是會受限于人類身體本身,各個境界的巔峰期一過,修士的大部分精力就要與身體的自然衰老不斷抗爭,無數修士年老體衰卻修為精深的修士,臨老臨老欠了臨門一腳不能在道途上更進一步,多是困頓于此。
蟲叟柳凌煙的壽元不多了,現在至少已經一百八十歲往上,就連神識法力都有所消退,因此現在的他,與巔峰期一比,到底是誰強誰弱,是不好說的事,哪怕他現在的經驗、修為、法力精純這些條件上都更強大一些。
另一邊,落霞島大小飛天云氏姐妹最慘,她們兩姐妹被四面八方七八頭死亡修士圍攻,因為落霞島的功法傳承堂皇正大,與這里的環境最不匹配,差異性最大,因此也就有相對最多的死亡修士攻擊她們,要熄滅她們的生機命火,令她們變得與自己一般模樣。
生命,是至為珍貴的寶物。因此,已然陷入幽冥當中因自身執念不得轉生的怨靈魔頭們,對于生者有著一種天然的強烈仇恨。
(五行禁法·火云天降!)
在迅速解決掉攻擊自己的另外一頭死亡修士之后,張烈雙手迅速持訣,下一刻,在通碧葫蘆的加持之下,大片大片烈火燃燒的火云,降落到云氏姐妹的身周。
因為云氏姐妹傳承的落霞島功法,也是火云屬性的,因此張烈的火云天降并未對她們造成什么攻擊傷害,而是反而大幅提升了她們攻防能力,火云天降,本來就是一項較為少見的火屬性輔助法術。
因為得到了上古五行宗的煉氣筑基完整傳承,張烈修煉這些五行法術,事半功倍,威力也可以獲得很高的加成。
(自創劍訣·火鳳燎原!)
青金色的靈劍青鈞劍上,擴散火光,形成一條華麗無比的火鳳,沖入到火云天降的籠罩范圍當中,劍光游蕩及至處,攻擊威力已經不下于結丹宗師的攻擊了,只要攻擊到了,那些死亡修士/干尸魔頭迅速便被攻滅毀去。
除自身修行以外,張烈苦苦修行九霄烈陽劍訣四十年時光,在參悟修學之余,自己也總結出一式劍訣,火鳳燎原,因為可以配合共鳴自身體內的鳳血之靈,因此消耗不大,劍訣威力卻不小,施展使用的價值極高。四十年苦修歲月,本身就是一個不斷挖掘自身潛能的過程,不僅僅是鳳血之靈而已,金翅大鵬之靈,北海鯤鵬之靈,冰鸞之靈,九首鬼車之靈,這些雖然不多,但皆存于自身體內的五行真靈,都要盡數的激活掌握,不如此的話,自身終究無法金丹九轉,達至丹成一品之境界。
(這些年,隨著學識漸長,我已經明白自身體內五行之靈的平衡狀態,是多么難得的事,正常來說,人類之身潛能有限,容納一種先天真靈之血就已經是危險至極之事了。我居然因為各種意外而成功容納了五種真靈之血,并且還達成了某種平衡,當然,這一方面也是因為總量太小,并且我修煉的上古五行宗傳承,功法神妙的關系。)
(但是,凝聚金丹想要成丹的品質達到最高,就要激發自身一切之潛能極限,現在我要么放棄五行之靈,要么掌握之五行之靈,那當然是…只思一招進,不思一招停!)
在清悅的鳳鳴聲當中,大小飛天云氏姐妹的四周的死亡修士一具一具的被攻殺擊毀,壓力驟減。
張烈會幫云氏姐妹這是自然而然的事,他所施展的一派功法正大堂皇,雖然目前來說陰尸散人與柳凌煙都還看不出其具體的根腳,但基本可以肯定不是魔道一脈的。
在這樣的情境,這樣的環境下,張烈自然會和云氏姐妹站在同一戰線上,提防著同行的兩名魔修。
“啊啊!”
在張烈駕馭飛劍幫助云氏姐妹的同時,蟲叟柳凌煙那邊支撐不住了,他突施一訣,擊點在身旁自己所謂的“孫女”身上。
“轟”得一聲,那個小女孩的整條右手臂驀然崩散開來,不似血肉之軀,并沒有紅雨血腥漫天,反而有大量的黑點乍現。
再下一刻,就猶如山洪爆發、泥流席卷,大量的蟲子將四周數尺以內死亡修士全部一卷而空,咔嚓咔嚓作響,瘋狂的撕咬吞噬。
“呵呵,這老家伙真的是夠狠夠毒啊!”
見到這樣一幕畫面,就連同為邪魔左道之列的陰尸散人,也神色一變。大家都是修為不弱的筑基境修士,自然也都不難揣測,要煉制出像眼前這樣的蟲人,是多么可怕恐怖的一件事。
至少,修煉這種禁法是不可能是一次性就成功的。眾人眼前看到的這是成功的那一具,那么天知道,蟲叟柳凌煙為了煉制出眼前這成功的一具,到底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惡行。
張烈,柳凌煙這邊自行解決戰斗,在獲得張烈的幫助后,云氏姐妹各自火云法術合擊,也解決了后續的戰斗。
雖然沒有人想去幫陰尸散人,但是那些死亡修士攻擊不動陰尸散人,可是調轉目標的,最后大家不想幫他也不行,終究還是將那些死亡修士,一具接一具的斬盡殺絕了。
“嘿嘿嘿嘿,雖然過去了很久的時間,里面的草藥類靈物肯定是沒有什么剩的了,但是靈石和大部分靈材可不會壞掉,收益豐厚,收益豐厚啊。”伴隨著陰尸散人那近乎招牌一般的怪笑聲,他將四個三階儲物袋收起,這種時候拼的就是手快有手慢無了,圍攻張烈的死亡修士數量較少,還有一些死亡修士身上沒有袋儲物袋,但是張烈還是拿到了七個,當然,具體誰的收益多,這種事就不確定了,畢竟誰也沒辦法現在就破解禁制,打開來看一看。
“到目前為止,僅僅只是這次探索的開胃小菜,這一次我們要盡量探索得深入一些,否則,恐怕沒有下一次再進行探索的機會了。”蟲叟柳凌煙此時此刻也不再裝慈眉善目了,陰惻惻得這樣言道。他的本意是說,此島霧氣漸散,隱藏不了多久了,然而一旁的陰尸散人在招牌般的兩聲冷笑后,言道:“是啊,柳老鬼你肯定是沒有下一次的探索機會了,我正在考慮是不是現在就退走,十年之后再來,也省得被你這個家伙沾了便宜。”
“陰尸,你什么意思!”
“嘿嘿,柳老鬼你說我是什么意思?你壽元無多,這一次當然是拼了命的想要多撈一些,或者最后拼命,沖擊一次結丹境界,或者購買一些異寶靈材延長壽命,但是除了你以外,我們其它人可沒有這方面的顧慮,我們沒有必要陪著你發瘋!”
“你!”
身旁明明還有其它修士,然而兩名魔修卻在這里因為莫名的原因對掐起來了,彼此之間氣氛緊張劍拔弩張。
“喂,你們不要這樣,陰尸,你難道打算現在就退出嗎?如果不打算的話,你說這番話又有什么意義!”
“柳前輩,陰尸這家伙一向如此,沒必要因此與他發生爭執。”云霞、云露兩姐妹還想著繼續探索遺跡,支撐道途,因此雖然也看不上這兩人,但還是開口勸道。
“我們該走了,最好在日落之前,找到一處相對適宜休整的地方,這里被魔氣侵蝕千年,又是靈氣匯集之地,現在里面已經不知道孕育出怎樣的邪物了,你們若是再繼續這樣爭執下去,太陽就要落下去了。”
聽著他們爭吵半晌,云氏姐妹也根本勸壓不住,張烈終究還是開口說話了,有了剛剛的實力表現作為倚仗,張烈開口比云氏姐妹開口要強出無數倍,陰尸散人與蟲叟柳凌煙因此都閉嘴了。但所有人都可以清晰感受到,兩人之間的敵意殺機。
對于陰尸散人突然招惹自己,柳凌煙在盛怒之余也是有些懵的,他左思右想都不理解陰尸為什么要這么做,從利弊的角度講,陰尸散人都沒有道理在這個時候與自己翻臉。
然而他又哪里能夠想得到,事情的起因卻是因為他身邊那作為秘密殺招的蟲人小女孩。
當年,陰尸散人出身于一座叫作太丘山的魔道修仙家族,本來前面的十幾年光陰還好,但是陰尸散人的家族,有一名修士修煉尸道走火入魔了,他居然憑借下毒暗算種種手段,將整個太丘山章姓家族幾乎滅殺一空,然后將自己所有的血親都收入到尸洞當中,日夜用以鉆研修學尸道秘法。
這對于個人來說,叫作不瘋魔不成活,但對于整個家族來說,當然是滅頂之災。
年幼的陰尸散人那時候之所以可以活著,一方面是因為年齡幼小,對于那名修士來說并沒有什么實質威脅,另一方面原因卻是因為那名瘋子修士要拿他的身體來做活體對照實驗。
很難言說那二十多年時間,陰尸散人是怎么撐過來的,只能說陰尸散人每一次回憶起昔日那段經歷的時候,都深恨自己當時為什么沒有死!后來那名尸修瘋子,外出尋覓材料的時候,被正道修士滅殺了。
只是滅殺他的那名正道修士,因為有任務趕時間,也就沒來清理尸洞,作為奴役、材料的陰尸散人,就是在這樣的際遇之下活了下來,也因此心智扭曲,成為了他最恨之人的復制品,人總是容易越來越接近自己所厭惡之人的形態,想要憑借自身意志控制這種變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蟲叟柳凌煙身旁的那個小女孩,讓陰尸散人回想起了昔日的自己,魔道魔心本就是由無數的扭曲聚合而生成的,其中必然存在著最弱的一點,而陰尸散人的“最弱一點”被擊中了。
因此,他幾乎是不顧一切無法自控的與柳凌煙發生決裂,哪怕他明知道這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