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天光浩蕩。
明州七大宗千竹山教的山門外,難得地聚集著一批修士。
其中有一老一少兩名修士最為惹人注目,他們就那么隨意地站在一旁,周圍卻空出一大片區域來,千竹山教其它弟子都下意識躲得遠遠地,只敢以極為敬畏的目光瞄視兩人。
這卻也是很正常現象,煉氣境修士與結丹境修士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別看此地宗門煉氣境修士有二十人,但實際上這二十人綁到一塊,也難以抵擋一位結丹宗師的一擊之力,這種生命進化層次的天差地遠,當然會令人感到本能敬畏。
兩個結丹宗師,一名是面容清瘦具有威嚴的老者,一名是千嬌百媚花容玉貌的少婦,兩人皆是宗門的結丹期宗師。
上古時代時期,在修士世界結丹期修士統一被稱為金丹期的,后來隨著時代的推移,每一名金丹修士由于各自根基與修煉功法的不同,彼此差距越來越大,逐漸出現丹成九品這一發展理論。
現在的修士世界,就只有丹成三、二、一品金丹的修士,才夠資格被稱為金丹修士了,剩下四至九品,則被稱之為結丹修士,當然,絕大多數底層修士絕不會在結丹宗師面前這樣較真,敢這樣較真不知變通的,大多數都被直接打死了。
本宗那位美貌少婦實在太過嬌艷清麗,再加上她笑意溫和,引得許多門中弟子偷窺注視。
這次懸空山無憂谷一行,便是由他們兩人帶領。
等了片刻,到了出發時間后,威嚴老者輕輕地咳嗽一聲,言道:“出發吧!”
說著他袖袍一抖,一顆雪白色水汽繚繞的珠子“嗖”得一聲從袖口中激射而出,飛到半空中忽然一散,化作漫天的云霧將半數低階弟子籠罩進去,緊接著云霧凝實成云朵,托起眾人向遠處破空而去。
那名美貌少婦宗師也是同樣施為,她取出一雪白虹綾,揮手一甩間虹綾擴散變化,張烈只覺得腳下一輕,整個人便疾速高飛而起了。
“這就是法寶嗎?不知我此生有沒有機會用得上。”
“好快啊,朝游北海暮蒼梧,我輩修士當如是也。”
周圍十名宗門弟子當中,穿著藍白道袍的占大多數,甚至其中有穿著黑灰道袍的外門弟子,穿著制式各異道袍的真傳弟子,即便算上另一邊法寶上的也不過六人。
“慘也,慘也!以往的時候,無憂谷血煉宗門派出的人手至少有一半是真傳弟子,現在窘迫到拿內門弟子來充數,不知道最后能剩下幾個人活著回來。”一名穿著青色道袍的老年修士搖頭輕嘆著,一副前景不容樂觀的模樣。
然而這一點其它真傳弟子也已經感受到了,正是因為身為真傳,方才切實知曉內門弟子與真傳弟子間質性的實力差距,現在本門進入無憂谷中的真傳弟子數量太少,這份壓力最后就有可能分攤落到自己的肩上。
無憂俗血煉,參與的十大宗門中,有的宗門門人弟子全軍覆沒了,這種情況也不是未曾出現過。
血色試煉,這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算作是一次小規模的軍事競賽。
金丹法寶飛行疾速,半月之后,云朵狀法寶與飛紗法寶分別在一處狹窄的谷口前落下。
走下飛紗法寶之后,張烈才注意到,無憂谷谷口前已經黑壓壓得聚集許多人了,每宗二十名弟子名額:
重玄閣的修士大多是高大強壯、大手大腳的壯漢。
千竹山教的弟子多是世俗打扮,道俗皆有相對隨意。
幻心宗的修士有男有女,他們許多人手中、身上帶著各式樂器,氣度風雅從容。
月靈門許多女修,或者清麗可人,或者高挑兒冷艷大長腿,少少混雜著幾名男弟子護在左右,對于四周目光打量過來的修士,皆是怒目而視。
焚世影教與玄魔宗的弟子,喜穿黑衣紅衣,神色或冷酷無比或妖異邪魅,但是個個煞氣沖天。
又過了兩個時辰,丹元劍靈宮的修士也乘著一條巨大的六翼紫蟒飛遁而來,那條六翼紫蟒氣勢強悍恐怖,帶給人的壓迫感居然比結丹宗師還要恐怖一些。
丹元劍靈宮的修士盡大多身著銀袍,手提長劍,為首的幾名真傳弟子卻是服飾各異的,但盡皆身佩劍器。
在焚世影教與玄魔宗的那些弟子當中,張烈看到了自己的同族血親張心源,這家伙的氣質越發冰冷可怕幾分,兩人目光對視,因為分屬于不同的宗門,因此兩人皆僅僅是微微點頭示意,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若是能夠僥幸傳送到一起,我與心源兩人聯手,此行便可以順利許多了。這種時候,就體現出族長多宗下注的好處了。)這樣想著,張烈找了一處相對僻靜的角落,揚手劍氣掃過略作清掃,然后便坐下來拿出靈石吸納練功。
因為懸空山無憂谷的這一邊,距離明州七宗相對比較近,因此七宗修士算是半個地主,按照禮儀是要先到等待雍州浣水宗、積尸崖、御靈門三宗修士的,因此雍州三宗修士在第二天才乘坐各自宗門法器抵達趕到。
“徐道友,多年不見,你還沒死啊?”
“陳胖子,你都還沒有死,老夫又怎么會死?聽說你又納了兩房妾室,看來是道途斷絕,已經徹底墮落了。”
各宗的結丹宗師們,因為壽元綿長,因此都是有各自的交集的,哪怕彼此之間分屬不同的州域,不同的宗門。
不僅僅是結丹宗師,各門各派的弟子間也彼此交集言談著,然而處在這樣的環境下,張烈卻是避世于角落中盤坐養神。
從乘坐法寶過來的那兩天,他便是這樣過來的,此時此刻也是絲毫不肯有放松懈怠,因為自上一次壓下晉升筑基的心血來潮之后,張烈就已經感受到自身心神進一步凝聚晉升之感。
千竹山教的真傳秘法核心:養神訣,只差一步,就可以修煉出“靈神兵刃”了。
丹元劍靈宮有真傳秘法《劍典》,雖然玄奧精微,精進艱難,但修到極境處可以完成天道筑基,當世一絕。
玄魔宗有真傳秘法《玄魔真解》,殘忍絕情,威力巨大,修煉到極境可以完成地道筑基,為魔道絕學。
焚世影教有真傳秘法《滅世書》,修至極至,火焚八荒,可以完成地道筑基也是當世一流功法。
月靈門,幻心宗,重玄閣,也各有精奧真傳傳承秘法,相形之下,同為明州七大宗之一的千竹山教,主修功法就太過龐雜了,真傳傳承秘法《養神訣》即便修煉有成,也無法讓修士奠定地道筑基。但千竹山教能夠成為明州七大宗之一,真傳秘法也必然當有其強大之處。
否則,千竹山教也無法在明州修仙界中,站得這樣穩,占據鯨吞著大量的修煉資源。
外物無擾,一心修煉,直到張烈感應到附近靈氣法力劇烈波動,他方才睜開雙眼,只見遠處有數名結丹宗師一齊出手,以各自本命法寶撕裂空間,硬生生的在山谷入口的中央位置,轟擊出一輪漆黑旋轉的黑洞。
“爾等速速進入,四個月后還是此時,通道再次開啟,若是不能及時趕回的話,就只能夠死在里面了!”
懸空山無憂谷的開啟時間,每隔幾十上百年不等,而一名煉氣境修士的壽元很難超過一百二十歲,而在無憂谷當中修士又不可以晉升到筑基境界,否則會壓迫空間破碎,換而言之,若是被困在里面,約等必死。
因為整個懸空山都被籠罩在上古強大鼎盛宗門的護山大陣當中,諸宗對于無憂谷的開發僅僅只是一種竊取,因此各宗煉氣修士進入無憂谷之后,其內空間顛倒混亂,被傳送到哪里是隨機的,因此無論先進還是后進都差別不大。
于是,各派弟子默默地,或單人或成群地,一批批飛入了那輪旋轉的黑洞之中。
在一陣天旋地轉,斗轉星移之后,雙腳一重踏落實地,眼前一切漸漸明晰清楚。
張烈的運氣一直都不算太差,他自己這樣堅定的認為著。畢竟沒被直接傳送到其它宗門弟子的聚集處(其實隨機傳送,也不可能有這種情況)然后在被一群人圍毆的情況下被亂刃分尸,這種最倒霉的情況并沒有發生。
但是…
“叱!”一聲無比嘹亮的鷹鳴之聲響起,緊接著,天空上的云層一陣翻滾,好像有一個小小的黑點鉆出。
電光火石般的極速,上一刻還渺不可見,下一刻,龐大的陰影就將自身籠罩。
“…不過是剛好掉到妖獸的眼皮底下而已,我的運氣是還是不錯的。”笑中帶淚,張烈自腰間取下通碧葫蘆,咕咚咕咚得兩口灌酒之后,再下一刻,激烈火光伴隨著颶風,沖宵而起。
一階巔峰妖獸,鐵翼蒼鷹。
因為無憂谷內的特殊環境,凡是膽敢沖擊二階境界的妖獸全部都死得渣都不剩下了,天長日久下來,這片區域內的妖獸也就本能理解了,不可以晉升二階。
因此一階巔峰已是極限。
然而,妖獸不能進化妖力卻還可以強化肉身,換句話說這片山谷內的所有頂級妖獸全部都是法體雙修,鐵翼蒼鷹臨空撲下的那一刻,幾乎堪稱是風雷俱動,凌厲無儔。
但是如此之剛猛一擊,下一刻卻被一輪沖天盛燃的火焰漩渦逆卷攻回了。
木屬·玄風暴之術迭如意魔火,風助火勢,火助風威!
盡管鐵翼蒼鷹是金風雙屬性異種,可惜卻依然被張烈以木行助火行的熾焰火風暴死死克制著,張烈修煉昔年五行宗秘傳五行禁法,深悉五行生克變化,他又擁有清靈法目長于戰斗,因此往往在交手的瞬間就可以窺破大多數對手的破綻,瞬間將之壓制。
熾焰火風暴沖天而起的瞬間,張烈同樣腳踏飛劍沖天而上,只要鐵翼蒼鷹的傷勢迭加到一定程度,張烈一記全力出手的不滅劍意,就可以將之直接梟首斬殺。直至今日,金靈共生·黑白雙劍都是張烈的絕殺手段,在他劍訣之下死亡的二階筑基境都已不是一位兩位了。
(我的運氣果然不錯,剛剛進來就有妖獸材料可以收獲。)就在張烈隱身于熾焰火風暴當中,目光注視著哀嚎慘叫的鐵翼蒼鷹,隨時準備斬出絕殺劍時。
“叱!”又是一聲無比嘹亮的鷹鳴響起,遠處正有另一頭鐵翼蒼鷹瘋狂振翼,疾速沖殺而來。
這一對鐵翼蒼鷹卻是配偶關系,鐵翼蒼鷹對于自身配偶極為忠誠,終生只有一個配偶作為伴侶,若是對方死亡,另一只甚至會撞石碎顱而死,因此此時此刻一只鐵翼蒼鷹見自己的配偶伴侶遇險,幾乎是不顧性命的以一種疾速撲殺而來,它的周身浮現出一股銳金利氣,這是鐵翼蒼鷹最為可怕的天賦神通,同一境界幾乎堪稱是擋者披靡的。
(不能讓它們匯于一處,否則不知道要多耗費多少手段才能將它們斬殺,面對這種飛行遠視類妖獸想要擺脫,都很麻煩。)這樣思索著,張烈腳踏飛劍略略一閉雙眼,下一刻當他再一次睜開雙眼之時,自他雙眼當中擴散開一片幽藍色的水波。
就好像,有人將一滴水滴入平靜無比的湖面般。連綿的漣漪,因此擴散開來。
張烈腳踏飛劍,不斷微調著自己的位置,與遠處沖鋒狀態的鐵翼蒼鷹保持對視,將對方的注意力殺意,盡皆凝聚于自身身上。
前世,在地球,張烈通過網絡訊息得知,催眠術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施展催眠的受術對象,最好是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人,越是注意力發散的人,就越是不容易被催眠,這一世的幻術同樣也是這樣,受術者最好處于心神劇烈波動,精神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狀態,對方若是緊守心神的話,那想要致幻對方就不那么容易了。
伴隨著利刃破風一般的聲音,那頭拼命狀態中的鐵翼蒼鷹傾盡全力,沖鋒而過,下一刻便是金虹閃過、血光暴綻,甚至于張烈的熾焰火風暴法術都被直接打爆打散了。
然而興奮無比,覺得成功拯救了自己伴侶的雌性鐵翼蒼鷹轉過身來,卻見自己的丈夫,那頭雄性鐵翼蒼鷹墜落砸地,整個身軀幾乎都被自中剖開了。
水靈共生·清靈法目致幻效果。
本身清靈法目是沒有致幻效果的,然而千竹山教作為以神識修為著稱于世的修仙宗門,養神訣中自然包含著種種幻法,千竹山教當中的頂級真傳強者,曾經有過憑借自身靈神兵刃,一劍絕殺一名防御無雙修士的戰績,對方作為頂尖土屬性修士,防御力強橫到根本打不動的地步,但他還是被靈神兵刃一劍斬殺了。
因為在劍鋒斜斬而過的那一瞬間,強大的神識沖擊,令他以為自己死了,自己被一劍斬斷了,于是他的身軀就被一劍斬斷了。
當幻術達到極境之時,便可以直接作用于現實,幻術中你認為自己死了,現實中的肉身也會跟隨著死亡。
張烈現在還沒有達到那個修為境界,但是憑借清靈法目的增幅以幻術晃騙一頭妖獸瞬間,卻可以做到。
“都已經說過多少次了,女司機上路前分清油門和剎車啊!”在回過頭來鐵翼蒼鷹一臉懵之時,無法接受巨大的心理落差時,張烈控御著黑劍驚芒猶如靈蛇般繞后而刺,劍鋒直接刺入到雌性鐵翼蒼鷹的后腦處,順勢一絞,就滅絕其生機了。
因為知曉此次無憂谷之行,張烈并沒有賣掉溫家四老的那三件儲物乾坤袋,因此兩頭身軀巨大的鐵翼蒼鷹稍作處理后就裝到一個儲物乾坤袋里了。
無憂谷的妖獸靈材,質量與價位都比外面的要高上一些,因為外面的妖獸一階就是一階,而無憂谷內的妖獸,是環境壓制著只能一階,當然有更多時間妖力滋養肉身。
張烈本身就是煉丹師,在接連斬殺兩頭一階巔峰妖獸之后,他在附近方圓當中略作搜尋,果然找到了一株八百年靈藥:黃精。這是很普通的一味靈草,便是在凡間藥店之中也多有出售,用漫山遍野皆是來形容也不過分,但黃精若上了年份,卻同樣也可以作為許多高階煉丹的藥引,最妙之處在于黃精生命力強大,哪怕張烈像拔蘿卜似的將之拔出來,然后放在儲物袋里不管它,出去之后再像栽蘿卜似的把它插入土里,這玩意也有很大幾率成活,更何況張烈不可能對一株靈藥這樣粗暴。
以玉刀靈物將這株八百年黃精連著根須及泥土小心翼翼得取出,然后封存,張烈將之放入自己的儲物袋當中,準備以后將之移入自己的靈藥園內。
與此同時,整個懸空山無憂谷內的廝殺也開始了,有人與人之間爭斗的,有人與妖獸之間爭斗的,還有一些人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霉,被傳送到了懸空山相對更核心區域,觸動了懸空山守山禁制,若是及時退出還好,這些守山禁制通常不會對煉氣境弟子發動,但若是貪心不足,陷入其中簡直就是有死無生之局。
以張烈為中心擴散開來的四面八方,目力之不可及、神識之不可及處。
一位一身銀衣的丹元劍靈宮女修,溫柔微笑著將一名滿臉不可置信之色的銀衣英俊青年,緩緩推開,伴隨著推動,兩人身形分開,顯露出英俊青年刺入腹部的長劍與其血流如注。
“你…你為什么?”
“我啊,早就想殺了你了,你背著我玩弄女修,真當我毫不知情?若不是因為你有一對結丹境宗師的父母,我又何必和你裝恩愛裝了這么多年。你父母居然還用高階融靈符將你我靈氣暫時聯結在一起,想要我們互為助力,哈哈哈哈,雖然應該等快要出去的時候再殺了你,但我實在是忍不了你的愚蠢了。不,沒有你這蠢貨的拖累,憑我的逐月清風劍,足夠在這次血煉當中自保了。”
因為殺掉了很久以來都一直想要殺掉的人,滿身是血的美貌女修,忍不住多說了幾句,然而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那名青年的脖子已經歪倒在肩膀上,卻是重傷致死氣息斷絕了。
“真是廢物,最后都不能讓我稍稍滿意一些。”
原本茂密的樹林中,此時此刻滿地焦黑之色。一名一身暗紅法袍的玉膚少女,此時此刻正盤坐于一塊石頭上,吐納恢復著法力,在石頭一旁的不遠處,有一名滿身火焰燒傷的藍衣修士氣息斷絕了。
“真是運氣不好,居然遇到千山逐教的真傳弟子,明明是真傳,穿的卻是外門弟子的法袍,真夠陰險,差點被他暗算了得手,還好有你幫我,小玉!”在焚世影教少女低聲言語的過程中,一條紅玉似的毒蛇游走上來,親昵地碰觸著少女的面頰,一人一蛇親密至極。
一個光頭兩米多高的大漢,扛著一只大鼎,在他的面前是一頭被肉搏擊殺至此的妖化巨熊。
在將妖熊頭顱四爪割下,皮毛剝下后,大漢轉身似要離去,然而他忽然返身,于那肩扛的大鼎當中奔射出深紅近金的烈焰光柱。
在轟然爆響之后,山坡亂石都被打出深深的溝渠,而在土石溝渠中心,一名隱藏著的修士捂著胸口吐著血,四肢顫抖著,滿臉上不可置信之色,悔恨的表情。
但是下一刻,便被大漢近身撲殺,大鼎掄砸掃過,令其瞬間死得不能再死了。
在一片陰森的洞窟當中,一名玄魔宗的黑衣修士緩步走出,他長發披散臉色蒼白至極,這賦予他一種奇異邪靈般的魅力,在走出陰森洞窟之后仰頭注視著天穹中的太陽,黑衣修士的神色中現出一種奇異之色,似乎是想要退回到黑暗當中。
(退!?)
(我早就已經無路可退了,是不是啊,父親、母親、大哥、弟弟、小妹…我早就已經,無路可退了。)捂著臉面,帶著一股怪異的笑,長發黑衣修士走入陽光當中,陽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若是張烈就在此地的話,他會認出對方正是自己的族親,張心源。
在張烈以一種極為細致精湛的手法,收拾處理好八百年靈藥黃精,將其放入玉盒當中、收入儲物袋當中后,他緩緩轉過身,見到了一名身后跟隨著一具白骨巨尸的黑袍修士。
“在下雍州積尸崖真傳弟子臧維林,見過張道友。”
“你認識我?”
“千竹山教年輕一輩的丹道第一,若是有心的話想要認識張道友并不困難。”
明州雍州兩州十大宗門各二十人,共計兩百名煉氣境修士,以修仙者的記憶力,想要收集情報的話,只要有人愿意交底,將之記住并不困難。
“積尸崖的真傳弟子找我一名千竹山教的修士所為何事?千竹山教一向是不介入正魔之爭的。”
“哈哈,也沒有什么大事,只是小弟這些年來專心修煉,以至于一直都沒有什么修仙百藝方面的擅長,這次前來無憂谷想要讓張道友為我尋找靈藥、處理靈植,就像剛剛那株八百年黃精,若是由小弟自己來處理的話,恐怕就價值大損了,現在道友處理好了再交給小弟,兩全其美!”
“…”張烈上下打量臧維林之后,便知道他是極為狂傲之人,但還真的沒想到他這樣狂傲。
“若是我不愿呢?”
“張道友還是多多考慮考慮吧,畢竟靈藥雖好,但性命卻只有一次,當然,我也害怕張道友憤慨之下暗算我,因此還請道友服下這枚腐心丹,只要服下它后,小弟就可以相信張道友了。”
“呵呵。”在臧維林這番的自說自語后,張烈都氣樂了。但同時張烈也辨認出了臧維林身后的白骨巨尸,此為積尸崖·百骨尸秘傳,精進迅猛威力巨大,與養神訣是處于同一階位的核心傳承。
“張道友果然不肯輕易低頭,也罷。不過提前說明一下,張道友雖然擊殺了兩頭鐵翼蒼鷹,但小弟也并不是占道友法力虧空的便宜,這方圓之內的修士,除你我二人以外都在這了。”
言說著,臧維林的手掌劃過儲物袋,甩出三顆猶在滴血的頭顱向張烈拋了過去。
(詐術,那三顆頭顱是一次性法器。)
臧維林不知張烈修有清靈法目,后者眼光一掃,便看破了三顆頭顱內的碧火暗藏,這是魔道修士殺戮修者之后,將毒火封入頭顱當中,形成的一次性法器。
臧維林并不是不想偷襲張烈,更不會為追求公平先去四周方圓之地迅速殺滅三名修士,他剛剛的話術僅僅只是為了壓制張烈的自信心,使其在斗法的過程中無法盡展全力,這是心戰技法的一種。
轟,轟,轟。
那三顆拋過去的頭顱,在半空中時就接連爆裂開了,猛烈劇毒的碧綠毒焰擴散焚熾,然而因為窺破其戰法,張烈早在前一刻御劍疾退了,對于臧維林來說,打贏這一仗就可以以腐心丹短暫控制張烈,不單單得到一名戰斗時的幫手助力,更可以憑借張烈的丹道學識,在這次血煉當中為自己獲得巨大的收益。
然而在張烈的角度來講,他并不愿意與一名已經得了積尸崖真傳的魔門高手拼殺爭斗,因為收益太小而付出太大,若是已經到了血色試煉的后期也就罷了,對方身上必然有著大量的戰利品,然而現在,死斗到底的收支比實在太低。
可是張烈想走,臧維林卻不愿意,他吃定了張烈作為千竹山教、年輕一代的最強丹師,不大可能還有很強的戰斗能力,因此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是一定要拿下張烈。
“百骨尸,千尸之舞!”
伴隨著臧維林單手持訣于胸前,發動魔咒,在他身旁一側的百骨尸驀然動起來了,身法移速驚人無比,同時自其身軀之上射殺出一道接一道的白骨之矛。
甚至百骨尸伸手虛按之間,張烈的面前都會驀然立起一道骨矛之墻,阻擋其去路。
拉近到一定距離之后,驀然躍起,百骨尸在狂舞當中時,它全身的骨頭就像是無限增殖一樣,堅若精鋼攻殺兇猛,雍州積尸崖的核心傳承萬骨尸囊,雖然無法提升、扎實筑基根基,但是在攻殺之術方面,的確是有著獨道之處,兇威駭人。
(不愧是要“斬俗緣”殺父殺母殺盡直系血親才能修煉大成的魔功,這百骨尸給我的壓迫力幾乎已經不遜色于筑基境修士了,若是修到千骨萬骨之境,又會是何等的厲害可怕!?)不僅僅是敵方對于自己有所了解而已,張烈參加懸空山無憂谷血煉,當然也會了解雍州三宗修士的核心傳承功法,同時也對積尸崖斬俗緣的傳統有所了解。
這個魔道宗門,在庇佑大量凡人同時,每次在凡間測靈都會造成大量恐怖血案,他們會清楚告知孩子的父母,你的孩子擁有靈根,擁有成為仙人的資質。但是我宗的傳統,便是既入仙門,俗緣斬盡,然后再讓父母帶著孩子回去。
一夜過后,要么是孩子殺了父母,要么是父母殺了孩子,雖然也有其它的解法,但也俱是人間慘事。
幼年時期經歷這等慘事,一切加入積尸崖的底層修士,都斷絕后路了,他們只能在道途上一往無前。
有母親殺死父親后自殺的,有父親殺死母親后自殺的,有父親殺死母親后發狂,要把自己一塊殺了的,還有父母遺棄孩子逃走卻被宗門暗中隱藏的修士殺掉的,以無比邪心執念淬煉魔功,積尸崖上上下下,不是心理變態的都不多。
面對半空飛起,揮舞出兩道洪流般白骨槍林的百骨尸,身后就是骨墻,無路可退的張烈隱隱皺眉。
再下一刻,他的手中驀然出現一對布滿著冰藍色符紋,恍若巨大石門般的大盾,飛靈霜門。
伴隨著張烈向上高舉后揮砸而下,洶涌的寒冰蛟龍轟然涌出了。百骨尸極難殺滅,但可以將之先行困住,先殺那邪魔兇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