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最后的搶頭機會
人，如果不老不死、永遠年輕，那么會怎么樣？
如果注定只能吸食人血，再也無法見到陽光，看世間一切都是黑白顏色的，甚至如果被轉化時是青少年時期，就將永遠都無法成長為成人，又會怎么樣？
很抱歉，恐怕這樣的長生并不會怎么幸福，令吸血鬼最痛苦的詛咒就在于他們身為長生種卻擁有著一顆屬于人類的心，而人心卻永遠會渴求那些自己得不到之物：并且越得不到，就越是渴求。
許多血族，在這種束縛與壓迫的黑暗長生當中扭曲變態了，他們畏懼死亡卻又有著極為強烈的自毀傾向，很多獵魔人無法理解血族的病態美學，其實把他們當成精神病患者就變得容易理解多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名長發的吸血鬼單手執握著月刃彎刀狂笑著向黑發黑瞳的少年撲殺上來，其實石毅已經二十出頭了，嚴格意義上講已經不算是少年了，但在一些人的世間觀里，只要臉長得夠嫩，那就永遠都是少年。
呼呼呼呼呼，那柄月刃彎刀不時被拋甩出來，旋風一般急舞著，長發吸血鬼的身形詭秘變幻，不時多角度閃爍斜切，陡然東西，很明顯走的是血族經典的輕靈詭秘武技風格。
然而石毅的身邊帶著兩條狗，這兩個家伙全部都是靠鼻子混飯吃的，長發吸血鬼的真身閃到哪里，狗頭便精準無比的望向哪里，能欺騙過眼睛的詭秘高速，卻并不足以欺騙戰犬的驚人嗅覺。
突突突突突。
石毅的戰斗反應是何等之快，迅速便注意到這一點，狗頭望向哪里，手中的重火力突擊步槍就指向哪里，結果那金紅色的槍焰之下，前一刻還狂笑著撲上來的吸血鬼下一刻又被逼退回去了，若是不退，就要硬扛那疾射而至的大威力槍彈。
“喂，我們兩個單挑，不帶狗行嗎？”幾個閃退退到一處射擊死角，那名長發吸血鬼有些氣急敗壞的言道。
“哈，哪有狩獵不讓帶獵犬的？你一個吸血鬼戰士，非得跟人家馴獸師單挑？腦子有病。”一邊持槍前行，石毅一邊咬開一顆手雷勾環，甩手將之扔了過去。
劇烈的焰光與擴散的彈片當中，疾飛出數只雙翼揮打的蝙蝠，再下一刻數只蝙蝠下落，各自化為一名長發吸血鬼，俱是持著月刃彎刀以一種疾速向石毅再次撲沖。
低階職業者能拿得出手的技能，往往也就一兩門了，剩下的大部分技能都是要用于加成自身的，此時此刻一是蝠化、二是分身，這個家伙為殺掉石毅，已經不惜消耗，把壓箱底的本事全都施展出來了。
但也真是足夠有效果，土旺和鬼王一個狗頭朝左一個狗頭朝右，這些分身居然似乎都不是幻覺，而是實體，既然是實體，那么氣味自然就都是真實統一的。
（不用保護我，上。）
石毅心念一動，一聲令下，兩頭戰犬便撲咬攻擊向自己選定的目標，而石毅則全身放松，閉上了雙眼，為保必中，他甚至還消耗了一點自由屬性加在精神屬性上，人為將自身精神狀態調整至巔峰超狀態。
這一刻，以自身的身軀腳下為中心，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的顏色，唯有一輪厚重金色的巨大八卦圖，在緩緩的旋轉、變幻、統御掌控著整個自我世界。
（太帥了！太帥了！太帥了！！我要砍下他的頭，抱在懷里好好憐愛。啊啊啊啊，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注視著那個單手提著槍，平靜緊閉著雙眼的俊逸少年，吸血鬼羅摩整個人、哦，是整個鬼已經亢奮得就快要高潮了，它完全無視于心底深處的瘋狂警告、無視于那個少年不斷掐算的左手，整個人人與刀合，化為一道熾烈無比的豪邁刀光斜斬而去，這一刀，堪稱亢奮到極致的吸血鬼，最巔峰之作。
然而卻在下一刻時便被人干干凈凈，痛痛快快得給破掉了。雖然閉著眼睛，但卻好像看得比誰都清楚明確般，石毅自然而然的低伏下身，下一刻其身形前突，雙手持槍逆向猛撞。
整個過程中石毅的動作并不是特別的快，甚至并沒有達到他自身力速的極值，但整個過程就好像是已經設定好的一樣，吸血鬼羅摩以一種驚人的快速配合著石毅完成一整套打擊連招…但它卻是被打擊的那一個。
砰，刀光于石毅的上身劃落過去，石毅迅速起身揚起的槍托正砸在羅摩的下巴上，只此一擊就已然將對手的整個身軀打得逆向飛起，然而石毅還嫌不夠，分身而旋踢，將自身身軀前撲的力量與慣性，完全匯入飛踹沖撞當中。砰砰，咔嚓咔嚓，伴隨著一陣的骨骼碎裂之聲，吸血鬼羅摩的真身倒射而回。
并且伴隨著主體受到了重創打擊，它分出去的那幾個血之分身，也一瞬間崩潰了，轟得一聲，身軀倒撞在身后遠處的船艙墻壁上面，瞬間受到這樣的重傷害，哪怕是以吸血鬼的奇異獨特體質，這個家伙一時間也再爬不起來了。
“呼。都說變態翻三翻，黑化強十倍，你這變態了也不過這種程度而已，底子未免也太差了吧？”言說著，石毅漫步上前單手舉起突擊步槍，指著對手頭顱就扣動了扳擊。
正所謂百年修道，不如一念入魔。
這句話本身其實是沒有錯的，但這句話的意思并不是魔比道強，而是指兩種道路的修煉特征的不同。
道是積蓄積累，魔是激發透支，但入魔也不是想入就能入的，沒有前面的百年修道，你哪有資格一念入魔？入個妹啊，沒有百年的積蓄積累，又哪有激發透支的余地？
正道修行，以自身前十幾幾十年的平庸換取幾十年后的暢通無阻，邪則以日行千里不斷精進向前，前者承載的壓力一旦悟通后，則再無天障，后者，每一日均可能面對難以逾越的鴻溝。
當然，客觀事實是，相當一部分…或者說絕大一部分走正道的人，受限于自身天資際遇的壁壘，終身都無法悟通，無法暢通無阻越練越快，這也便是行于正道的兇險之處。但即便悟不通，你之前笨功夫積累下來的東西畢竟是你的，而若是走入邪道，可能就越陷越深，再也退不回來了。
石毅扣動扳擊要開槍打死自己眼前這個變態，然而一片燃燒的血幕陡然罩下，石毅開槍打過去的子彈火舌就像被瞬間吞沒掉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而直到這一刻，石毅才神情漸漸凝重起來，不負之前戰斗時的那般胸有成竹。
因為他面前的船艙高處，站著一名銀白色長發，精致如瓷器娃娃一般的女人：骨女·維娜絲。
此時此刻，這個女人的狀態也并不是很好，她的右半邊身軀都已經被轟碎了，左邊的頭顱被向內轟砸得凹陷下去一大塊，就好像美麗的瓷器破碎、裂紋密布，恐怖的同時卻又有一種極為妖異的奇詭美感。
面對這個女人時，對方明明已經是身負重傷的狀態，但石毅卻第一次感受到自身生命受到了莫大威脅，就好像，上輩子看到導彈向自己這邊方向疾飛而落的那一刻一樣。
從維娜絲破碎的身軀當中，延伸出幾條像蜘蛛腿一樣骨質與血質輔肢，它們支撐著維娜絲的身軀，不過在以威勢完全壓制住石毅之后，骨女·維娜絲注視石毅一眼，并沒有向他出手，而是迅速以輔肢爬下來抓起吸血鬼羅摩，接著帶著那個還不斷吼叫的羅摩，撲通一聲從旁邊甲板處跳入海中了。
直到那位恐怖的女吸血鬼離開許久，石毅才慢慢得將自己從那種精神壓制當中擺脫出來，他側頭望了一眼，只見大長老石昊依然只是站在另一艘船的甲板上，毫無反應，對于骨女·維娜絲的逃走，他也沒有任何意向表現。
石毅將所收集到的訊息全部都記在心里，然后他握著槍一咬牙又一次加入前線戰場，只要加入了戰斗，石毅這種人一向沒有路途退場的習慣，再苦再難再累，也要打完全場。
“如果不是大長老您在這里的話，石毅恐怕就死在那了。”在另一艘船上，石青青、石青月、石敢、石明軒陪伴大長老，注視著另一艘船上的爭戰、殺戮。
石明軒瘋了不提，石青青與石青月都是見過世面的，雖然也緊張，但他們繃得住，而石敢平民小戶家出身，呆在大長老的身旁，他就覺得緊張，覺得血液在血管里高速流淌，腦門上的青筋血管突突得直跳。
因此，想要引起大長老的注意，他有些沒話找話言說。
五人當中，唯有石毅再一次投入戰斗當中，因此，石敢此時說話多多少少有些踩貶石毅的意思，他之前其實與石毅的關系相處的很好，此時此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或者，可能是因為平民小戶家的孩子，完全沒有參與政治斗爭的經驗，他把石青青、石青月想說卻不敢說，不能說的話全都給說了，但本身并沒有收獲任何好處。之后，石毅返回后，他反而還可能會豎敵。
“家族的戰士在前面浴血作戰，我們這些人不出手也就罷了，但最好不要在后面評頭論足、指手畫腳。”
“另外，一個年輕人能夠在骨女的面前站得住，這是很少見的，絕大多數年輕人第一時間就會意志崩潰掉。”大長老石昊慢悠悠得回答了石敢兩句，并沒有一句責備的話，但在這兩句話之后，石敢的臉膛脹紅，再也不敢再言說什么了。
另一邊，烈焰公爵號上的戰斗廝殺越發趨近于白熱化，石梟長老找上了暗靈一族的巫祭里奧以及那位新的族長，直接施展龍狼變化以一敵二，并最終戰而勝之，完成雙殺。
石梟長老與里奧長老曾經是摯友，一同并肩作戰，互相交換秘法，但此時此刻，卻是越痛越殺，因為種族立場已經不同了，并不是他們之間的情義變了，而是這個世界變了。
魔潮涌動之前，人類的科技文明占據著必然的主導與霸主地位，雖然黑暗一族始終還有存續，但卻日趨衰弱，很明顯正面硬抗是必死無疑的，隨著科技文明越來越發展，狼族與血族已經越來越藏不下去了，生存空間越來越狹小。
因此里奧領導著狼族變革，禁食人肉，禁止了許多古老的黑暗儀式，因為他想要族群可以傳承下去，既然想繼續傳承下去，就不能再同不斷膨脹的人類文明力量硬頂著對抗。
但隨著宇宙魔潮的再起，時代掀開了新的篇章，里奧又一次看準了未來發展的趨勢：賭一賭，也許狼族真的可以獲得再一次崛起的機會，甚至若是際遇足夠的話，暗靈狼族也許還可能培養出一位新的狼神，那時候一切就真的都不一樣了。
因此，要迅速恢復暗靈狼族的超凡力量，為達到這一目的，里奧甚至直接破掉禁食人肉的族規，以身作則再一次開始吞噬人肉，然后重啟許多黑暗狩獵儀式，如此，暗靈狼族才迅速恢復了族群的超凡力量。
這種訊息，石梟都完全不需要開口問，只要雙方一交手他就可以感受出來了，也就在那這一刻，這已經完全不是私人情誼的問題了，而是不同種族間的立場問題了。
熊熊烈火當中，當石梟擊殺了那名新晉狼人族長，以腳掌踩踏在里奧的胸膛上的時候，不斷吐著血的駝背老頭笑著對自己的摯友道：“我吃人肉了，其實并不好吃，還沒有豬肉好吃。”
“我知道。”
“暗靈狼族也開始吃人肉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沒吃過一個科萊頓人。”
“我知道。我信你。”
“…抱歉了，老伙計。”
很多時候，處在這個大時代的漩渦當中，并不是我們想這樣選，而是我們沒得選，我們只能這樣選。
“呼呼呼呼…”
持握著突擊步槍了，奔跑，戰斗，哪怕有鬼王與土旺在全力維護著，有的時候還是會被暗算撲倒，然后便是近身肉搏。
但是石毅基礎綜合屬性，哪怕在二階超凡職業者當中也算不得是弱的了，再加上他身上還帶著幾張用于保命的李代桃僵符，可以在被近身突擊的時候，迅速召喚出強化尸魔幫自己擋扛著，因此到目前為止卻是還能夠撐得住。
“擊殺‘吸血鬼槍手’獲得十八點魂力。”
“擊殺‘狼人戰士’獲得十二點六魂力。”…
石毅哪怕沒有赤龍衛的套裝，綜合戰斗力也比得上一名精銳赤龍衛了，這一場接連不斷的戰斗下來，他卻在這個過程中與許多赤龍衛結識，互相掩護、互相擋刀、并肩作戰，這卻是讓石毅覺得非常之快意。
帶水平不夠的人，是一種挺累的感受，比如之前在遺棄圣堂死亡秘境的時候，帶那些雜牌軍，想要將他們擰成一股形成戰斗力，方方面面都需要考慮到，的確是挺累的。
但與水平足夠強的人一同作戰，在石毅看來本向就是一種挺享受的事情，比如現在與赤龍衛并肩，幾個簡單的運作示意、眼神交流，就能夠明白彼此的戰斗意圖，然后聯手將面前的強敵按死，卻是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意感受。
“赤龍衛，集合！”
“這邊有個頭鐵的，聯手滅了他！”
吸血鬼槍手、狼人戰士的數量是越打越少的，那些超凡家族聯手有備而來的赤龍衛/魔刃禁衛團，無論在高手層面上還是在中堅實力上，雙方都沒得比。
因此在近乎摧枯拉朽的過程當中，出現的幾個啃不掉、咬不動的硬骨頭，就越來越醒目清晰了。
此時此刻，被超凡家族高手與赤龍衛里三層外三層包圍起來的那名高手，便是黑暗一族五人當中的那名亡法師，其實這哥們也是挺冤的，他本來是一名野生超凡者，憑借際遇與天賦一步步好容易走到今天這個階位境界，即便是世人夢寐以求的長生，在他而言也已經近在咫尺了，結果就因為一時貪心收了血族好處，被拉到這里來助拳，結果就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此時此刻這位亡法師找了一個易守難攻的角落，將自己辛苦多年積累出來的亡靈全部召喚出來了，輔以各種毒術，居然讓其它人全然攻不進去，只不過這樣的陣地戰法，卻也意味著必死之局。因為別人雖然攻不進去，他卻也根本就走不出來。
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只巨大的蝙蝠于游輪的另一處位置沖天而起，它雙翼揮動速度極快，甚至帶音爆與幻影，然而，就在它飛到高處，似乎馬上就能逃出生天時，一聲猶如悶雷滾過般的槍響之聲，突然響徹，而后，那頭吸血鬼高手化身的巨大蝙蝠就從半空中掉落下來，它的半邊身軀都被撕裂了，直接陷入瀕死狀態，掉下來之后很快就被殺死了。
另一艘船上，石青青、石青月、石敢等人齊齊回頭，因為剛剛的那場槍響就是身后傳出的，隨著視線的移動，他們看到幾名身材修長、雖然穿著赤龍甲、但明顯是女性的赤龍衛出現，她們每一個人手上都托抱著一挺造型夸張的電磁狙擊炮，這很明顯是大長老石昊的又一張底牌。
“赤龍衛，狙擊組。這是一直都未暴露出去的一支力量，你們知道就知道了，不要在外面說漏了啊。”
“當然。”
“遵命，大長老。”石青青、石青月、石敢等人七嘴八舌的應是著。但其實心中卻也清楚，大長老既然已經把狙擊組拉出來用了，就說明他老人家已經不怕這支力量暴露了，在這個極度動蕩的時代，適當的展露力量、顯示肌肉，反而可以避免掉許多麻煩與招惹。
另一邊，烈焰公爵號上，隨著那名高階吸血鬼的死亡，暗黑一族這次前來的五名高手就僅僅只剩下那名據地而守的亡法師了，不過這個家伙是真的厲害，幾名超凡家族的老一輩高手聯手闖進去，沒多久功夫就不得不重新退出來，以一敵眾，居然半點都不弱下風。
“龍炎，突擊！”
伴隨著一名赤龍衛小隊長的指令，幾名赤龍衛的重甲戰士沖出，竟然一同向一個點位共同召喚出一顆巨大的火焰滾球，向前方滾動，造成物理傷害與能量傷害的雙重打擊。
赤龍衛的武功、技能明顯都是出自一個源流，一個體系的，簡單、粗暴、直接，并且威力都大得驚人還可以疊加傷害，有爪術、劍術、槍法、射術、魔法，此時此刻共同使用的是魔法能力，數顆火焰滾球向前方滾動，甚至融合到了一起，轟得將船艙鐵壁都整個破開了。
在赤龍衛突擊進入的過程中，石毅也跟隨著沖進去了，距離自己晉升九級差額的魂力已然不多，若是可以最后補一刀搶到擊殺的話，以那名亡法師的靈魂質量絕對足夠自己升級的。
然而實際卻又哪有那么容易，石毅剛剛跟隨著赤龍衛沖進去，就有數名骷髏劍士揮舞手中之劍、招式森然的攻上來，同樣是亡法師，亡法師與亡法師是不同的，同樣是骷髏兵，有些骷髏兵就是持著木棍砸人骷髏暴民，有些就是骷髏劍圣，這戰力差距是天差地別的。
圍向石毅的那些骷髏談不上是骷髏劍圣，但明顯也都是精品，武功招式精妙、彼此之間甚至有著配合，可以想象那位亡法師在它們的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長年積累下來，有著倚仗地利力敵數名同階的實力卻也是正常的。并且，這位死靈術大佬下屬可不僅僅只是這些骷髏而已。
“火龍之王”石昊的兇名在外，那些超凡家族的高手也不太敢渾水摸魚，一直以來都表現得頗為賣力，尤其到現在這最后一步了。他們也怕石昊抱著和黑暗一族一樣的心思，打算在完事之后把他們也給順手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