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仿佛沒有感覺,不過慘然一笑,道:“小七......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在彌補了。你不愿意要我的投資,也不愿意見到我,你要我怎么辦?是不是一個人做錯了事情,就沒有一點點彌補的機會了。”
朱七七看著他眉目之間的沉痛,那些狠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她在離開的時候,不過留下一句:“夜墨沉,我不會和你回去的,你死心吧。”
而轉過身那一刻,朱七七聽見夜墨沉篤定又冷靜聲音,他說:“你不和我回去沒關系,小七,我會為你留下。”
他們之間的身份,似乎在這一刻,發生了徹底的逆轉。
從前,都是她追著他。
而如今,卻變成了他順著她的方向奔赴。
此時,朱七七只是側過臉,深深地凝視著夜墨沉,許久,她垂眸,一言不發地往里面走去。
夜墨沉站在原地,放在口袋里的左手,不住顫抖。
那里攥著一只婚戒,可是卻已經沒有送出去的理由。
他原本想要告訴她,從頭至尾,她才是他想要娶的女子。
然而事到如今,他卻已經不是她想要嫁的良人了。
她回到房間里,南希正在整理剛剛設計好的服裝草圖。
“七七姐,那個人......和你是什么關系啊?”南希看著窗外,夜墨沉還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些微寂寥。
到底是小姑娘,心腸軟,看著夜墨沉這個樣子,多少有些不忍心。
“......我覺得他看起來有些可憐。”南希看向朱七七,小心翼翼地問:“你為什么這么討厭他?他在門口站了這么久,你連門都不愿意開。”
朱七七的眼睫微顫,之后,她的唇邊一抹苦笑:“討厭?我是不敢見。”
南希托著腮,更好奇了:“為什么會不敢見啊?”
在短暫的沉默后,朱七七終于還是回答了南希的問題。
她說:“因為我害怕重蹈覆轍啊。”
房間里,一時安靜,沒有人說話。
南希若有所思地想著朱七七說的話,眼神卻是不解。
她沒有刻骨銘心地愛過一個人,所以不會知道,這是一種多么復雜,又多么洶涌的感情。
冬日一日比一日近,小鎮的傳統節日,近在咫尺。
這個節日,被當地人稱為迎冬,是從古時候就流傳下來的。
節日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為了祈禱冬日氣候宜人,來年風調雨順。
節日世世代代沿襲,到了如今,雖然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寓意,可是在小鎮,依舊是一件大事。
朱七七每一年,都會參加節日的慶典。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慶典是在小鎮的中心舉辦的,每年都會吸引很多游客。
朱七七和南希穿著當地的傳統服飾,出現在慶典現場的時候,看見夜墨沉坐在不遠處的上座,在一眾當地商人的簇擁下,面容上戴著幾分冷淡戾氣。
他的身后有煙火天幕,盛大輝煌,那些在朱七七面前一個個高不可攀的商人,心甘情愿地賠著笑臉,姿態卑微又可笑。
朱七七看著,某一瞬間,有些恍惚。
他不在自己面前,依舊是那個不近人情夜家家主。只是他心甘情愿地放下身段,以至于她差一點忘了,她是多么摧枯拉朽的手段,又是多么冷情的主。
夜墨沉也察覺到了朱七七的視線,他原本漫不經心的目光,瞬間有了光亮,甚至身子從椅背移開,做出了預備離開的姿態。
朱七七沒有想過他會來這里,畢竟這樣的煙火人間,是從前的夜墨沉,最厭惡的東西。
她今天來這里,其實也是存了一點想要躲開他的心思。
她沒有想過,他會出現在這里。
此時,朱七七看著他,下意識轉身就要離開。
她的動作太快,離開的時候動作決然,帶著幾分避之唯恐不解的意味。
夜墨沉這么聰明到極致的人,怎么會看不出她的逃避。
他心一沉,之后卻是重新坐了回去。
他不敢將她逼得太近,生怕做得太過,她會被自己嚇跑。如果她又想要離開,夜墨沉不知道額,他又要花幾個三年,才能重新找回她。
秦茂坐在夜墨沉的右側,將他臉上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
他諂媚一笑,道:“夜先生,您如果真的喜歡七七小姐,我們大家都可以幫你的。”
夜墨沉聞言,看向他,眼神說不出什么意味,晦澀難辨:“你們打算怎么幫我?”
“女人嘛?生氣無非兩種,一種是錢沒有給到位,一種是恃寵而驕。您好好教訓一下她,她就服服帖帖了。”
一段話下來,眾人都哄笑了起來。
只是秦茂臉上的笑容,沒有得意太久。
夜墨沉一腳踹在他的心口上,那一腳下了狠力,他哀嚎了半天,都沒有力氣站起來。
眾人的呼吸,都是一窒。
他們原本以為,夜墨沉對朱七七,最多不過就是幾分興致,畢竟自從那天朱七七拒絕了他的投資以后,他就再也沒有在商業上動過幫朱七七的意思。
而他們這些人,在那天對朱七七態度冷淡,也沒有受到什么報復。甚至今天,秦茂約夜墨沉出來的時候,他也是一口答應的。
所有人都以為,夜墨沉和朱七七之間,充其量不過就是貓捉老鼠,主人和玩物的關系。
可是現在這一出,卻是叫人看不懂。
秦茂同樣茫然,他咳嗽著,好不容易克制住,正想開口爭辯幾句,夜墨沉卻從座位上起身走向他。
冰冷的鞋底貼上了他的臉,他的眼睛睜得死大,有血絲蔓延。
到底是商會會長,怎么受過這種氣?
“夜墨沉!你們夜家再怎么有權有勢,也不能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他口中的憤怒原本應有幾分力道,可是因為被踩著臉,發音模糊不清,卻是多了幾分好笑。
“我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能怎樣?”夜墨沉瞇眸,笑容戾氣四生:“我連一根頭發都不敢動,生怕把她嚇到。誰給你的膽子,這么編排她?不想在商界混,你就直說。”
他將話說得不留半分情面,簡直算得上刻意輕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