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談話聲不算小,也自然有旁人聽見。安靜的氣氛一點點蔓延,整個大廳的氛圍終于降到了冰點。
一直坐在一旁和好友談笑風生的傅及暄,此時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皺著眉看了過來。
而傅瑾珩又變成了方才那個面無表情的模樣。
傅及暄看向了身邊的秘書,語氣很威嚴:“發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這么安靜。”
秘書的臉上,表情十分尷尬,帶著一點點無措:“九少爺好像和傅相逸吵起來了。”
傅及暄的臉色一瞬間鐵青了起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椅背,語氣冰冷地說:“他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場合!這是在鬧什么!”
秘書不敢說話,唯唯諾諾,將自己的存在感縮小。
傅及暄臉色鐵青地站了起來。
而眾人看見傅及暄走過來的時候,不約而同地讓開了一條道。
傅瑾珩坐在高臺之上,面色沒有一點波瀾,眼神只能用閑適來形容。
倒是他身邊的傅相逸,臉色慌亂。
一住://.
“伯父......”傅相逸再怎么冷靜,也不過就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他沒有見過傅及暄這么氣勢洶洶的樣子,一時之間,實在是怵的慌:“伯父,我就是和九哥聊天,我們沒有吵架。”
傅及暄沒有回應,他徑直走到了傅瑾珩的面前,二話不說,抬起了手:“逆子!”
所有的人都以為,這一巴掌會落在傅瑾珩的臉上。
可是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是,傅瑾珩握住了傅及暄將要打下來的手。眾目睽睽,他站了起來,語調透著冰冷:“爸,趁我還愿意和你虛與委蛇的時候,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他說話的時候,沒有摻雜一點點怒氣,可是偏偏就讓聽者,產生了寒意四生的感覺。
傅及暄的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著。
他剛剛聽見秘書說,傅瑾珩當眾羞辱寧敏華,一時間氣瘋了。寧敏華是他的妻子,罵寧敏華和罵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區別。
可是此時,他反應了過來,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究竟有多么不妥。
傅瑾珩早就不是他可以掌控了。此時此刻,他這么做,無異于自取其辱。
傅及暄甩開了被傅瑾珩握住的手,再度開口,語氣已經沒有了底氣:“她到底是你的繼母,你怎么這么不懂事?”
而傅瑾珩抬眸,眸色的眸,眼尾的地方上挑,十成十像極了當年驚艷海城的蘇黯。
傅及暄不知道為什么,有一股近似于心虛的感覺,在心頭一點點縈繞。
他只覺得心口逼窒,在某一個瞬間,竟然有些喘不過氣。
傅及暄白著臉,重重地深吸一口氣,道:“傅瑾珩,你別這么看著我!”
“我怎么看著您了?”傅瑾珩語氣平靜,他收回了目光,在人們或詫異或探究的目光中,緩緩道:“今天以后,傅氏集團的一切,已經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了。”
“而我,也早就不是七年前可以被您隨意擺弄的傅瑾珩。”
在場的人聽著,只覺得云里霧里。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兩父子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而傅瑾珩在這一天以后,便已經以一種極其強勢的方式,入主了傅氏集團。他沒有和傅及暄爭董事長的位子,只是做了集團的總裁。
可是眾人看得出來,傅及暄這個董事長,早就已經名存實亡了。
現在的傅氏集團,早就已經易主。
傅相逸說到這里,看向了余歡,笑容帶著一點嘲諷:“嫂嫂,你說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為什么能讓我的伯父這么忌憚?”
“我不知道,傅瑾珩沒有和我說過這些。”余歡回應得平淡。這一句話,是真真正正的實話。
可是很可惜,傅相逸根本就不買帳。
他的笑容透著譏諷,一點點的冷光:“他當然沒有和你說,因為只有我知道,知道他為什么能夠在一夕之間,在傅氏集團站得這么高。”
余歡有些不想聽下去。
她抿了抿唇,依舊是在外人面前不茍言笑的樣子:“我對他的手段并不感興趣,你想說,可是我并不想聽。”
“不,你必須要聽,你不聽,這個游戲還要怎么進行下去?”傅相逸的神情透露著瘋狂:“我告訴你,我告訴你為什么。”
余歡的臉色很不好看,巴掌大的臉,慢慢的被陰郁充斥。
可是傅相逸就像沒有看見一樣。
他笑的自得,緩緩說:“我剛剛只是說了一個開頭,重點還在后面。”
余歡整個人坐姿僵硬,倘若不是職業操守在克制著她,她真的想要一巴掌扇在傅相逸的臉上。
原來......這些人,這些傅瑾珩所謂的家人,都曾經這樣傷害過他。
在傅相逸后來的敘述中,余歡知道了他們之間恩怨的開頭。
傅相逸的父親傅高瑜虧空傅氏集團的賬戶多年,終于在傅瑾珩上任以后,被查得清清楚楚。
傅相逸為了替自己的父親求情,終于放下身段和體面,人生第一次,開口求人…
有一些事情一旦發生了,注定是慘烈收場。
傅相逸永遠都會記得那一天的傅氏集團,也永遠不會忘記,傅瑾珩給他的一切的恥辱。
那一年是夏日,他從傅氏集團外面走進去,頭發被汗水浸濕,身上的衣服也幾乎濕透。而傅瑾珩坐在辦公桌后面,從頭發到衣服,都是一絲不亂。
說來諷刺,也很是喪氣。那一刻的傅相逸,真的覺得自己站在傅瑾珩面前,就像一條落水狗。
十六歲的少年,多么敏感又多么的驕傲。
可是他沒有辦法,為了父親,他只能去求眼前這個讓所有人都心生忌憚的男人。
“九哥,我爸爸是做錯了事情。”傅相逸說到這里,頓了頓,語氣艱澀:“可是他這么多年在傅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可不可以,放他一條生路。至少......不要讓他被警察帶走。說到底,我們也是一家人。”
那個時候,十八歲的傅瑾珩,遠遠沒有如今這般清冷淡漠,更多的是冰冷之感。
他看著傅相逸,就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親人?一家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