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江扶月給歲歲喂奶,沉甸甸的小家伙被她抱在懷里。
起初還是母慈女乖非常溫馨的一幕,但沒過多久小家伙就開始興奮了,小腿兒那個蹬,小胖手也在半空亂揮。
冷不丁抓到江扶月的頭發,就那么一扯,差點把親媽當場送走。
這就算了,她還亂咬。
江扶月頭皮痛、胸口疼,向來淡定能忍的她也不由驚呼出聲。
謝定淵聽聞響動,立馬從外間大步入內,直接把歲歲接過去,關切的眼神落到江扶月身上:“咬你了?”
江扶月扯下衣服,“…沒事。”
而吃飽的歲歲卻在親爹懷里笑得口水亮晶晶,露出幾顆鋒利的小米牙。
就很氣,但又沒辦法。
謝定淵把她放到嬰兒床上,跟哥哥一起玩玩具,然后拉開柜子翻出一管藥膏走到江扶月面前。
“衣服弄上去。”
“不用了…”
“又不是沒看過,害什么羞?”
果然,咬破皮了。
謝定淵滿眼心疼,用手指沾了藥膏涂到傷口處,力道又輕又柔。
他太坦然,倒是讓江扶月不好意思了。
“下次不要直接給歲歲喂,讓她用奶瓶。”
奶嘴都被咬壞了好幾個,更何況人?
正搶哥哥玩具的歲歲:“?”你禮貌嗎?
其實江扶月已經不怎么親自喂奶了,多數時候都是擠到奶瓶里,就今天例外。
沒想到…
“你說咱們女兒是不是太…莽了?”
干飯第一名,打人也很行。
會吃會拉,還特霸道。
謝定淵雖然心疼媳婦兒,但還是忍不住幫閨女說話:“她還小,不懂事。”
“你忘了昨天才被她打過一巴掌了嗎?”
“咳…就拍了一下,沒那么嚴重。”
“那是誰擱我面前一個勁兒喊疼?”
相比歲歲的野蠻,作為哥哥的年年就斯文得多。
不僅喝奶的時候乖巧秀氣,做其他事也不慌不忙,自有章法。
比如尿了,不哭不鬧,就啊啊兩聲,謝定淵就知道給他換新的尿不濕。
再比如餓了,連聲音都不用發,就直勾勾盯著奶瓶,老父親瞬間心領神會。
只有要拉臭臭的時候,他才會象征性地哭兩聲。
江扶月嚴重懷疑這孩子天生潔癖,因為沾過臭臭的毯子,他一概不用。
只要靠近,臭小子立馬哭給你看!
跟裝了“定屎雷達”一樣。
也正因如此,年年好帶得多。
胃口小,拉得少,事兒不多,還不愛哭。
兄妹倆就是兩個極端。
江扶月:“我覺得年年像你。”
謝定淵:“那當然!我兒子不像我像誰?”
年年還有一點特別好,那就是不管吃的,或者玩的,從來不跟妹妹爭。
比如現在,被妹妹搶走了最喜歡的毛線球也只是癟了癟嘴,沒有哭,也沒有鬧。
已經不是脾氣好可以形容了,簡直就是沒脾氣好嗎?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地過,轉眼來到四月底。
“我們可以離島了?!”
“真的嗎?!一年多了,終于能回家了!嗚嗚嗚…”
“不是開玩笑?確定?!”
“江教授親口說的,還能有假?!”
“天哪!幸福來得好突然,我有點招架不住了都!”
“終于等到這天了,我馬上回房間收拾東西!”
所有隊員欣喜若狂,奔走相告。
很快,消息傳開,島上村民也知道了。
雖然心里很不舍,但他們也清楚,這些人原本就該回家了,多留的這大半年時間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幸運。
不可再強求。
所以這次村民們都真心實意為他們高興。
如今國家大量資源朝多浮傾斜,日子越來越有盼頭,人們心里也有了安全感,不會再因為江扶月的離開而不安或恐慌。
有的只是感激與祝福。
最終離島時間定在5月5號。
臨走前,在江扶月的鼓勵和組織下,那幾個養了許久的顫音號進行了首次直播帶貨。
小鐘星座賣助眠桐釉枕。
小鯊魚趕海賣海產干貨。
猴子愛爬樹則給多浮的牧鈴蘭打廣告,可泡水喝,養生必備!
神奇獵手…
直播六小時,成交金額上千萬。
而這些東西,將會隨江扶月一行貨船帶出島,送往全國各地。
5月4號,臨走前一天。
江扶月再次去了那座依山環水的竹樓。
那次海底火山爆發之后,島上竹樓倒的倒,垮的垮,如今都換成了結實的框架結構住宅。
唯有此處,依然牢固,安靜扎實地立于原地,不偏不倚,就像這里的主人。
傅綏鐘:“江教授,你怎么來了?”
“我要見鐘誠。”江扶月開門見山。
他目光一閃:“鐘誠?誰啊?”
“別裝了,從第一次來我就知道,茶是他泡的。”
傅綏鐘一噎。
“還有我生孩子那天,送進產房的中藥也是他煎的。”
江扶月繞過他,徑直往里走。
傅綏鐘面色微變,立馬將人攔下:“他不想見你…”
“可我想見他。讓開!”
“江教授,你別為難我…”
江扶月沉默一瞬:“明天我就離開島上了,你去問問他,要不要見我。”
傅綏鐘愕然:“離島?這么突然嗎?好!那我去問問。”
兩分鐘后,他從里面出來,側身抬手——
“您里面請。”
江扶月抬步入內,最終在一扇屏風前停下,透過屏風,能夠看見一個坐姿挺拔的身影。
她準備繞過去,然而下一秒——
“就這樣吧,別再往前了。”
“果然是你。”江扶月心情復雜,“為什么?”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相見不如懷念。咱們隔了兩輩子,也沒什么好見的,你不是當初的樓明月,我也不是曾經的鐘誠。”
“不愧是你,二十多年不見,還是喜歡整點文縐縐的東西。”
男人急了:“這叫氛圍感!氛圍感!知道嗎?!”
“你跟死對頭談氛圍感?”
“以前是死對頭,你不都死過一次了嗎,如今我們應該可以算朋友了吧?”
江扶月:“既然是朋友,你都沒想過主動找我嗎?”
“人和人之間需要保持神秘感,知不知道?”
江扶月嘴角一抽,“我明天就走了,真的不把屏風移開見上一面嗎?”
“不了。就這樣挺好。”
江扶月沒再勉強:“謝謝你那天的藥,還有一開始幫忙安撫島上村民的情緒。”
她又不是傻子,該知道的都已經心中有數,不該知道的也基本猜到了。
臨走前,江扶月又問了一遍:“真的不見嗎?”
“不見。祝你一路順風。”
“好,你多保重。”
男人輕嗯一聲,算作回應。
江扶月走后,傅綏鐘走到屏風后,才短短幾個月時間,師父又蒼老了許多,只是身形依舊挺拔。
“師父…”他險些落下淚來,“見一面怎么了?你明明那么想見她,何必這么固執?!”
傅綏鐘不明白。
男人一圈圈撫著杯口,沒有說話。
其實理由很簡單,女為悅己者容,男人也同樣如此。
他希望自己留在喜歡的人心里的印象永遠年輕英俊,而不是現在這副垂垂老矣的模樣。
這輩子,還能再聽到她的聲音,看她生兒育女,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