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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7

  勉強打完十發子彈,程斂整個人像從水里撈起來。

  垂放于身側的手也隱隱顫抖。

  可表面上看,他卻神情淡定,并無異樣。

  等剩下的人也打完,現場才后知后覺響起掌聲。

  當然,這掌聲是沖著江扶月去的。

  “月姐這是拿八一杠當機關槍使吧?”

  “連續突突那幾下我以為靶場來了臺挖掘機。”

  “不管成績如何,就月姐扣扳機那股干脆勁兒,瞬間颯爆!”

  “原來女人帥起來,真沒男人啥事兒了。”

  “月姐yyds!(永遠滴神)”

  “怎么辦?想給月姐生猴子!”

  “…大可不必。”

  梁競洲的靶位在江扶月和程斂之間。

  所以,他能比程斂更清楚地看到江扶月一系列操作。

  然后他傻了。

  就這?

  確定不是隨手亂扣的?

  聽著周圍不斷響起的尬吹,梁競洲全程“黑人問號臉”——

  江扶月都不認真到這種程度了,怎么還有人覺得她酷斃了?

  這些人是瞎嗎?

  懷著這種想法,他朝程斂走過去,安慰道:“別慌,這把你贏定了。”

  后者擰眉,眼神怪異:“你從哪里看出來我贏定了?”

  “不是嗎?江扶月都已經敷衍到那種地步,難不成你還真覺得她能槍槍中靶?不脫靶就已經很好。”

  程斂:“最后結果出來前,一切都有可能。”

  “得了吧,就她那隨手一扣?突突突?”

  程斂:“…”

  再看江扶月,她打完之后,就退到線外,一邊喝水,一邊等結果。

  要多淡定有多淡定。

  梁競洲見狀,搖頭輕嘆:飄了。

  很快,統計完畢,教官拿到成績低頭一掃,驀地眼神頓住,遽然抬頭朝人群中望去。

  下一秒,又恢復平靜:“公布一下第12組的射擊成績。”

  “劉家偉10環,麥樂奇22環,曾曉凱42環…”

  居然有42環的!

  太厲害了叭!

  教官:“唐周奇脫靶,魏天勛脫靶,吳笑笑脫靶…”

  全部零光蛋。

  這就慘了。

  教官還在繼續:“梁競洲脫靶,程斂97環…”

  “九十七?!居然有九十七?!”

  “我去!程少牛批!”

  “只差三環就滿分,羨慕”

  “這也太厲害了嗲。”

  就在這時,教官又一次開口,“江扶月,110環,滿分!”

  全場一滯,驚怔無聲。

  “1、110?怎么打出來的?”

  “十發子彈,就算每發都正中十環,那也只有100啊?怎么多出來10環?偷的還是搶的?”

  “就是!這不科學!”

  “教官,會不會哪里弄錯了?”

  “也有可能是念錯了。”

  七嘴八舌,議論不休。

  “好了,安靜!”教官一聲令下,眾人自覺噤聲。

  “江扶月本身成績是100環,但由于旁邊有人脫靶,打到她的靶子上,所以多出10環。”

  “哦原來是這樣啊!”

  “反正我月姐照樣滿分,不可撼動。”

  “牛X兩個字本宮都已經說倦了。”

  “同倦。”

  “所以,是哪個倒霉蛋脫靶了?”

  “剛才誰在月姐旁邊誰就是嘍!”

  剎那間,所有目光齊刷刷朝梁競洲投去。

  梁競洲:“?”原來小丑是我自己?

  第13組上場的時候,教官走到江扶月身邊,“以前練過?”

  “嗯。”

  難怪了…

  “槍法不錯,就是急了點。”

  江扶月:“打中就行。”

  教官:“…”

  “你哪個學校的?”

  江扶月:“明大。”

  教官一頓,似乎有些意外:“…挺好。”

  打完靶,上午的訓練就告一段落。

  不用說,以江扶月的成績,妥妥第一名。

  程斂只拿了第三。

  因為,柳絲思打出100環,牢牢占據第二。

  岑喬喬:“月姐和絲思下午可以不用訓練,唔…羨慕的口水從眼睛里流出來。”

  霍繁錦撇嘴:“早知道我也學射擊了…”

  午飯之后,就是午休。

  一陣哨聲,集體出動。

  而江扶月和柳絲思則睡到自然醒,這次來查寢的教官,總算沒再大驚小怪。

  默默推開門,站在門口看了兩眼,又默默把門關上。

  不過一個中午,江扶月和柳絲思打靶打出滿分的事,就傳遍了整個營地。

  不僅是他們,連上頭領導都聽說了。

  起初,還以為是哪個學校的國防生,詳細一問,竟然是來自明大的普通學生!

  而且還是倆女孩子!

  首先,明大就很讓人吃驚了,這不是傳說中的“野雞大學”嗎?

  如果不是恰好也在士林區,七校聯訓怎么也輪不上它。

  其次,普通學生竟然比國防生的軍事素養還高,這就…挺讓人汗顏的。

  最后,兩個女孩子碾壓一票男同學,大女主小說嗎?

  反正“江扶月”和“柳絲思”這兩個名字是徹底出名了。

  在七校新生中,也被談論得最多——

  “啊!那個江扶月啊,我知道…”

  “柳絲思嗎?看上去秀秀氣氣,結果一出手就秒變人間黑武器…”

  “對,都是明大的。”

  睡醒起來,時間還早。

  兩人拿著盆和洗漱用品去澡堂。

  美美地洗完,還順便問宿管阿姨借了個吹風。

  霍繁錦和岑喬喬都去訓練了,這兩人一個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一個是蜜糖堆里的小公主,完全無法忍受晚上不洗澡。

  然后就各種撒嬌賣萌——

  “月姐,你這么善良,忍心看著我們發餿發臭嗎?”

  “本來我們餿就餿吧,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怕萬一臭到你和絲思,那就不好了,對吧?”

  “所以,能不能麻煩一下美麗體貼可愛善良溫柔大氣的您,下午洗完澡幫我們提幾瓶熱水呢?”

  “一二三,敬禮!”

  “謝謝了哈!”

  “愛你們喲,么么噠”

  說完,也不管江扶月和柳絲思答應不答應,拔腿就跑。

  江扶月:“…”

  柳絲思:“…”

  上次,給岑喬喬打了四瓶熱水,這回又多了個霍繁錦,四瓶肯定不夠。

  柳絲思:“但保溫瓶只有四個。”

  是每間宿舍,按人頭配的。

  江扶月:“先打滿這四瓶再說。”

  “好。”

  兩人拎上瓶子,去了開水房。

  平時非作訓時間,這里人山人海,根本無處下腳,這會兒卻空空蕩蕩。

  值班阿姨大手一揮:“隨便接。”

  兩人很快裝滿四個溫水瓶,回去的時候,居然在路上碰到程斂。

  他從男澡堂那條路上來,穿著T恤短褲,腳上一雙人字拖,脖子上還掛了條毛巾。

  頭發濕漉漉,發尖掛著水珠,陽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芒。

  兩方碰頭,俱是一愣。

  江扶月挑眉。

  他則目光微閃,隱隱有幾分逃避的意味。

  半晌,好似下定決心,他咬牙上前,音調略帶沉啞:“上午…我輸了。”

  江扶月沒說話,淡淡打量他。

  四人中,梁競洲是沙雕;顧淮予君子不像君子,但又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小人;而厲辰自詡聰明,其實有點輸不起。

  至于程斂…

  他是最有想法,也最深藏不露的。

  通俗點說,就是“腹黑”。

  而這種人往往自負。

  輸是事實,但主動承認,想都不要想。

  所以,程斂能當著她的面,平靜地說出“我輸了”三個字,江扶月多少還是有點意外的。

  “愿賭服輸。”

  賭注是跪下叫爸爸,從今往后當小弟。

  程斂:“我認。”

  言罷,作勢屈膝,柳絲思有些驚訝,像他們這種人真的會跪?

  她忍不住拿余光偷瞄江扶月,看她會不會就這么算了。

  然而,當程斂結結實實單膝著地,一聲“爸爸”叫出口,江扶月也沒有半點阻止的打算,只是微微側身,避受全禮。

  柳絲思再次對江扶月的“言出必行”有了新的認知。

  不因對方身份背景、各種條件而有所轉移。

  說一就是一,絕對不會變成二。

  是了,這才是她。

  程斂雖然做好了江扶月不會高抬貴手的打算,可當自己真的跪下那一刻,他還是有些錯愕。

  錯愕于江扶月真的會讓他跪,也錯愕于自己真的就跪了。

  雖然只是觸地即起,并且單膝,可…

  還是很丟臉。

  但言而無信、輸不起更丟臉。

  “好了。”他站起來,拍拍膝蓋上的灰,“我說到做到,咱們兩清。”

  言罷,轉身要走。

  “誰說的?”江扶月突然開口。

  程斂回頭:“你什么意思?”

  “跪下叫爸爸,你做了,還挺講誠信。但還有一個條件呢?”

  她說的是從今往后當小弟…

  程斂皺眉。

  江扶月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你宿舍有幾個保溫瓶?”

  “…四個。”

  “去吧,全部提過來,我征用了。”

  程斂一頭霧水。

  但還是照做了。

  很快,把宿舍四個保溫瓶都提下來,放到江扶月面前:“你想干什么?”

  “現在,提著瓶子,跟我走。”

  程斂:“…”

  兩分鐘后,三人來到開水房。

  程斂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成了免費的“提水工”。

  還好…

  還好大家都去訓練了,只有江扶月、柳絲思和他三個。

  好像丟臉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了,畢竟,也沒人看見。

  四瓶加四瓶,總共八瓶,這下霍繁錦和岑喬喬夠用了。

  做完這一切,程斂被打發走。

  江扶月使喚他的時候,那是真不客氣,什么校董兒子、繼承者、豪門少爺,在她這里,就只是小弟而已!

  小弟就要有小弟的自覺。

  柳絲思豎起大拇指——你牛。

  江扶月不以為意:“他自己答應的。”

  不管下跪叫爸爸,還是給她當小弟,都是程斂自己答應的,又沒人逼他。

  既然要賭,那就必須做好輸的準備。

  生而為人,而非畜,最大的區別就是要為自己的一言一行、所作所為負責。

  那她還客氣什么?

  傍晚,作訓結束。

  霍繁錦和岑喬喬一回宿舍就看到滿滿八個溫水瓶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岑喬喬:“嗷!可以洗澡了!月姐萬歲!老公萬歲!”

  柳絲思一聽這聲“老公”,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霍繁錦:“啊熱水,我的生命之光,我的夢中情水”

  不過…

  “多的四個溫水瓶哪來的?”

  柳絲思:“薅的。”

  “哪薅的?我也去薅兩個?”

  “你不行。”

  霍繁錦不服:“為什么啊?”

  柳絲思:“因為你沒小弟。”

  “什么情況?下午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嗎?”

  同一時間,男生寢室。

  “誒?桌子底下的溫水瓶哪去了?”梁競洲左翻右找,都沒發現。

  厲辰:“不就在那嗎?”

  “哪有?你自己來看。”

  厲辰走過去,低頭一掃,還真沒有:“那我不知道了,反正我沒拿。”

  梁競洲又問顧淮予。

  “溫水瓶?我沒動過,你拿來干嘛?”

  “澡堂太多人排隊,我想打點熱水回來,隨便沖一下。”

  顧淮予輕嘖:“還是算了吧,開水房人也挺多的。”

  梁競洲原地哀嚎:“我他媽都快臭到長毛了!操——”

  他又說:“還是老程爽,下午沒訓練,直接去澡堂洗,沒人搶,又不用排隊。”

  “誒,對了老程,你看到我們寢室的溫水瓶了嗎?”

  程斂聞言,沒有抬頭,手上動作不停,繼續折他的豆腐塊,“沒看到。”

  “…怎么會不見了?明明下午集合之前還看到的,就在桌子底下放著啊?”

  梁競洲碎碎念,又找了幾遍,確實沒有。

  “真他媽見鬼了!”

  程斂睫毛微顫,反正,他沒看見,也不知道。

  霍繁錦和岑喬喬洗了個痛快的熱水澡,甭提有多美。

  “真沒想到,我霍繁錦有一天居然會因為一頓熱水澡感受到了比買愛馬仕限量款還強的的幸福感。”

  岑喬喬正擦頭發:“這個時候能洗個熱水澡,給我十個愛馬仕都不換。”

  晚上,19:30,太陽已經落山,但天邊仍有紅云余暉。

  操場上的燈光亮起來,七校學生全部席地而坐,教官站在最前面,手里拿著一張歌詞單。

  “今晚有個任務,不讓你們跑,也不讓你們跳,就只用張張嘴,跟我學唱軍歌!我教的時候,大家盡量記住歌詞,別偷懶啊,我隨時都會抽查的。下面我唱一句,你們跟一句…”

  很快《團結就是力量》在這一方空地上響起。

  別看郝大志平時嗓門兒又粗又大,罵起人來毫不留情,但人家唱歌還怪好聽。

  軍歌的嘹亮與粗獷被他一把略沉的煙酒嗓展現得淋漓盡致。

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  歌手開嗓,音樂家演奏,而軍人則是用鮮血泣鳴。

  一首《團結就是力量》唱出了熱血和激情,祭奠著犧牲與流血。

  起初大家還笑嘻嘻,漸漸開始變得嚴肅。

  原本有氣無力的嗓音也開始迸發出力量。

  沒有人笑,也沒有人閑聊,大家都在用認真表達對先烈的尊重和敬仰。

  連續幾遍之后,郝大志問:“歌詞都記住了嗎?好,現在開始抽查。”

  “…”頓時,熱血不沸騰了,感情也不激越了。

  結束的時候,已經快到十點。

  月上中天,晚風清涼。

  解散的時候,郝大志突然宣布:“明天是特殊作戰理論課,大家早上不用集合,直接去報告大廳。”

  ------題外話------

  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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