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嗩吶!是一種吹管樂器,歷史非常悠久,是華夏最古老的樂器之一,懂不懂?”
“可它長得好丑。”
艾德蒙意味深長地說了句:“那是因為你沒聽過它發出的聲音。”
“聲音怎么了?”
“…自己聽。”
“Well,那濱崎直原懷里抱的又是什么?”
艾德蒙朝臺上看了眼。
“三味弦?”江扶月挑眉,“不愧是R國樂器之王,看上去還不錯。”
濱崎直原抬眼,目光徑直落到她手上,語氣平淡:“你的嗩吶也很特別。”
四目相對,又一觸即分。
評委宣布“交流”開始。
兩人先低頭檢查手中的樂器。
濱崎直原撥弦試音,江扶月則檢查嗩吶活芯。
傳統嗩吶由哨、氣牌、侵子、桿和碗五部分構成,其中“芯子”最為重要。
傳統嗩吶的芯子為單管式,上個世紀著名管樂演奏家郭雅志先生發明了嗩吶“活芯”裝置,令傳統嗩吶可以奏出半音階、十二音體系。
嗩吶的表現力由此豐富。
二十年前,一位名喚“奇譚映月”的隱世演奏家在“活芯”裝置的基礎上,發明了一種“千手菩提”的演奏方式。
從現存的音頻資料來看,這種演奏方式不僅可以臨時變化半音或半音階,還能在指法不變的前提下將嗩吶當做高半音的移調樂器使用。
更絕的是“活芯”推進后產生的音程關系上的徽小偏差,被他通過控制嘴勁兒進行了有效的調整和修正。
一曲演奏下來,堪稱完美!
可惜,奇譚映月從留下那段傳世級別的音頻后,至今已消失二十年,期間再無他的演奏作品問世。
評委懷特看著江扶月手中的嗩吶一時之間陷入惆悵。
他有幸聽過那段音頻,當時就被深深震撼了,留華期間,一直想要拜訪這位奇譚映月。
可惜…
“懷特先生?”旁邊的人小聲提醒。
他這才收斂思緒,拿起話筒:“下面請兩位演奏者報上演奏曲目。”
濱崎直原:“我的演奏曲目是——《神田祭》。”
江扶月言簡意賅:“《百鳥朝鳳》。”
懷特:“我宣布,演奏正式開始。”
濱崎直原目光一凜,抬手撥動琴弦。
幾乎在同一時間,江扶月氣沉丹田,吹出第一個音…
嗩吶一響,聲浪乍起,根本不需要任何鋪墊,直接就是最響亮的聽覺洗禮。
頓時就把濱崎直原的琴音蓋過去了。
“臥槽!什么叫先聲奪人,這就是!”
“正所謂百般樂器,嗩吶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今天終于見識到了。”
“是‘曲一響,布一蓋,全村老小等上菜,走的走,抬的抬,后面跟著一片白’的那個嗩吶嗎?”
“別急,還有下文——棺一抬,土一埋,親朋好友哭起來,鞭炮響,嗩吶吹,前面抬,后面追。”
“我的媽呀,月姐絕了!”
“難怪有人說,千年琵琶萬年箏,嗩吶一響了人生!”
“不止呢!還有初聞不知嗩吶意,再聞已是棺中人。”
雖然嗩吶經常被用于奏響哀樂,但《百鳥朝鳳》并不哀,相反它旋律熱情、歡快,展現的是大自然生機勃勃的景象。
起勢一聲悠揚的旋律之后,嗩吶開始模仿各種鳥叫,布谷鳥、斑鳩、鵓鴣、燕子、貓頭鷹、鵪鶉等等。
其間指法轉換奇快,變奏華麗,每個音符仿佛跳躍著春的氣息。
即使那些不知道什么叫“百鳥朝鳳”的外國人也好似身臨其境,被帶入萬鳥齊鳴之中。
接著又是一通顫音炫技,春光愈發明媚,隨后旋律開始變得婉轉優美,調子平而趨緩,一幅田園牧景也徐徐鋪開在眾人眼前。
臺上儼然成為江扶月一個人的舞臺,而眾人也盡數變成她一個人的聽眾。
在王者之音嗩吶面前,以婉約清揚為主的三味弦被徹底掩蓋了光華,偶爾遇到高音,來那么一下,也只會讓人覺得刺耳和突兀。
臺下,胡永圍目露笑意,緩緩點頭。
一旁觀戰的音樂老師已然目瞪口呆。
華夏代表原本忐忑的神情也逐漸平息,轉頭朝胡永圍道:“一中不愧是臨淮排名前三的重點高中,不僅有成績出色的尖子生,也有如此天賦卓絕的藝術生。”
他雖然沒學過嗩吶,但音樂會卻聽了不少,自然聽得出這學生的水平。
說實話,跟他在帝都大劇院聽過的那些著名演奏家也沒什么區別。
胡永圍聞言,笑得皺紋堆疊:“她可不是藝術生…”
“什么?不是藝術生?那…太可惜了。”
“不可惜,一點也不可惜,”胡永圍笑著搖搖頭,“因為她的學科成績比演奏水平更出色。”
代表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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