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
“啊?”
謝定淵示意門口:“找你的。”
是之前幫忙下單的服務員,站在外面縮頭縮腦:“邢哥,又來了幾桌,后廚忙不過來了…”
意思是,讓他趕緊回去。
老邢沒辦法,只能依依不舍地走了。
他還沒跟小姑娘聊盡興呢…
“要不加個微信?”
謝定淵眼皮一跳,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
江扶月點了點頭:“好啊。”
“誒!下回來叔給你打折啊!”老邢趕緊掃一掃。
加上好友,江扶月點擊通過,他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出門前似乎想起老同學還在,趕緊笑呵呵補了句:“老謝,你慢慢吃哈不夠再加!我親自送過來!”
謝定淵:“…”還來?!
這時,鍋里香菜丸子也浮起來了,時間剛好。
“你要嗎?”江扶月用漏勺撈了兩顆,準備給他。
謝定淵悶聲回道:“我自己來。”
仔細分辨,有幾分賭氣的意味。
可惜,江扶月毫無所覺,哦了聲,放自己碗里頭。
謝定淵:“?”她為什么不問我第二遍?
“嗯,味道真不錯,比上一盤更新鮮,應該是才捏的。”她咬了一口,點頭評價道。
謝定淵嘴角微抿,心里好像更悶了。
吃到最后,菜基本沒怎么剩,只湯面上還飄了幾顆香菜丸子,江扶月覺得可惜,但她又實在吃不下。
眼珠一轉,問謝定淵:“你要嗎?”
男人眼前驟亮,這回他不說自己來了,乖乖把碗推過去,江扶月從善如流,撈起丸子放進他碗里。
謝定淵咬了一口:嗯,真香。
吃完,謝定淵去結賬。
出了店門,天已經黑透,夜風送來幾許涼意。
“阿嚏——”江扶月揉揉鼻子。
下一秒,暖意覆上后背,男人將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肩頭。
手卻沒挨半分,而后自覺退開。
所以,當江扶月轉頭看他的時候,男人已經在半步遠的距離站定。
沒有任何逾矩,氣氛也不顯曖昧。
正因如此,她才坦然地選擇接受,畢竟,這風吹著真挺冷,“謝謝啊。”
“不客氣。”斯文有禮,紳士得很。
可這一幕落到匆匆追出來的老邢眼里,他整個人都傻了,胖胖的臉上一片呆滯,其震撼程度無異于兜頭淋了盆沸騰的火鍋湯底。
當年的愛情鐵憨憨如今也會給女孩子披衣服了?
瞧瞧那淡定的模樣,理智又從容,可背在身后、不斷拈動的小手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
“咳!老謝,你等等——”
一男一女同時回頭,燈火映照下,一個英俊淡漠,一個美麗出塵,竟說不出的契合般配。
老邢一瞬恍惚。
接著笑呵呵上前,把手里幾張紅票票拍到謝定淵手上:“拿著,這頓我請,答應人家小姑娘的,微信都加了,不能食言。”
謝定淵聽了前半句還想把錢塞回給他,但聽完后面,臉色一黑,不給了。
讓你大方!
老邢斜著眼,好似看穿他的想法,故意對江扶月說:“以后常來,叔請你。”
然后又轉頭看謝定淵,似笑非笑,意味深長:“你也是,常帶大侄女來啊,門兒給你敞著呢!”
謝定淵:“…”想把他毒啞。
“走了。”冷著臉,表情欠奉。
江扶月說了聲再見,抬步跟上。
老邢站在原地,目送兩人走遠,笑得那叫一個如沐春風,我心蕩漾,嘴里還哼哼著走調的小曲兒。
站在門口的服務員聽了一耳朵,唱的是:“曖昧讓人受盡委屈,找不到相愛的證據…連擁抱都沒有勇氣…”
去停車場的路上,兩人并肩而行,沐浴著滿街燈火,她披著他的外套,他余光看著她的側臉。
兩相寂靜,卻并不尷尬。
“…火鍋好吃嗎?”謝定淵問。
“好吃。但你好像不太喜歡?”江扶月轉頭看他。
“其實還可以。”
他想說:跟你一起,可以。
遙中一箭的沈謙南:“?”終究是錯付了。
江扶月挑眉:“但剛才老邢說你從來不進火鍋店?”
男人頭皮一緊:“…那是以前,現在不這樣。”
“哦。”
說話間,兩人到了停車場,老張已經等在駕駛位上。
謝定淵拉開后座車門,讓江扶月先上去,自己才躬身入內。
一路穩行,江扶月昏昏欲睡,兩人沒再說話。
老張通過反光鏡偷瞄,可惜,沒看出什么名堂,只在視線掃過女孩兒身上那件西裝外套時,隱約跳動著幾分亮芒。
半小時后,黑色奔馳駛入御天華府。
“…到了。”
江扶月把外套還給他,“謝謝。”
接著,推門下車。
突然——
“明天早上還是一起?”
江扶月回頭,只見降下的車窗內,男人英俊的面龐沐浴在燈光里,淡化了冷漠,平添幾許暖色。
此刻,漆黑的瞳孔望著她,里面像有光。
江扶月想了想:“你方便嗎?”
謝定淵點頭:“方便。”
“好。”
“明天見。”
是夜,江扶月看完兩篇論文,早早躺下。
臨睡前,她在腦海里把明天要做的事計劃好,精確到上午完成什么,下午繼續哪項。
如果可以,她還想讓計劃更緊湊一些。
但老白的速度明顯跟不上,她是下游,每一步都必須以老白提供的數據為參照。
上游水流太慢,她也只能放緩行船速度。
如果換成謝定淵就好了,江扶月想,他肯定跟得上…
而跟得上的那人此刻正坐在書房里,手邊是攤開的文件,可他目光卻不在上面,而是單手支頭,放空一般望向前方。
可前方一片空茫,什么都沒有。
衣服上還殘留著火鍋味,在幽冷凄清的夜里,愈發濃郁嗆鼻。
按他以前的習慣,一進門就該換下來,全套丟進洗衣籃里,但今天他卻不想這么干。
好像留住了味道,就能留住感覺。
那種…和她走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說,中間還隔著安全距離,也不自覺心跳噗通的感覺。
近三十年的人生里,這樣的體驗陌生又新奇,還帶著致命的誘惑力,吸引他不斷去探究挖掘。
謝定淵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
不喜歡的火鍋突然就沒那么難以忍受了。
排斥和異性走得太近的毛病似乎也不治而愈,但對象僅限江扶月。
曾經看不順眼的女孩兒如今哪哪兒都好,令他不自覺矚目。
這晚,謝定淵在《江扶月疑惑行為觀察記錄》中寫道——
“因為她,我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但這種感覺不壞。”
“她比任何研究課題都有趣。”
“要不要再建一個《自身疑惑行為觀察記錄》?”
第二天江扶月吃過早餐,準備出門。
江小弟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拎上自己的小書包,噠噠噠跟上,一把牽住江扶月的手:“我跟姐姐一起走。”
韓韻如趁姐弟倆穿鞋的時候,一人塞了一瓶熱牛奶,江扶月是小號裝,江沉星則是特大號。
“路上喝。”
店里請了鐘點工,她現在可以晚兩個小時過去,正好給孩子做早餐。
姐弟倆出了門,沒走兩步,熟悉的奔馳停在面前。
車窗降下,露出男人英俊的臉。
謝定淵看了眼雙手抱著奶罐的江小弟,同時,江小弟也在打量他。
嗯…這個叔叔他見過的。
之前臉很臭,現在不臭了,還挺帥,就是不太愛笑,讓人不敢靠近。
察覺到他的目光,江小弟忍不住挨近姐姐身旁。
江扶月摸摸他的頭,對謝定淵道:“你先走吧,我送他出去等校車。”
謝定淵打開車門:“上來。”
江扶月:“?”
“先送他,再一起去實驗室。”
好像…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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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三千字。
月姐:我在睡覺。
老謝:我在想她。
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