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高家姐妹在風花雪月的世界里過了多久,對于榮陶陶這個外人而言,時間不過短短一瞬。
而且在這一瞬間中,還包括高凌式爆珠的舉動!
對于高凌薇而言,一切都是合理的。
高凌式中招之后,于三言兩語之間穩固了心神,隨后壯士斷腕、異常果決,選擇了爆掉頭顱與眼部的魂珠,殊死反抗。
而對于榮陶陶來說......
自浴室門打開的那一刻,高凌薇僅看了浴室一眼,高凌式就“爆炸”了!
一切發生的都太快,快到讓他措手不及。
甚至此時,那爆珠引起的魂力波動還未散去,高凌薇便站起身來。
與之相對的,是衛浴間內那“咚”的一聲悶響!
好像是高凌式坐了個大屁墩兒?
榮陶陶并沒有心思玩笑打趣,因為高凌薇身上的氣息太恐怖了......
不僅是她身上翻涌的濃郁魂力、層層蕩開的精神力,還有她此刻的狀態!
盛怒之下,那一身暴戾的氣息,比旋渦最深處的兇獸更甚三分!
“咚!咚!咚!”沉重的砸門聲突然響起。
這顯然是爆珠帶來影響,不得不承認,守護人員如此迅捷的反應速度,讓榮陶陶心中滿意的很。
高凌薇腳步一停,扭頭看了榮陶陶:“別讓他們進來。”
榮陶陶輕輕點頭,也目送著高凌薇進了衛浴間。
“咚!咚!咚!”
急促的砸門聲再次響起。
榮陶陶迅速打開房門,看著門外三名士兵:“雪燃軍青山軍執行任務,多有打擾。”
門外的三名士兵心中一凜,果然是榮大校!
這些士兵可不是魂警橘的人,并不是維護轄區治安的那種。
之所以能迅速上門,因為士兵們就是專門守護高家家屬程媛女士的小部隊。
下午時分,自榮陶陶三人組進入小區、前往程媛住所之時,在此守護的部隊就已經迅速行動了起來。
在立即匯報與各方評斷之下,士兵們確認了三人組的身份。
盡管將士們內心激動萬分,但也沒有出面打擾。
入夜時分,當榮陶陶和高凌薇從家中離去之時,士兵們自然也在暗中看到了這些。
讓士兵們沒想到的是,兩位首長并未走出小區,而是來到了住宅對面的樓房。
要不是進的單元樓門號不對,士兵們還以為兩位青山軍的首長發現了暗哨位置,特意前來慰問呢。
不明所以的士兵們,自然分出了一支小隊,關注高榮二人的舉動。
而當這普通民宅之中,傳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魂力波動之時,自然而然的,士兵們選擇上門探查情況。
看到榮陶陶安然無恙、親自開門,三名將士心中松了口氣,他們當即立正,軍姿筆挺。
“首長!”
“首長......”
“噓。”榮陶陶急忙壓手,看著神情肅穆的士兵們,開口詢問道,“你們確定我的身份?”
士兵們連連點頭,榮陶陶也省去了很多麻煩。
他看了一眼他們的臂章,開口道:“你們是哪個部隊的?一會兒我讓青山軍總部聯系你們部隊。”
該走的流程還是要有的,雖然稍晚了一些。
盡管榮陶陶、高凌薇這樣“軍神”級別的人物剛剛從帝都城歸來,剛剛接受了三軍統帥的親自授勛。
但你也不能自持身份與影響力,在尋常社會中隨便抓人不是?
話說回來,即便是再給榮陶陶一次機會,他和高凌薇也不可能事先與駐守部隊溝通。
高凌式這種級別的罪犯,不是一般人能參與抓捕的,更不能打草驚蛇。
士兵們連忙自報家門,其中一個膽子很大,也的確是盡職盡責:“首長,方便告知我們是什么罪犯么?是否需要我們協助?”
一時間,榮陶陶犯了難。
高凌式就在士兵們眼皮子底下,天天看著自己的母親。榮陶陶把罪犯身份信息告訴士兵們,那簡直就是在打臉......
高凌式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她不僅是頂級犯罪組織臥雪眠的成員,更是北方雪境的頂級魂武者。
如果不是高凌薇的八方雷電·悶雷立功,榮陶陶和高凌薇也不可能找到她。
但問題是,無論高凌式的實力有多么強盛,她與暗中保護程媛的正規軍,共同守護著程媛,
這支守護部隊,怕是免不了被批評了。
任務是嚴肅的,且高凌式也總有被押回雪境的時候,士兵們早晚都會知曉罪犯信息。
榮陶陶遲疑了一下,還是告知了幾人罪犯的身份,隨后便通知他們駐守單元樓,處理可能出現的一切情況。
被魂力波動驚擾到的民眾們,也許不會出門探查情況。但必然會有人報警,魂警橘的人很快就會抵達這里。
讓本地的士兵們與魂警溝通,自然效果更好。
說真的,高凌薇已經足夠強勢了!
她只看了高凌式一眼,就把對方死死攥在了手心里。
即便如此,高凌式依舊有余力反抗,且依舊引起了巨大的動靜。
怎么說呢...嗯,差強人意吧。
畢竟高凌式是在中了幻術·風花雪月的情況下爆珠的,全部的精神傷害統統由高凌薇一人承擔。
雖然搞出來的動靜有點大,但也并不會造成其他無辜人員傷亡。
“咔嚓。”關上門的榮陶陶,邁步走回了屋內,迅速來到衛浴間門口處,卻是越走越心慌。
榮陶陶甚至認為,高凌薇應該把月月豹叫出來,給那雪林王者好好上一課,讓它見識見識到底什么叫兇戾!
姐妹倆的確有著深仇大恨,但高凌薇身上彌漫的氣息過分濃郁了,這不禁讓榮陶陶聯想到了一個詞匯:保護殼。
也許,這是高凌薇武裝自己的一種方式。
視線中,高凌薇正攥著高凌式的長發,將她的腦袋拎在眼前,一雙眼眸中閃爍著奇異的光澤。
在現實世界里,高凌式的肉身上沒有任何傷痕。
但是在精神世界里嘛......
從高凌式那痛苦扭曲的面容,以及布滿血絲的眼球上來看,高凌薇這是下死手了。
話說回來,對付高凌式這種人,你要是不下死手的話,那死的就是你。
仁慈與庇護從來都是給守法公民的,而不是給窮兇極惡的罪犯的。
“大薇?”榮陶陶小心翼翼的來到高凌薇身側,生怕這頭沉默的兇獸暴怒而起。
“嗯。”高凌薇突然松手,濕漉漉的長發自手心滑落,高凌式猶如一灘爛泥,跌倒在了她的腳邊。
女孩轉過身,伸手環住了榮陶陶的身體,臉蛋埋在了榮陶陶的脖頸處,深深的吸了口氣。
榮陶陶一手輕輕拍著女孩的背脊,安撫著她那顆暴躁的內心。
他知道,此刻她的情緒很復雜。
這個籠罩高凌薇心頭的夢魘,終于被她親手擊碎,這對于女孩而言是一次自我救贖,更是一次成長。
她就像是年幼時被圈養的小象,在馴獸師的鞭鞭抽打之下,留下了濃重的心理陰影。
即便日后長成了巨象,卻依舊對那小小的人類馴獸師恐懼不已,惶惶度日。
而此時,成年巨象終于邁出了一步。僅一步,就將馴獸師踩得粉身碎骨。
相比于身體層面,心靈層面的枷鎖,才是阻礙一名頂級魂武者突破自我的根本原因。
榮陶陶只是感到慶幸,在他的陪伴下,高凌薇已經做足了準備。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半點退縮,而是鼓足勇氣直面高凌式。
在外人看來,也許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榮陶陶深知高凌薇的過往經歷,知道這“水到渠成”的背后,高凌薇到底付出了多少。
內心的強大,不像外在身體那般,只要你練了就會有肌肉塊。
現在想想,榮陶陶反而是幸福的那一個。
雖然他的童年時期缺少家庭的溫暖,但起碼他沒有遭受過欺凌,沒受過殘忍虐待?
“聊了很多吧?”榮陶陶小聲詢問著。
“沒有。”
“沒有?”榮陶陶心中疑惑,難道是高凌薇不敢聊,甚至不敢跟高凌式對話,一股腦的直接就莽過去了?
顯然,榮陶陶猜錯了。
高凌薇輕聲道:“更多的是跟自己聊。”
榮陶陶心中一動:“年少的你?”
“嗯。”高凌薇輕聲應著,那埋在榮陶陶脖間的臉蛋,輕輕的左右磨蹭著,“我們帶她回去吧,讓她見見媽媽,再問問臥雪眠的事情。
也不知道在馭心控魂的情況下,我們能不能把她留在身邊。”
榮陶陶小聲道:“大概率是可以的,只要你一直控住她。
一個聽話的、頂級的臥雪眠成員,遠比一個被震碎命獸、散盡修為的罪犯更有價值。”
高凌薇輕輕頷首,驀的,腳下的高凌式緩緩站了起來,剛剛還猙獰扭曲的面容,此刻已經恢復如常。
“整理一下自己。”高凌薇頭都沒回,悶聲說著。
身后,高凌式來到洗手池前,清洗著通紅的眼眶。
榮陶陶小聲道:“你問她為什么要加入臥雪眠了么?”
高凌薇:“我不在乎。”
榮陶陶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問問吧,我挺好奇的。”
聞言,高凌薇終于站直了身子,看向了眼前的榮陶陶。
榮陶陶:“她早晚要接受審訊的,早晚會說出理由的,我們先有些心理準備,也好應對。”
“好吧。”高凌薇轉過身,看向了正在擦臉的高凌式,“你為什么要加入臥雪眠。”
“松江魂武、雪燃軍、魂警部隊等一切正常的發展渠道,都不足以滿足我對實力的需求。”高凌式放下了毛巾,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榮陶陶:“你那么渴望實力,目的是什么?”
高凌式一動不動,手中的毛巾也落在了地上。
高凌薇:“回答他的問題。”
高凌式:“關閉雪境旋渦,或者摧毀雪境星球。”
榮陶陶:“為什么?”
高凌式:“我憎恨風雪,憎恨它給我生活帶來的一切。尤其是風雪帶走了高慶臣,讓媽媽一個人面對人生。
當風雪將高慶臣還回來的時候,回來的卻是一個落魄的廢物。
高慶臣不能給媽媽帶來任何寬慰,不能撫慰她多年的委屈,反而要媽媽去安慰他。”
榮陶陶微張著嘴,從未想過,在他心中敬仰的青山軍精神領袖,在高凌式的心中,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沉默片刻,榮陶陶抿了抿嘴:“所以你才沒有選擇青山軍,原來你這么恨他......”
上次在松柏鎮遇襲的時候,高凌式可是見過高慶臣的,甚至跟他對過話。
那時的高凌式還面露歉意,讓其回去睡覺。
今天榮陶陶才知曉,高凌式隱藏的有多深。
她根本就不是向高慶臣致歉!包括讓父親回去睡覺,恐怕也是為了高母程媛?
高凌式:“是的。高慶臣和他的青山軍,在我看來就是笑話。
他所謂的拼搏與付出都是沒有意義的,他的人生只有失敗,無論是事業,還是家庭。”
高凌薇:“現在他不是笑話了。”
高凌式:“依舊是,我看錯的人只有你。”
高凌薇:“嗯?”
高凌式:“參加魂武比賽、考入松江魂武大學、參軍入伍,企圖解決雪境旋渦問題。
走在這條路線上的你,在我眼中就是第二個高慶臣,也是個笑話。”
高凌薇:“現在呢?”
高凌式默默望著鏡子中的自己:“你做到了我沒能做到的事。”
高凌薇:“繼續。”
高凌式不假思索:“你遇到了一個特殊的人,無論是否是幸運作怪,最終的結果是你成功解決了風雪。”
高凌薇突然走到了高凌式的背后,收攏著她的長發,為她扎起了馬尾:“你想要消除風雪,但你已經忘了自己為什么要消除風雪。
現在,父親和我依舊有著自己的事業,媽媽依舊沒人陪伴。
無所事事的你卻有家難回,即便實力再強,你也只能在這里偷偷的看著她。
一旦走上了一條路,就回不了頭了。”
高凌式:“恨意,讓當年的我執著于風雪,未曾想過以后。”
扎好馬尾的高凌薇,一手搭在高凌式的肩膀上,看著鏡子中那幾乎一模一樣的面龐,輕聲開口:“去,換好衣服。”
高凌式轉身既走,高凌薇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輕聲道:“相比于作為傀儡的懲罰,我覺得,這對她而言反倒是一種獎勵?”
榮陶陶輕聲道:“管她做什么?你想要的是媽媽開心,有人日夜陪伴、守護身傍,對么?”
聞言,高凌薇笑著搖了搖頭:“也對。”
幾分鐘后,三人走出了家門。
留下了榮陶陶給士兵們解釋這種押送罪犯的獨特方式,高凌薇則是帶著高凌式,邁步走出了樓道。
夜色下,點點霜雪彌漫,落在了兩人的肩頭。
高凌薇走得很快,身后的高凌式亦步亦趨,踏上了這條在夢中走過千萬次的路途。
不一樣的單元樓,同樣的601室。
輕輕敲門之下,家門很快敞開。
家中那溫馨的燈光映在臉上、熟悉的聲音繚繞耳畔:“小薇回來了。”
“嗯,回來了。淘淘有點事要處理,馬上就回來。”門口處的女兒并未開口,聲音卻是從她身后傳來。
程媛面色一怔,抬眼看向了面前的女兒。
這世上,哪怕所有人都分辨不出式與薇,身為母親的程媛也能認出來!
1秒...2秒...3秒......
“呵。”程媛突然一手捂住了嘴,嘆息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傻傻的向后退開一步。
求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