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0 玉石神像
(大文學)
高凌薇終于等到了榮陶陶，她也不再強撐，簡短的幾語交流過后，她便埋首于榮陶陶的脖間，身體一軟、安然熟睡了過去。
說是睡覺，但是女孩這入睡的狀態，更像是昏厥。
想來，在昨夜的戰斗中，高凌薇的精神力消耗總量應該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
要知道，高凌薇不僅僅是一個活力四力旺盛的年輕魂武者，她的本命魂獸更是雪夜驚。
也就是說，高凌薇在體力方面是不可能出問題的，區區熬夜戰斗，算得了什么？
能讓她如此疲憊的，也只剩下了精神層面的原因。
“旁邊就是休息室。”身后，傳來了何天問的嗓音。
何天問這個警衛員過于合格了。
即便是沒有了隱蓮，他也總處于“隱身”的狀態，每每在榮陶陶需要的時候，才會突然出現。
作戰指揮室中，高慶臣還在安排著帝國重建事宜、統籌全軍，榮陶陶則是環著大抱枕，在何天問的指引下，走進了指揮室東側的休息室中。
屋內簡單樸素，應該是高慶臣平日里休息的房間。
榮陶陶小心翼翼的抱著女孩，來到了石床前，將她放在了厚厚的獸皮床墊上。
“呵......”坐在床側的榮陶陶也是舒了口氣，同樣疲憊的他，對床同樣貪戀。
他背倚著床頭，一手捋了捋女孩額前的發絲。
大抱枕睡得似乎并不安穩，眉頭輕蹙，讓人看著暗暗心疼。
榮陶陶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處輕輕抹了抹，似乎要撫平她的眉宇：“跟我講講昨夜的戰況吧。”
何天問背倚著房門，看著這對兒殫精竭慮、心力交瘁的年輕男女，忍不住心中嘆了口氣。
他也沒有遲疑，將昨晚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輕聲講述了出來。
聽著聽著，榮陶陶漸漸睡意全無，面色也愈發的凝重。
“梅校長現在怎么樣？”他打斷了何天問的話語，小聲詢問著。
“梅老體力透支，此時正在休息，有四季·董東冬守在旁邊，放心吧。”何天問開口安慰著。
榮陶陶忍了又忍，還是開口道：“施展魂技·安河奠的代價那么大？”
何天問思索片刻，開口說道：“我不會安河奠，我魂法還沒達到那個層級。
作為神話級別的自修型魂技，雪燃軍對此項魂技保密嚴格，我不知曉此項魂技的具體運轉方式。
但我能稍稍推測一番。”
榮陶陶：“說。”
“淘淘，這項魂技是徐魂將親自創造的。”何天問小聲道，“據我所知，魂技·安河奠就誕生在二十年前。
確切的說，是誕生于龍河之役那一夜中。”
榮陶陶默默點頭，僅從魂技的名稱上，他就已經知曉，母親是在祭奠什么人了。
所以......
是在萬安河叔叔戰死之后，母親創造出來的魂技么？
那一夜、那一役中，發生的故事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榮陶陶好想穿越回過去，好想親眼看看都發生了什么......
何天問：“這項魂技自然是徐魂將為自己量身定制的。
徐魂將的蓮花功效，你是清楚的。她有著幾乎無窮無盡的身體能量、龐大的體力，以及磅礴的生命力。
在這樣的前提下，徐魂將可以隨意施展此項魂技，但是其他人施展的話......”
看著榮陶陶那擔憂的表情，何天問繼續開口：“梅老只要安穩休養就好了，在這蓮花之下，濃郁的霜雪魂力也會滋養他的身體。
見到梅老之后，你可以勸勸他，不要再施展安河奠、不要再讓身體負荷運轉。”
“好。”榮陶陶望著女孩的睡容，手指輕輕描繪著她的五官輪廓，心思也越飄越遠。
房間中一片沉寂，不知道過了多久，榮陶陶突然開口：“灰，你聽到了我跟大薇剛才的計劃了么？”
“聽到了。”
“意下如何。”
何天問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三代雪境人，口中說出的話語，也與榮陶陶的意愿無限契合：“進攻，永遠占據著主動權。”
榮陶陶抿了抿嘴唇：“我帶來了一條星野龍族，從我過往與之戰斗的情況來看，星野龍族遠比雪境龍族的輸出更加強勢。
也許我們人類需要周密計劃、多方流暢配合，才能敲碎一條雪境龍，但是對于星野龍而言，應該不需要太多彎彎繞繞。”
沉穩如何天問，眼中竟也露出了絲絲光亮：“我很期待。”
榮陶陶扭頭看向了何天問：“第二帝國蓮花之下的雪境龍族，數量有多少？”
何天問當即開口道：“8條。”
“8條......”榮陶陶暗暗點頭，昔日里，盤踞于第一帝國的雪境龍族有6條。
是否可以推斷，每一朵蓮花之下的龍族，其數量大概率在8條上下浮動？
也不知道昨夜來犯的兩條晶龍，到底是隸屬于第二帝國、還是那第三帝國。
依舊往最壞的結果考慮，第二帝國的龍族數量完備、依舊為8的話......
何天問：“主動出擊的話，我建議還是去第二帝國。
那里有徐太平和他的軍隊，可以給予我們很大便利，也會提供我們所需的情報。”
“是這個理兒。”榮陶陶暗暗思索著，“就是第二帝國的龍族防守比較森嚴，非常警惕。”
由于何天問之前在第二帝國的操作，致使那邊的龍族將感知范圍擴大到了整個帝國區域。
何天問卻是笑了：“經過了摧毀龍族的遠征第一役，以及昨夜的帝國保衛戰。
我認為，無論是第二帝國還是第三帝國的龍族，都會很警惕。”
“也是。”榮陶陶看著何天問，“我打算以精英小隊的模式出征屠龍，不再用大規模兵團圍獵，你覺得可行么？”
“完全可行！”何天問重重點頭，“今時不同往日。
你帶來了星野龍，而帝王錦玉已經成神成圣，在昨夜的帝國保衛戰中，錦玉展現出了她足以捆縛巨龍。
高總指揮擁有誅蓮花瓣，你也擁有獄蓮花瓣。我認為，我們就該出動精英小隊去獵殺雪境龍族。
如此一來，我們的機動性更強、戰術運用也可以更加靈活。”
有了何天問的肯定，榮陶陶心中大定！
何天問的個人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實力、智慧、眼光。
更重要的是，何天問是最熟悉雪境旋渦帝國龍族的人，是最有發言權的人。
“好。”榮陶陶目光灼灼的望著何天問，“你要不要加入這只隊伍，跟我走一趟？”
“我是你的警衛員，理應陪在你身邊。”何天問笑了笑，對于屠龍一事，似乎從未覺得有絲毫危險。
亦或者說，在他的野望面前，他對于自身的性命安危也看得不是很重要。
這甚至是一個為了心中的目標，而將蓮花圣物拱手相讓的男人，他送出去的不僅僅是至寶，更是自己賴以生存的手段，改變的是自己的存世方式。
以尋常人的正常觀念，的確很難去理解何天問的思維境界幾何。
看著何天問的笑容，榮陶陶也笑了笑。
不知為何，在榮陶陶的眼中看來，何天問的笑容與哥哥榮陽的笑容竟然無限的重合在了一起。
同樣的溫暖，一言一行之間，都在給予榮陶陶最大的支持。
就好像解救回青山軍張歡士兵的那一天，情緒沮喪的榮陶陶于大本營中垂頭前行。
世人看不到的是，有一個隱形的人和一個虛幻線條的人，二者分列榮陶陶左右兩側，手臂都攬著他的肩膀，低頭輕聲安慰這個孩子。
榮陽與榮陶陶有血緣關系，自然事出有因，而何天問......
這世上，能尋到這樣一個有著相同目標的人共事，的確是榮陶陶的榮幸。
何天問建議道：“我守著高總指揮，你去看看錦玉吧。
她的情緒不是很好，需要你這個主人的勉勵。組建精英小隊，她是一定要在隊伍中的。”
“嗯。”榮陶陶也知道錦玉之于屠龍小隊的重要性，他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高凌薇，而后身體悄然破碎成霧，自門縫中飄了出去。
與此同時，指揮部屋頂。
那唯美的玉人仿佛真的化身為雕塑了，肩膀上的“小麻雀”還時不時動一動，發出“咕咕”的聲音，但錦玉......
一動不動？
“做得好。”
非常突兀的，一道熟悉的聲線自玉石雕塑身后傳來。
錦玉那迷離的眼神稍稍清醒，她知道誰回來了，但她卻沒有回頭，只是默默的垂下了頭顱。
沮喪？內疚？自責？
當榮陶陶走到錦玉身側，仰頭望向那張絕美的容顏之時，他是萬萬沒想到，竟在帝王的臉上找到了這樣的情緒。
榮陶陶本以為錦玉會責怪他回來晚了，但現在看來，錦玉和他是一類人。
更讓榮陶陶暗暗吃驚的是，晉級神話品質之后的錦玉，好像真的具備了粗淺的“神格”！
在這巨大的玉石雕塑上，榮陶陶仿佛感受到了“神圣”的氣息！
“咕”錦玉肩膀上的“小麻雀”撲閃著翅膀，飛了下來，落在了榮陶陶的肩膀上。
體型對比之下，夢夢梟也從小麻雀變回了貓頭鷹。
葉南溪曾說過，錦玉那一雙大長腿足有一米八，現在看來，葉南溪的數據庫需要更新了。
一米八？
那是榮陶陶的身高，此刻，他怕是才到錦玉的膝蓋上方。
站在錦玉的身旁，榮陶陶有一種面對史詩級·雪巨匠的錯覺。
榮陶陶移開了視線，強忍著心悸，看向了遠處盛放的蓮花：“這里會重建的，而且也會更加美好。”
相比于體型上的視覺沖擊，錦玉在氣質上的驚人蛻變，讓榮陶陶一時間很難適應。
她真的要成神成圣了嗎？
起碼以她目前的狀態，足以被數十萬帝國人當成“神像”來頂禮膜拜了......
造物主還真是神奇啊......
錦玉依舊默不作聲，只是垂著的頭抬了起來，再次看向了蓮花方向，相比于賞花，她似乎更害怕與榮陶陶的視線交觸。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的榮陶陶，不由得仰頭望去，身旁這座沉默不語的神像，好像是鉆了牛角尖。
榮陶陶調整著內心情緒，開口道：“下來，仰視你很累。”
沒有話語回應的錦玉，動作卻很乖巧。
她一手拎著裙側，緩緩跪坐下來，華美的雪制衣裙徐徐鋪開，猶如河流般淹沒過了榮陶陶的腳踝。
“你晉級了。”榮陶陶輕聲開口，努力適應著眼前的神圣雕塑。
“謝謝你賜予我的一切。”錦玉終于開口，聲音卻有些低沉。
榮陶陶仰頭觀瞧，在她的臉上，他并未找到任何喜悅，哪怕是一絲一毫。
對于一個魂獸而言，突破了種族桎梏、而后成神成圣、睥睨眾生，本該是無上的榮光，成就感滿滿。
錦玉這樣的反應，無疑體現出她到底遭受了怎樣程度的內心打擊。
榮陶陶將被淹沒的腳踝從裙擺中拔了出來，失去了腳踝的阻攔，那絲滑的裙擺自顧自蔓延著，向周圍鋪蕩開來。
而踩在長裙上的榮陶陶，則是來到了錦玉的面前。
這樣一幅畫面很是奇特。
正常來說，本該是渺小的人類信奉巨大的神像。
但此刻卻是反過來了，那巨大的、唯美的、幾近神圣的玉石雕塑跪坐在地、低垂著頭顱，似乎更加虔誠，正在信奉眼前的小小人族。
榮陶陶望著她沮喪的臉龐：“恨龍族么？”
一句話，讓整個玉石神像都“活”了過來！
榮陶陶本以為，自己對雪境龍族的恨意已經足夠多了。
卻是沒想到，錦玉竟毫不遜色，那一雙似雪似玉的眼眸中，仇恨的光芒甚至讓榮陶陶暗暗心驚。
“為什么？”
“什么？”
榮陶陶：“帝國不是沒被龍族摧毀過，你之前不是這樣表現的。
為什么面對帝國第二次被摧毀，你會仇恨到這種程度？”
“因為這座帝國是我們的了。”錦玉終于直視了榮陶陶的雙眼，“蓮花之下，是我們的家園。萬物生靈，皆是我們的子民。”
榮陶陶點了點頭，開口道：“我要去屠龍，你跟我一起去吧。”
“屠龍？”
“是的，殺到龍族盤踞的蓮花之下。”榮陶陶開口說著，“雪境沒有了龍族，我們的帝國也不會再受侵擾，不必日日夜夜擔驚受怕。”
錦玉攥緊了拳頭，沉聲道：“是！”
“別太自責，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榮陶陶輕聲道，“給你個獎勵。”
錦玉不明所以，卻是看到榮陶陶稍稍抬起腳、晃了晃腳踝。
回家么？
嗯...的確是一種獎勵。
錦玉探下手掌，伸出了長長的手指，觸碰著榮陶陶的腳踝。
“噗”
“嘶......”無盡的霜雪涌入榮陶陶的腳踝中，榮陶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何等量級的魂力？
我的天......
回到了魂槽世界里的錦玉，漸漸放松下來。
靜謐的世界、安逸的環境，一切的一切都在撫慰著她的心靈。
只不過，還沒等錦玉休息多久，她便猛地睜大了雙眼，滿臉不可置信，內心更是在劇烈的顫抖著！
熟悉的感覺！
種族枷鎖松動的感覺！
榮陶陶，我的主人...你又幫我撕碎了種族桎梏？
我竟然還能再晉級？？？
雙倍期間，求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