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魂武大學,行政樓校長室門前。
榮陶陶站在門口,做足了心理建設,在一旁石樓鼓勵的眼神中,他終于還是敲響了梅校長的房門。
“咚咚咚”
榮陶陶側耳傾聽著屋內的聲音,他剛才已經用手機與梅校長聯系了,所以屋內必然有人,只是梅鴻玉的聲音非常嘶啞,榮陶陶得豎起耳朵才能聽到。
“咚。”門內,突然傳來了一道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
呦呵?也對哈,他手里拄著拐呢 “咔嚓。”榮陶陶推開了辦公室大門,卻是看到了梅校長那稍顯佝僂的身影,正背對著門口,面朝著窗外,默默的佇立著。
“梅校長好。”
身后,石樓也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開口道:“梅校長好。”
梅鴻玉這才轉過身來,對于石樓的出現,他心中稍有驚訝。
好吧,對于榮陶陶來找自己,梅鴻玉也很驚訝,他有自知之明,整個學校里的教師和學生,有個算一個,沒有人愿意面對他。
榮陶陶顯然是注意到了梅校長的眼神,急忙解釋道:“石樓沒有事,就是陪我過來的。”
梅鴻玉輕輕頷首,拾著拐杖,示意了一下沙發的位置。
榮陶陶和石樓哪敢坐啊,直到梅鴻玉顫顫巍巍的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榮陶陶和石樓兩人這才規規矩矩的坐在了對面的會客沙發上。
看著老校長那滄桑的面容,榮陶陶心里竟然泛起了一陣酸楚,這位不世強者,為什么突然連走路都顫顫巍巍的了?
什么情況?
被他的女兒梅紫給氣的?
“說。”梅鴻玉雙手拄著拐杖,至于身前,孤零零的眼睛看著榮陶陶,別說是當事人了,就連一旁坐著的石樓都感覺背脊發涼,如坐針氈。
“那個那個...呃,梅校長,我來跟您匯報一下世界杯上發生的事情。”榮陶陶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道,“不是比賽的事兒,我指的是場外發生的那次刺殺事件,克里特城之夜。”
梅鴻玉靜靜的看著榮陶陶,沒有任何反應。
好家伙!
當初石蘭向陸芒表白的時候,陸芒是不是也這個反應?然后石蘭權當陸芒默認了?
榮陶陶開口道:“您知道我的蓮花瓣可以定位其他人的蓮花瓣位置,所以當西西伯利亞的那一瓣蓮花大范圍轉移時,我就察覺到了不妥。
尤其是常年不移動的它,突然來到了希雅希典市,顯然是別有目的。”
梅鴻玉微微皺眉,這些信息他都知道,但問題是...石樓就坐在旁邊,以石樓目前的身份和實力水平,尚沒有資格知曉這些信息。
而榮陶陶就這么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唯一的解釋......就是榮陶陶把石樓當成了自己人。
梅鴻玉心中暗暗想著,到也覺得合理,畢竟小魂們生活在一起,已然組成了一個家庭。
既然榮陶陶信得過,梅鴻玉也就沒有制止他。
倒是石樓聽著榮陶陶的話語,心中暗暗驚愕,淘淘的蓮花瓣竟然還有如此功效,這......
榮陶陶繼續道:“所以才有了我裝病,壓抑著輝蓮不治愈身體,引君入甕的計策。”
“焦騰達的計劃不錯。”梅鴻玉輕輕點頭,難得的夸獎了一句。
歲寒三友·圖書館館主·光頭僧尼·王天竹曾說過,想要從梅鴻玉口中聽到夸獎后生的話語,可是極為不易,所以王天竹初遇榮陶陶的時候,才與榮陶陶多說了兩句話。
現在看來,焦騰達也已經進入了梅鴻玉的視野了。
榮陶陶繼續道:“您知道這次刺殺事件的后續發展狀況,高凌薇意外獲得了雷騰至寶,暫留歐洲修行雷騰魂法。
而我們要逮捕的正主兒,卻是身體化作蓮花破碎了,逃之夭夭。”
榮陶陶沉吟片刻,繼續道:“就在正主兒蓮花身軀破碎,拍拍屁股走人的那一刻,我感覺到一直位于俄聯邦東西伯利亞山地處的那一瓣蓮花,氣息突然變得極為濃郁。”
話語落下,梅鴻玉那孤零零的眼睛微微一亮,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榮陶陶輕輕點頭,認可了梅校長的猜測,開口道:“是的,像極了一分為二的蓮花瓣,破碎了其中一個,再次合二為一。
而那刺殺我的大漢,以蓮花身軀的姿態示人。
在打斗過程中,他的血肉之軀時刻破碎成蓮花,又時刻重聚,這不得不讓我認為,他的蓮花瓣功效是制作一個有血有肉的分身。
分身破碎,他持有的蓮花,自然也就合二為一,成為了完全體,蓮花瓣的氣息自然更加濃郁了。”
梅鴻玉啞著嗓子說道:“你認為西西伯利亞與東西伯利亞的兩瓣蓮花,實際上是一個人。”
“對。”榮陶陶果斷點頭,“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這兩瓣蓮花的存世狀態一樣,也解釋了兩瓣蓮花為什么都在俄聯邦境內。
雖然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測,但是重重跡象表明,我的推測有很大概率是正確的。”
梅鴻玉默默地點了點頭:“所以?”
榮陶陶小聲道:“我被人刺殺了,被人惦記著,而我又有那個人的具體位置,所以我不甘心吶。”
梅鴻玉冷冷的瞥了榮陶陶一眼,沒有搭茬。
榮陶陶沉默片刻,道:“梅校長,我想跟您請假,去一趟松柏鎮。”
“怎么。”
榮陶陶:“我獲得了世界杯冠軍,大薇又沒回來,我想去見見大薇的父母,跟他們分享一下喜悅,他們未來就是我的岳父岳母嘛”
一時間,梅鴻玉臉蛋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只是心中有些不解,為什么榮陶陶前一句還在說俄聯邦蓮花瓣的事兒,后一句卻說起了回鄉探親。
榮陶陶組織了一下語言,想著焦騰達給自己的忠告,話語說的也很有趣,繼續道:“您知道我體內擁有至寶,現在天又這么黑,雪又這么大,很容易出事故。
所以我想得到您的同意,讓一些教師護送我。”
對于守護榮陶陶,松江魂武大學可是認真的,自從榮陶陶入學以來,基本上算是他走到哪里,教師就護送到哪里。
梅鴻玉理所當然的點頭,道:“讓春熙、李烈陪你回去吧。”
榮陶陶:“不夠。”
“嗯?”梅鴻玉看向了榮陶陶,心中隱隱泛起了一絲波瀾。
榮陶陶:“天太黑了,雪太大了,人們想干點什么事兒都有保護色,實在是太危險了。
所以,我想要煙、酒、糖、春,以及陳教共同護送我。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會嘗試著邀請茶、秋、冬,甚至是圖書館主竹教授。”
話語落下,梅鴻玉那孤零零的眼睛微微瞇起,那稍顯渾濁的眼眸里彌漫著陰惻惻的氣息,一時間,整個辦公室里的氣氛都凝重了下來,壓抑的可怕!
顯然,榮陶陶的意思傳達到位了。
回松柏鎮這短短50公里的路程,你要掏空松江魂武大學的四季四禮,甚至主意都打到三友身上了?
你這是要回松柏鎮?
這陣容,你說你這是要沖出三墻,硬懟魂獸大軍我都相信!
“呵......”石樓終于是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氣,房間中的氣氛太過凝重,仿佛都能凝結出水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凝神屏息的。
總之,當石樓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憋壞了,她大口吸氣,急忙又再次屏息,生怕打擾了房間中的一老一少。
而伴隨著石樓的喘息聲音,梅鴻玉終于開口了,嘶啞的聲音聽得人牙酸肉疼:“下午,我剛拒絕了雪燃軍,自如目前的狀態不適合出任務。”
榮陶陶抿了抿嘴,道:“不一樣,下午的時候我稍微聽了幾句,梅女士是要帶著蕭教去俄聯邦,說不定是去跟魂獸大軍交手。
而我只是帶著蕭教去松柏鎮,路途中最多也就遭遇一個兩個小蟊賊,跟魂獸大軍沒關系。
我們這一路也不可能主動找麻煩,一定是以最快的速度去松柏,再以最快的速度回來。
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去吃一頓飯,吃進嘴里我就走,絕不逗留,絕不節外生枝。”
梅鴻玉看著榮陶陶,他那老樹皮一般的臉上,隨著嘴角泛起的笑容,褶皺也越來越多:“這么多人,你的岳父岳母可要準備很久。”
榮陶陶心中一喜,點頭道:“食材就擺在市場,買就行。梅校長放心,多去點老師,都能幫忙打下手,教師們廚藝都很好的。”
“呵呵。”聽著榮陶陶的回應,梅鴻玉啞然失笑。
榮陶陶一臉期待的看著梅鴻玉,好一會兒,聽到了“咚”的一聲。
梅鴻玉雙手柱著拐杖,輕輕敲擊地面,似乎是做了決定:“茶、冬不行,他們不能離開學校,竹教授也沒有這樣的口福,她也不是你能請得動的。
至于有多少教師愿意陪你回家,就看你自己跟他們的交情了。”
“耶!校長萬歲!”榮陶陶直接跳了起來,嚇了石樓一跳!
石樓已經懵了!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在這種氣氛下,榮陶陶還能歡呼慶祝?
“咚!”梅鴻玉再次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一臉不耐煩的指著門口處,“走。”
“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梅校長您好好休息!”榮陶陶一把拽住了石蘭的胳膊,將她從座位上拽了起來,急忙向門口處走去。
“淘淘。”
“到!”榮陶陶剛走到門口,聽到那嘶啞的聲音,便急忙停下,扭頭看向了梅鴻玉。
梅鴻玉一雙干枯的手掌盤了盤拐杖手柄,開口道:“早去早回。”
“懂!”榮陶陶口中只說了一個字,與剛剛在行政樓下,石樓的回應如出一轍。
大家都是來雪境的人,誰還沒有點夢想呢?
我榮陶陶的美貌程度可不遜色石樓......
石樓懵懵的跟著榮陶陶走著,卻是發現他并沒有搭乘電梯,而是一邊走步梯,一邊打起了電話。
“陳教晚上好呀!”電話接通,榮陶陶急忙開口說著。
“怎么了,淘淘,出什么事兒了?”電話那邊,傳來了陳紅裳關切的聲音。
榮陶陶:“啊,找你們有點事兒,你們在哪里呢?我現在去找你們。”
陳紅裳心中詫異,卻是開口給了地址:“教師公寓A座203室。”
榮陶陶:“蕭教和李教呢?”
公寓中,陳紅裳一手拿著手機,一手端著一盤炒花生米放到了餐桌上,看著剛剛放下酒杯、齜牙咧嘴的兩人,不由得笑道:“喝著呢。”
“啊,稍等,我先回一趟演武館,馬上就到。”
陳紅裳抽出了紙巾,擦了擦蕭自如下顎沾染的酒水,透過紙巾,感受著他那稀碎的胡茬,輕聲笑道:“歡迎。”
陳紅裳放下手機,李烈好奇的詢問道:“誰?”
陳紅裳:“淘淘,說是要過來。”
李烈愣了一下,開口道:“這倒是稀客,你怕是要給他添倆菜。”
陳紅裳遲疑了一下,道:“倆菜夠么?”
“哈哈。”李烈一聲大笑,道,“意思意思就行,你就是做兩桌子菜也不夠他吃的。”
“倒也是。”陳紅裳頗以為然的笑了笑,道,“既然要來客人,你倆就慢點喝。”
“擦”一旁,蕭自如拾著金屬打火機,隨著火星四濺,點燃了一支煙。
陳紅裳翻了個白眼,道:“對,抽根煙,緩一緩,解解酒。”
蕭自如夾著煙的手微微一僵。
李烈拾著小酒盅的手也是一僵。
陳紅裳沒好氣的瞪了兩人一眼,走進了廚房,十幾分鐘后,當陳紅裳剛把回鍋肉端上桌時,就聽到了敲門聲。
她上前開門,本以為只有榮陶陶這一只小餓貨,卻是沒想到,門口站著三人。
榮陶陶送回了石樓,卻也拽來了楊春熙與斯華年。
站在門口的斯華年連招呼都沒打,她聞著香氣、雙眼放光就闖進去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過濾的煙味,直奔餐桌的回鍋肉的......
陳紅裳看著楊春熙,開口道:“家里可算來了個正常人。”
“什么?”楊春熙疑惑道。
陳紅裳指了指身后:“一個煙鬼、一個酒鬼,現在又來了兩個餓鬼。”
言下之意,也就只有楊春熙是正常人了。
榮陶陶頓時豎起了一根大拇指:“陳教說得對!咱堂堂松江魂武,哪有什么正經人吶?”
“你少貧嘴。”楊春熙忍不住笑罵了一句,拍了一下榮陶陶的后腦勺,“快進去吧。”
陳紅裳也是有些忍俊不禁,看著榮陶陶跑向餐桌,悄聲詢問道:“把斯教都請來了,這是要干什么?”
“不知道。”楊春熙搖了搖頭,道,“淘淘叫我們來的,說是有事兒商量。”
陳紅裳若有所思的看著那正在跟斯華年搶肉吃的榮陶陶,不由得心中一動,輕聲嘆道:“那這事兒恐怕不小。”
楊春熙看著餐桌上的四只鬼,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
雖然少了夏方然,但卻多了蕭自如與陳紅裳。
一時間,楊春熙的心里有一絲預感:這小子,怕不是又要索誰的命吧?
這滿屋子人...如陳紅裳所說,可都不是什么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