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白燈紙籠的照耀下,高凌薇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青年。
她也看到了榮陶陶的手背上,那插入皮膚中、向體內輸送營養液的針頭突然斷裂開來,一瓣蓮花覆蓋在了他的手背上。
高凌薇急忙拾起針頭,向上方的輸液袋插去,避免那營養液滴落的到處都是。
而榮陶陶則是沉默的躺在床上,房間中也陷入了一片沉寂。
是的,高凌薇剛才跟榮陶陶說了關于徐魂將的事情,也描述了一下魂將大人的具體情況。
從那以后,榮陶陶便沉默了,只是那突然浮現出來、截斷針頭的輝蓮,表明了此時的榮陶陶,其內心并沒有表面上那般安靜。
其實...對于榮陶陶這個極為特殊的人來說,察覺他有異樣并不難。
當牛奶和面包都在眼前,而榮陶陶卻連看都不看的時候,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高凌薇倒也能理解,那令他十數年魂牽夢縈的人,就出現在眼前,但他卻是完美的錯過了,這樣的滋味,應該很難過吧。
而讓高凌薇感到難過的是,她卻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她只能這么安靜的坐在床邊,默默的陪伴著他。
“我為什么在百團關?”榮陶陶突然開口詢問道。
“嗯?”聞言,陷入沉思之中的高凌薇,抬起眼簾看向了榮陶陶。
榮陶陶坐起身來,一臉認真的詢問著,只字不提徐魂將,道:“我應該在萬安關,為什么大費周章,護送著昏迷不醒的我,穿越了三墻區域,返回了百團關。”
高凌薇遲疑了一下,回應道:“付隊做的決定,也許這里更安全一些,另外”
“什么?”
高凌薇繼續道:“付隊還吩咐,你醒來的第一時間通知他,好像有個級別很高的長官要見你,付隊非常重視。”
榮陶陶抬頭看向了掛在門上的鐘表,道:“九點十五分,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
高凌薇:“白天。”
此時,三墻區域內一片漆黑,已然墮入極夜。窗外除了風便是雪,至于太陽...早已經被徹底淹沒了光亮。
“付隊在辦公室么?”
“你”高凌薇輕聲說道,“還是再休息一會兒吧。”
“第一時間報到,應該的。”榮陶陶卻是向床側挪了挪屁股,低頭找著鞋。
高凌薇伸長了腿,將床底的拖鞋掃了出來,道:“付隊不在辦公室,這棟樓現在都是空的,除了卯兔鎮守之外,十二小隊都在外執行任務。”
說著,高凌薇起身來到辦公桌前,拿起了一個對講機,開口呼叫:“付隊。”
“說。”對講機中傳來了付天策的聲音,那背景聲音中,風聲很大,不難想象此時的付天策正身處什么環境中。
高凌薇:“亥豬醒了。”
“醒了?好!等我一會兒,馬上回來。”
“啪”榮陶陶按下了屋內的燈光開關,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房間也終于明亮了起來。
他趿著拖鞋,半跪在地,從床底抽出了一個洗臉盆:“我去洗漱一下。”
“嗯。”高凌薇轉過身來,半截屁股坐在辦公桌上,默默的看著榮陶陶那“狀態正常”的模樣,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狀態正常?
怎么可能正常 高凌薇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牛奶瓶,又看了看那才咬了兩口的面包,她邁步走了過去,將食物收撿起來。
所以...我到底該怎么做呢?
她也曾有心情極差的時候,也有身受重傷的時候。
直至此時此刻,高凌薇才意識到,每一次,榮陶陶都將她安慰的很好。
在逮捕寒花時,聽到父母被刺殺的消息后,在那茫茫雪原中,榮陶陶給了她一個擁抱,隨后,在那夜的千山關中,兩人徹夜長談,榮陶陶也給她提供了好多解決辦法,舒緩著她的心神。
在過年期間,她做了噩夢之后,榮陶陶直接打開了六樓的窗戶,將她拽上了天臺,來了一次酣暢淋漓的戰斗,將她那些混亂的思緒與困擾統統掃除。
仔細想想,一切,他竟然都做得這么好。
高凌薇抿了抿嘴,就在她后知后覺的時候,榮陶陶已經洗漱完畢,肩膀上搭著毛巾,走了回來。
“條件不錯,這么大風雪,還有電有熱水。”榮陶陶開口說著,再次走進辦公室,卻像是換了個人,隨手將臉盆推進了床底,一把抄起了床頭柜上的牛奶瓶。
看到這一幕,高凌薇不由得微微挑眉。
他這是“自愈”了么?
我還真是沒用呢 當付天策推門而入的時候,榮陶陶正衣衫整齊,坐在辦公桌后,胡亂的往嘴里塞著薯片。
看到這一幕,付天策那一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道:“狀態不錯?”
榮陶陶嘴里塞滿了食物,沒法說話,只是對著付天策比劃了一根大拇指。
“呵呵。”看到這一幕,付天策的臉上也是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道,“既然沒問題,那你們兩個就跟我走吧,何司令要見你們。”
榮陶陶心中一怔,何司令?
看到了榮陶陶那錯愕的模樣,付天策再次點了點頭,確認道:“雪燃軍最高指揮官,三關總負責人。”
榮陶陶:!!!
榮陶陶活到現在,見到級別最高的也就是付天策,特殊的軍種,讓付天策的級別頂到了團級。
好家伙,中間差了這么多個等級,我直接就去見雪燃軍最高指揮官了?
不過話說回來,梅鴻玉老校長的級別也絕對不低,只不過他管理的畢竟是學校,與雪燃軍還是有質的差別的。
榮陶陶大口咀嚼著薯片,急忙拍了拍手,拍落了手上的薯片渣,連連點頭,示意了一下辦公桌上的疣豬面具。
“不用戴,走吧。”付天策站在門口,看著大步走來的榮陶陶,他一手攬住了榮陶陶的肩膀,用力握了握,“一會兒見到首長,記得要敬禮,要嚴肅。”
“唔唔。”榮陶陶一邊咀嚼著薯片,一邊點著頭。
身側,高凌薇跟了上來,伸手遞來了一罐牛奶。
付天策:“”
完了完了,長官的威嚴徹底沒了呀!
這兩個小家伙,當著他的面胡吃海塞,已經徹底不拿隊長當干部了嗎?
心中雖然這樣想,但付天策卻沒說什么,既然是自家兄弟,私下里隨便點倒也沒什么,而且榮陶陶的身體情況也的確特殊。
更何況,此時的付天策,真的很難將榮陶陶當做是尋常下屬。
榮陶陶有功,而且是大功!
甚至榮陶陶的存在,是整個十二小隊、青山軍、柏靈樹女一族的救命恩人。
而更關鍵的是,在最危險的時刻,那關外第一魂將來了 那傳說中的人物,用實際行動向世人表明:這是我徐風華的兒子!
付天策在感激、敬畏、崇拜等等一系列極其復雜的心理狀態下,怎么可能把榮陶陶當成普通下屬?
徐風華出現在萬安關外三十公里的消息,已經被雪燃軍高層知曉。十二小隊和青山軍在回來之后,當然將遭遇的一切情況如實上報。
想來,三關總負責人點名要見榮陶陶,可能也是因為這個。
當然,除了榮陶陶身份特殊之外,也絕不排除他自身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潛力的原因。
身傍蓮花,而且還是三瓣。
根正苗紅,又在戰爭中,實打實展現出來的意志與品質這一切的一切,讓榮陶陶很難不進入人們的視野。
也許三關負責人早就想要見識見識這將門之后,只不過,這才等到一個合適的契機?
誰知道呢 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榮陶陶和高凌薇來到了百團關西北城區的一座建筑。
在通報過后,三人組在士兵的帶領下,走上了二樓,來到了一間辦公室門前。
榮陶陶從未見過如此嚴密的警衛,突然間,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父親榮遠山,是不是在帝都城守護著相同級別的人呢?
嗯,父親之前好像說過一次,他守護的那個老干部雖然算是退休狀態,但依舊在忙活著魂武事業?
人走茶涼,很簡單的道理。
但是一個已經退休、本該頤養天年的人,依舊有能力、有資源、甚至有權力去“忙活”魂武事業,那么那位大佬到底是一個怎樣特殊的存在呢?
榮陶陶不知道自己的思路是否正確,思索間,也聽到了士兵的報告聲音:“報告!”
開門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目不斜視,打開門的同時,也直接側開了身。
在付天策的帶領下,榮陶陶和高凌薇跟著走了進去。
這個辦公室可是不小,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會議室,內部,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門口進來的幾人。
“敬禮!”付天策一聲令下,十二小隊三人組動作整齊,嗯,在趕來的路途上,付天策還特意帶著榮陶陶重溫了一下動作和細節。
頭發花白的老者,穿著一身中山裝,有著一張國字臉,五官周正,端的是相貌堂堂,他看起來年紀不小了,但卻精神矍鑠。
老者似乎是個很嚴肅的人,不茍言笑,他默默的看著榮陶陶,但眼中卻是流露出了一絲贊賞之色。
一片寂靜的房間中,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一時間,氣氛竟然有些壓抑。
半晌,老者的口中吐出了八個大字:
“年少有為,后生可畏。”
榮陶陶真的很年輕,之前,當他拿到一等·星盤雪花勛章的時候,內心缺少真正的感恩。
他不知道那枚勛章對一名士兵而言,到底意味著什么。
同樣,此時的榮陶陶也不知曉,這八個大字,從雪燃軍最高指揮官、三關總負責人的口中說出來,對于一名士兵而言是怎樣的榮耀。
榮陶陶更不知道,這樣一句話,會對他未來的人生起碼在雪燃軍的軍旅生涯中,產生怎樣的積極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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