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月后,千山關外,0號峽谷松江魂武大學專用考核地點。
隨著時間臨近11月份,本就溫度不高的雪境大地,更加的嚴寒了。
極為干冷的環境下,如果沒有風還好,一旦刮起大風,能把人的鼻子給凍掉。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中,夏方然依舊穿著格子長襯,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相比之下,李烈就好很多了,雖然實力也是頂級,但卻穿著厚厚的雪地迷彩。
此時二人教師正佇立在懸崖之上,低頭看著腳下那一片混亂的峽谷,兩人的心,也隨著那狂猛尸潮中飄搖的小船兒而跌宕起伏著。
“嗯?”夏方然稍稍疑惑,轉頭望去。
在白天無風的環境下,夏方然的視野很好,也發現了雪林深處結伴而來的兩人。
夏方然的面色稍稍古怪,眉毛一挑:“呦呵?這是誰呀?這不是淘淘的親哥榮陽么?”
“夏教好。”榮陽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聲音更是溫潤,像極了冬日里的暖陽,仿佛周圍的溫度都高了一些。
“切無趣。”夏方然撇了撇嘴,他都已經發出“對線申請”了,結果人家榮陽根本不接,性子溫和的可怕,跟榮陶陶完全不一樣。
你這就沒意思了呀 夏方然隨口回應著,再次低頭看向了峽谷之底。
李烈也轉身看向來人,不僅看到了榮陽,也看到了一個寸頭虎目、一身陽剛之氣的壯碩男子。
那高大壯碩的男人,與榮陽身高一致,體型卻是足足比榮陽大了一圈!
要知道,兩人可都是穿著雪地迷彩,冬裝本就臃腫,很難看出身材。
這個男人,強壯的有點過分了......
“哈哈!李教,我赴約來了。”寅虎·陳炳勛一手拽著背包肩帶,拎在手中,輕輕的晃了晃。
李烈:!!!
他的雙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什么傾城佳人一般。
當然,女人什么的,李烈沒興趣,能讓他如此按捺不住的,也只有美酒了。
當然,美酒也分很多種,李烈鐘情于最烈的那一種,也不知道這小子帶的貨夠不夠硬。
說話間,寅虎和未羊便來到的懸崖邊的帳篷旁,這對兒“羊入虎口”組合,也是搭配的很奇妙......
陳炳勛隨手將書包扔到了帳篷旁,邁步前行,與兩位教師并肩而立,看向了下方的峽谷,隨即面色微微一變。
視線中,那密密麻麻的尸潮,猶如鋪天蓋地一般,向高凌薇與榮陶陶瘋狂撲蕩而去。
高凌薇與榮陶陶且戰且退,如驚濤駭浪中飄搖的一葉扁舟,看似無比驚險,但卻帶著一股十足的瀟灑與飄逸感覺,甚至讓人覺得游刃有余?
陳炳勛仔仔細細的觀察半晌,開口道:“過分了吧?一個93年的,一個95年的。哪怕是過了年也才19歲、17歲,現在就接受這種程度的實戰訓練?”
夏方然負手而立,長長的嘆了口氣,一副高手寂寞的樣子:“沒辦法,都怪我把孩子們培養的太優秀,只能拿頂級畢業生的規格對待了。”
陳炳勛:“......”
夏方然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再這么下去,恐怕得去三墻外找雪獄斗士村莊修行了。”
榮陽的臉色卻是愈發的凝重,越看越擔憂。
青春與熱血掛鉤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青春絕不應該與麻木掛鉤......
你看那手起刀落、斬尸如麻的高凌薇,再看那面無表情、毫無生氣的榮陶陶,這......
這練的哪是什么參賽選手?
這甚至都不是常規戰士的訓練方式,這練的是殺戮機器!
榮陽的內心中很是自責,他特意更換的低級別額頭處魂珠,就是為了給弟弟更多的關照。
但兄弟倆人同處三墻區域,距離上次任務過去足足一個半月了,榮陽甚至對榮陶陶的訓練內容一無所知。
榮陽實在是太信任母校了,更信任李烈與夏方然這兩位頂級教師,所以心中從未有過什么擔憂,也就沒有過問。
榮陽的臉色不太好看,來時的溫和氣質也散去了大半,開口道:“一直這么練,沒有其他環節調節神經么?”
夏方然與李烈顯然聽出了榮陽語氣不善,李烈那一顆找酒的心也安分了不少,開口道:“放心吧,每天晚上,我和夏教都會與兩人長談。講故事、談經歷,交流心情。”
李烈身為松江魂武頂級教師,又是頂級強者,怎么可能沒有一些傲氣?他怎么授課,輪得到別人指手畫腳?
但顯然,李烈是個大度的人,又或者對榮陶陶好感度太高,愛屋及烏了。
他一手拍了拍榮陽的肩膀,笑道:“放心,我們心里有數,另外,你的心態也要調整一下。”
榮陽:“什么?”
李烈:“我不管你的生命中被多少人夸贊為天才,但你要認清一點,你跟下面這倆人沒法比。所以對于你們這種普通天才的要求,并不適用于他們倆。”
榮陽:“......”
李烈嘆息道:“不用說你,歷年歷屆,松江魂武大學天才扎堆,我授課這么多年,也沒見到像他們倆這樣的學員。
十六年一遇的暴風雪,也許也帶來了十六年一遇的學員。”
細細想來,榮陶陶也的確是在三城之役那一夜,奪得了一瓣蓮花,進而起飛的。
陳炳勛開口轉移了話題,道:“未羊,你看著點。兩位教師休息一下,我帶來了不少餐食,走走走”
說著,陳炳勛一手一個,攬著兩位教師的肩膀,向帳篷處走去,留下了沉默的榮陽,定定的看著峽谷之底的浴血奮戰。
“呵呵,它已經長這么大了?”后方,陳炳勛剛剛拉開帳篷門,就看到里面安靜佇立的雪將燭,“它在這站著干什么呢?”
“被高凌薇關了禁閉。”夏方然笑呵呵的說道。
陳炳勛:“啊?”
夏方然聳了聳肩膀:“太淘氣了,吵著嚷著要跟倆人下去一起戰斗,這顆心是不錯的,但對自身的實力認知有些偏差。
榮陶陶勸了它一陣,怎么勸也不聽,又吵又鬧的,它就被高凌薇關了禁閉了,連帳篷門都不能出。”
陳炳勛:“咱們去別的帳篷吧。”
夏方然:“怎么?”
陳炳勛:“咱仨在這里有吃有喝的,這小胖子就在這罰站...雪將燭可不是一般魂寵,說不定能記咱仨一輩子......”
夏方然無所謂的說道:“記唄,沒事,有高凌薇在呢...呦呵?燒雞?還熱乎的吶?
要不是您能當十二的隊長呢,真會疼人昂”
夏方然從書包里翻出了一個保溫小箱,扒開紙看到燒雞的那一刻,眼睛都直了!
夏方然的眼睛直了,李烈也不遑多讓,榮凌那一雙冰燭眸更是忽閃忽閃的......
“我收回我剛才的話,這仇恨值的確是有點高。”夏方然迅速將燒雞包好,道,“走,去那邊的帳篷。”
堂堂松魂教師,就連讓榮凌去別處罰站的能耐都沒有,甚至連提都沒提。
也不知道是夏方然使喚不動榮凌,亦或者是夏方然不想干擾高凌薇訓寵,總之,三位大佬急忙離開了。
貼心的夏方然,甚至走后還不忘反手拉上帳篷門......
只留下了默默佇立的榮凌,一雙燭眸忽明忽暗,乖乖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懸崖邊緣,榮陽靜靜的看著下方,身為一名身經百戰的士兵,他不僅看到了榮陶陶與高凌薇之間默契的配合、狠辣的手段,同樣,他也從兩人的動向之中,閱讀出了兩人的戰術思路。
此時,且戰且退的榮陶陶與高凌薇,已然將尸潮分割的支離破碎。
冰柱、雪陷、雪爆、踏星裂、雪風沖、霜懼丑面、冰晶惡顏......
兩人對魂技的運用,稱得上是極為精妙,每一個舉動都不是無用功,都在貫徹著分離尸潮的戰術理念。
而自從擁有了雪風沖這樣的神技之后,高凌薇一腳踏下,眼前一條線上的生物悉數都會被吹飛,甚至能清理出一片區域!
如此魂技,也給了兩人對抗尸潮的資本,更別提那時刻出現的鋒雪大刃了。
什么叫砍瓜切菜!什么叫摧枯拉朽!
也就是那鋒雪大刃的級別比較低,只是精英級的,只能從上而下劈砍。
但凡是大師級以上,鋒雪大刃能橫向劈砍的話,恐怕這種歷練的難度對于二人來說,又會降低一個等級。
終于,且戰且退的高凌薇與榮陶陶開始向前沖殺了!
“精英級了么?”榮陽口中輕聲喃喃著,視線中,榮陶陶手里匯聚而成的雪爆球,已然不是普通級、優良級的水準了。
榮陽戰斗經驗極為豐富,也很敏銳,一眼便看出了自家弟弟用的是精英級·雪爆。
更快,更大,更持久!
呃...好像有點矛盾了?
那雪爆球旋轉的速度的確更快,而且也更大了一些。
而榮陶陶對于雪爆的使用方式也很特別,他并沒有急于施展,而是讓雪爆球一直在掌心盤旋。
卻也正因為此,榮陶陶面前的雪鬼,根本不敢破碎成霜雪,生怕被這一發雪爆球攪碎了身軀。
既然你不敢破碎成霜霧,主動禁了自己最大的殺手锏的話......
榮陶陶手中的大夏龍雀,可不是吃素的!
如果說榮陶陶眼前的雪鬼,因為那持續旋轉的雪爆球而不敢破碎成霜霧的話,那么那些面對高凌薇的雪鬼,在一道道雪風沖之下,更是“武功盡廢”。
“鋒雪大刃,正前方。”榮陶陶開口說道,高凌薇當即落后半步,一手由后至前,畫出了一輪半月。
“呼!”
輕薄且巨大的鋒雪大刃悄然拼湊,從天而降,炸翻了前方的雪地,氣浪四橫之下,掀翻了路途上的無數雪尸雪鬼,也為兩人繼續前行開辟出了一條道路。
“雪風沖,左前。”榮陶陶繼續開口指揮,位于右側的他,手掌突然探前。
右前方咆哮襲來的雪鬼,身影戛然而止!
它猛地定在了榮陶陶的臉前,一雙渾濁的眼眸,怔怔的看著臉前的雪爆球,仿佛突然間掉線了似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而榮陶陶的雪爆球,自始至終也沒有爆炸過,而是一直在掌心中急速旋轉,左手中的大夏龍雀,精準的刺穿了雪鬼的喉結!
雪鬼有沒有戰斗能力?當然有,而且化做實體之時,戰斗能力頗為不俗!
但問題是,它一輩子都在破碎成霧,突然間不敢再這樣做,失去了習慣的戰斗方式,它的腦袋仿佛轉不過彎來了,不僅防御沒了,進攻也沒了......
然而,敵人的反應并不是最可怕的。
榮陶陶一句又一句的命令,根本就沒有高低音,聲線平穩的可怕。
他的心中仿佛沒有任何情緒,真的已經將尸潮當成了家常便飯,已然麻木......
高凌薇的表現不遑多讓,每每榮陶陶話音剛落,她就已經執行完畢,完成了榮陶陶的指令。
戰斗力強悍的她,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工具,活成了榮陶陶手中的刀,任其驅使。
尸潮中,高凌薇與榮陶陶肩并肩,左攔右擋、閃轉騰挪,與萬軍從中,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懸崖上,榮陽忍不住搖頭贊嘆。
不僅是對兩人的默契配合,更是驚嘆于兩人的進攻手段。
如果說兩人的防御還算正常的話,那么他倆的進攻......
喉結,喉結,永遠都是喉結!
那一次又一次亮出的刀與戟,用最直接有效的手段,迅速收割著一路上涌來的雪尸雪鬼,釋放解脫著一個個亡魂。
直到兩人從西向東,貫穿了峽谷之底,榮陽忍不住在腦中傳遞信息:“淘淘。”
“嗯?”
“上來,我來看你了。”
“來了來了。”說話間,榮陶陶和高凌薇已經雙腳踩上了崖壁,直著沖了上來。
“你來啦。”榮陶陶站在榮陽面前,開口道。
難得,聲音中有了一絲聲調起伏。
榮陽看著眼前的弟弟,沉吟了好一陣,這才伸出手,理了理他那染著霜雪的天然卷兒:“玩上單手戟了?”
“另一只手得用雪爆,主要是威懾雪鬼。”榮陶陶晃了晃腦袋,“也不算單手執戟,我有倆腿,能踹戟桿。”
榮陽想了又想,開口道:“成長了不少,我看到了精英級的雪爆。”
榮陶陶點了點頭,抹了抹手上的霜雪。
榮陽轉眼看向了高凌薇,她也輕輕頷首:“哥。”
哎......
看著兩個剛剛從尸潮中殺出來的人,卻均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榮陽甚至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走吧,我帶了些食物。”無奈之下,榮陽只好開口說著,先讓他倆緩一緩心神,從面對尸潮的情緒里脫離出來吧。
“你不用擔心我倆,哥。”高凌薇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雖然語氣稍顯淡漠,但話語卻是安慰的內容,“這樣的歷練成果,對我倆而言就是脫胎換骨。無論是身體層面,還是內心層面。”
榮陽不置可否,沒有回應。
是這樣的么?
然而,所謂的脫胎換骨,可不一定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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