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北方。
交通能抵達的最遠的地方,愛輝城。
城郊機場的航站樓出口處,榮陶陶裹緊了身上的白色羽絨服,仰望著灰蒙蒙的天色,口中也吐出了一絲寒霧。
現在可是六月初,正值夏季,但是雪境旋渦卻是不慣著任何人,來到這雪境之地,你能看到的只有雪,體驗到的也只有寒。
“呦,這誰啊?”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榮陶陶轉眼望去,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夏教好呀!”
“夏教不好,夏教很不好。”夏方然一邊搖著頭,一邊對他勾了勾手,“夏教在松江魂武逍遙自在,喝喝茶、看看報、沒事兒再揍一揍學生,小日子愜意得很,卻被叫來接機?”
榮陶陶快步走了過去,心中也很好奇:“你怎么過來接機了?”
“這話說的,您不是功臣么。”夏方然召喚出了雪夜驚,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位置,“學習星野魂法有功,老梅頭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讓我來渡一渡你。”
榮陶陶翻身上馬,也是咧了咧嘴:“說話就是有水平,要不說您是教師呢”
“駕!”夏方然撇著嘴,雙腿一夾馬腹,師徒倆直接竄了出去。
榮陶陶藏在夏方然的身后,任他的身軀為自己遮蔽寒風。
又回到了這熟悉的地方,沒有了溫暖如春,沒有了鳥語花香,但卻有著熟悉的溫度、熟悉的生活、熟悉的人。
“小鬼,這幾個月過得怎么樣?”夏方然開口詢問道。
“星野魂法二星了,八項基礎魂技也都學會了。”榮陶陶額頭抵在夏方然的背脊上,開口回應著。
“好小子,的確有兩把刷子,三個月能把星野魂法懟到二星,說出去能嚇死一堆人。”夏方然笑呵呵說著。
雪夜驚疾馳在荒郊野外中,他繼續道:“蓮花瓣對星野魂法也有加速修煉的功效?”
榮陶陶:“就不能是我天賦異稟么?”
夏方然哼了一聲,道:“那你可真棒呢”
榮陶陶嘿嘿一笑道:“蓮花瓣沒有加速功效,但是星辰碎片有。”
夏方然:???
他猛地轉過頭,一臉懵逼的看著榮陶陶:“你啥意思?你別告訴我你搞來了一塊星辰碎片!”
榮陶陶一手扶著夏方然的肩膀擺正了他的坐姿腦袋繼續縮在他背后躲避著寒風:“沒有。”
夏方然:“那你說個屁。”
榮陶陶:“別人有啊,我蹭了兩個月的修行福利。”
夏方然微微挑眉,疑惑道:“誰啊?”
榮陶陶心中一動他竟然不知道?
榮陶陶還以為這種所謂的秘密對于夏方然這個級別來說,應該是公開的信息。
如此看來...你夏陰陽的級別也不夠啊?
當然,畢竟夏方然扎根于松江魂城而且在遇到榮陶陶之前更是常年帶學生在三墻廝混消息閉塞也是必然的。
榮陶陶想了想還是開口道:“一個名叫南誠的阿姨挺厲害的。”
“嚯”夏方然嘖嘖稱奇“帝都城·南大將軍?”
榮陶陶微微挑眉:“將軍?”
夏方然說的可不是魂將,而是將軍!
夏方然:“南少將這么有閑心陪你玩?”
南誠哪有這閑心,她甚至都沒時間,她這次和葉南溪待在一起兩個月,怕是把葉南溪成長過程中20來年缺失的關愛統統一次性補回來了......
嗯順便還補了兩巴掌......
榮陶陶弱弱的開口道:“她可能覺得我是個可造之材吧所以暫時擱置了繁忙的工作一門心思想培養我成才。
哎...能碰到這樣負責任的長輩,真是我三生有幸吶”
“你這小鬼,嘴皮子功夫倒是見長。”夏方然笑罵道想到榮陶陶的身世,夏方然也就沒覺得有什么了,也許是榮陶陶的父親面子大吧。
他轉移話題道:“打算和你的小女友一起參加校園選拔賽了?”
“是唄,我這就是掐著時間點回來的,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番!”
“嗯,那你可得小心了。”夏方然開口提醒著,“你只能趕上最后一次校內選拔賽。
前三批,每一批就沖出來一組,這最后一次選拔賽,參加選拔的人是最多的,也都是最拼命的,畢竟這是最后一次機會。”
榮陶陶急忙詢問道:“有沒有前幾批沒發揮好的種子團隊?”
“有沒有?”夏方然卻是笑了,道,“有的是!”
榮陶陶:???
你可別嚇唬我昂!
夏方然開口道:“的確有幾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松江魂武大學的選拔機制太嚴格,但凡能放開名額,取8支小隊去關外參賽,競爭也就沒有這么激烈了。”
榮陶陶一臉的難受:“為啥不取8支,非要取4支啊?”
“是啊!我也尋思呢。”夏方然碎碎念著,“松江魂武又不是沒這個實力,那梅老鬼就是不松口,就非得遵循傳統,真是老古董。
以松江魂武大學的名號,多要四個名額,那簡直太輕松了。不過你倆選不上也好,晚兩年再去,更合適一些。”
“笑話!須知少時拏云志,曾許人間第一流啊我的夏老師!”榮陶陶一手抓著夏方然的肩膀,前后晃了晃,“等我40來歲,還一事無成的時候,那可就晚了!”
夏方然面色古怪,這小子是不是話里有話?
我也沒一事無成啊?
提起咱夏方然,你來這北方雪境里打聽打聽,那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
嗯,對,他說的不是一定不是我。
夏方然撓了撓頭,開口說著:“你還是注意點吧,別把星野魂技想的太美好。這里畢竟這里是雪境,沒有任何星野魂力供你吸收。
如果你用光了星野魂力,怕是得要整整1天,才能把星野魂力補全。
單純的吸收魂力無所謂,關鍵是對于魂力的屬性轉化,太耗費精力了,對于魂武者而言,是比較痛苦的事情。”
“嗯嗯。”榮陶陶連連點頭,“我就是當個出其不意的進攻手段,或者是最后的殺手锏,不會拿著星野魂技四處浪的。”
夏方然滿意的點了點頭:“對,你有這覺悟就行,最近戟法怎么樣,落沒落下?”
榮陶陶:“emmm......”
夏方然幸災樂禍的笑道:“那你等著回去之后,被你的小女朋友碾壓吧,她這三個多月可是進步神速!”
榮陶陶心中一喜,卻是詢問道:“真的假的呀?”
夏方然“哼”了一聲,道:“我這么盡心盡力的教導她,打磨她的技藝,再不給我出點成果,老子飛起就是一腳,必須給她逐出師門......”
榮陶陶小聲嘀咕著:“你不就是讓學生自己悟么?”
夏方然也是笑了,道:“教她和教你不一樣,我不太好插手你的戰斗。
你我二人的風格是兩個極端,我怕給你教成了四不像,所以我只能一味的給你施壓,最多也就是糾正一下你的動作,可不敢給你灌輸思路。”
榮陶陶:“......”
事實上,夏方然對榮陶陶動作的糾正都很少,一方面是榮陶陶底子打的確實好,另外一方面,因為風格與思路不同,所做出來的動作,其目的性也就完全不同。
夏方然所謂的糾正,也得在心中掂量一番,再做決定。
從愛輝城到達松江魂城,正常需要八個小時的騎行時間。
然而夏方然的雪夜驚品質極高,實力極強,曾經在雪原中面對霜美人與蕭自如的追逐,夏方然那一句“他的馬沒有我的馬快”,也不僅僅是一句戲言......
師徒倆在松魂驛站歇了半小時,終于在晚飯的時候,趕到了松江魂城。
又回到了這熟悉的田字城,榮陶陶的心中滿是感慨。
從溫暖的艷陽天,到北方的寒冷夜,他只用了短短一天的行程。
太過夢幻了一些,在同一片天空下,存在著兩個如此極端的世界。
榮陶陶知道了,為什么每一年,有那么多辛苦考上松江魂武的學員退學了。
去過繁華的帝都城,進過溫暖的星野旋渦。榮陶陶更加清楚的知曉,為什么那么多人放棄這座頂級學府了。
他們只想要一個溫暖的世界,想要一個五彩繽紛的生活,這有錯么?
沒錯,絕對沒有錯。
路都是自己走的,生活也是自己選擇的。
但如果,這世界上能溫暖我的人,恰好就在這北方漆黑寒冷的夜里呢?
如同此時,在這松江魂武的室外演武場上,一道高挑的身影,腳下踏著虛步,手中的長戟在半空中連連虛點。
她的動作一板一眼,神情無比的專注,甚至那每一次虛點在半空中的戟尖,仿佛位置都一模一樣,不差分毫。
在這一片刀光劍影的演武場中,榮陶陶遠遠的站在一旁,雙手插兜,借著明亮的路燈,靜靜的看著那夜色下的熟悉身影。
確實。
路,都是自己走的。
人,也是自己選的。
榮陶陶緩緩坐了下來,雙臂環著膝蓋,默默的看著她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重復著相同的動作。
她很專注,專注到忘我。
他又何嘗不是呢?
“卷...唔。”吃晚飯歸來的石蘭,無意中發現榮陶陶之后,興奮的擺手叫喊,卻被身側得石樓一手捂住了嘴。
“唔......”石蘭一手扒著姐姐的手掌,好奇的看著榮陶陶,也看到了他視線里的人。
石蘭想了想,從牛仔褲屁兜里掏出了手機,悄悄來到榮陶陶的身后,拍下了一張照片。
畫面里,是榮陶陶坐在雪地里的背影,路燈的映襯下,點點雪花飄舞著。
而透過那層層霜雪,遠處,是一個舞動著方天畫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