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20多天過去了。
10號樓學生宿舍的一層右側走廊中央,依舊立著那塊非常拉仇恨的“少年班”告示牌,但卻再沒有任何高年級學員趕來這里了。
宿管大媽,永遠滴神!
一句“你想退學么?”讓一眾宵小對一樓右側走廊望而卻步。
當然,其中也不乏大一新生忙于軍訓的原因,魂武學生的軍訓與普通學生的軍訓不同,他們的訓練強度被無限拔高,的確非常辛苦。
除了大一新生在軍訓之外,少年班和大二的學生在校內上課修行,而大三、大四的學生可能是校外實踐課居多,榮陶陶等人鮮少看到高年級學員的身影。
一切都看似有條不紊,但校園內的氣氛,著實有些壓抑。
因為天黑了,徹底黑了。
榮陶陶切身體會到了什么叫“晝夜難分”,他們現在真的只能靠鐘表來確定黑夜白天了。
據說,在南北極也會有自然發生的極夜現象,甚至在極點上,會有長達六個月的極夜。
但那里可是荒無人煙的南北極,而松江魂武......
不僅是天黑,這里風雪也是越刮越大。
榮陶陶等人每一次出去上課,從宿舍樓走到教學樓,都像是一場艱難的遷徙行動。
經歷了更多的榮陶陶,卻是想法更多。
這種特殊的惡劣天氣,對于那些偷獵者來說,也許就是一場狂歡......
嚴格意義上來講,榮陶陶經歷了兩次“天黑”,一次是在百團關內,只是天色剛暗,學校就帶眾人回來了。
沒想到,兩個多月后的今天,寒夜降臨,終于吞噬了松江魂武大學。
早在百團關內,第一次天黑的時候,焦騰達就曾自嘲“命途多舛”。
他們原定7天的考核,3天便戛然而止。
而后原定一個半月的暑期課程,也是2天便提前結束。
松江魂武如此朝令夕改,真的不在乎自己臉面么?
當然不是,經歷了這一切的榮陶陶,心中清楚,這也許就是在雪境大地中生存的無奈。
而此時,松江魂武又一次“打臉”了。
號稱師資雄厚的頂級院校,教師資源也不夠了......
松魂四禮中,糖、酒尚在,依舊是1組、3組的實踐課教師。
但是榮陶陶的實踐課教師夏方然,卻是杳無音信,百團關一別,再未返校。
楊春熙扛起了重擔,她除了當導員、班主任,全權處理魂班的生活、學習之外,她還是所有文化課的授課教師。
不僅如此,楊春熙也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成為了魂班2組的實踐課教師。
楊春熙不會戟、不會刀。但她會槍,教導李子毅和孫杏雨倒是綽綽有余。
而榮陶陶時而會向斯華年請教刀法技藝,但是更多的時間,卻是自己閉門苦修。
堂堂松江魂武,竟然找不出一個用方天畫戟的教師,傳出去真的會讓人笑話。
松江魂武可是公認的師資雄厚,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榮陶陶和焦騰達在宿舍中探討過。
兩人得出的唯一答案:前線告急!
別忘了,松江魂武的教師,任務不僅僅是授課,他們大都是國家政策傾斜、專門指派來到這里的,在特殊時期,這些教師可是要佩掛上陣的。
這場遮云蔽日的暴風雪,造成了這一切,也讓松江魂武大學的氛圍日漸壓抑。
真的有大一新生退學了。
歷經千辛萬苦考入了頂級院校,但卻沒能抗住短短20天的在校生活。
也許,漆黑寒冷的松江魂武,與他們那藍天白云、陽光明媚的家鄉反差太大了吧。
有些是學生自主退學的,有些是家長擔心、強令孩子退學的。
在“退學”這種事上,學校開明的可怕。
校方只要核實,退學是學生及家庭的共同決定,三天考慮時間一過,學校絕不留人。
榮陶陶是萬萬沒想到,那一直緊鎖的學校大門,接二連三的開啟,竟是為了送走一個個退校學生。
封校、封城是有其意義所在的,那些退校生走得出松江魂武的大門,卻走不出松江魂城。
他們被集中安排在城內一處住所,只能等著運送物資前來的軍方人員,共同離開松江魂城。
當然,這些榮陶陶都不清楚。
退學對于他來說,是根本不存在的選項。
他只是佇立在燈火通明的演武場中,對著茫茫風雪,一次次的抽刀出鞘、收刀入鞘。
能夠自主學習的普通級雪境魂技,榮陶陶已經學全了,剩下的也只有熟練度了。
待他的魂法·雪境之心來到第二等級,才能學習更多新的魂技。
所以,每到實踐課,楊春熙會帶著李子毅、孫杏雨修習槍術,而榮陶陶除了復習魂技之外,大多數時間都是獨自訓練。
沒有人打擾的榮陶陶,看著內視魂圖中,那“刀法精通·一星巔峰”的字樣,也在一次次的跟自己較著勁。
“你在這里。”一道女生聲音突然從自身后傳來,很是悅耳。
唰......
榮陶陶手腕翻轉,收刀入鞘。
大夏龍雀橫在他的腰后,自腰部兩側露出了華麗的刀柄與刀鞘。
榮陶陶轉過身來,卻是面色一怔。
面前的人,是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一如既往的自信模樣,在榮陶陶的眼中看來,也是那樣的光芒萬丈,像是在這嚴寒冬日中,散發著刺眼光芒的小太陽。
高凌薇!?
高凌薇看了一眼榮陶陶執刀的姿勢。
作為一名優秀的武者,她似乎很能明白榮陶陶此刻的心理。
收刀入鞘,是對來者的禮貌,但那探在腰側、緊握刀柄的手,也代表了時刻做好戰斗準備。
演武場還算明亮,每塊場地之間,都有巨大的照明燈,映襯著漫天飛舞的雪花,點亮著漆黑的夜色。
榮陶陶看著一身雪地迷彩的高凌薇,遲疑半晌,道:“你好?”
高凌薇友好的點頭致意,目光直視著榮陶陶的雙眼,道:“楊春熙教師特意找到了我的軍訓方陣,與教官探討了一番,給我下達了一項新的任務。”
這一刻,榮陶陶似乎有些理解,當初樊梨花看石蘭的感覺了。
他不太自然的錯開了目光,道:“啊?”
高凌薇隨手一撈,那探在茫茫風雪中的手掌,一片魂力涌動,一桿雪白色澤的方天畫戟拼湊而出。
“叮!”一聲脆響,高凌薇將方天畫戟立在了雪中,道,“華夏魂武者,用方天戟的人很少。現在是特殊時期,教師們各有任務,你似乎無人提點,只能閉門造車。”
榮陶陶面色錯愕,這...這算是什么?
來自嫂嫂大人的助攻?
高凌薇開口道:“在你魂法晉級、有新的授課內容之前,也許我可以幫幫你。”
榮陶陶:“嗯,好的。”
但凡任何一個魂班學員在這里,都會驚愕于榮陶陶此時所展現出來的一面吧......
那個懟天懟地的榮陶陶,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溫順?這不符合常理!
高凌薇卻是微微皺眉,眉宇之間,帶著絲絲不悅:“告訴我,你用的是方天畫戟。”
“當然。”榮陶陶隨手一撈,漫天風雪中,同樣拎出了一桿方天畫戟。
高凌薇細細的打量著那方天戟的構造,越看...她的眉頭皺的越深。
這等精美的雪之魂,已經代表了這個少年通過了方天畫戟的考驗,那為何他是這樣的表現?
高凌薇百思不得其解,開口道:“看著我的眼睛說。”
榮陶陶抬起眼簾,疑惑道:“我用得是方天畫戟,怎么了?”
“嗯…”高凌薇似乎依舊有些疑惑,道,“來吧,看來我能教導你的有很多。”
榮陶陶:“好的。”
高凌薇:“先摸摸底。”
說話間,她手中的長戟已經刺了出來!
魂武者這一職業,的確與眾不同,兩人從見面到開打,滿打滿算不足1分鐘......
“叮!”
井字形戰戟猛地撞在了一起!
榮陶陶撥開對方戟尖的同時,落于長桿柄部的手掌一松,腳下一踹,戟桿如棍,直接掃向了高凌薇。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高凌薇那眉宇間的不悅,瞬間消失無蹤,長戟豎立,攔下了對方掃來長桿的同時,側身抬腿,一記鞭腿橫掃了過去。
榮陶陶急忙彎腰后退,而他手中的方天畫戟,竟然松開了!?
不要了!?
是的,的確不要了!
魂技的存在,給了榮陶陶更多的操作空間。
日夜苦訓為土壤,
極高的戰斗智商為滋養,
在這茫茫風雪之中,一朵美麗的技藝之花就此綻放......
榮陶陶后退躲避的同時,一手探在后方,竟然又從茫茫風雪中抽出了一桿方天畫戟!
他的仆步瀟灑異常,單手拎著戟桿柄部,由后至前,在風雪中畫出了一輪圓月,重重向前掄砸而去!
真•大開大合!
高凌薇心中暗暗點頭,這才是執戟人應有的風范!
只見她從容應戰,猛地支起方天畫戟,鋒利的戟尖精準的刺進空中掄下的井字形戰戟。
兩桿戰戟拼湊在一起,犬牙交錯,嚴絲合縫。
高凌薇單手執戟,手中一轉,卡住對方的長戟,猛地向空中一甩。
榮陶陶順勢而為,手中一松,任由高凌薇奪走自己的戰戟,也任由那方天畫戟破碎成片片雪花,消散在了茫茫風雪之中。
仆步瞬間變為弓步,榮陶陶雙手虛握,猛地前刺,在他刺出來的一剎那,那空無一物的手掌中,已然出現了一桿方天畫戟!
在這雪境之地,每一片雪花,都是我的朋友。
夏陰陽說的!
高凌薇眼中的贊賞之色一閃而過,只見她左手一揮,攔向了刺向自己小腹的戰戟。
但是那看似阻攔、揮開戰戟的手掌中,一陣風雪旋渦席卷開來。
雪爆來得快,炸的也快。
“呯”的一聲!
戟尖被這一記雪爆炸向一旁!
由于事發突然,榮陶陶根本來不及反應,雙手執戟的他,在方天畫戟的力道帶動下,身體不由得轉動,竟然將背后留給了敵人......
然而高凌薇的動作是連貫的,炸飛榮陶陶方天戟的一瞬間,手中的長戟已經刺了出去!
這就是更高水準的雪爆么?
依舊是兇猛爆炸,但卻沒有后坐力?
榮陶陶顧不得許多,一直特別忌諱跳躍的他,猛地棄戟抽刀!
成千上萬次的抽刀,在這一刻有了成果!
轔轔作響的大夏龍雀,自榮陶陶后腰刀鞘中,急速拔出,撕風破雪,被側身站立的榮陶陶反手握著,擋在身前。
“叮!”一聲脆響!
大夏龍雀抵在了那戟尖與半月牙刃的連接處!
一股巨力之下,榮陶陶向后倒滑而去,一片風雪彌漫,美不勝收。
高凌薇美眸明亮,似乎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倒滑遠去的榮陶陶,大夏龍雀早已入鞘,雙手在風雪中連連揮舞,拎出了一桿又一桿方天畫戟,如投擲標槍一般向高凌薇甩去!
高凌薇腳下一錯,猛地側身,鋒利的長戟擦著她的臉側,刺了過去。
扎下步伐的高凌薇,手中長戟舞的密不透風,不再躲閃,而是挑落了一桿又一桿飛來的方天畫戟。
直至倒滑的榮陶陶穩穩站住,投擲的飛戟這才停了下來。
雙手執戟的高凌薇,遙望著不遠處同樣雙手執戟的榮陶陶,這一刻,她也看到了榮陶陶那戰意盎然的模樣。
剛才發生的一切,只因他腳下不穩,拖延時間么?
出乎榮陶陶的意料,高凌薇緩緩收式,將手中的方天畫戟扔在了風中,破碎成了漫天風雪。
那畫面,別提有多瀟灑......
榮陶陶:“怎么?”
高凌薇沉默片刻,開口道:“技藝、理念、思路、心。”
榮陶陶好奇的看著高凌薇,她在說什么?
高凌薇深深的吸了口氣:“我本以為我可以教導你很多,現在看來,是我自負了。無論你之前師從何人...你的師父把你教導的很好。
我...教不了你。”
榮陶陶:“......”
高凌薇:“這世上真的有各種各樣的天才,我足足比你早覺醒三年。
而事實證明,我卻只能靠魂技、靠身體素質來欺負你。
關于武藝,我沒有資格教你。
如果你早生三年,也許我們關外團隊,真的能拿到全國冠軍。”
完了呀,玩砸了呀!
我是不是應該表現的差一點?
“你我都清楚,你是會用方天畫戟的。在漫長的修習歲月里,它也必然潛移默化、對你產生影響。”
高凌薇望著不遠處的榮陶陶,繼續道:“所以,最開始你那怯懦、躲閃的眼神,不是因為遭遇強敵,而是因為你的心里有其他想法。
換句話說,你是對我有想法。”
“呃......”榮陶陶被說穿了心思,這回是真的尷尬了。
在關于情感的問題上,絕大多數女孩都很敏銳。
你心中的那個她,不是察覺不到你的心意,她大概率只是在裝睡、叫不醒罷了。
顯然,高凌薇不想要“男閨蜜”,也不想要備胎。
高凌薇開口道:“我們都是用方天畫戟之人,與包容萬種流派的槍、刀、劍不同,方天戟技藝的作戰風格大抵相同。
所以你我都清楚,它把我們變成了什么樣子,我想,我們倆個不合適。”
光明正大的戳破,干脆利落的拒絕。這個小姐姐......
如果今天高凌薇不出現,榮陶陶顯然會一直專心于武藝,努力變強。
但既然她來了,而且又戳破了榮陶陶的心思,已經有些被動的榮陶陶,當然不可能就這樣輕易放棄。
“不同吧?剛才的戰斗中,你一往無前、不愿退半步,而我......”榮陶陶聳了聳肩膀,那意味不言而喻,“我很隨和的。”
“呵呵。”高凌薇有些忍俊不禁,輕笑出聲。
一句很正常的話語,在兩個執戟人之間,卻成為了常人很難理解的笑點。
榮陶陶想了想,繼續說道:“找到同樣用方天戟的人不容易,我們倆應該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高凌薇頗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對于這句話,她倒是很認可。
榮陶陶:“一起訓練?權當是切磋技藝,互相探討。”
高凌薇似乎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嘴角揚起,微微歪頭:“真的只是相互探討技藝么?”
榮陶陶抿了抿嘴,沒有回應。
高凌薇的面色漸漸嚴肅了下來,靜靜的看著榮陶陶,以方天畫戟為紐帶,雙方似乎都放飛了自我。
還是那句話,人考驗人,遠遠不如魂技考驗人來的直白。
榮陶陶如此低等級的魂技·雪之魂,但是那方天畫戟的構造卻又如此精美,已經表明了足夠多的東西了。
在“明人不說暗話”的情況下,她那一雙眼眸也變得極具侵略性,終于配上了她的字,也配上了她的戟。
此時的她,再沒有了主席臺上的完美,也沒有了咖啡廳中的溫和友善。
有的,只剩下了淡淡的疏離。
演武場上,一片沉寂,只剩下了呼嘯的風聲。
良久,高凌薇淡淡的開口道:“你我只見過一面,你根本不了解我,為什么想要追求我?因為我這副皮囊?”
“嗯......”榮陶陶遲疑片刻,還是說了實話,“事實上,我是通過方天畫戟,才發現的你。”
“嗯?”這樣的回答,顯然出乎了高凌薇的意料,她沉默片刻,輕聲道,“很有趣的回答。”
話雖然這樣說,但她卻邁步向后退去:“我雖然不能教你,但也很難把你放在平等的位置,我沒辦法欺騙自己。當你以挑戰者的姿態站在我面前的時候,無論勝負,我都會很認真的考慮你的提議。”
說話間,那高挑的身影,漸漸隱入了茫茫風雪中......
榮陶陶想了想,以己度人,倒也能理解執戟人的執著、甚至是偏執。
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開口道:“那一天不會太遠。”
風雪中,隱隱約約的,傳來了一道告別話語:“我看到了你的天賦與刻苦,我相信,也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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