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萌焦急得轉過臉去:“今天正上著課,突然傳達室有人來,通知說九矜她的叔叔病了,在市醫院,還說需要九矜趕緊過去一趟幫幫忙。可是九矜說她只有一個叔叔,現在在南城,絕對不可能來京。”
冉知云皺了皺眉:“打電話跟叔叔確認了嗎?”
林九矜:“打過了,我叔叔現在確實在南城。所以我更想去看看,這個自稱是我叔叔的人,到底是誰。”
張萌:“我們和你一起去!”
林九矜淡然:“沒必要。他說的是市醫院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外,沒事的。”
冉知云卻道:“一起去吧!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們在你身邊也好多一個人應付。”
林九矜見執拗不過,終于點了點頭。
三人出校直接打車去了市醫院,遠遠地還沒到進入大廳,就看到導診臺處吵吵嚷嚷。
年輕的實習護士一臉為難:“先生請您放松,這里是公共場合,請不要大聲喧嘩。”
導診臺前方,一個瘦骨嶙嶙的矮個子男人卻嚷得更大聲了起來。
“憑什么不給我辦住院?我就是要住院!我有病!很重很重的病。我就要睡在病床上,你們憑什么不給我辦?”
該男子瘦小佝僂,油膩膩的頭發很長,似乎可以扎成一支小辮了。身上的襯衫和牛仔褲都很皺,唏噓的胡茬到像是用心刮過,卻因為剃須刀不好用,留下了長長短短的胡茬。
此時故意抬高聲音,引起周圍人的注意,臉上似笑非笑,活脫脫一名潑皮無賴。
導診臺后,一名年紀稍長的護士難掩厭惡:“抱歉先生,這里是醫院,不是旅館。要住院需要醫生開的住院通知。”
“那就找個醫生給我開嘛,開什么都行,實在不行,就說我是神經病嘛,我現在確實挺像神經病的,對吧?”男子哈哈笑著,伸著頭問向周圍的人,引得人群一陣反感連連。
年長護士厭惡道:“醫生怎么可能隨便讓人住院?醫生下通知要根據病人的實際情況來。您沒到住院的程度,就算自己提出要求,也沒那么多病床給你用。”
無賴男子繼續撒潑:“你們是怕我拿不出錢吧?我告訴你,大爺今天就要在這醫院里住下了。”
林九矜和張萌冉知云三人看了一會,正要瞅準機會想導診臺詢問,突然,那男子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一眼鎖定了人群中的林九矜。
“哎?說曹操曹操到!我的家人這不就來了嗎?九矜!這里!九矜!我在這!”
林九矜滿頭問號。
“您是…”
男子卻滿臉欣喜,猴子一樣圍著林九矜轉了一圈,猥瑣的小眼睛上上下下將林九矜打量了個遍。
“嘖嘖嘖,我家九矜長大了,瞧這小臉,出落得多水靈啊…你穿尿不濕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我是你三叔啊!”
張萌和冉知云對視一眼,對眼前的這個無賴簡直是說不出得反感。
林九矜卻不客氣道:“對不起,我只有一個二叔,現在在南城。”
猥瑣的男子瞬間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你說林淮啊?還在守著老爺子那堆爛攤子呢?嘁呵呵呵,一家子的草包廢柴。”
林九矜:“你到底是誰?”
男子一副流里流氣:“都說了我是你三叔嘛,林耀楠、林淮、林榮北。瞧我的名字就知道,和你爸爸林耀楠一個風格,榮耀、南北。我們可是親兄弟!”
他這樣說著,林九矜倒似乎有些印象了。
據說當年林老爺子在外頭有了私生子,長得很大了,直到正室過世了才正式回到林家,拜了林氏宗祠、入了林氏家譜。
但是自己到底有沒有這么一個三叔,她卻是從來沒聽說過。
見林九矜皺眉思考,猥瑣的男人干脆從口袋里摸出一張臟兮兮的身份證。
身份證上,籍貫和開證分局,果然都和自己在南城的一樣。姓名欄,赫赫寫著林榮北。
林榮北見林九矜仍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當即侃侃而談了起來。
“當初我母親,也就是你奶奶,知道了那個老女人和林淮那個雜種的存在,在生我之前便一直郁結著,把身體都愁壞了,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就死掉了。
但是我可是老爺子明堂正妻的兒子,跟林淮那個雜種不同。
老女人帶著林淮進門之后處處跟我和你爸作對,恨不得讓老爺子和我們兩個斷絕父子關系。老爺子糊涂,終于信了那個死老女人的話。你爸能忍,我可忍不了,于是早早的離開了林家。”
林九矜當然無法判斷這個人的話里有幾分真假,但是聽著這滿口臟話,再看著此人地痞流氓的樣子,發自內心的便生出一種反感。
林榮北一邊觀察著林九矜的臉色,一邊反而露出驕傲的神色來。
“還好我及早從鄰家逃了出來,不然可能也遭了那對狗母子的毒手。三叔我孤苦伶仃一個人小小年紀就在京城里打拼,雖然兩手空空但是好歹還留下條賤命。最開始是在京城一個人賣煎餅果子,后來城管管太嚴,我又…”
一旁的冉知云實在不想聽他在這里啰嗦,直接打斷道:“那你今天喊九矜出來,有什么事?”
林榮北轉頭打量了一下比自己高出整整兩個頭的冉知云,賊溜溜的眼睛里瞬間冒出猥瑣的光芒。
“豁喲,這小哥長得不錯啊,九矜是你的男朋友嗎?不是我說你,你不是剛上大學么?這大學開學才幾天就交了個男朋友,也太快了吧?老家哪的?家里情況怎么樣?我們林家在南城可是有大公司的。”
張萌此時也不耐煩了:“到底有什么事你說啊?不說我們就要回校了。”
說完拉起林九矜的手。
林榮北當下急了:“哎哎哎,我這話還沒說完呢。說實話吧,叔一個人在這京城吧,混得也不容易,起早摸黑得也頂多能吃飽飯。這偶爾有個頭疼腦熱的就壞了,這不,最近查出來得了靜脈曲張…哎,靜脈曲張你知道吧?搞不好不是癱瘓就是截肢!叔實在不想癱瘓啊…叔還年輕,還沒給你尋個三嬸。這不在網上看到你成了大明星,又在京大這么好的大學讀書,這也是迫不得已才去找你…”
林榮北滴溜溜得轉著小眼睛掃視了一圈三人,見林九矜沒有開口的意思,直接道:“叔就是想問問,能不能借三叔點錢,先把這手術做了,病來如山倒,救命不等人啊!”
張萌直接翻了個白眼,一把拉住林九矜:“九矜咱們走。”
“哎哎哎?你誰呀?哪家的沒教養的孩子,怎么這么沒禮貌?我又不是跟你說話!”林榮北一臉嫌惡。
林九矜淡然道:“你要多少。”
林榮北一聽,瞬間喜上眉梢:“哎呀不多不多!你都那么火了,拍了那么多戲還有那么多粉絲。對我來說救命的錢對你來說也就是一根毫毛。”說著把三根手指合起來,比了一個數。
張萌看到,直接倒抽了一口氣:“我去!你怎么不去搶銀行啊!”
此時的冉知云也忍不住了:“九矜,我們走吧。”
林九矜點了點頭,和兩個同學一起轉過身去。
后面的林榮北急忙大喊:“喂喂喂,我可是你親三叔啊!你爸媽已經死了,老爺子又被那對狗母子蠱惑,我可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我和你爸同父同母!”
林九矜停了停,淡淡拋出一句:“我沒有錢。”
正想繼續走開,后面的林榮北卻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
林九矜正想出手,冉知云卻閃電一樣一掌劈向了林榮北的手腕。
林榮北吃痛,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張萌見狀直接摟過林九矜的肩膀,快步向外走去。
三人回到學校附近,林九矜對身邊的兩人點頭道:“今天真是謝謝你們,還好有你們和我一起。”
如果沒有你們在場,那個林榮北可能會死得很慘吧?
這樣想著,腦中卻想起剛剛冉知云劈出的那一掌。
太快了…竟然比自己都快…反應能快過自己的,除了云亦淼和沈晴也,還真沒遇到過第三個。
這是一個普通美術系大學生該有的身手嗎?
林九矜又特別看向冉知云:“謝謝你,剛才被他突然抓住,嚇了我一跳。”
張萌率先開口:“哎呀九矜你客氣什么啦,我們倆是物理系唯二的女生,又是朝夕相處的室友,我們不做好朋友天理難容的。而冉學長嘛…”
張萌調皮的看了冉知云一眼:“冉學長是我們共同認識的第一個男生,我們三個城鐵哥們是水到渠成的事吧?”
林九矜聽著,燦然而笑:“沒錯!水到渠成!”
冉知云似乎想說什么,張了張嘴又生生咽了下去,轉而也換了一副燦然的笑臉:“好的,那既然是鐵哥們,就誰也不要客氣了!走,吃飯去!”
數日之后。
一個地方小電視臺的訪談節目突然在網絡上爆紅了起來。
爆紅的當期節目,標題叫做:叔叔現場講述——國民妹妹林九矜不為人知的一面。
林九矜、張萌和冉知云,在食堂的一處角落坐定,三人圍著一臺筆記本打開了那一期的視頻。
畫面上,林榮北身穿著與自己的身材格格不入的西裝領帶,驕傲得坐在舞臺中央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雙手交叉抱著膝蓋。
他高高得抬著下巴,以一種獨家權威爆料的態度,正對著嬌俏的女主持人侃侃而談。
“…所有吧,人人都有兩面性。你們別看我,現在一無所有家徒四壁,但是我有一顆驕傲的心!我就是不愿意和林家那些沒良心的人在一起!而林九矜吧…表面上單純可愛,但是內心還是十分自私、十分險惡的!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網絡上的東西真不能看到什么就信什么…”
女主持人當即露出一副震驚的表情,和眼前的這位特邀嘉賓配合得天衣無縫。
“可是,就目前林九矜在公開場合展示的形象來看,她確實不是那種人啊,作品雖然沒上映,但是花絮就能看出來演技很好。她開的直播獨樹一幟,也是圈了不少粉呢。”
林榮北當即露出一種,看到別人被蒙騙時的痛惜表情:“演技好?演技好有啥用呢?一個人如果心腸不好,滿肚子的壞水,她的成就越大不是對社會的危害越大嗎?”
女主持人若有所思,連連點頭。
林榮北繼續道:“大家可能都不知道的吧?林九矜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在福利院住的。”
這一爆料可謂真的引起主持人的興趣了,連忙閃著眼睛問:“還有這回事?從來沒聽說過啊。”
林榮北一臉驕傲:“她父母死后,她就直接住進了福利院。一來是她對自己的親人沒有任何感情可言,巴不得在福利院里圖個清靜。二來,林家的那些人對她也沒有好感,誰讓她從小就是個惹是生非的主呢。”
主持人夸張得將臉轉向鏡頭:“天哪,這可真是個大料了。原來國民妹妹和自己家人的關系竟然差到了這種地步。”
林榮北:“上次啊,我的腿部出了點問題,急需要一筆錢做手術。是手術哎!要是不及時做,可能會癱瘓或者截肢的!我實在沒有辦法,剛好和她在一個城市,就不得已去求她,看能不能幫忙周轉一下。我都快跪下了,說了只是借,我還帶好了事先準備的借條!你們猜怎么著?她竟然帶了四五個男同學一起,差點把我打了一頓。說我找她讓她很丟人!”
女主持人似乎全程都是一副震驚臉了:“不是吧?不愿意借錢也不用打人吧?”
林榮北:“可不是嗎!我當時又重病纏身,又絕望。而且你知道嗎…那五個男生,個個對她維護有加,就好像男孩子在寵自己的小女友似的…五個啊…”
女主持人似乎又抓住了了不得的槽點:“你是說…林九矜和她帶去的五個男生都…舉止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