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奔馳車在雨幕中緩慢前行,與車流匯聚成一體。
云亦淼和林九矜坐在后座上,隔得很遠,嬌小的身體縮著靠在角落里,她視線落在窗外,雨越來越大,氤氳著朦朧的霧氣彌漫在玻璃上,只留下一片白芒。
他視線落在她手掌上,還流著血,滴在牛仔褲上,瞬間暈染開來。
云亦淼從西裝口袋里拿出白色手帕,拉過她冰冷手指,掌心傷口暴露在他的視野中,默默用手帕包扎好,輕聲問,“疼嗎?”
云亦淼指尖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她。
他側頭望著林九矜,只見她臉色平平,搖了搖頭,“沒感覺。”
若不是他提醒,她都忘記自己原來受了傷。
“別沾水。“他只是淡淡說完,便移開了手。
車子里空間狹小封閉,鼻翼間縈繞著濃郁的血腥味刺激著她,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猩紅,她艱難吞咽了下口水,似乎有些隱忍。
她抬手從牛仔褲口袋,拿出一顆已經快融化的棒棒糖,撕開包裝紙,‘刺啦’聲音在靜謐的車廂內格外突兀。
林九矜塞進了嘴里,舌尖嘗到淡淡的甜味,身體明顯松弛了下來,也不似那般僵硬。
前面的云意透過后視鏡看向她,低聲提醒道,“林小姐,車上最好別吃東西。”
先生有潔癖,特別是受不了甜膩的味道。
“云意,認真開車。”坐在一旁的云亦淼溫聲提醒。
車窗關了,車內空氣太密閉,云意特意開了空調。
一陣冷風拂過,掠過他身體,毫無預兆劇烈咳嗽起來,伸手拿出車座上早已準備好的紙巾,捂著嘴痛苦的咳著,他仿佛要將肺部都咳出來似的。
身后傳來他痛苦的聲音,驚得云意連忙把溫度調高,將車停在了路邊。
從抽屜里拿出藥遞給他。
吃了藥后,他臉色仍舊有些蒼白。
“先生,好些了嗎?”云意擔憂問。
“嗯,我沒事。”云亦淼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少女,朝她笑了笑,“抱歉,嚇到你了。”
林九矜纖長的睫羽輕顫了下,漆黑的眼仁盯著他,沒有說話。
云意悄然啟動了發動機,車子緩緩開了出去。
大約半個小時,到了云家門口。
與她想象中的云家不同,不是豪華的別墅,也不是典雅的小洋房,而是一棟古香古色的庭院,正門上書的“歸羽閣”更襯的整個庭院格外的古樸大氣,跟古代的大宅院相差無幾,庭院里種植了藍桉樹,旁邊假山圍繞細水長流。
云亦淼打開車門,下了車。
她緊接著從車里鉆出來,就聽見他平淡的嗓音傳來,“先去左手邊的房間洗澡,免得感冒。
“嗯。”她走到庭院中間,停下了腳步,看著那顆藍桉樹。
傳說,藍桉樹有毒且霸道,會殺死身邊所有的植物,但只允許一種鳥兒棲息。
林九矜收回思緒,走進房間,她發現碩大的云家連一個傭人都沒有,漫不經心脫下濕噠噠的衣服丟在一邊,擰開了熱水器洗澡,溫熱的水沖刷著她的身體,包裹著嬌嫩的身軀。
隨手拿起臺面上沐浴露,涂抹在自己身上,閉著眼睛,感受著細細的水珠稀里嘩啦打在臉上,順著她挺翹的睫毛下滑,再緩緩睜開時,眼中一片清明。
她看著掌心里已經泡的發白的傷口,微微出神發愣。
正廳。
“云意,你先回去吧。”云亦淼朝他招了招手,嘴角勾起淺淡的弧度,眼里暗藏光亮,璀璨如天邊星辰閃爍。
“先生,敢問…”云意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嗯,我是為了她而來。”云亦淼淡淡笑了笑,那清淺的笑意讓月亮都羞紅了臉頰,躲進了云層里。
“是,先生記得照顧好自己,明早我再過來。”
云意朝他點點下頜,退出了正廳。
十分鐘后,她裹上浴巾出來,才想起自己沒有換洗的衣服。
林九矜從門外探出小腦袋,露出那大片白嫩肌膚,“云先生,我沒有換洗的衣服。”
她嗓音軟酥,帶著少女綿綿音色。
小姑娘長得很乖小巧,五官精致,特別是那雙眼眸濕漉漉就跟森林迷失方向的麋鹿,楚楚動人,白凈的小臉上帶著沐浴后的緋紅,像是被雨水后沖刷過的,干凈又純粹。
聽見聲音,他白皙耳尖動了動,轉頭看著門外的少女,白色浴巾擋不住少女妙齡身姿,襯的她肌膚更加白嫩絲滑。
洗完澡之后,小姑娘眼神里一片清明,也不再似福利院那般,陰暗幽沉。
她側著腦袋,天真無暇的望著他,小心翼翼卻又過分乖巧。
云亦淼嘴角勾起淺淺弧度,幽深的視線落在她裸露在空氣中肌膚,以及那修長筆直的雙腿上。
片刻,他滾動了下喉結,便移開了視線。
“明天讓云意送過來,你先穿我的。”說完,他起身朝自己房間走去,給她拿了一件白色襯衣。
“夜里涼,當心感冒了。”他清風徐朗的嗓音傳來,褪去了夜里的寒涼。
林九矜接了過來,朝他點了點頭,“先生,早點休息。”
回到房間后,她放在桌上的手機亮起,上面顯示一條陌生短信。
我知道你在南城,真不幫忙?
許久都沒有人回復,手機屏幕漸漸暗了下去,回歸黑暗。
凌晨三點,林九矜翻來覆去沒有睡著。
她平日里認床,進入陌生環境很難入睡。
門外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路燈亮著。
她坐在墻壁上,兩手撐在身側,目不轉睛看著漆黑的遠方,發愣出神。
微風輕拂過她耳邊秀發,帶著夜晚的寒意。
寂靜的周邊突然響起發動機轟鳴的聲音,林九矜也被震耳欲聾的噪音所吸引,她順著聲音來源望過去。
一群男女嬉笑著將車停在路邊,他們直接把一名男生從車里拖了出來。
像是扔抹布似的,將他扔在地上。
“錦姐,你說怎么處理這小子,夜深人靜干脆埋了算了。”說話那名男生手里握著棒球棒,嘴里放浪不羈嚼著口香糖,一副痞相站在一位少女的身后。
被稱為錦姐那名女生,嘴里叼著女士煙,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了煙圈。
那男生剛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未站穩。
她眼眸一橫,直接一腳踢在胸口,將那小子踹倒在地。
“聽說你骨頭很硬,有多硬?”薄錦咬著煙,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透露著股森涼的寒意。
她蹲下身體與他視線持平。
那人眼中平靜陰沉,絲毫沒有驚慌,淡定的模樣瞬間激怒了薄錦,伸手就給一巴掌。
“欺負我的人,我他媽弄死你。”
說完,上去補了幾腳。
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也沒吭氣。
薄錦有些累了,朝身后小弟招了招手,后面的人立馬心領神會,接著上去拳打腳踢。
至始至終,他沒有說一句求饒話。
那名男生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錦姐,這小子骨頭真硬,都這樣了,還是不肯求饒。”
薄錦勾唇邪肆一笑,“骨頭給他拆了,我看還能硬到那里去。”
“還是錦姐,牛逼。”
不知過了多久,薄錦才漫不經心道,“行了,小子這次就放過你,下次見了我,繞道走。”
話音剛落,她抬眸,就對上林九矜的視線。
憑借微弱的燈光,薄錦還是看清她的長相。
薄錦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朝身后人招了招手。
一群人在機車轟鳴聲中揚長而去。
林九矜視線落在倒地不起的那名少年身上,如同死去了般,她從墻頭跳了下來,拍拍手掌,正打算離開,就聽見身后少年發出微弱聲音,“救…救…”
林九矜沒有停,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只是那名少年,卻將她背影深深映入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