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我太難了
此時的夕陽就像是綻放的紅玫瑰，林成楠的心也從感恩之中收了回來。挖掘機焦躁的“突突”聲充滿了生活氣息，沖淡了這神游時的多愁善感。
身旁不遠處的程師兄哪怕戴著安全帽，也是富貴逼人。
在林成楠的印象中，好像要不了多久程師兄就要遠走海外，帶走一大筆資金，而伴隨這一切的，是盛達的轟然倒塌。
倒塌并不是一下子死去的那種，但巨人一般的軀殼在數年間消耗殆盡，委實令人惋惜。
有人說這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有人說是程師兄身體不好，不得不去海外求醫，也有人說，國內已經容不下他。
反倒是程師兄的弟弟，接收了盛達在國內的“遺產，”小日子過的安逸，盛達當年的那些土地，也在經濟浪潮中變成了優良資產，為這個重新起航的企業源源不斷的提供資金。
只可惜曾經作為魔都的牌面，互聯網的黃埔軍校之一的盛達，就此退散。
林成楠不是在同情，他也沒有資格同情。
手拿上百億現金的人值得同情？你開哪門子玩笑。
林成楠傷感的，只是魔都有著絕佳的地理位置，曾經也是風云匯聚之地，最后淪落的他人的后花園。
那么盛達之后，當然是星辰接過這個旗幟，不僅如此，還要更進一步。
想當年程師兄最輝煌的時候，藤訊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北去帝都的時候，驚得坐地戶使出“毒丸計劃”才得以脫身，或許就是那一仗失利之后，盛達的魂丟了，從此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可惜呀可惜！
“程師兄，你是想和星辰合作么？”
林成楠問道，后者點了點頭。
“當然可以，有合適的機會星辰不會拒絕的，我們歡迎每一位伙伴加入我們的陣營。”
林成楠溫和的說道，程師兄也是溫柔的聽著。
“星辰接下來有兩款從漢國引入的游戲，你們應該都知道，DNF我們打算練練手，就讓星辰自己嘗試運營。
CF，也就是穿越火線，盛達要是有意的話，我們可以雙方聯合運營，我們現在的體量畢竟不如你們，向行業領先者學習先進經驗，希望盛達不吝賜教。”
說完，林成楠輕輕的敲著面前的安全護欄，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自己居然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有了這樣的習慣。
程師兄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安靜的很。
“先前我們聯系過藤訊，畢竟之前的合作還算愉快，生意場上不可能是永遠的敵人，有共同利益的時候，還是可以走到一起的。”
“他們拒絕了？”
程師兄譏諷道，林成楠則點了點頭：“是的，沒什么意外，我們之前和星辰簽訂的協議看似對賭，實際流水越多，對我們越有利。現在藤訊看到他們的底氣，不想再損失這么大的利益，以后我們雙方應該是各玩各的了。”
“呵呵！”
程師兄不屑的說道：“國內做游戲的不敢說，但是運營游戲的，我們盛達認老二，沒人敢當老大。《英雄聯盟》這么一款游戲，在藤訊手上真是可惜了，光是我們知道的漏洞就有好幾個，要不是你們更新的及時，藤訊那邊絕對出簍子，說到底藤訊除了用戶，他們在游戲運營上經驗太少，要是換做盛達，絕不會出這樣低劣的問題。”
“所以我覺得，CF也可以和盛達合作。”
林成楠不著痕跡的附和了一下，看來給自己臉上貼金誰都會，程師兄也不例外。
自從發現藤訊有“二心”之后，林成楠就考慮過下一個國內的合作伙伴，既然藤訊現在不愿意“讓利”了，那么星辰要找到的接盤俠肯定要有一定的實力。
網意最先排除，摳門的廠子一個，不值得合作，帝都的那幾家用戶數相對較少，而且心高氣傲，有些瞧不起自己這個外來戶。
反倒是盛達，依舊是國內的霸主，別看社交玩的不怎么樣，但是用戶基數現成的，游戲，或者說娛樂基因也重，光是《傳奇》留下來的福澤，就能讓盛達再滋潤許多年。
這就是爆款的威力，一爆許多年，甚至到了移動時代，這個帶著時代印記的游戲也是在市場上耀武揚威，瘋狂收割利潤。
你讓那些辛苦投入開發的中小廠，拿什么去說理，只恨自己沒個“好爹！”
加上在林成楠看來，星辰與盛達之間的用戶重合度很低，星辰的一鍵登錄這種事情做的越發完善，對以后的用戶基數就越好，每一個新產品，都有現成的潛在用戶。
看看瀏覽器，眼下十分之一的網民都在使用，哪怕不少人非注冊用戶，但是林成楠有方法讓他們變成注冊。
只需要一點小小的福利就足夠。
但即使如此，有星辰微博和星辰音樂賬戶的用戶也不少，雙反之間的相互關聯更是能夠一鍵登錄，一鍵分享。
就這加起來也有數百萬了。
至于盛達那邊，體量肯定比這個大，重點是他有一批“含金量”十足的用戶，這才是人人渴求的。
在互聯網盛行免費的基因下，誰掌握的“含金量”用戶越多，話語權越重。
兩個人稍后在合作的模式和可能性上大概聊了一下。
談完公事，程師兄居然有些黯然，或許是太陽即將落山，那一抹余暉讓他的心情跟著有些低落。
或許是林成楠對于旗下產品的認可與信心，讓程師兄覺得盛達有些單調，有些落后，至少在對新時代的接觸上，盛達不像以前那么敏感，星辰則是充滿了活力。
這是一件令程師兄沮喪的事情。
“有一首很出名的現代詩，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林成楠沒有說，只是聽著程師兄安靜的念出來，他算是看出來了，程師兄今天情緒不咋地，就是想找個人聊聊天，自己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
“人能走多遠，這話不是要問兩腳而是要問志向；人能攀多高？這事不是要問雙手而是要問意志。
我覺得吧，我現在的志向和意志，和三年前，不，哪怕一年前相比，都低了很多。但是以前當我沮喪的時候，總會有人提醒我要注意。
心情的好與壞總能夠得到及時的分享，但是后來，我成了孤家寡人，有時候一個人在辦公室里，能坐很久。
別人以為我都在忙工作的事情，說我是工作狂，可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什么都沒做，那個時候，只是希望有人能分擔我的壓力。”
程師兄富態的外表，掩藏不住落寞的神色。
有時候，高處不勝寒不是開玩笑。當你站在那個位置上，能夠和你平等對話的人就少了。
哪怕再親密的朋友，也會顧忌你的身份，你的權勢，話出口前都要精挑細選一下。
看著程師兄有些落寞的神情，林成楠不自覺的聯想到自己，會不會再過幾年，自己也會面臨這樣的情況。
現在的自己能夠和邱俊，季儒云談心，但是很明顯，俊叔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俊叔，位高權重的俊叔有些話也不是直接對自己說，而是比較婉轉了，不像以前那么耿直。
這是好現象么？
絕不。
但是能夠改么？
很難！
反倒是季儒云，真正看過“山頂”的風景，反而在自己面前嬉笑怒罵隨心。
孫一凡呢？
馬岳陽和周啟航呢？
胖子羅曉陽呢？
這些曾經的發小，朋友，同學，舍友，會不會有一天離自己越來越遠。
這些見證過自己生活軌跡的人，會不會一天天的遠離自己，雙方之間產生隔閡？
有太多的疑問，被程師兄的一個英雄遲暮的傷感氛圍給壓了過來。
林成楠想著，唯獨陳果不會，因為她是自己的女友，妻子，孩子的母親。
也許，還有一個人也不會，但是她…
社會我純姐。
林成楠想到了久別的純姐，這才是自己的“人生導師，”教會了自己那么多，可是在自己即將邁入輝煌的那一刻，她…居然走了，走的如此突然，不留一絲痕跡。
林成楠甚至有些責怪自己，當初要是對純姐好一些多好，沒事老惹她生氣，真不是個好學生，現在就是想和她說話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是呀，我也覺得我現在的志向和半年前相比，跌落了很多，有些不想奮斗的情緒在其中，人生的目標太容易實現了，一點挑戰難度都沒有，還有可能錯失那么多朋友。
程師兄，你知道么，最初我就想混個普通的大學畢業證，然后娶個樣貌過得去的女人做老婆，工作么，找個事少錢多離家近的就行，哪想到現在，還要背負幾百人的生存壓力，我太難了！”
林成楠感覺自己說的是真心話，但是還在“陰郁”情緒中的程師兄則是眼睛突然睜的碩大，好像第一次認識到林某人一樣。
有些話就不該在這個熊孩子面前說，說出來一點味道都沒有，你聽聽，這還是人說的話么？
你林成楠“混個普通大學？”現在你上的是啥玩意，福旦就這么不受你待見，好歹也是全國前三甲的好么？
樣貌過得去的女人？
你女友，不，你老婆我又不是沒見過，微博上更是廣為流傳，說一句學生時代的女聲不為過，這樣的女人你說樣貌過得去，你不是臉盲，你是腦殘片吃多了吧？
至于工作上的事情就不說了，行業內的攪屎棍之一，人見人怕的那種，仗著自己技術實力好，每到一處就把別人禍害的不成樣子，人家藤訊還是有跡可循，你們星辰完全就是摸不著頭腦，興之所至，隨性而為。
狗日的把技術不當回事，別人怕不怕不清楚，盛達肯定是怕了！
你個逼崽子真把所有人都當你了，現在在我面前裝深沉，有意思么？半年前你個剛進入大學的學生以為我不知道，窮酸樣一千萬能拿得出不。
看著程師兄不信任的眼神，林成楠倒是有些責怪對方了。
不是你讓談話的氛圍進入有些低沉的么？我只是順著你的話，配合你“演”一下，何況別看我年紀輕輕，我也是有閱歷的年輕人，經歷的事情不比你少，頂多就是沒上過“殺豬榜”而已，有什么值得驕傲的，我高考狀元都沒說啥，你有啥可說的。明年，不，后年我也上個讓你看看，咱倆就持平了。
“別說這些喪氣的話了，能走到這一步，我們已經比太多的人幸運，何必自憐自哀，說到底，這就是錢多了憋得慌。”
程師兄安奈下想要吐血的沖動，拍了拍林成楠的肩膀，指著數千瓦燈光下的工地：“真讓你品嘗過生活的苦楚，像眼前的人一樣為著生活奔波，你根本就是倒頭就睡，哪會有這些煩惱。”
林成楠也是眼神一亮，對呀，自己純粹是無病呻吟，想這么多就是給自己沒事找事。
有錢總比沒錢好吧！
“謝了，程師兄。”
雙方的談話終于拉回到正常軌道，林成楠又變成了那個歡呼雀躍的男孩子，樂觀、積極向上的那種，哪還有先前的那種頹廢。
“程師兄，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總部情況，位于科學園區的星辰總部占地近三十萬平方米…”
程師兄一邊聽著林成楠的介紹，一邊思緒萬千的想著。
林成楠口中光是星辰總部的設計方就有五家，在接近三十萬平方米的園區土地面積修建建筑，加上星辰的一些特殊要求，順便兼顧一下魔都本地的利益，所以最終有五家設計公司入圍。
當然最大頭的兩塊，一個是總部大樓，及靠近地鐵站的附屬商業設施，總部大樓下面還包括了一個數據中心。
另一個就是地面之上的整體園林設計，后者也被分成兩塊，其中包括科學園區配套的公園也要二次修建，那可是對公眾免費開放的，和星辰園區有所接觸，總不能還像以前就是一塊兒綠地配幾棵樹，那樣也太簡陋了，總之這一塊兒業務給了魔都，算是安撫了一下人心。
實際含金量最大的，就是由這兩家公司劃分了，中外各一家，海外的負責實體建造部分設計，國內的負責整體園林規劃。至于林成楠說的，什么他表姐所在的那家公司，只是拿到了最不受重視的公園翻新設計業務。
程師兄看著林成楠手里的圖紙，效果圖很不錯，很令人心動，遠比星辰微博上看到的更全。
看著結合后的整體項目規劃效果圖，建筑部分確實沒的說，程師兄都有些“蓋樓”的沖動了。
低奢的外表，奢侈的內部空間怎么安排都沒問題，采用“雙層外殼”兼顧保溫與環保的建筑在整體設計風格，流行的大扇面玻璃并沒有直接暴露在外，能耗與采光上，絕對是國內乃至全球首屈一指的。
當然，整體建筑配合鋸齒狀山巒的園區綠地，星辰園區內部還修建了一個室內兒童游樂區，地方相對而言并不大，但是也不小，足夠安放下星辰員工的部分孩子，同時還是免費對內開放。
誰說老外不懂人情世故的，連林成楠即將有自己的孩子都考慮到，人家精著呢，程師兄甚至懷疑，最終這份方案能夠中標，是不是因為有這個因素。
想想看，在科學園區，有一個高低不平的山體、丘陵，還有室內室外都有孩童玩樂的地方，加上一座人工湖，真可謂“有山有水，”連你家的孩子都照顧到了，這種辦公環境去哪兒找。
不過人家的設計確實不錯，在總體費用上雖然有些超標，但整體方案確實不錯，令人耳目一新。
當然，星辰總部這種方案能夠通過審核，關鍵的一點就是在于星辰龐大的地下建筑，否則這么大的綠地面積，看似稀疏的建筑根本就不可能通過審核，科學園區是要辦公建廠的，不是拿來讓你養眼的。
當然，建筑頂端的大面積綠地建設，這也是讓星辰園區呈現綠色的原因之一，畢竟龐大的建筑群披上綠色的帽子，也是獨此一家。
翻過的每一座山頭下，腳下也許就是一樁獨特的大樓，而星辰總部，就是其中最高聳的那一個。
為此，一個特殊而又獨立的通風管道以獨特的形式分布其中，林成楠可不希望這個絕美的建筑群被潮濕所打擾。
雨季的魔都已經夠難受了，要是室內在濕漉漉的那沒法活了。
所以從鳥瞰圖上看，除了地鐵口入口處的建筑群，還有星辰總部附近星羅密布的一些建筑群，其他地方你從空中是看不到的，因為都被綠色的偽裝覆蓋起來，之后走入其中你才能發現，這真是一個美麗的“莊園”式園區，日后的維護費用肯定少不了。
如果林成楠做的過分一些，光是收門票，應該也能收回來維護費用。
程師兄跟隨林成楠的腳步觀光，看著雜草叢生的園區內部，要不了多久，這些地方就要大變樣。
程師兄挺佩服林成楠的膽子，敢花這么多錢，家里有礦也不是這種玩法。
星辰園區里面不光是一連串的人造丘陵與山坡，這種把建筑融入丘陵，成為山體一部分的做法確實很大膽的，加上一個不大不小人工開鑿的湖泊。
建筑分布其中，地下完全貫通串聯，等建筑之上覆蓋綠植，恍惚間，程師兄甚至以為在看指環王中霍比特人居住的地方。
誰叫星辰的地下工程量太大，那么多的土方不加以利用實在太可惜了。
一邊解說，一邊暢想未來的林成楠也在想著，等陳果生了以后，孩子大一些，自己也可以帶著孩子在園區里閑逛，指著眼前的一切，告訴他這是父親為他打下的廣袤江山，是不是很有氣勢。
當然，現在抬頭望去，被圍墻包圍起來的地方，大都是一片荒蕪，雜草叢生，科學園區的這個地塊兒安靜太久了。
現在各種機械開進來，未來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