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小七的尖叫聲就沒有停下。
紀然揪著她的后領,基本把她當麻袋一樣扛在背上,小七仰面朝天,一路上下顛簸。
“腰——!啊啊啊啊我的腰——我的腰要斷了!”
“要死啊啊啊真的要斷了——紀然——紀然!!你別跑了!!”
狂奔的紀然估摸著和身后的兩人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于是稍稍放慢了腳步,在奔跑中突然揚手,將小七甩去了空中。
在片刻的失重過后,紀然一個騰躍,又再次接住了她。
小七整個人懵在那里。
這就…換成了公主抱嗎。
她稍稍仰頭,就望見紀然在奔跑中流汗的俊朗側臉。
一時間,小七覺得腦海中的某個部分突然亮了起來。
這劇情走得…有點意思啊。
她喉嚨動了動。
這是…要給我發CP的節奏啊。
經過了一長段的奔襲之后,紀然最終在一片郁郁蔥蔥的深林中停了下來。
他先是有些體力不支地放慢了腳步,繼而面色慘白地捂著心口,有些頹然地靠著一處大樹滑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小七有些茫然且擔憂地望著眼前地少年,小聲道,“…是我太重了嗎?”
紀然表情痛苦地搖了搖頭,他感到自己身上的力量正在快速地流逝——呵,這兩個修士,怪不得他們在后面追得不緊不慢,原來是早就上好了雙保險。
“應該是…中毒了。”紀然艱難道,“他們…想要我的命。”
小七腦中某根弦突然繃緊了。
她和紀然這才認識多久啊,應該不會上來就出現什么合歡宗獨門秘藥這種劇情吧…
不不不,絕對不是,那兩個修士既然想要紀然的性命,下要命的毒藥就好了,沒人殺人會下春——
紀然有些支持不住,“幫我…拔劍。”
小七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劇情頓時變得更眼熟了!
這不就是男主體內燥熱難耐要刺傷自己好保持清醒,但——通常來說這種掙扎到最后的發展是不是都要霸王硬上弓…
小七整個人如墮寒潭,“你…你要干什么。”
紀然牙關顫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倒是真的很想真誠地問一句,七小姐,你覺得現在我還能干什么…
然而這么片刻的功夫,他已經連說這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毒發的進程,比預想得要快。
紀然急火攻心,氣得當場吐出了一口鮮血。
“快啊…”
小七終于咬緊了牙關——如果后面真的發生了她想象中的那種濫俗劇情的話…
就算上天入地…她也一定要找到這個原作,然后把TA揪出來暴打一頓。
她用力拔出了紀然腰間的長劍。
果然,就像先前預想的一樣——紀然抬起了右手,將自己的指尖用力地在劍刃上用力地劃了一下。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又變得有些不同。
紀然像一個置身寒冬的單衣人,哆哆嗦嗦地用流血的手指在自己左掌的掌心上畫了一個菱形的陣法。
他兩手緊緊合十,一道淡藍色的微光從他的掌心起勢,迅速地游走至雙臂乃至肩膀。
他腹中微動,而后終于往地上啐了一口,吐出兩團粘稠而渾濁的血塊。
它們看起來就像是某種危險的蟲卵,在地上扭曲、蠕動,正當小七想細看的時候,它們化作一團黑煙,消失了。
紀然松了口氣,“…扶我起來。”
小七立刻照做了,她將紀然的手臂繞過自己的頸肩,扶著紀然站起了身,“你…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暫時…死不了。”紀然有些勉強地答道,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后的幽深樹林,“他們應該很快就會追過來…我們,要離開這里。”
“好,”小七認真地點頭,“你說往哪兒走。”
紀然指了指回城的方向,“這邊…”
小七拖著紀然一路疾走——這幾年為了能進平妖署,她的體能倒確實訓練得很好。
雖然和紀然這種開了靈識的沒法比,但現下給這人當個拐杖,還是綽綽有余的。
一路上,紀然心中萬般無奈。
真是失策啊…
原本想著盡量不要誤傷百姓,所以繞出了這么遠,沒想到自己竟然在無知無覺的情況下中了毒。
他有些心情復雜地看了小七一眼。
雖然這姑娘看起來腦子好像有點不好使…
不過,也稍稍好過孤身一人。
“前面的…樹洞,”他低聲指示著小七繞去一棵參天大樹之下,在盤根錯節的根系之中,兩人很快找到一處狹窄的入口。
樹洞中黑漆漆的一片,兩個人只能聽見各自的腳步和呼吸的聲音。
紀然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劍,他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靠著一條粗藤的邊沿再次坐了下來。
“把我…放在這里,你就…可以走了。”
“走?”小七沒有聽懂,“去哪兒?”
“回去。”
紀然用胳膊夾緊了自己的長劍,另一只手握著劍柄,如同演奏胡琴的老人一樣小心地拉動劍身,用手臂的衣服擦去了劍身上的泥塵。
小七怔了一下,“那你怎么辦?”
紀然沒有回答。
黑暗中,他的目光像一只已經明白自己死期將近的困獸。
但是,即便這條命今晚真的要折在這里了,他也絕不要癱在一個樹洞里像只待宰的豬一樣被殺。
他緊緊握住了自己的劍。
最后的機會,就是那兩人進入這個樹洞查探的瞬間——如果把握好機會,他至少可以干掉其中一個人。
是的,這兩人一定會進洞。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在享受狩獵的樂趣,沒有把速戰速決放在第一位。
紀然怒火中燒,但又前所未有地冷靜。
他要讓這兩個修士為他們的傲慢付出代價。
然而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感覺哪里有些不對勁…紀然回過頭——小七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反而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也坐了下來,安安靜靜地不知道在干嘛。
“…你還在這里干什么?”紀然有些詫異,“叫你走啊。”
小七低頭理了理自己的裙子,這一刻,她反而鎮定了下來。
“紀大人不用擔心我。”她回頭看了一眼樹洞的入口,輕聲對紀然道,“今晚我主角光環不干別的,就罩你了。”
紀然只覺得莫名其妙——這丫頭在說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