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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帶回

  周懷山又是一聲叫。

  聲音不及落下,那人便像是被人抽了精魂扒了骨一樣,渾身一軟,撲通跌跪下去。

  所有防備全部崩潰。

  “爺!”

  他雙手捂住臉頰,淚水從指縫中益處,突然開口,聲音顫抖又凄涼。

  周懷山走上前,在這人肩頭輕輕拍了拍。

  這輕微的動作令那人原本的哽咽變成了嗚咽又變成了嚎啕,他轉身撲向周懷山,雙手緊緊抱住周懷山的腿。

  “爺,真的是你嗎?”

  哭了好一會兒,那人仰起頭,在月色下看周懷山。

  周懷山揉了揉他頭發,“二順,是我。”

  這世上若還有人叫順子二順的,那就只有周懷山了。

  倒不是順子排行老二,只單純的因為順子二。

  溫熱的手掌在順子頭上揉了揉,周懷山吸了口氣,胸腔顫抖,慢慢嘆出,“起來說話,別光哭,耽誤事兒的,我好多事兒要問你呢!”

  順子順從的爬起來,一抹臉上的淚,自覺地站到周懷山斜后方去,目光落在沈勵身上,沒好氣瞪了他一眼,然后猶若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似的,向周懷山告狀。

  “爺,他剛剛說馬明年壞話。”

  我那不是為了刺激你?

  而且,這還告狀?

  就在沈勵頭頂冒起問號那一瞬,周懷山慢悠悠點點頭,“嗯,我一會兒給收拾他。”

  順子便像是捋順毛的狗子似的,嗯了一聲,然后朝沈勵挑眉,目光赫赫:收拾你!

  二順!

  瞪完沈勵,順子又看向王瑾。

  當年出事的時候,瑾哥兒才幾個月大,襁褓里的孩子他幾乎天天都去看上一眼。

  一眨眼二十年過去了,小奶娃子長這么大了。

  三人翻墻過來,四人翻墻回去。

  周青一直在周懷山屋里忐忑不安的等著,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忙迎出去。

  一眼就看到走在周懷山身后的黑衣人,腳步頓住。

  順子也看到了周青,倒是自來熟,直接開口喊人,“小姐好。”

  周青......?

  狐疑的目光落向周懷山,周懷山扯嘴一笑,聲音平和隨意的介紹道:“順子。”

  順子。

  她爹的貼身小廝。

  當年她爹應了成國公的要求,去抓蛐蛐,就是順子跟著去的。

  后來他爹中毒死了,二十年后,也就是現在,順子跟著她爹回來了?!

  這特么是什么離奇故事!

  周瑤寫話本子敢這么編嗎?不怕圓不回來了被讀者罵死嗎?家里刀片不夠用了嗎?打算開個五金超市嗎?

  盡管心里叫成雞,面上周青還是一幅非常見過大場面的淡定,把人迎進屋,笑呵呵的道:“順子你也別光站著,找個地兒坐,今兒怕得說一宿的話,我就不給你斟茶了,免得你拘束,自己倒茶喝。”

  一夜折騰,終于舒服的坐下了,周懷山瞇著眼呷了一口茶,然后朝坐定的順子道:“說吧。”

  順子悶頭喝了一口,“我沒有背叛爺,也沒有背叛咱們侯府。”

  周懷山嗯哼了一聲,“說重點。”

  順子朝周懷山看去,“爺你信我?”

  周懷山沒說話。

  順子舔舔嘴皮,“家里人都沒了,就我還在,我......我覺得我解釋不清的。”

  最后一句話,他聲音變小,低了頭。

  “當年,就,就出事那天,正好是爺的頭七,我,我想著爺當時是在后山出事的,我怕爺頭七夜回魂回到那邊去,找不到家里的路,我就去那邊候著。

  我,我沒想到那天晚上家里出事。

  我在后山等了一夜,第二天我回去......”

  第二天他回去,榮陽侯府門前人山人海,榮陽侯府院里,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人們都說,榮陽侯府的家主得罪了江湖幫派,被血洗了。

  什么江湖幫派敢動周家軍的正主!

  他一個字都不信!

  “當時侯府外面圍了禁軍,有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帶著人在里面查。

  后來陛下也來了。

  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多月,大理寺卿給出結論,就是悍匪入室。

  那段時間,每天晚上,陛下都過來,也不說話,就在書房坐著,一直坐到第二天早朝前,再走。

  后來侯府被封了,陛下也不來了。

  我,我一直在祠堂那邊的暗格里躲著,白天不敢出來,晚上出來,我當時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我害怕,我......”

  順子一邊說一邊哭,有點上不來氣。

  周懷山懂他這不敢兩字。

  他不是怕遇到什么人,也不是怕被滅口,他那時候,應該是想死的。

  一家人都沒了,自己個還活著做什么!

  他的不敢,是不敢面對烈陽下當時還血跡斑斑的侯府。

  緩了好一會兒,順子才又道:“侯府被封,陛下再也不來之后,過了幾天,幾乎每天晚上都有人來,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幾個人,我不知道他們什么身份,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們在找東西。

  他們找了好久,差不多有半年,每天晚上來找。

  后來,突然就不來了。

  我也不知道是找到了還是怎么。”

  從出事到現在,順子幾乎有二十年沒有說過話了吧。

  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整個人虛弱的癱在椅子上,目光都有些渙散。

  對別人而言,這些是新知,是聽一個消息。

  對他而言,是把過往剝開。

  順子話音落下,屋里落針可聞的靜。

  過了好一會兒,沈勵清了一下嗓子道:“當年,侯爺是怎么出事的?”

  提起這個,原本精神渙散的順子頓時怒不可遏。

  “后山的那一片草上被淬了毒,當時日頭烈,那毒被曬得都蒸起來了。”

  沈勵瞇了瞇眼睛,“你怎么知道?當時的御醫,給出的說法是中暑吧!而且,你當時不也在那片草那。”

  順子氣的直接跳起來。

  “你什么意思,我會害爺?”

  沈勵平靜道:“就事論事。”

  順子瞪了他一眼,“我沒被毒死,那是因為當時我鬧肚子,爺嫌我臭,把我趕遠遠的讓我自己去解決。

  等我回來,爺已經倒在地上了。

  我在那片草待過的時間,就僅僅是沖過去把爺背起來再離開。”

  他說這話的時候,額頭青筋都暴起。

  但是話音里的意思卻是:我當時特么的怎么就沒有一起死了算了!

  “至于我知道為什么是被淬毒......”順子憤怒的聲音一轉音調,變得陰鷙起來,“成國公那老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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