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對時局捉摸不透,干脆就換個套路。
俺不用管你們到底要搞些什么玩意,誘使你們去做俺所能控制的事情,不就行啦?
齊國為什么能那么富有?
只因為齊國不但是個紡織大國,同樣是一個制鹽大國。
包括齊國的死對頭魯國在內,中原乃至于南疆的各國,布匹什么的不一定需要向齊國采購,鹽卻是想不找齊國買都不行。
從管仲在齊國變法之后,齊國在經濟方面一再持續走高,哪怕失去霸權也只是因為武力不那么行了,經濟上面沒有任何一個諸侯國能夠超越。
毫不猶豫地來說,也就是齊國沒人懂得玩“經濟大棒”的套路,要不怎么都沒可能失去霸權。
最為簡單的方式就有一個,自家打不過某某,還不能花錢拉一批小弟來一起圍毆嗎?
一方面撒錢拉攏小弟,另一方再撒錢收買想打國家的貴族。
沒有成功不是因為別的原因,只能是花錢的方式不對,或給錢的份量不太夠。
那么有錢的齊國不太會花錢,不懂揮舞經濟大棒就算了,自家也沒有因為有錢而得到自身武力發展方面的增益。
錢的作用是什么?
它的出現就是用來花的。
活生生給搞得像是個只會摟錢不會花錢的守財奴,無論怎么看都是一種最大的失敗。
呂武成功將幾個卿位家族的注意力轉到謀奪一塊海邊飛地,打算找個時間向國君提出請求,要回去封地待上一段時間。
不是有兩個齊國“軍”在“霍”地駐扎嗎?
所以,理由都是現成的。
后續的時間如呂武預料的那樣發展。
先是卿位家族開始收集海邊到底能干些什么,另外那些家族得知卿位家族在整什么,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過去。
去搞一塊海邊的飛地,再謀求制鹽技術,成了晉國貴族的追求。
一旦某件事情成為主流,不再會因為個別幾個人的阻止遭受影響,干成那件事情肯定會成為一種集體意志。
呂武覺得自己簡直是為晉國操碎了心。
魯國干不過齊國,哪怕齊國同時在跟莒國開戰,魯國也想退縮了。
莒國倒是跟齊國打得有來有去,只是忘記過問一下陰氏的意見,不但想聯合魯國,又將主意打到了剛被齊國揍了一頓的萊國身上。
話說,莒國打萊國的主意就算了,眼睛盯向陰氏想要的半島是個什么意思?
此子甚屌。
乃公竟不知!
呂武繼續將齊國捏在手里,抬出莒國打算分而食之。
只要晉國能夠成功分食了莒國,一下子八個卿位家族,乃至于不知道多少中小家族都將進駐莒國,齊國還能蹦跶得起來?
將齊國牢牢地摁在地上,魯國是個干啥啥不成的國家,衛國就在晉國的邊上,其余國家太小,晉國東面基本上也就沒有憂患了。
智罃和韓厥親耳聽到呂武這么一套解釋,甭管之前對陰氏的態度怎么樣,該承情的必須承情,該放手短時間內不會再伸手。
呂武解決了智氏和韓氏,差不多也讓國君失去了最可能的依仗。
老范家那邊?
呂武在回“陰”地途中會去“趙”地那邊作客,再將趙武解決掉。
如果范氏想搞陰氏,剩下剛正面這個選擇。
今天,呂武主動來到魏氏這邊。
不知道是湊巧,還是魏相早回來卻沒有現身。
總之,魏相出現了。
呂武當然要先跟魏琦行禮打招呼,看向魏相,問道:“何時歸來?”
魏相笑著答道:“五日前便已歸來。旅途勞頓,小病一場,并未出門,無知知者。”
小伙子,行啊。
多少還夠意思,沒有講些誰一捅就破的謊言。
呂武當然不能問魏氏藏起魏相是在等著誰,轉而看向魏琦,說道:“大大可知近日發生何事?”
魏琦低低地嘆息了一聲,說道:“你有心了。”
又開始玩猜謎游戲。
魏氏不可能沒察覺到各家的動向,然而并沒有選擇跟陰氏通氣。
看魏琦說了那么一句,能大概有一種猜測。
魏氏肯定知道幾家想搞解氏,認定下一個目標會是自己,不確定陰氏有沒有參與其中。
這么兜兜轉轉地一圈回來,他們等呂武干了那么一出,才發現陰氏沒有參與,甚至幫解氏和魏氏給解了套。
呂武臉上帶著笑容,內心里卻狂飆臟話。
所以,是他太過于敏感,安全感方面有些缺失,反應太過于激烈了?
“總得來說,我也沒虧,甚至是賺了。”他開始郁悶幾家不針對陰氏,為什么不通一通氣。
只是吧?那幾家覺得陰氏跟魏氏關系那么好,真要對付魏氏哪敢跟陰氏商量。
他們只會造成一種既定事實,爆發后再嘗試拉陰氏一塊分食魏氏。
到時候,陰氏不參與分食魏氏,等于在跟他們這個集團過不去,聯合起來再對付陰氏必定成為一種大勢所趨。
所以是,真的讓智氏、韓氏、范氏搞成,陰氏一樣要倒霉。
呂武用著唏噓的表情說道:“韓伯幾日前方求怡子。”
在場的魏氏族人都是先愣住,再露出氣憤的表情。
好家伙,這么處心積慮啊!
先拋出聯姻來麻痹陰氏,后面跟智氏、范氏搞到一塊去,干掉解氏能讓趙氏上位,滅了魏氏又能一個個吃得滿嘴流油。
魏氏這邊不會過問呂武事先知不知情,會不會想要參與進去。
現在的情況是,呂武已經從事實上幫了魏氏。
由魏琦帶頭,魏氏族人一個個跟上,慎重其事地對呂武行禮。
而呂武很坦然地接受下來。
魏琦走到呂武身前伸出右臂。
呂武跟著伸出右臂。
兩個人都是手掌部分握住對方的手腕,再重重地上上下下地搖了三次。
結盟?
鐵盟!
誰背叛死全族的那種。
確認過眼神,等找個機會正式歃血!
全部重新坐好之后,一直沒吭聲的魏相說道:“如何對待趙氏與解氏?”
現在這個問題成為一個“結”了啊!
有了這么一次沒來得及形成的陰謀…,至少他們都認為是個陰謀,解氏也就成了“防火墻”之類的存在。
那么,解氏肯定就不能那么稀里糊涂沒了。
呂武說道:“不日我便回封地,不知何時何日再來‘新田’。”
魏氏族人又開始眼神交流。
他們覺得呂武這是在考驗魏氏的辦事能力,沒人敢不全力應對。
畢竟,盟友這么種關系,歷來就是你選我,我也選你。
沒人會樂意跟蠢貨一塊玩耍的。
覺得應該將事情辦了的呂武,接下來不再愿意談到正事,一再主動詢問魏相關于秦國的見聞。
貴族之間要懂得適可而止。
一旦陰氏和魏氏真的結成鐵盟,什么利益之爭在干挺智氏、韓氏、范氏之前,一概都需要先放下。
當然也不是約定共進退就算完事,怎么都要找個能夠看得見摸得著的目標。
對陰氏和魏氏來講,一塊找秦國玩耍就顯得很合適。
“秦人尚強不屈,非易處之,不可小覷。彼國仍有東出之念,合楚、謀周兩策并進,以求雪恥。”魏相說道。
老實講,呂武對秦國不放棄和有韌性有很深的認知。
在商鞅沒變法之前,秦國就是一個被錘了千百遍依然頭鐵的國家,只是不懂怎么發揮自己的優勢而已。
長時間里面,秦國的優勢真不是其它,是比其余國家更不講規矩。
然而,秦國每次不折手段,偏偏又沒有將事情給辦成,要不哪里還有商鞅的什么事。
同時,不要光看秦國笑話,只是其他國家的不折手段將事情辦成了。
勝利者不應遭到嘲笑。
失敗者才會。
魏相說道:“秦不可小覷,亦不可不爭,必不使喘息。”
呂武點頭,并想道:“希望你的子孫能牢記這句話,別搞出明明能滅了秦國,偏偏留給秦國卷土重來的機會。”
他又覺得事情不對。
陰氏要和魏氏聯合起來,第一個目標難道不是該瓜分了秦國嗎?
介時哪怕還有秦國這么一個國家,就不能是林姓秦國?
就這么愉快地定下一個小目標:取嬴姓而代之!
不搞什么大斗出小斗進,光明正大地用武力干挺。
魏琦發現呂武的心思有些飄,咳嗽兩聲將呂武的魂勾回來,含笑說道:“兩家或可攻‘大荔之戎’,取其地為健所用。”
這個“健”是呂武和魏晗運動之后的結晶,在一眾男丁中排行老五。
呂武笑瞇瞇地同意下來。
至于說是韓厥先提出對“大荔之戎”的領土訴求什么玩意,誰管那么多啊!
國君不是還沒答應韓氏嗎?
魏氏和陰氏操作一波,截胡拿到滅國權柄,不行咯???
魏相一邊思考,一邊說道:“或可使范氏獨強?”
在晉國這邊,家族必須強大,卻又不能強到過份。
范氏從賬目數據來看無疑是卿位家族中最強的那個,卻是強得有些不太夠。
呂武決定給個助攻,說道:“我聞孫林父欲投于晉。”
范氏的封地跟衛國接壤。
而孫林父的封地就是那塊接壤的土地。
是不是很碰巧?
有沒有什么可操作性?
尤其是衛君衛衎的腦袋明顯被門夾過,一再得罪和惹怒晉國。
魏相秒懂,認可衛國孫氏是一個很好的切入口。
“南燕位處衛國孫氏之邊,甘國與南燕比鄰。”呂武給了魏相一個自行體會的眼神,緩慢地站起來。
他告辭之后會直接去見國君,回去“陰”地那邊好好地貓上一年兩年的。
這叫,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