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時代

　　交給大丸的任務不算太麻煩，基本還在預料之內。

　　因“木葉崩潰計劃”的失利，砂隱村損失了很多忍者。

　　但因為和木葉村的新盟約，反而拿回了部分丟失的任務份額，使得整個村子的人手更加捉襟見肘。

　　再加上和巖忍的關系持續惡化，抽調了部分中堅去北境要塞駐防，其結果就是，連很多半退役狀態的砂忍都不得不復出，忙里忙外，為村子盡一份力。

　　因為這些意外的變故，反而導致砂隱村呈現出一股虛假的“繁榮”狀態，讓有些估計不足的砂隱村高層也有些措手不及。

　　再加上風影之位持續空缺，靠顧問長老們開會決策的效率，到底還是太低了，以至于很多不太緊要的事情，也都越積越多。

　　按理說，從木葉村回來的大丸和下忍小隊們應該有一段時間的假期才對。

　　可這種忙碌的時候，誰管你這些？

　　手鞠、勘九郎和我愛羅三姐弟這樣忍者等級不高，但實力強大的下忍，被當做刷任務的機器，死命“壓榨”是顯而易見即將發生的事情。

　　就算是大丸，除了早已安排好的任務，估計也清閑不下來。

　　當然，晉升中忍之后，大丸所接觸到的村中事物，遠比之前麻煩得多。

　　首先，得過了眼前這一關…

　　大丸跪坐在不知道什么材料制作而成的蒲團上，凜然地看著不遠處兩名靜靜垂釣的姐弟。

　　海老藏這個雖然退休，但依然掌握著砂隱村潛伏在其它忍村大量間諜的前“軍師”，大丸是不指望能在他面前能討到好了。

　　至于脾氣更差的千代，更是讓大丸猶疑不安。

　　不久之前，當聽到馬基對自己說：

　　“千代長老想要見你！”

　　大丸頓時心中忐忑異常。

　　剛剛在村中嶄露頭角，就引起了千代和海老藏的注意？

　　就算再高看自己，大丸也不會覺得這兩個人會對一個中忍另眼相看。

　　是有什么舉動，讓他們注意到了一些不同尋常嗎？

　　審視自身良久，也沒發現什么不妥的大丸，只得耐心地等著姐弟兩人的問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有些疲倦的千代活動了一下胳膊。

　　“魚餌都被吃光了，魚兒也跑了，看樣子我快要老糊涂了，釣魚的時候居然睡著了！”

　　就在千代笑呵呵地抱怨的時候，似乎終于注意到了一邊等候的大丸，

　　“你是誰，在這干什么？”

　　“姐姐，是你把他叫過來的…”

　　海老藏蒼老渾厚的聲音如是說。

　　“有這回事？對了，好像真是我吩咐的…”

　　千代慢悠悠地放下釣竿，扭頭看了看大丸一眼。

　　“蝎失蹤的時候，也和你差不多大，不過，你比我孫子丑多了…”

　　“讓您見笑了！”

　　大丸尷尬地笑著。

　　這老家伙一大把年紀了，嘴巴真毒…

　　七十歲左右的老人了，早就過了知天命的年紀。

　　放在民間，大部分都已經老糊涂了，就算隨便亂說，別人也不會計較什么。

　　大丸就算有不滿，也只能將心思強壓到心底。

　　千代笑瞇瞇地再次甩開魚鉤，然后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

　　“我叫你來，是為什么來著…對你，你是？”

　　“叫我大丸就行了！”

　　“大丸…真是個拘謹的少年！你很緊張，是不是知道一些我的事情？”

　　“是的！”

　　“已經隱退好多年，外面關于我的傳言已經不多了，一個剛剛晉升中忍的少年消息這么靈通，果然是個不安分的家伙…”

　　雖然砂隱村高層不少人都知道千代長老的影響力一直都存在，但中下層忍者，除了極少數人之外，對隱身幕后的她已經沒什么印象了，甚至連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大部分甚至連千代和海老藏的存在都不知曉。

　　這讓我怎么回答？

　　不知如何應對的大丸，干脆低下頭，一副聆聽教誨的態度，耐心聽著就是了。

　　“大丸，你出生的時候，忍界戰爭已經結束了吧？”

　　“是，我的父親雖然從戰場僥幸生還，但沒多久就舊傷復發身亡，我對他也沒什么印象…”

　　“你也算是村中英雄的后人…”

　　大丸死去的父親是誰，這么多年過去了，除了家人之外，已經沒多少人在意了。

　　砂隱村這樣的平民忍者家庭太多了，要不是大丸出現，都沒人會提起那個不起眼的普通忍者。

　　“也只有你這樣，沒有經歷過第三次忍界大戰的小孩子，才對木葉村寄予希望…”

　　“您的意思是？”

　　大丸心中一動，若有所悟。

　　“不用緊張，只是我這個老家伙，想要了解一下村中年輕人的想法，對砂忍、木葉村、甚至整個忍界…”

　　“明白，請您垂詢！”

　　經歷一連串大變故之后，唯一獲得破格晉升的下忍，同時多次前往木葉村，表現活躍，不僅其上司欣賞，連打過交道的木葉村對其評價也不錯。

　　和絕大部分窩在風之國的年輕人不同，這是個“見過世面”的平民“天才”，待其將來長成，也許會很大程度上影響砂隱村的未來。

　　“你很喜歡木葉村嗎？”

　　“是，那是個很有活力的地方…”

　　大丸老老實實地答道。

　　“活力…”

　　千代稍微咀嚼了一下這個詞匯，然后失笑道，

　　“難道你覺得砂隱村死氣沉沉嗎？”

　　“死氣沉沉倒不至于，只是相比木葉村的朝氣蓬勃充滿希望，我們砂忍只是艱難活著而已…”

　　“你的話還真是大膽，要是幾十年前，就憑你這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論斷，我早就把你扔到西邊撈海魚去了…”

　　沒錯，風之國是有海岸線的。

　　世界上哪有沒有邊界的大陸呢？

　　一路向西、向南，風之國越來越貧瘠。

　　風之國北部、東部和中部，勉強還有北邊土之國、東邊的草之國與雨之國過來的水汽，西邊就完全是不毛之地。

　　從海洋吹來的大風，肆虐過一片平坦、毫無遮攔的荒漠，將僅存的水汽全部吹走，就連有沙漠之舟美譽的駱駝，都很難穿越這片生命禁區。

　　一般沒什么事，砂忍也不會去那種鬼地方，除了幾個盯著洋面的哨塔與例行值守的倒霉蛋，誰愿意去那里天天聞著酸澀的海風，吃著滿是腥味的海魚？

　　“姐姐，不要說這些嚇唬小孩子…”

　　“我就是隨便說說，反正已經隱退了，也沒多少人愿意聽我嘮叨了，哈哈…”

　　說著的千代，發出一陣自嘲的笑聲，

　　“大丸，你覺得，村子里那么多前輩，前赴后繼地犧牲，為了爭奪一片生存空間，就不值得你敬畏嗎？這其中，可是有你的父親吶…”

　　“我對他們充滿了敬意！但流血犧牲不是目的，只是手段，讓村子變得更好才是我們希望的。

　　如果這些英雄們知道后代依然在重復他們的老路，不知道會怎么想…”

　　“你是這樣想的？”

　　千代低聲說道，

　　“是不是覺得前輩們無能，所以這么多年，村子的狀況沒有改善，反而更加惡劣了，將來換了你們，就會不一樣？”

　　“我沒有這么想！”

　　大丸解釋道，

　　“只是覺得大勢如此，換誰都一樣…”

　　“是啊，誰都一樣…”

　　先代風影們都不優秀嗎？

　　初代帶領砂忍們封印了肆虐的一尾守鶴，除了木葉村之外，第一個做到這種壯舉；

　　二代目創造了操砂忍術和傀儡術，奠定了砂隱村的基礎；

　　三代目是磁遁血繼限界的持有者，砂鐵忍術威震忍界；

　　最讓同胞詬病的風影四代目，也掌握了磁遁·砂金秘術，帶領砂忍在極度不利的第三次忍界大戰中全身而退，并撐過了風雨飄搖的十幾年。

　　還有那個讓千代都驚嘆于其天賦的孫子，戰功赫赫的灼遁使葉倉…

　　砂忍不是沒有英雄，但每次都一樣，只是輸的方式不同而已！

　　見證了砂隱村歷史的千代和海老藏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第一次有人當面說得這么直白而已。

　　看著似乎有些沉浸于往事中的千代，大丸大著膽子說道：

　　“雖然有些喪氣，但砂隱村，到底不是忍界中心，決定大勢的，不是我們砂忍…”

　　“所以，你在木葉村見到了什么，所以想要加強和木葉村的聯系、借助他們的力量嗎？”

　　雖然對木葉村充滿了偏見與仇恨，但千代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隱居這么多年，也想要知道一些與過往不一樣的變化，否則也不會叫大丸這樣的少年過來了。

　　“前輩，時代變了…”

　　千代笑呵呵地說道：

　　“每一代風影都說過類似的話，這些不新鮮…”

　　大丸認真地說道：

　　“這次不一樣！經歷過舊時代的人，差不多都要死光了…”

　　一瞬間，千代笑呵呵的面容僵住了，就連海老藏握著釣竿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緊了緊。

　　“我們也老了，差不多該死了吧，海老藏？”

　　良久，千代干笑幾聲，向著依然沉悶的弟弟說道。

　　海老藏嘆了一口氣：

　　“姐姐，我們已經很長壽了，隨時死了都不奇怪…”

　　木葉村創立時間將近六十年，目前的千代近七十歲，是少有了見過戰國時代混亂的活化石。

　　而年齡相近的火影三代目猿飛日斬，幾個月之前已經死了。

　　正如大丸向我愛羅和勘九郎所說的那樣，木葉村占據了忍界最豐饒的土地之后，確立了一村一國的平衡秩序。

　　但這種穩定并不牢靠，所以先后有了三次忍界大戰。

　　見過戰國時代亂世的老人們，主導忍界的時代即將過去。

　　他們的目光從上而下見證了歷史，所以才對所謂的盟約并不抱有希望，那個時代的烙印已經深深刻入了他們的靈魂中。

　　“游戲”真的結束了嗎？

　　確實，表面上看是這樣。

　　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服氣，比如志村團藏、比如大野木、比如艾，甚至包括千代。

　　占了便宜的想要更多，吃了虧的想要搶奪，強大的想到得到一切，弱小的需要虛張聲勢嚇退覬覦者。

　　另外，還有隱身幕后的宇智波斑、長門等人。

　　一代新人換舊人，只有在新秩序下出身并長大的忍者，才會認同目前忍界的秩序，武力擴張甚至是獨霸整個忍界的思想才會退居二線。

　　就好比大丸的前世那樣，忍村之間的競爭將會以一種代價更小、更加隱晦的方式進行。

　　那種狀況，對砂隱村乃至風之國是好是壞暫且難說，但歷史潮流不可逆，砂隱村實力太弱，做不了主導者，必須提前打好關系，占個好位置。

　　就在大丸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說得太直白了的時候。

　　千代轉過身來，第一次認真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

　　“好勇斗狠的砂忍很多，其中不乏驚才絕艷的天才；心地善良的砂忍也有不少，有的天真、有的迂腐，甚至好心辦壞事的家伙也不是一個兩個；

　　但是，能夠放眼整個忍界，真正思考村子未來方向的，還真沒多少，你還真是個奇怪的家伙，明明只是個剛剛晉升的中忍，為什么要琢磨這些？”

　　“這個嘛…”

　　大丸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去木葉村‘見過世面’之后，感覺有點難以忍受村子這種隨波逐流且看不到未來的樣子。有空就多想想，能明白許多…”

　　“你為什么不選擇待在木葉村，娶一個火之國的新娘，定居在那里？”

　　以大丸表現出來的天賦，木葉村不會太稀罕，但也不會嫌棄才對，這一點容人之量，最強忍村還是有的。

　　“這里有我的家，雖然有些落魄，但親手建設成自己希望的模樣，感覺更有成就感…”

　　“哈哈…”

　　“看來還是砂忍女孩有魅力，讓你不愿意舍棄這片荒蕪的土地…”

　　毫無起色的砂隱村，每年也有不少人對其失望，投奔了風之國大名，甚至遠走他鄉，開始新的生活。

　　每一次忍界大戰結束之后，風之國流失的人口是最多的，其中絕大部分被火之國吸納，少部分流落草之國和雨之國。

　　藥師兜，十幾年前就是這樣被赤砂之蝎塞到了木葉村孤兒院。

　　“咳咳…”

　　大丸尷尬地賠笑著。

　　“你的想法，我明白了！最后一個問題，你對木葉村的年輕人怎么看？”

　　“他們都有一副沒有受過欺負的臉，以后多半也不會受欺負。不出意外的話，大概也沒興趣欺負別人…”

　　“下一代的木葉忍者，是這樣的家伙，真有趣…”

　　千代轉過身去，重新裝好魚餌，晃了晃釣竿，漫不經心看著水中的魚影，

　　“可惜，我們大概是看不到了…”

　　說完，場面再次沉寂下來。

　　大丸看了看不再言語的千代，以及一旁不動聲色的海老藏，猶豫了一會，起身之后離開了這個感到有些壓抑的地方。

　　休閑的好地方，但不太適合久居…

　　重見天日的大丸，迎面撞上了等候多時的馬基。

　　“沒出什么問題吧？”

　　“沒事！”

　　大丸慶幸地答道，

　　“只是說了一點自己的想法和木葉村的事情！”

　　“那就好！”

　　馬基松了一口氣，千代和海老藏兩位隱居的長老，已經很久沒有主動要求見什么人了，這一次召見大丸，還真讓人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