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你的意思是說,你想過來考試?”
聽見東野司來上學的理由,后原中有些啞然。
他對東野司的具體情況并不是特別清楚,但只看外面那些偶爾會提起東野司這個‘天才高中生’身價的小報紙...他也能明白東野司的身價至少幾百億日圓起底。
“我能有你這么賺錢還念什么書呀...”
后原中嘟囔一句,不太理解東野司的情況。
他就是個普通家庭出身,父母給他的觀念也就是念書是為了學歷,出來能找一份不錯的工作,能成為社會中層人物。
東野司這種早早的就已經成為‘上層人物’的人還過來念書...
搞不懂啊搞不懂。
這就好比后原中根本就喝不出來高級茶葉和大碗茶的區別一樣。
對于后原中這疑問,東野司也沒說什么,只是樂呵地笑了笑,與對方寒暄了兩句。
看得出來,這三年來,后原中與他的女友關系還不錯,甚至還有相約考相同大學的約定。
說到這里的時候,后原中還有些莫名得意,覺得他的女友聰明又賢惠還乖巧。
這無疑是男性對另一個男性炫耀女友的舉動。
東野司已經過了這種年紀了,于是只是笑瞇瞇地點頭,沒多說什么。
“那我先回座位了。”
“好。”
后原中點頭應了一聲,就這樣看著東野司走回座位,這才松了口氣。
老實講,剛才和東野司說話的時候,他心里面還是有些壓力的。
他雖然以前和東野司是朋友,但現在兩個人的立場已經有些不同了。
后原中當然有些拘束。
不過現在看來,東野司給他的感覺還是和以前一樣,和他說話的時候很舒服。
矚目度果然還是和以前不能比了。
后原中感受著班級里學員的好奇目光,心里想著。
確實與以前不能比了。
以前東野司剛入學的時候,因為長得挺好看的,所以引起了一些討論...但也就是引起了一段時間的討論而已。
畢竟那個年紀的男生女生見到有個長得好看的新生入學基本上都要討論一陣的。
可現在卻是整個班級里大部分人都時不時地看一眼東野司,交頭接耳。
有些人甚至還用咳嗽聲掩飾手機拍照的聲音...
這確實是關注焦點了。
與以前根本就不能比。
想到這里,后原中又有些佩服東野司了。
當初他畫畫的時候,后原中其實是覺得搞這些虛幻的玩意兒根本就沒用,不如好好兒念書。
要真能隨隨便便就畫出成績,那整個日本不是都去畫畫了?
然后...
東野司還真就畫成了!
而且還畫出來個文部科學大臣獎!
要知道他和東野司的關系可是很不錯的。
怎么以前沒聽過他還有這一手?
后原中有點不可思議,但到了最后還是接受了這實在是太化、太電視劇化的結果。
東野司當然能察覺到班級學員里刺眼的目光,但他卻沒多少感覺,只是自顧自地坐下,等待著今天北義塾考試開始。
北義塾高三的考試其實不是特別頻繁。
畢竟已經這個時候了,校方也不想給學生太大的壓力。
現在課業也已經結束了。
這一次也是真正意義上高三學生在北義塾考試了。
這次過去后,大部分北義塾的學生就要回家補習...或者是繼續在學校里學習。
北義塾并沒有嚴格規定。
也因此,雖然有不少目光被東野司吸引過來,但也有不少日本高三學員聚在一起拍照,嘰嘰喳喳的與低年級學生談論些什么。
有些低年級的女生舍不得高年級的前輩離開,于是就抱著對方,淚眼婆娑地在對方的耳邊說些悄悄話。
內容大概就是‘以后要經常通電話’、‘以后去上大學了也別忘記自己,有空再聚一聚’這些話。
這一點,天朝與日本沒有什么不同。
或許在離別這一塊上面是沒什么不同的。
“也不知道涼花和她兩個死黨現在怎么樣了。”
兩個死黨。
這當然指的是藤原葵與高橋由美。
她們三個人最近倒是沒什么離愁別恨,畢竟她們幾人的志愿大學都在東京,就算畢業了也能經常見面。
“想這么多也沒用。”
東野司看見抱著試卷進來的男老師,取出自己削好的鉛筆以及橡皮等工具。
他不太習慣用自動鉛筆那玩意兒,因為自動鉛筆的筆尖沒有自己削出來的鉛筆頭好用。
自動鉛筆由于每一根都是相同大小,橫切面也一樣...線條與用手削出來的鉛筆相比就死板了許多。
當然,這頂多就是習慣,代表不了大眾。
東野司捏著鉛筆,但看著面前試卷,也是進入了長長的思考。
“嗯...”
他皺起眉毛,沉吟一聲,然后...
他放下了手中的鉛筆。
好,不會做。
是的。
就是不會做。
這想想也是當然的。
東野司心里也有數。
這三年不是去忙漫畫就是去忙傳統油畫的事情,壓根就沒怎么學習。
且前面也已經說過,他本來就是一個難忘師恩的人,早就把自己學習的那點知識還給老師了。
現在想讓他來做題目...
這實在有點困難。
只不過...
確實懷念啊。
東野司不會做考試題,干脆放下筆,觀察起周圍的學員。
看著他們為了考試,聚精會神,手中的鉛筆噠噠噠如同發電報一樣擊打在試卷上的時候,他就有種說不出的懷念之感。
以前他也有過這段時間。
正兒八經為了一個大學,悶頭苦學,朝六晚十二的學生生活。
他有些感慨,同樣也想到了前世一句俗話——高中時期是一輩子知識最豐富的階段。
這話說得其實還挺有道理的。
到了大學之后就要具體到某一門學科了,是挖深度,而不是像高中這樣,學了九科,學習范圍如此之廣。
東野司看著一片空白的試卷樂呵呵地笑了笑。
要是不知道的人看著他的表情,估計都要以為他這次考試要拿滿分了。
“考試點數也不是最重要的...”
東野司敲了敲桌面,干脆趁著自己不會,開始思考起答應過吉峰隆一的紀念作品應該怎么畫。
吉峰隆一的要求很簡單。
只要是能以北義塾為主的畫...那不管是什么樣的畫,他都愿意接受。
只要是畫,就肯定是需要一個主題的。
東野司總不能真就照著北義塾的圖片給吉峰隆一畫幅畫吧?
那樣還不如直接捏著照相機把北義塾拍一張下來實用,而且那也太敷衍了。
東野司想著,指尖也下意識的敲擊著桌面。
沒有打擾其他考生,而是正兒八經在思考自己應該怎么畫一幅不錯的畫出來。
首先是北義塾。
北義塾是個載體。
北義塾,也就是學校,學校是什么地方呢?
教書育人...學生揮霍青春,奮斗的地方。
同樣,也要抓住臨近畢業的學生心理。
高中正是人生路上的十字路口,日本向來有社會體驗一詞...可想而知他們對高中這個階段還是挺看重的。
想到這里,東野司干脆就捏著試卷紙背面空白的地方,用鉛筆下意識地畫了起來。
這換作其他學生肯定是不敢這么干的。
但東野司不同。
他只是過來體驗體驗考試的感覺...至于分數。
那確實與他無關。
就算拿了零蛋他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畢竟兩世下來的功夫,臉皮還是練得很不錯的。
就這樣他邊想邊畫,時不時還抬起頭看兩眼周圍的學生。
他心里面有了個想法。
首先,日本的第一次高考雖然是在一月份,但高三的學生畢業卻是在三月份...換而言之也就是櫻花綻放的時期...
這個畢業日期以及櫻花這個意像是可以使用的。
且在日本,畢業的書面語其實是‘卒業’,也就是結束了學業的意思。
而這個卒業...
東野司手腕帶動著鉛筆,輕輕地在試卷紙后面寫出了這兩個大字。
要說日本畢業季的春天有什么...
東野司想到了櫻花,自然也想到了冰封一季的春蠶。
是的...
這個意像很不錯。
很能代表學生...
破繭成蝶的過程,正好就是從北義塾畢業的過程...
這么想著。
東野司鉛筆再度劃過,卒業兩個字中的‘卒’字那一點向上歪歪扭扭牽扯出來了一條長長的蠶絲...
纏絲相互縈繞,在東野司的筆下,畫出來了一個圓潤的蠶蛹。
蠶蛹代表著北義塾這個學校。
“這里要怎么處理呢...?”
東野司一開始是想著畫出破繭成蝶的過程...周圍再加以櫻花點綴。
但這樣未免也太沒有創意了。
雖然只是留在學校的作品,但東野司也沒有到這種馬虎糊弄的地步。
他把這個沒有新意的想法拋諸腦后,開始繼續聯想...
想象一下,蝴蝶破開蠶蛹飛向天空的姿態...周圍櫻花紛飛的場景...
櫻花紛飛...
破繭之蝶...
“我懂了。”
東野司重新拽起鉛筆。
這一次他沒有猶豫,唰唰唰地繼續畫了下去。
畫面上,蠶蛹早已經破開。
但出乎人意料的是,空蕩蕩的蠶蛹里面什么都沒有。
那么蝴蝶呢?
只看著這空蕩蕩的蠶蛹就已經明白,它估計早就已經破繭離去了。
若是意境到這里...那也還算不錯。
可這就沒有表現出三月卒業祭的感覺。
所以東野司的筆尖沒有停下,在蠶蛹之上的天空,添上了隨風飛舞的粉白櫻花。
細細碎碎飄落的櫻花...看上去很是美麗...
一朵、兩朵...
這些花瓣的形狀,看上去就仿佛是在空中翩翩飛舞的粉底白面的蝴蝶一般。
是的。
這就是東野司的想法。
櫻花飛舞的姿態如同蝴蝶一般。
蝴蝶在風中翩翩飛起的模樣也像是櫻花一樣。
整幅畫在東野司的筆下,就好像是花場中的櫻花四散,又好像是破繭之蝶在風中飛舞。
破繭之蝶破開了束縛著自身的‘繭’。
也如三月櫻花一般,脫離了父母、高中學校這顆樹。
‘櫻花’向廣闊的天空飛舞而去...漸漸的就只能看見白底...
奔赴向天空,其實也就相當于踏入了社會。
這些寓意都很不錯,也很美好。
東野司看著手中已經大變模樣的試卷,心里十分滿意。
這只算是草稿,但最后的成稿質量...東野司覺得應該是不會讓他失望的。
他放下手中的鉛筆,又看了一眼時間。
這門課是考國語,給了六十分鐘的時間。
這與東野司進入狀態,到現在想好成稿的時間恰恰剛好...距離交卷就只有最后的五分鐘了。
交卷...
東野司沉吟著看了一眼手里已經被自己畫了各種各樣東西的試卷,心想這玩意兒監考老師估計都不會收下。
本著尊重他人的意思,東野司還是拿著試卷走上前去,將事情的經過小聲為那個男性教師解釋了一遍。
或許是吉峰隆一之前就打過招呼吧。
那個男老師沒有多生氣,反而還笑著要收下東野司的試卷。
他想收下東野司試卷的想法其實還挺簡單的。
雖然試卷上面的畫可能只是東野司信手涂鴉,但那也勉強算是東野司的親筆畫嘛。
既然這樣,那就有收藏價值。
指不定以后東野司再成名了,他還能指著這張試卷對自己的兒子吹牛說這是東野司的親筆畫作品。
東野司自然不理解這位男教師的清奇思維。
既然人家想要,東野司也沒有推辭,很干脆地就將手里的試卷交給了對方。
這樣國語考試就算是勉強糊弄過關了。
但東野司也知道自己現如今學力有限,留在這里再體驗考試也是浪費時間——主要是自取其辱。
看著周圍的人都刷刷刷的做題,自己在那兒發呆...這只是想一想就覺得不太好。
于是他干脆就給吉峰隆一打了個電話,表示自己已經有想法了,想去北義塾美術部試試手。
那邊的吉峰隆一也沒猶豫,干脆地表示沒問題,想怎么用美術部就怎么用美術部。
但有一天他也沒忘記告訴東野司。
現在的美術部還在使用中...讓他最好能和崗野良子老師打一聲招呼再過去。
“崗野良子老師啊...”
聽見這個名字,東野司也忍不住笑著點點頭。
又是個熟人啊。
也不知道她最近教那些新生教得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