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馬蹄子要把臉踩爛了
翌日，周六，本來這算得上是休息日，但因為宣傳片剛剛投放，所以有不少人都過來主動補班——主要是想看看網絡上關于那三分鐘成片的評價。
除了幾個實在是抽不開身，外面有約定的原畫師外，基本上所有人都來了。
這個場景讓拎著包提前過來的山上千夏都愣住了，她從來沒見過這種景象。
又不是工時，居然有這么多人主動過來上班...
山上千夏有點愣住，但很快還是同這些前輩一一打了招呼。
就當她準備走到自己工作臺旁邊的時候，有人主動叫住了她：“山上小姐，矢野監督去拿投影儀了，說是等會兒大家一起看宣傳片的情況。”
“原來如此。”
難怪所有人都在這里坐著聊天，是在等投影儀啊。
山上千夏恍然大悟。
她也放下包，與身邊的幾個原畫師以及之前的兩個原畫師學徒聊起天來。
山上千夏算是比較會處理人際關系那種職場女性了，那怕是她一個人提前得到東野司優待，居然也能哄得另外兩個原畫師學徒對此沒有什么意見。
很快矢野龍一抱著一臺投影儀出來，把輸出端口連上，等到影像出現在白幕上后，他才點開了電腦上的東野工作室頁面。
東野工作室的標記就是一支簡單樸素的黑白畫筆，畫筆的LOGO懸掛在空空如也的簡陋工作室網頁上，再往下面翻就是昨天放上去的三分鐘宣傳成片以及下面一個小小的評論區。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沒了。
是的。
這算是簡陋到了一種地步。
不過也沒人在意。
網頁弄得再怎么光鮮也沒什么卵用，最關鍵的是成績，沒有成績什么都是白搭。
所有人都轉而看向實時的點擊統計。
然后——
東野工作室內部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雖然不至于電視、電影里那種激動的捶胸頓足，但每個人臉上高興的神情卻是能夠看得見的——《勝者即是正義》直接獲得了十多萬點擊...
要知道這可只是宣傳片，別的幾家動畫制作公司制作出來的宣傳片頂多也才寥寥幾萬點擊...《勝者即是正義》甩開了他們五六倍，只是一晚就能拿到這種成績，確實讓他們都感到驚訝。
就連山上千夏的心情都被團體的氛圍給帶動了，她心情不覺也高興起來，與身邊的幾個人開始討論。
而在另一邊看著這結果的東野司也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勝者即是正義》的成績總算不是特別難看了。
至于自己團隊如此團結統一的氛圍...這也讓東野司稍微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其實算是正常的。
什么最能讓一個團隊更加凝實？
這個問題根本想都不用想就能回答出來——是團隊所遭遇的共同困難。
而《勝者即是正義》就扮演了這么個困難的角色。
四個月的工期，一大堆難題，人手不足...這幾個月對于整個東野工作室來講，都是格外難熬的時間。
現在好不容易掃平了一點陰霾，工作室里的成員當然會十分高興。
就連東野司身邊的矢野龍一都是一臉感慨...他這幾個月是東野工作室當之無愧的功臣，各種跑來跑去聯絡，還有龍套配音演員的審核，頭發也因此掉了不少，但只有這一刻，他才覺得自己頭發的脫落是有價值的。
工作室成員就這樣鬧鬧哄哄了好一陣，矢野龍一這才轉而看向身邊的東野司，發現他的表情沒有多少變化后，才有些好奇地問道：“東野老師，怎么了？您不太滿意這個成績嗎？”
聽了矢野龍一這話，東野工作室不知為何整個安靜下來，里面的成員，包括山上千夏都看向東野司。
兩個月時間相處下來，不少人都正面理解了這喜歡瞇著眼睛笑的東野老師的厲害之處，特別是他瞇著眼睛，眼角彎起來的時候...總會有人遭殃被罵。
關鍵他還并不是那種直接辱罵，而是拐著彎子說話，讓你反而心生愧疚，不好意思...
再加上東野司本來就有本事，并且工作強度更是不亞于他們...這就更讓他們有些時候無法反駁了。
有本事，會罵人，不攬功，也會陪著他們一起工作，同樣的，也不虧待他們，愿意給加班工錢...日本很多企業或者動畫制作公司都不給加班費的，自然就讓人像山上千夏那樣，變成了尊重東野司的形狀。
東野司本來正在思考事情，聽見矢野龍一說話，又察覺到所有人在看著自己，于是下意識露出笑容，眼角彎起來——這笑容十分爽朗，但卻讓一群東野工作室的員工心里咯噔一聲。
糟了！東野老師要吃人了！
他們退了一步，生怕東野司找到自己。
“這次取得的成果很不錯，這幾個月辛苦各位了，作為慶祝，今晚就由矢野先生帶各位去吃飯吧，賬目記在工作室財務上就行。”東野司笑著宣布一句。
這讓下面的工作室成員松了口氣的同時，再度開始輕聲微笑討論起來。
見到這一幕，東野司并沒有多說什么...但老實講，只是宣傳片的一些點擊數量并不能說明什么，那怕觀看者在評論區底下叫好，到時候無法取得好成績也是白搭。
所以東野司的情緒并不是特別激動...就算真要高興激動，那也是要等到藍光碟片的銷量出來之后再高興也不遲嘛。
安撫好他們之后，東野司也沒愣在原地，而是叫來了四個監督，其中有一位是細川小春花費人情請過來幫忙的。
雖說取得了不錯的成績，但他們這群人肯定不能像工作室的普通畫師、特效師那樣沾沾自喜，而是要開個會議，好好兒討論討論。
這個討論并不復雜，主要是《勝者即是正義》這種高點擊量是從何而來的討論。
很快，東野司他們就得出了結論。
首先是《勝者即是正義》與其他動畫制作公司不同，他們根本就沒有透露關于動畫里的細節，而東野工作室這邊直接甩出了成片，并且質量驚人，所以就引來了不少觀眾的討論，他們對于東野工作室這種不遮不掩，直接拿成片出來的行為表示贊賞。
畢竟是騾子是馬，只有拉出來遛一遛才能看得出來。
而第二點或許就是東野司特意讓他們在宣傳視頻投放之前，在視頻底下添加的那個小小的分享復制鏈接的按鍵...東野司當時也就是抱著學習前世一些網站分享視頻的做法，所以就讓他們順帶做了個復制按鍵。
結果沒想到居然效果驚人。
《勝者即是正義》在外有不少人分享鏈接，東野工作室直接放出三分鐘成片的事情也在外流傳而出。
東野司也沒想到這隨手分享的效果居然如此之好，這完全算得上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矢野龍一他們雖然高興，但也沒被這片刻喜悅沖昏頭腦，弄清楚原因后，這才開始準備接下來的宣傳計劃。
《勝者即是正義》宣傳片只是對外宣發的一個手段而已。
除此之外還有貼海報一類的手段...不過2004年的日本，動畫宣傳頂多也就是在電車或者地鐵中了，這個時代被稱作漫畫、動畫圣地的秋葉原還不過是一條比較普通的電器街而已...不過最近秋葉原那邊似乎已經引進了一些關于漫畫、動畫一類的東西了...指不定之后就會變成前世那種漫畫巡禮一樣的圣地了。
可不管怎么樣，東野工作室首戰告捷，接下來就看同期的那些競爭對手怎么接招了。
東野工作室這邊歡天喜地，而在另一邊，總部同樣在東京扎根的MIC動畫制作公司則被一直沉默著的東野工作室這一套組合拳打得暈暈乎乎的。
MIC也是這次制作十月份動畫的一家公司，他們制作的《隔壁的高木君》獲得了大量制作經費，是爭奪這次十月霸權動畫的有力競爭者。
換而言之，他們也是要與東野工作室打擂臺的動畫制作公司。
而此時，MIC動畫制作公司一群動畫制作組成員正坐在投影儀旁邊，抬著頭看著東野工作室放出來的宣傳片那三分鐘成片。
黛真知子的逼真刻畫，古美門研介對于真相、正義的毫不在意...坪倉如同殺人犯一樣的眼神...
這都讓他們有種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的感覺。
“這成片質量...未免太出色了吧。”
制作組中，不知道是誰小聲說了一句。
沒辦法...雖然東野工作室即將與他們打擂臺，可他們總不能昧著良心說‘不行，就是不行’，然后逃避一樣地把視頻關掉吧？
“我們的新作《隔壁的高木君》里面有這種場面嗎？”
看著那一幀一幀截圖都能當作電腦桌面背景的精細作畫，有個原畫師小聲地尋問一句身邊的同事。
被詢問的原畫師沒有說話，只是有點無話可說道：“沒有...倒不如說東野工作室這未免也太過分了一些吧？”
是啊...東野工作室這未免也太過分了。
就連夕陽到里面女主角黛真知子的臉上的光彩躍動感都不是讓特效師或者后期粗略上色的，而是真是有陰影在浮動一樣的感覺...
這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東野工作室用人手畫出來的效果...因為2004年的電腦特效是很死板的，根本不可能真做出來那種光芒的浮動感。
這簡直就是在惡意炫技！
確實過分！
但他們頂多就是在這里說一說而已，東野工作室愿意下這番苦心做出如此精致的畫面，他們再怎么都是不太可能去批評對方的。
畢竟業界就這么大，他們現在說的壞話，指不定傳著傳著就傳到東野工作室他們那邊了。
這容易結仇，肯定不能隨便亂說的。
而且最關鍵的是...
之前不是說東野工作室少人嗎？是怎么做出這么出色的作品的？
前面PW動畫制作公司的原畫稿不是都被一把火全部燒光了嗎...？這到底是什么個情況？怎么能在這種困境當中，還拿出如此出色的作品？
也難怪東野工作室敢直接放出正片，畢竟這三分鐘正片已經能夠說明許多事情了。
同樣的，也沒有人說‘東野工作室是不是專門挑選了制作最精良的三分鐘拿出來做出了這個宣傳片’這種天真的話語。
畢竟這種‘核彈’大部分動畫制作公司都是壓箱底才拿出來的，東野工作室都有底氣直接拿出這種‘核彈’了，那只能說明他們手頭還有其他不少不弱于這個片段的‘核彈’。
伴隨著古美門研介冰冷嘲笑的語氣落下，負責這次制作《隔壁的高木君》的動畫監督將《勝者即是正義》的宣傳片關掉：“好了，我專程召集各位過來放這段宣傳片并沒有打擊各位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想讓各位知道我們這一次的對手有多強大。”
他鼓起勁：“雖然東野工作室的制作很是出色，但這并不代表我們的《隔壁的高木君》會輸掉...畢竟我們比他們多兩個月的制作工期，這就是不可忽視的優勢！就算這三分鐘很出色又能怎么樣？到時候也還是要看觀眾檢驗的，所以各位不要有無謂的擔心與負擔。”
《隔壁的高木君》動畫監督這話讓不少人點點頭。
確實有道理。
自己這邊就是比東野工作室多出了兩個月制作時間，這就是他們的優勢。
根本就沒必要因為區區三分鐘的成片而害怕或者畏懼。
是騾子是馬我們交手過了才知道。
他們重新打起精神來，開始細聲討論。
唯有剛才說話的動畫監督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神情之間有幾分憂郁...雖然剛才話是那么說了...
但那也就是單純的場面話而已。
東野工作室這直接甩出來的三分鐘成片確實就像是核彈，對他們威脅很大，不得不防。
“本來還以為那位東野老師這次要在自己的作品上面栽跟頭...結果沒想到啊...”《隔壁的高木君》監督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完全沒有想到爭奪十月霸權動畫的時候，會突然殺出這么一匹黑馬來。
而且還是馬蹄子都要把臉踩爛了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