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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傅二大婚

  “吵吵什么?”外頭突然傳來承恩公的冷呵聲。

  傅經緯回頭看向來人,撇撇嘴,“爹,今兒是二弟的大日子,喜袍都穿上了,還掛鎖做什么?快讓他取下來吧!”

  承恩公冷著臉,“哪都有你,滾!”

  “爹…”傅經緯站著不走,“我一會兒還得陪著二弟去迎親呢!”

  “走不走?”承恩公盯著他。

  傅經緯有些發憷,“走,我走還不成嗎?”

  一面往門邊挪,一面不忘交代,“一會兒記得讓二弟取了那把破鎖,都什么時候了還戴著。”

  傅經緯出去后,傅經綸護著金鎖的手垂了下來,忙行禮,“父親。”

  承恩公在一旁坐下,“圣旨賜婚,我也沒辦法阻止,不過你娶的是十二歲新娘,有幾句話,給我好好記住了。”

  傅經綸面色認真而恭敬,“父親請講。”

  “第一,公主過門后,不能碰她。”

  “是。”

  “第二,你與她分院住。”

  “是。”

  “第三,南齊沒有駙馬不能入仕的說法,但我不希望你入仕,倘若皇上借著姻親關系讓你入朝,你必須想法子推掉。”

  傅經綸張了張嘴,他想入仕,想把自己滿腔的才華都付諸于朝堂,實踐于百姓。

  然而最終,他只能低下頭,“孩兒記住了。”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承恩公的聲音沉冷而威嚴,沒有絲毫慈愛的成分,“無論何時,你脖子里的金鎖都不能取下,睡覺也給我戴好了,那是你娘留給你保命的東西,一旦遺失,我唯你是問!”

  姜旭帶著小安子過來的時候,傅經綸還沒出發前往紫禁城。

  姜旭在游廊上碰到傅經緯。

  “姓姜的,你來干嘛?”傅經緯不記得傅家給姜旭發過請帖。

  姜旭唇角微翹,“替廠公跑腿。”

  傅經緯馬上反應過來,樂了,“那死閹奴又瞎了?”

  姜旭說:“廠公跟你又沒有奪妻之恨,為什么老是針對他?”

  “奪妻?”傅經緯嗤笑,“他有本事奪過去也只能干看著,死太監!”

  頓了一頓,傅經緯笑得更樂呵,“本世子險些給忘了,他呵護多年的心尖尖兒馬上就要跟我二弟拜堂,他不是瞎了,是不敢來,又不甘心,才讓你來跑腿的吧?”

  姜旭失笑著搖搖頭,“世子爺說的都對,您高興就好。”

  “哼!”傅經緯道:“一把年紀還想老牛吃嫩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兒,他配么?”

  姜旭低聲提醒,“傅二公子跟我們廠公同歲。”

  傅經緯:“哪都有你,滾!”

  傅經緯離開后,小安子看了姜旭一眼,“旭哥兒,咱們是不是來早了?”

  姜旭眼眸微閃,笑問,“你不想早些見到傅二嗎?”

  “旭哥兒說的哪里話,我可是廠公的人。”小安子低下頭。

  姜旭道:“一般而言,被安排到廠公身邊做事的人都有特殊本事,元竺元奎一個武功好,一個偵察能力強,那你呢,你擅長什么?”

  小安子撓撓頭,“記憶力好算不算?”

  “算,當然算。”

  “旭哥兒是不是有什么任務要交給我?”小安子又問。

  姜旭深深看他一眼,想著這小子還挺上道兒啊,提頭就知尾,直接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走,難不成是發現了什么?

  “待會兒接完新娘子回來,傅二一定會出現在宴席上,我想讓你幫我好好看看傅二脖子里的那把鎖,記住所有細節,回去后畫下來給我。”

  小安子一驚,“旭哥兒,你想要那把鎖?”

  姜旭點點頭,“我有特殊癖好。”

  小安子很糾結,“那你到底是對鎖有興趣,還是對傅二公子有興趣?”

  姜旭:“…都有。”

  小安子:“啊!”

  新娘子被接回來時,承恩公已經在喜堂就坐,老臉上表情匱乏,瞧不出點兒喜色。

  賓客們卻是神情各異,目光齊齊看向沿著游廊走來的那對新人。

  穿上喜袍的傅經綸氣清骨雅,玉質瀲滟,第一公子風華不減。

  他手上牽著紅綢,另一頭的新娘十二歲,頂著龍鳳呈祥蓋頭,身形嬌嬌小小,是金枝玉葉,卻也是李氏皇族最沒用的廢物公主。

  “可惜了。”有人低聲感慨,九公主怎么可能配得上傅二公子?

  “唉!”又有人嘆氣,名動京城的第一公子就這么讓個草包給糟蹋了。

  姜旭站在人群中,一聲沒吭。

  不多會兒,新人便到了喜堂,隨著司禮官的高唱聲開始拜堂。

  司禮官喊完最后一聲“送入洞房”的時候,傅經綸剛想去牽李敏薇,就被廖嬤嬤先一步把人拉了過去。

  動作很細微,賓客們基本沒有察覺到。

  傅經綸收回手,一行人前往新房。

  因著承恩公的囑咐,他婚后必須與公主分開住,所以桑落院讓給了李敏薇,他睡外書房。

  “小心點兒,扶住新娘子踩穩了。”

  通往新房的路上,鋪了米袋,田氏在一旁仔細招呼著。

  到了桑落院外,廖嬤嬤讓那兩個婆子把李敏薇攙扶進去,隨后轉過身,將所有人擋在外頭,面無表情道:“公主三更天就起的床,累了一天,該休息了,還請諸位止步。”

  田氏面露難色,“廖嬤嬤,成親可是大事兒,旁人你不讓進可以,但這新郎官總得進去把最后的流程走完吧?不掀蓋頭不喝合巹酒,婚禮便算不得圓滿,對將來不吉利的。”

  廖嬤嬤看了看傅經綸,“駙馬爺進來,其他人都回去吧。”

  傅經綸隨著廖嬤嬤進了喜房。

  李敏薇已經坐在喜床上,蓋頭下,沉重的鳳冠壓著小腦袋,脖子早就酸疼得不行,可新郎官沒來掀,她只能受著,一雙小手無措地絞在一塊兒。

  傅經綸進來后,站在離著新娘子有些距離的圓桌旁,沒再往前。

  他自小沒娘,去迎親之前父親也沒讓個嬤嬤來教一教,眼下喜婆子又全部被擋在院外,因此這會兒他只能站在那兒,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么。

  廖嬤嬤見他沒了動作,提醒道:“駙馬爺,該給新娘子掀蓋頭了。”

  說著遞了綁著紅綢的金秤桿過來。

  傅經綸揭過,緩緩走到李敏薇跟前,挑起蓋頭。

  隨著蓋頭落下,鳳冠前的金珠流蘇也微微搖晃著。

  傅經綸透過流蘇,看到了十二歲新娘的模樣。

  長期營養不良的緣故,她又瘦又小,肌膚不算白皙,那雙眼睛卻十分干凈,單純無害。

  傅經綸從未想過,他會娶個十二歲新娘,新娘子還比他小十歲。

  多看小姑娘一眼都有種負罪感。

  挪開視線,傅經綸看向廖嬤嬤,“接下來還要做什么?”

  廖嬤嬤道:“公主頭上的鳳冠沉重,駙馬爺親自取下來就可以出去了。”

  傅經綸便又按照指示把李敏薇頭上的鳳冠摘下。

  準備離開時,衣袖被什么東西絆住。

  傅經綸回頭,就見小姑娘纖瘦的手指輕輕扯著他的衣袖。

  “怎么了?”傅經綸問。

  小姑娘警惕的視線朝著廖嬤嬤所在方向望了望,又移回傅經綸身上,眼睛里水汪汪的。

  早就餓得不行,她舔了舔嘴巴。

  之前去接親時,孫貴妃就已經說了,九公主嗓子有問題,說不了話。

  傅經綸沒想強求她回答,望著她的小臉反應了一會兒,又問:“你餓了?”

  小姑娘欣喜地點點頭。

  “我出去后,讓人給你送吃食。”

  傅經綸剛說完,小姑娘扯他衣袖的手便垂了下去,他離開桑落院,讓貼身小廝瑞兒去后廚傳話,讓送些吃食來桑落院,之后便出去陪酒。

  姜旭已經在席面上落座,見傅經綸進來,他快速給小安子遞了個眼色。

  小安子稍稍抬眸,朝著傅經綸望去。

  散席后,姜旭問小安子,“看清楚沒?”

  小安子點點頭,“看清楚了。”

  “當真?”姜旭一副不信他的樣子。

  “回去后畫。”小安子說:“我眼力還是不錯的。”

  姜旭笑笑。

  他原本只是抱著試試的心態帶小安子來。

  沒想到這小子還真的愿意配合。

  什么看清楚傅二脖子里的金鎖,隔那么遠怎么可能把所有細節都看清?

  小安子從一開始就知道那把金鎖長什么樣,只是目前所有北梁人都處在潛伏期,沒得蘇皇后示意不會輕舉妄動。

  姜旭這么做,是想看看小安子能不能配合一下把金鎖圖畫出來。

  回到莊子上,姜旭親自研墨鋪紙,接下來的全交給小安子。

  小安子果然很快就把金鎖圖給畫了出來。

  但他不肯直接給姜旭,“旭哥兒,你先說實話,到底是你要金鎖,還是廠公要,要來做什么,否則我就不告訴你金鎖上還有個不起眼的瑕疵。”

  姜旭敲他腦袋,“行啊你小子,腦瓜子轉得還挺靈活,那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廠公要的。”

  小安子微微蹙了下眉頭。

  不應該啊,廠公為什么會突然注意到了那把鎖?

  見他發呆,姜旭道:“廠公閑來無事,就想看看那把被傅家當成寶貝的鎖,到底有什么貓膩。”

  “這事兒不是很清楚嗎?”小安子道:“慧遠大師親自給傅二公子批的命,金鎖必須戴滿二十四年,否則二十四歲那年會有大劫。”

  “啊!”姜旭說:“如果傅二二十四歲那年真的會有大劫,一把鎖就能保住他的命,那這把鎖就更玄妙了,廠公更應該弄回來好好研究研究。”

  姜旭說完,伸手去拿圖紙。

  小安子揪著圖紙一角,委屈巴巴,“你們是不是要自己造一把出來調包?我可先說好啊,不管事兒成沒成,都不能把我供出來,畢竟我也是有苦勞的人。”

  丫演戲還上癮了?

  姜旭笑笑,一把將圖紙搶到手,“說吧,什么瑕疵?”

  小安子噘著嘴,“你先保證,不把我供出來。”

  “行行行,我保證。”姜旭舉起一只手。

  “底部這個位置有條劃痕。”小安子湊近,在圖紙上指了指。

  姜旭帶著圖紙去了東院。

  肖徹昨天剛毒發,今天雙眼還沒法兒復明,但他聽覺敏銳,已經從腳步聲中聽出來人是姜旭。

  把馮公公遣出去,肖徹屋里只留了他自己和姜旭倆人。

  “圖紙弄到了。”姜旭往圈椅上一坐,自己倒了杯茶。

  肖徹最關心的不是圖紙,“承恩公對這樁親事的態度如何?”

  他必須確保沒人會欺負小姑娘。

  姜旭喝了口茶,“反正不管他高不高興,兒媳婦都已經娶進門了,他還能怎么著?”

  “我覺得你的故事有漏洞。”肖徹說:“承恩公是崇明帝的姐夫,他為什么要幫著孫貴妃養兒子,圖什么?”

  姜旭眼皮一跳。

  肖徹又說:“一旦把金鎖拿回來得到鑰匙,就意味著我要開始行動了,可我覺得,你還有很多事情瞞著我。”

  “是有事情瞞著你。”姜旭神情坦然,“可我不是故意瞞著的,只是覺得還沒到讓你知道的時候,怕你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

  肖徹冷笑,“被人當成棋子利用了二十年的真相我都接受了,還有什么能比這更殘酷?”

  “那要這么說的話,我瞞著你的事兒也算不上殘酷,就是有些復雜。”姜旭說:“你知道這圖紙誰畫的嗎?”

  肖徹問:“難道不是你?”

  “我能畫,但我只能畫輪廓,畫不出細節。”姜旭說:“小安子畫的,他不僅能畫細節,還知道上面有條劃痕。”

  多年的偵查經驗,讓肖徹第一時間就嗅到了不對勁兒,“小安子是傅家的人?”

  若非長期接觸過那把金鎖,不可能知道上面的小細節。

  姜旭搖頭,“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

  “小安子是你娘的人。”

  肖徹愣住,“我…我娘?”

  “你真正的那個娘,北梁皇后。”姜旭點點頭,“她一直都知道你的處境,因此在南齊安插了很多人,就是為了將來能幫到你,小安子便是其中之一,這小子負責將你的日常情況傳回去,我今天帶他去傅家,只是走走過場而已。

  我知道他是北梁的人,但北梁那邊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了所有真相,所以不能貿然跟他們相認甚至是聯絡,否則會打亂你娘的計劃,咱們得一步一步來。

  今兒我讓小安子畫金鎖,他應該很快就會傳信回去告訴蘇皇后,你在懷疑那把鎖,蘇皇后得到信,后續應該會調整計劃,咱們再等等,拿到鎖以后不用急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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