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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高中舉人

  得了孫貴妃的吩咐,肖宏便趁著魏皇后千秋宴,弄了個頗有名望的天師入宮,當著帝后和文武百官的面說皇室有位公主命格特殊,如若能在十二歲這年出閣,將會為南齊帶來綿延福運。

  國運這種東西,不論哪位帝王聽了心里都能樂呵,崇明帝也不例外,但,“十二歲?天師沒弄錯吧?沒及笄怎么出閣?”

  天師捋了捋胡須,神秘一笑,“要不怎么說公主命格特殊呢?要真等到及笄,那就跟普通人沒什么分別了。”

  崇明帝仔細一想也對,便又問,“不知天師指的,是哪位公主?”

  天師道:“這位公主命中有火劫。”

  “火劫?”崇明帝瞇著眼。

  御前總管劉公公突然反應過來,低聲道:“皇上,九公主歷過火劫,當時若非肖督主及時出現,只怕公主已經…”

  “這么說來,是小九?”

  對于這個女兒,崇明帝關心甚少,她的存在,只會時刻提醒著他,孫貴妃的先帝寵妃身份。

  這段不倫關系,崇明帝心里也膈應。

  因此哪怕是親生,他也只是去咸福宮的時候偶爾問上一兩句。

  “若真如天師所言,朕的這位公主命格特殊,那豈不是還得嫁個不一般的駙馬?”

  “皇上圣明!”天師拱了拱手,“此人生于庚辰年,屬龍,四柱地支中,月柱,日柱和時柱為兩子包一午,本是貴命,命中卻有大劫,公主能助他渡劫,同時,他的貴命能旺公主,也能旺南齊。”

  崇明帝越聽越玄乎,問劉公公,“京中有這樣的人?”

  劉公公也是一頭霧水,“要想找到準確人選,只能讓人調出戶籍錄,上面記錄了全南齊從京城到各州府人口的出生詳情。”

  傅經緯突然“咦”一聲,“庚辰年,屬龍,命中還有大劫,這怎么聽著像在說二弟?”

  承恩公沒吭聲,低下頭不知在想什么。

  “這個人是傅二。”李承鳴擰著眉,望向還在那拿命格說事兒的天師。

  太子妃面露擔憂,“臣妾總覺得,有人在背后操縱,什么命格,那都是托詞,目的就是為了讓小九嫁入傅家。”

  “還能有誰?”李承鳴冷笑,“父皇一向都很中意傅二,早有讓他入仕的心思,只可惜承恩公攔著不讓,父皇大概是怕人才流失,不得不自導自演了一出戲,嫁個公主過去把人給拴住。”

  “可是,小九和傅二的關系…”太子妃欲言又止。

  傅二是崇明帝長姐的親生兒子,九公主李敏薇卻是崇明帝和先帝寵妃的女兒,這關系亂的,他們怎么能結合呢?

  李承鳴沒再接腔,內心卻滿是恥辱。

  把先帝寵妃強行留在后宮生下女兒也便罷了,現在還想著把這個女兒嫁給長姐的親生兒子。

  有個這樣的父親,李承鳴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干凈不了。

  肖徹一直沒說話,晃了晃手里的酒盞,看向傅家席位上。

  傅經綸的傷還未痊愈,他沒來,只承恩公帶著長子和長媳坐在那兒。

  有人反應快,很快猜出來,“天師所說的這個人,不就是傅家二公子嗎?”

  承恩公黑著臉,“胡說八道什么?傅二剛出生就得大師批命,二十四歲之前都不能娶親生子!”

  “不能娶妻生子,那是因為他命中有大劫。”戶部尚書田忠成道:“天師剛不是說了嗎?公主若嫁過去,不僅能助他渡劫,他們小兩口那命格,還能旺家旺國!劉兄,你以為呢?”

  田忠成說完,看了看一旁的禮部尚書劉騫。

  劉騫瞥向肖徹那邊,見廠公沒表態,他便也沉默不言。

  “老東西。”田忠成罵他,“老是關鍵時刻掉鏈子。”

  承恩公的態度還是很堅決,“說了二十四歲就是二十四歲,在此之前,我不會讓他成親的。”

  這話崇明帝不愛聽,“怎么著,公爺是覺得朕的公主配不上你兒子?”

  聞言,不少人抽了抽嘴角,可不就是配不上么?

  那九公主啥人啊?除了頂著個公主光環,其他啥也不是,要才沒才要德沒德,人還只十一歲,她拿什么來配第一公子?

  見承恩公繃著臉一副擔心自家白菜讓豬給拱了的表情,崇明帝更來火,當即下旨賜婚。

  橫豎他早晚都是要想法子拴住傅二這個人才的,聯姻不錯,盡管小九跟傅二的關系有些亂,不過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傅二的才華不能讓傅成博這個老東西給踩沒了。

  聽到賜婚,孫貴妃彎了彎唇角。

  肖徹飲完最后一口酒,將酒盞磕在桌上。

  姜旭沒說錯,小九果然被賜婚給了傅二。

  在這件事上,他阻攔不了。

  就像狩獵那天他不能直接對傅經綸下手一樣。

  他身邊有太多雙眼睛,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被事無巨細地匯報給老爺子,如果他在賜婚一事上太過執著,堅決不同意,不僅是公然違抗皇命,還會打草驚蛇,讓那兩個人提前察覺出他的不對勁。

  廢物公主被賜婚給第一公子,此事很快在坊間引起熱議。

  沒人敢公然罵九公主,但那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在說九公主配不上傅二。

  “本座不希望小九嫁給傅二。”

  修慎院里,肖徹赴宴回來,仍舊對賜婚一事耿耿于懷,傳了姜旭入府。

  “九公主嫁給他有什么不好?”姜旭懶洋洋地坐在那兒,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

  肖徹說:“既然你有預知的本事,那你應該也能通過預知替人改命,這件事交給你去做,一旦成功,本座今后無條件信任于你。”

  “…”姜旭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還改命,你真把我當神仙了啊?”他哭笑不得,自己現在就已經在改命了好吧?

  “不愿意?”肖徹看過來。

  “不是不愿意,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別廢話。”

  姜旭突然覺得,他以前對這位妹夫有些誤解。

  本以為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卻原來,那些溫柔都是只給妙娘一個人的,對外人,他不僅無情不僅冷,還毒舌,一開口能氣死人。

  姜旭很苦惱,這事兒真的是說來話長啊,他要怎么跟肖徹解釋,李敏薇雖然是孫貴妃用來牽制他的棋子,但人家還有個更厲害的身份。

  一旦提起那個身份,就不得不提起北梁。

  一提北梁,就得再扯出一大堆理不清的事兒來。

  他現在都還沒能完全取得肖徹的信任,突然扯出北梁,肖徹怎么可能會信?

  想了又想,姜旭只能說:“放心吧,九公主才十一歲,她嫁過去以后,至少四年之內,傅二都不會碰她,孫貴妃也不會讓他碰。

  更何況,九公主留在宮里只會被孫貴妃虐待,什么時候被虐死了你都不能吱聲,她嫁出去有什么不好?傅家的日子,一準兒比她在宮里的好。”

  肖徹不得不承認,姜旭說的在理。

  雖然有他暗中保護,但孫貴妃常常虐待小姑娘是真的,不讓吃飽穿暖,還不讓說話,三不五時地就打罵,顯然在心底里恨極了這個不該出生的女兒。

  “總而言之,九公主那邊你暫時不需要擔心。”姜旭替他分析著,“你現在要考慮的,是以后打算怎么辦。”

  “先出去,讓我靜靜。”肖徹直接下逐客令。

  姜旭能理解他的心情。

  一朝得知養育了自己二十年的義父和“母親”,從一開始就在欺騙和利用自己,換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冷靜。

  從肖府出來,姜旭又回了莊子上,并把傅二被賜婚的消息帶到。

  姜秀蘭有些意外,“我還一直在琢磨,什么樣的名門閨秀能配得上傅二,沒成想,人家直接娶了個金枝玉葉。”

  小安子一臉茫然,“不是說傅二公子要二十四歲之后,小金鎖取下才能娶親嗎,為什么突然被賜婚了?”

  姜旭心說你丫裝得還挺像那么回事兒。

  “賜就賜唄,又不是給你賜,你激動什么?”

  小安子撓撓頭,“我只是覺得,有些突然。”

  姜旭瞅他一眼,“我看你這樣子,有點兒不正常啊!你是不是對傅二有什么想法?”

  “旭哥兒說什么呢?”小安子漲紅了臉:“九公主會被賜婚給傅二公子,換了你你不也想不到嗎?”

  “誰說的,我早就想到了。”姜旭挑眉,“上天是公平的,給了傅二一張完美的臉和滿腹才華,就必定會給他配個…呃,不怎么樣的媳婦兒,這在歷史上又不少見,諸葛孔明不就是。”

  “我不跟你說了!”小安子說不過他,小臉氣得通紅,轉身噔噔噔跑了出去。

  “你都二十來歲的老爺們兒了,怎么還欺負孩子?”姜秀蘭瞪了自家兒子一眼。

  姜旭笑道:“我怎么欺負孩子了,是他非要跟我杠。”

  “行了行了。”姜秀蘭打斷他,“說點兒正事,馬上就要鄉試了,姜云衢平日里在縣學成績如何,我也不清楚,就怕他步他爹的后塵接連落榜崩了心態,要不,你提前回去給他鼓鼓勁兒?”

  “我不去。”姜旭直接拒絕,“他又不是什么好人,我為什么要幫他?”

  “你傻呀!”姜秀蘭輕嗤,“姜云衢再有不好,那也是他娘陳氏那個毒婦教的,如今陳氏都死了,你舅娘又沒有兒子,將來只能靠姜云衢養老,你不幫他,將來你舅舅舅娘靠誰去?”

  隔天姜旭就回了趟溪水村,給舅舅舅娘和姥姥帶了禮。

  姜云衢馬上就要鄉試,已經從縣學回來待在家溫書做準備。

  姜旭在堂屋坐了會兒,去了姜云衢的書房。

  被姜妙和陳氏的接連出事驚嚇打擊到,姜云衢收了不少心性,如今一心只想著考上舉人。

  聽到推門聲,他抬起頭,得見來人是姜旭,意外過后,打了聲招呼,“表哥。”

  “溫書呢?”

  姜旭走過去,在書案前站定,瞥了眼案上放著的書本,姜云衢在看《禮記》,字里行間密密麻麻全是注釋。

  “表哥怎么突然回來了?”姜云衢問。

  “我娘惦記著你馬上要鄉試,讓我回來看看,怎么樣,有沒有把握能中?”

  “不知道。”姜云衢搖頭,“鄉試題目應該不會簡單,況且,考官喜好也是被錄取的決定性因素,能不能考上,我還真沒個準兒。”

  姜旭沒考過科舉,不知道這里頭的彎彎繞,“不管如何,你盡力就好,大不了今年不行,就再等三年,反正你還年輕。”

  “十八歲,已經不年輕了。”姜云衢尷尬道。

  姜旭叱道:“別說十八歲,就是二十八歲,你不也照樣得守孝三年才能成親?”

  提起這個,姜云衢暗暗嘆了口氣。

  原本之前跟爹娘說好的,等考上舉人就把親事辦了,誰能想到,他娘竟然在這節骨眼上出了意外。

  姜旭拍拍他肩膀,“你娘的事兒,就別多想了,人各有命,興許她命數就該如此。”

  姜云衢收回思緒,點點頭。

  他娘死了,他也難受,但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陳氏跟他再親,手上到底是犯過事兒,這些過往一旦被人扒出來,他的仕途將會就此止步。

  所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他娘的死,是在成全他的錦繡前程,那他就更不能掉以輕心了。

  姜旭實在擔心姜云衢會重蹈覆轍,不得不提醒他,“科考舞弊是重罪,一旦情節嚴重,朝廷絕不會輕饒。

  你好歹念了那么多年的圣賢書,之前也下過幾回場了,這里頭的規矩,懂的比我多,要考就憑自己實力好好考,考得中考不中都不心虛,否則…”

  “我知道。”姜云衢點點頭,“再說了,場外搜身那么嚴,誰有本事帶東西進去舞弊啊?”

  “你知道就好,那就這么著吧,我衙門里還有事兒,先走了,好好考,考中了,我在城里設宴給你慶功。”

  八月鄉試,姜明山親自送著姜云衢去了省城。

  九天三場,出來時姜云衢整個人都是虛的。

  姜明山滿心激動,問考得怎么樣。

  鄉試題目并沒有姜云衢想象中的難,但他還是猶豫,“如果考官的喜好不刁鉆,那我應該有機會能中。”

  聽到這句話,姜明山徹底放心了,“你姑媽來的消息,你若是考中,她在京城為你設宴。”

  半個月后,鄉試放榜,姜云衢中了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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