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李敏薇都沒見著傅經綸。
自從秀女入宮后,他便再沒來過延禧宮。
說不失落,是假的。
但李敏薇一想到傅經綸那天的態度,又不敢去打擾他,只得每天悶在延禧宮內,飯吃不下,覺也睡得不安穩,雙眼熬得烏青,短短幾日便削瘦下去一大圈兒。
房嬤嬤看得心疼不已,“娘娘可不能再這么下去了,否則要讓皇上曉得,奴婢們沒法兒交代呀!”
李敏薇也不想,可她就是覺得心里悶悶的,然后就不想吃飯,也不想睡覺。
“嬤嬤,我好難受。”李敏薇趴在大迎枕上,嘟囔著小嘴。
“娘娘是不是哪不舒服?”
“這里。”李敏薇指了指小心臟的位置。
房嬤嬤臉色微變,“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我不要看太醫,他們看不好。”李敏薇說著,眼圈兒便開始泛紅,她就是想經綸哥哥,一想他,小心臟的位置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不停地啃噬著。
蝕骨鉆心。
以前她跟他學過一句話,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說,只有犯了相思的人才會如此。
她不懂相思。
但她隱約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大概就是。
“嬤嬤,你說已經過了這么多天,他會不會已經不生氣,愿意見我了?”李敏薇眼巴巴地望著房嬤嬤,希望從她口中聽到自己想聽的話。
房嬤嬤勸她,“娘娘別著急,皇上若是得了空,會親自過來看你的。”
“你們每次都這么說,可自從那些美人入宮,他就一點兒空都沒有了。”
李敏薇越說越覺得心里難受,小手揪緊胸前的衣襟。
一種莫名的沖動攛掇著她去找他。
一炷香的工夫后,李敏薇出現在乾清宮。
才剛走上臺磯,就聽到里頭傳來女子的嬌笑聲,她心頭一緊。
守在外頭的人不再是馮公公,換成了小安子。
小安子上前幾步,“娘娘怎么來了?”
“我…”大殿內女子越來越清晰的嬌笑聲充斥著李敏薇的耳膜,她忽然說不出自己來這兒的目的,只站在那里,有些手足無措。
過了會兒,她小心翼翼地問,“誰在里面?”
“皇上在教容嬪娘娘作畫。”小安子如實回答。
“是最近得寵的那位容嬪嗎?”李敏薇眼前有些恍惚。
大殿內有張御案,以前她來,他會將她抱入懷里,握著她的手教她寫字。
但現在,他懷里換了人啊!
她不想哭,可總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滾下來。
“娘娘…”小安子勸她,“保重身體。”
“我沒事,沒事的。”以前被太后監禁打罵了那么多年,她都沒事,現在也沒事。
李敏薇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還是有些模糊。
“若沒別的事兒,娘娘就先回去吧!”小安子勸她,“入秋了,記得給自己添件衣裳,別受涼。”
“噢。”李敏薇轉身,順著石階下來,失魂落魄地出了乾清宮。
小安子目送著她走遠,這才入殿。
容嬪正沒骨頭似的依在傅經綸身上。
小安子垂下眼睫,“皇上,先前敏妃娘娘來過。”
傅經綸頭都沒抬,聲音極冷,“她來做什么?”
小安子回,“知道皇上不想見她,奴才已經把人給打發走了。”
傅經綸淡淡嗯一聲,再沒了下文。
容嬪看了身邊年輕俊美的帝王一眼,眸中露出得色。
入宮之前她就有所耳聞,延禧宮的敏妃是個什么都不會的廢物草包,然而皇上卻偏寵她。
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草包就是草包,就算得了圣寵,也永遠鍍不上那層金。
皇上以前偏寵她,不過是沒得選,現在么,呵呵…
李敏薇沒有回延禧宮,去了剛入宮時住過的那處冷宮。
冷宮里沒人打掃,雜草長到了她膝蓋,大門上脫漆厲害,早已辨不清原本的顏色。
她以前常常坐著發呆的廊凳,上面落了厚厚一層灰。
李敏薇掏出帕子擦了擦,然后坐在那兒,一坐便是一下午。
房嬤嬤和水琴綠蕊三人都快找瘋了。
剛開始去了乾清宮,從小安子口中得知敏妃娘娘早就走了,又去了御花園,還是沒人。
不得已,房嬤嬤三人去了新晉那幾位妃嬪的住處一一打聽。
那幾位一聽敏妃不見了,心中不知有多高興,語氣也刻薄奚落,極盡嘲諷。
找了一圈,無果。
水琴急紅了眼,“娘娘很少出門,會不會是迷路了,找不到回延禧宮?”
“可是,她能去哪呢?”綠蕊皺著眉,“要早知如此,咱們就該攔著不讓她一個人出門的。”
“行了行了。”房嬤嬤焦躁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趕緊的把人找到才是正經。”
三人晚飯都沒吃,動員了延禧宮所有的太監,打著燈籠一處一處找。
李敏薇靠在冷宮長欄凳上睡了一覺,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冷宮里沒有燈,烏漆嘛黑的。
她摸黑走了出來,借著外面道上的石座燈看清路,循著延禧宮方向而去,半道上碰到房嬤嬤。
房嬤嬤得見她,頓時眼淚就落了下來,“娘娘,我的小祖宗,你這一下午是去哪了?”
李敏薇有些茫然,“你們是在找我嗎?”
房嬤嬤有些哭笑不得,“一下午沒見著人,奴婢幾個都快急瘋了。”
“對不起,我去了冷宮。”李敏薇滿臉歉意。
“什么?”房嬤嬤驚愣住,臉色發白,“冷宮?是皇上讓娘娘去的?”
“沒有,我自己去的。”李敏薇搖搖頭,又說:“下午的時候,我胸口難受,就趴在那兒睡了一覺,醒來才發現天黑了,對不起啊,讓你們擔心了。”
“娘娘是主子,哪有跟奴才說對不起的?”房嬤嬤的重點放在她前半句,“娘娘說胸口難受,具體是疼還是別的癥狀?老奴去請太醫來看。”
李敏薇原本不想麻煩,但又想著自己下晌亂跑害得她們擔心,有些過意不去,便只得點點頭。
人找到,整個延禧宮的下人們全都松了口氣,水琴去取晚膳,綠蕊給她捶腿,房嬤嬤去了太醫院。
羅太醫很快隨著房嬤嬤趕來,坐下后問李敏薇,“娘娘覺得哪兒不舒服?”
李敏薇想了想,說:“胸口。”
“是胸悶還是犯惡心想吐?”羅太醫又問。
“都不是。”李敏薇蹙眉,“感覺有小蟲子在咬我。”
尤其是想經綸哥哥的時候,咬得更厲害。
羅太醫知道這位娘娘過去的經歷,沒念過書,沒什么問話,智力也不及正常十五歲的姑娘,索性沒再多問,給她摸了摸脈相。
房嬤嬤在一旁著急地張望,“怎么樣?能不能看出來是什么毛病?”
“娘娘沒生病。”羅太醫說:“只是最近心情過分愁郁,心病還須心藥醫,開方子不管用,還得你們幫著她調節調節,不能再這么憂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