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色天香》是前朝一位大學士、大名儒的代表畫作,也是尹心柔嫁妝中最有面子、最值錢的一件物品。那時尹家就尹心柔一個姑娘,性子又是芊昕郡主最喜歡的溫柔小白花型,本來就不小氣的芊昕郡主慷慨一揮手,將那副喜慶、好兆頭的《國色天香》拿出來給小姑子添了嫁妝,當時可是引起羨慕聲一片,讓尹心柔很是風光得意了一把。
聽到母親說要讓她將《國色天香》拿出來為三哥走關系,尹心柔氣得不行,心里一片冰涼:“娘,那可是我唯一值錢的東西,以后是要留給致兒的。而且誰都知道那是大哥大嫂給我的嫁妝,若讓人知道給了三哥去走關系,我以后還怎么在章家立足?相公和公公婆婆會怎么看我?靈兒姐弟又會怎么想我?”
尹老夫人一瞪眼一撇嘴:“什么怎么想?那是尹家給你的嫁妝,與他們章家什么關系?他們還想霸占兒媳婦嫁妝不成?現在你三哥都要被貶到那鳥不生蛋的地方去了,你卻只想著在清明伯府安安穩穩做你的三夫人,你還有沒有良心了你?若不是有娘家給你撐腰,你還想有舒服日子過?也不想想你今天是為什么回來?他們章家有把你放在眼里嗎?你有什么事還不是只能回娘家來?”
尹心柔眼淚滾滾而出:“他們是想霸占《國色天香》,可終究顧及著臉面不敢開口,嗚嗚嗚,沒想到我自己的親娘和兄長倒是對我的嫁妝存了心,可不讓人笑話?”自從嫁進清明伯府,她婆婆拐彎抹角提了多少次,一下說公公是徐百的仰慕者,多么多么景仰徐百的畫作;一下又說他們章家是書香門第,卻沒有有足夠影響力的古董字畫鎮宅…
可是再怎么樣,清明伯夫人也不敢直接說讓她將《國色天香》交出來充公啊!至于拐彎抹角,只要她不接招他們也沒辦法,時間長了也不再提了。只有她相公跟她說了一次,《國色天香》只能留在章家。也就是說,她以后可以將畫留給兒子章則致,卻不能給閨女章靈兒作嫁妝。給閨女陪嫁都不行,還能容忍她貼補給娘家哥哥打點關系?到時候弄不好氣極翻臉,找個由頭將她休了都有可能。娘一心只想著幫三哥保住在京里的官職,卻從來沒有替她著想過。
尹心柔越想越傷心,當年分產時,父親是將她這個唯一閨女的嫁妝留足的,可惜也在母親手里管著,同兩個哥哥的財產混在一起。等她出嫁分出嫁妝時,她無意中偷聽到父親母親的爭執,還明顯看見父親失望地嘆了一口氣,才知父親原本備好的嫁妝被母親黑下不少貼給了尹暉、尹慶。
她找母親哭過,可母親說都是為了她好,沒有娘家兄弟的支撐,嫁到別人家,還不是長媳,日子不會好過。兩位兄長知道她留下一些嫁妝在府里給他們,以后只會更心疼她、為她撐腰。好在她的嫁妝在章家三個嫡媳中不算是最少的,更別說還有大嫂芊昕郡主給的壓軸大手筆,她也就忍氣吞聲了,畢竟母親說的對,娘家兄弟的支撐對出嫁姑奶奶在婆家的地位、待遇很重要。
可她沒想到,直到現在,母親還是想用所謂“娘家支撐”奪她的《國色天香》。娘家支撐?笑話!她那兩個親哥哥不拖累她就不錯了,還能給她支撐?
尹心柔委屈,那邊尹老夫人卻也是氣得發抖,顫抖著手指著她:“你…你這個孽女!你的意思是我不顧及臉面?你個白眼狼!我給你的嫁妝很少嗎?都快趕上章家長媳了吧?這十多年來,你攜兒帶女回來蹭吃蹭喝蹭好處還少嗎?有點什么事不是跑回娘家來哭?現在家里遭了事,你三哥有困難,讓你出一幅畫幫一下就要了你的命了?你個遭天打雷劈的孽障!有本事你以后不要回娘家來求助!”
尹心柔淚如雨下:“我蹭吃蹭喝蹭好處也不是蹭你們的,跑回來哭也是父親和大哥大嫂幫我的,您和二哥三哥幫我做什么了?就是如今我被婆家嫌棄,不也是因為二哥三哥被人唾罵是無情無義的白眼狼?”這些年二房三房自己都在蹭吃蹭喝蹭好處,還能有便宜給她占?
“滾…你個孽障給我滾!”尹老夫人渾身都在顫抖。
“啊呀呀,這是怎么了?小姑你怎么將娘氣成這個樣子?”在門口偷聽了一會兒的葉氏“趕”了進來,“話可不是那么說的,若不是娘和我們還住在這,你這么多年能想來就來?大房跟你可是隔著肚皮呢。”賣莊子鋪子給老三買京官官位?死老太婆偏心眼真是偏到沒邊了!她相公尹暉可是長子,怎么不說賣莊子賣鋪子給尹暉打點?連降兩級呢!
只是孝字當頭,二房三房又沒有分家,老太婆做主了的事,她反對也沒用,不顧自己也要顧及三個子女啊!
不過,如果真能讓小姑將那副《國色天香》拿出來就太好了!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寶貝呢,拿去打點了關系,應該不僅只惠及尹慶吧?說不定尹暉也能官復原職。
“不要跟她浪費口舌!讓她走!”尹老夫人真是氣極了,“出了這個門就與我們尹家沒有關系了,不是嫌你二哥三哥拖累你嗎?好,斷絕了關系不就稱你的心如你的意了?”
尹心柔一震,斷絕關系?這還是她的親娘嗎?這時候斷絕關系,她在章家人眼里真的是…。娘家沒有本事那也是有個娘家的人,沒有了娘家她不是只能任婆家折騰?就為了一幅畫,她娘就要對她不管不顧,任她自生自滅嗎?太狠了!
葉氏和小許氏也是嚇了一跳,小許氏更拉住了尹心柔,好像生怕她轉身跑了似的。她剛才為什么幫尹心柔說話?一方面是將責任都推到二房身上,另一方面也是要拉攏尹心柔幫忙,尹慶回來時有說新升上去的禮部侍郎好像是清明伯爺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