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知若脫口而出:“哪有?”說完驚覺自己又被牽著情緒走了,瞪了潘家銘一眼,趕緊往老夫人那邊走去,怎么看怎么像是倉皇而逃。
一邊逃離,一邊腦子里還在回放潘家銘的話,不會讓她陷入為難或者難堪的處境嗎?可是,一旦讓人知道潘家銘喜歡她,他們倆就都會陷入各種流言蜚語和各種質疑中了吧?
站在原地的潘家銘卻是嘴角翹的老高,沒人知道他剛剛有多緊張,手心里都捏出汗了,好在小白眼說了不討厭他。“哪有?”,不就是沒有?沒有討厭他,哈哈哈。
他這可是第一次聽到小白眼親口說不討厭她,看著知若急慌慌逃離的小模樣,他就知道她的心里也是有觸動的,這就夠了不是嗎?他是男人,所有的問題和困難都應該由他去擔著、去籌謀、去解決,她那小肩膀已經承擔了太多。
潘家銘綻開的舒心笑容知若是沒看到,但是默默關注著他們的老夫人看到了。老夫人暗自嘆了口氣,從孫子回府起,她就看著呢,他的眼珠子根本是跟著若丫頭轉的,只是若丫頭有心避著他。
這不,剛剛還緊皺著眉頭呢,跑到若丫頭身邊也不知道說了什么,嚇得若丫頭又趕緊逃開往這邊走,他自己卻笑得那么燦爛!
若是說若丫頭回洛城的一個月,臭小子的魂不守舍還讓她心存僥幸的話,今天這小子的頻頻變臉真正讓她看清楚了,還有些為孫子心疼。也不知道若丫頭是嫌棄銘小子的什么紈绔之首的名聲,還是自知她的和離身份很難被皇后和英國公府接受,所以刻意疏離?
很難?老夫人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該是不可能嗎?怎么變成很難了?
眼看著知若已經快走到面前來了,老夫人伸手按了按兩邊太陽穴,暫時甩去腦中剪不斷理還亂的困惑。無論如何,她沒有遷怒于人的惡習。她隱晦地向凌嬤嬤探問過,人家若丫頭很懂得保持距離,從來沒有往二小子身邊靠,今日似乎還刻意躲著他。就是上次從英國公府進宮,若丫頭也是提前一晚才到英國公府住,然后回來第二日就離開了。
“老夫人,給您帶的紅葡萄酒您記得每日飲上一小杯,養顏養生又有益于睡眠呢。”知若挺喜歡老夫人,這也是個爽利又和藹的老人,性情其實同燕國公府周老夫人有些像。只是不幸攤上英國公那樣一個單蠢的、迷戀白蓮花的丈夫,又早早喪子喪媳,臉上的滄桑比周老夫人多了不少。
“這孩子,”老夫人拉著知若的手讓她坐在身邊,“老都老了,還養顏呢?不過那紅葡萄酒喝一點確實好睡覺,我現在每日晚膳的時候都飲上一小杯,快成習慣了。”
知若笑道:“養成習慣好,只要不過量,這可是個好習慣。您喝的那種紅葡萄酒還加了玫瑰花,祛寒,提神醒腦,對腦血管和心血管都有好處。”
“難怪呢,”雷媽媽笑道,“以前天氣稍微涼些,老夫人就手腳冰涼,老夫人又不樂意吃太醫開的那些調理身體的藥,總說女人手腳都涼,不是病。今年飲了這一兩個月紅葡萄酒,倒是好多了。”
老夫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她自己也是感覺到的:“那酒醇香柔和,入口綿甜,很合我的口味。”她不喜歡喝藥,也不喜歡飲酒,但若丫頭帶給她的酒同她認知中的那些酒都不同,若不是丫頭特意交代一日只飲一小杯就好,她都想多飲兩杯。
自己的心意別人能喜歡當然是件開心的事,知若眉眼彎彎:“老夫人喜歡就好,不用怕養成習慣。這種玫瑰葡萄酒沒有在鋪子里賣,專門為您和周老夫人、還有李老夫人留著呢,管夠,以后釀多了才進鋪子。”李老夫人是魏國夫人的娘,待母親芊昕郡主如親女。
老夫人看著小孩般笑得燦爛的知若,心中也是感慨,多實誠可人的孩子啊,若是沒有經那拜堂和離的一著,她肯定非常樂意滿足孫子的心愿。她也知道那事怪不著知若,親事是父母定下的,當時那種狀況下,若丫頭能夠拒絕變妻為妾、果斷和離已經是很讓人刮目相看了。如若他們只是普通官宦人家倒也無妨,但英國公府是超品階的百年世家啊,還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英國公府的當家主母自然與一般官家夫人不同。
若是貴妾、甚至平妻倒是可以,但是看孫子那模樣,恐怕是沒有其他女子再能入他眼了,同他那早逝的爹一樣專情一樣固執。話說回來,國公爺也算是專情的了,只是專情于那個荷姨娘罷了。
別說若丫頭連太子側妃都不愿意做,也不可能愿意給孫子做妾。退一萬步說,就算若丫頭愿意,孫子也絕對不情愿,勉強為之,恐怕英國公府又要出一個寵妾滅妻的國公爺了。她這輩子已經深受其苦,難道要再親手拉一個如花女子來步她后塵?能被她和皇后選中的女子定然不會差了,憑什么要人家只為了一個英國公夫人的名頭郁郁一生?
想到前些日子聽說山匪余孽報復的事,孫子一拳砸在假山上滿手是血、當晚還發高熱的事,心有余悸的老夫人又覺得,真是勉強孫子另娶他人的話,只怕郁郁一生的首先是她的寶貝孫子。從砸破手發高熱到親自去城門口接人,中間那些日子里,二小子的魂不守舍和惶惶不安都是她從未看見過的,臭小子已經深深陷進去了,恐怕還是一廂情愿地陷進去。如果強硬地將他拽出來,也不知道這孩子能不能受得了?這孩子也是個苦命的,七歲就沒了爹娘,又不得祖父喜歡,也就是這兩年祖孫之間才沒有那樣劍拔弩張。
老夫人暗暗嘆了一口氣,看著正同靈兒和萱兒說笑的知若,她決定,這兩日還是找個時間進宮,先探一下皇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