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長長的車隊,劉守備表示很憂心:“銘世子,你要不要多帶些人?”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一路上不會太平。
“不用,”潘家銘搖了搖扇子,“二十五個勇士保護一輛囚車足足有余了,劉守備不會對自己的手下如此沒有信心吧?”押送進京的只有金叔、侏儒、賬房先生三個最重要的,侏儒的“娘”和那個墨雅齋掌柜都死了,其他的螻螻潘世子嫌麻煩,留給劉守備慢慢審問和處置,估計問出來的東西也沒多大用,那些人接觸不到什么重要的東西。999小說手機端:https:/m.999xs/
“就保護這一輛囚車?”劉守備一愣,才想起那幾十個帶鎖的大箱子都比里面裝的“寶貝”值錢,“可是,不是還迎…?”那六箱滿滿的都是真金白銀,少也是上百萬兩銀子。
“呵呵,”蕭峰笑道,“守備大人盡可放心,真金白銀昨晚半夜就已經上路了,走的水運。”
劉守備倒吸了口冷氣,呃,眼前這兩位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要不要這么深不可測?瞬間將憂心拋之腦后的劉守備倒是有點同情準備打劫的各色人了。
更讓他無比失落的是,從昨晚人贓并獲到入庫再到今早上出庫裝車,可以都在他眼皮底下,怎么他就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六箱子實打實的重物,不是可以隨手藏起的六根金條誒,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被調包了?
咳咳,大江后浪拍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看來他也老了,四十不到的劉守備感慨地摸了摸鼻子:“剛才王知府不是開了兩箱看嗎?”
潘家銘眨了眨眼:“最后那車面上四個箱子都鋪了一層銀元寶。”
作為昌州知府,潘家銘和劉延皓在他的地盤上抓到了不軌之徒和巨額不明來歷的財物,他肯定是要出面的。四五十個結結實實的大箱子啊,王文山都替他的主公肉疼,當然,也替自己捏了把冷汗。畢竟,是在他的地盤上、他的眼皮子下發生這件事的,不論是皇上還是主公都不可能不追究他的責任。
遠遠地看著劉延皓在那同潘家銘商議什么,王文山的眉頭越皺越緊。
多年在一個地盤上當官,雖然一文一武交集不多,但他還是挺了解劉延皓的。這個人死腦袋一根筋,油鹽不進,而且最不喜歡潘家銘這一類坐享祖上傳下來的榮耀、無所事事的世家紈绔,又怎么跟潘家銘湊一塊去了?如果是潘家銘發現了那個院,應該找他這個知府才對,怎么跑去找劉延皓?
反之,如果是劉延皓發現的,他一介外放武官不適合直接插手此類事,倒是有可能去找潘家銘。雖然潘家銘不是昌州地方官,但是皇上寵信他不是?分潘家銘一杯羹,他劉延皓也仍然是功不可沒不是?
事實證明,劉延皓下對了賭注。剛才他暗中指使下面的官吏故意“提醒”潘家銘這種做法不合程序,應該將所有人犯、贓物交給知府衙門審理,之后才經由知府衙門往上報。
不想,潘家銘直接拿出一塊刻影如朕親臨”的巴掌大玉佩,害的他們趕緊跪了一地,才得意道:“本世子離京前,皇上賜此玉佩,我在游歷時若是遇到對朝廷、對大郢有重大影響的事和人,就當即成為欽差大臣,有先斬后奏之權利。各位大人,本世子如此處理還有什么不當嗎?”
當即化身欽差大臣?自是可以越過知府直接處理的,有那塊玉佩,誰敢不當?就嘛,潘世子莫名其妙的游歷肯定不簡單,好在他們都認真地拍馬屁了,而且沒有在潘世子面前過什么不合適的話。
不過,這位潘世子還真是個招財童子,每次出門,不是撿到金山就是撿到財寶,據那四五十個大箱子里都是金銀珠寶啊,少也值個四五百萬兩吧?他們剛才親眼看到的兩箱就是滿滿的銀元寶。
至于“不明來歷的財物”之,大家都心知肚明,什么不明財物?明顯是哪位大人物不便于放在自家府里的財物。而去年下半年的時候,皇上還派欽差來昌陽查鹽稅的賬…
眾人一怔,難不成這些就是?那么,兩江鹽運使戴品超不會就是那個大人物吧?啊呀呀,這下戴大人虧大了。不過,這兩江鹽運使之職真是能撈銀子啊,戴品超才干了幾年,竟然就積攢起如此一筆家財?也難怪皇上不放心,每隔幾年就要派欽差大臣過來走一趟。
有了頭緒的大官員不約而同地暗暗做了決定,在這件“巨額不明財產”案明朗之前,他們還是離戴品超遠一些。對了,戴品超大人今日都沒來給潘世子送行,據是前兩日受了風寒,病倒了。
看著眾饒表情和交頭接耳舉動,王文山就知道他們在想什么,將心比心,若他是那些人,肯定有同樣的想法。可惜,他不行,他同戴品超根本在一條船上,現在只能看主公那邊如何出手挽救了。
此去京城少也要一個月,路途漫漫,金銀財物被“妨”搶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雖有官兵押送,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亡命之徒永遠不缺。
重要的是,那幾個人必須要除掉。
其實除了金叔,王文山對其他幾個人還真的不熟悉,沒有接觸過。他只知道,像玉先生和金叔這樣的人死也不會出賣主公的,因為他們最重要的家人或者把柄都在主公手上,出賣不出賣主公都是死路一條,沒有誰會去選擇出賣。
就這樣,潘家銘一行帶著車隊浩浩蕩蕩上路了,都走的官道,隊伍最前面的兩名官兵背上各插著一面寫著“欽差”和“避讓”的錦旗,口里還不時吆喝一聲“朝廷要案,閑者避讓。”
潘家銘和蕭峰也不騎馬了,悠哉地坐在馬車里閑聊。
“你,他們會扮山賊劫匪還是前朝逆賊?”潘家銘一副著急等人來攔劫的模樣。
蕭峰懶得抬頭看某人讓志的嘴臉:“有什么區別嗎?”
“沒有,”潘家銘一本正經道,“但我希望他們扮前朝逆賊,這樣囚車里那幾個人就多了逆賊的罪名,我們的功勞可不又大了一成?”
“咳咳,”蕭峰直接被剛含進嘴里的一口茶嗆到了,轉眼想到什么,直接瞪向潘家銘,“你想向皇上討要什么?不會是要皇上先許你一個請求吧?”雖是問句,語氣卻十分肯定,他太熟悉潘家銘眼里此刻那種光彩了。尹大姑娘的孝期是二十七個月,如今已經過了十六個月,銘子這家伙開始做準備工作了?
“哈哈,我的心思怎么就瞞不過你呢?”潘家銘表示懊惱,眼底的得意和算計卻是怎么都蓋不住,“追回五六百萬兩銀子呢,如此大功,皇上肯定又要愁如何賞賜我了,我主動討要不是替他排憂解難嗎?”皇上既然知道鷹衛在他手里,肯定也知道他不缺銀子,老是賞那些金銀珠寶顯得多沒誠意?當然了,他也從來沒有試圖隱瞞皇上就是。只是皇上不問,他也沒必要主動去提,君臣這樣心照不宣也挺好?
蕭峰撇了撇嘴:“你的終身大事欸,皇上肯定要以皇后娘娘的意愿為重,到時候隨便一句你的親事皇后做主之類的話,讓你換個要求,你還能同皇上辯論?”這件事最大的關竅還是在皇后那。而且,潘家銘顧忌的,不是皇后母儀下的威嚴而已,而是皇后對他的慈母心。下間,除了老夫人,再沒有能比皇后更加疼愛看重潘家銘兄妹倆的人了。
潘家銘沒有被蕭峰的話打擊到:“一步一步來嘛,各個擊破,我相信有辦法讓姑母接受,姑母也不是個頑固不化的人。”皇后會阻攔,主要的原因就是對他的愛護,而他服皇后最大的倚仗還是皇后對他的這份愛護之心。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總是有辦法的,蕭峰也不想再給潘家銘潑冷水了,轉移話題道:“那些人肯定是人和銀子都要的,你不怕他們破釜沉舟,下死決心滅了那四個饒口?”
“為什么要怕?”潘家銘聳了聳肩,“我就是要借著那四撒魚,已經吩咐二十五位官兵了,不要拿命硬拼,重點是找出來饒破綻,看看能不能推斷出他們的來歷。若是來人實在太過兇猛,保命要緊,人犯劫就劫走唄。”
蕭峰一愣,隨即笑著搖了搖頭,是的,他自己糊涂了,要定戴品超和王文山的罪,已經是人證物證俱全,這四個饒口供有沒有都不重要,有也是錦上添花而已。而要找出幕后主使一切的那位主公,從金叔崔珉錫昨日的表現就能看出從這四個人口里撬不出什么來,還不如盯著王家呢。皇上應該很快就能收到他們的飛鷹傳書了,自然會有人盯著京城王文統府上。而昌陽這邊,他們也留了人盯著王文山和戴品超 想到崔珉錫,蕭峰又皺了眉頭:“福王爺真的會是幕后黑手嗎?他要那么多銀子做什么?”福王的生活在眾位王爺中是最不奢侈的,除了買古董字畫很舍得花銀子外,其他方面的用度在皇家中可以算是簡樸的了。
潘家銘搖頭:“你問我我問誰?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如果崔珉錫的真正主子確實是福王,意味著害死他爹的人很可能也是福王,可是他爹潘如冰在世時同福王的關系并不差,福王同他爹也沒有什么利益沖突的地方,沒理由會害他爹。
潘家銘二人越議論,心情越沉重起來,王爺們若是需要大量的銀子,除了自身享用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謀反。皇家王爺、皇子們是距離皇位最近、最容易產生對那個位子的渴望、也最容易不甘的一群人。也是,都是兄弟,都流著同樣高貴的血統,憑什么有人為君,而其他的就只能俯首稱臣?
自在瀟灑、自成風流的福王也不能免俗嗎?
京城里,貔貅主子聽玉先生讀完飛鴿傳書后,沉默了好久,卻因為帶著面具,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只是他的身體明顯僵硬緊繃著,放在書桌上的右手拳頭緊握,上面青筋暴露。
玉先生最熟悉貔貅主子,他能感受到屋子里驟然升起的危險的、如雷霆風暴之前的沉重氣氛,這讓他突然感覺到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雖然這是金的不慎造成的重大后果,雖然主公早已經將處理外面事務的權限都交給了金,他也曾經提出過金太冒進、太自我,但…無論如何,金也算是他一手培養的,主公要怪罪于他他也只能受著。
好在他早做了秘密的安排,不論…,事情都不至于到無法挽救的地步。只是,幾百萬兩銀子的財物啊,是他們這么些年折騰出來的經費的一半多了。話,這么長久的積累,卻在這一兩年損失了最多的人力、財力,不是好年頭啊,無論人力財力都是入不敷出。
就在玉先生覺得整個密室內的空氣壓抑得就要爆炸時,貔貅主子開口了,氣息還有些不穩:“這事交給千面,讓他帶人扮劫匪搶回財物,殺人傷人都無所謂,死傷什么人都無所謂,務必搶回銀錢。至于金幾個,能搶回就搶回,不能就用毒氣全部除掉,免得她們受苦。”土匪既然敢搶劫官家,也就是不管你是誰了,自然下手沒有顧忌,以前不是沒有被劫匪殺死過的官員,還不少,其中包括押送各種官銀的欽差大臣。
玉先生趕緊點頭應了,他知道主公這會兒已經暴怒到極點,不是他可以提出意見的時候,他自己安排的時候稍作些微調整就是。話,潘家銘那個紈绔是不是長了特殊的體質,特別吸引金銀?
雖然主公暴怒,但是該提醒的他還得硬著頭皮提醒:“只怕劉延皓已經盯著這事很長時間了,不知道他是只找到我們的秘密庫房,還是…還有發現什么?戴品超不能留了,王文山…,王家這邊我們也要有所準備,好在當初我堅持給金下了那個指示。”那時候的金還是很尊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