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紅一白二人飄出好遠,落霜才輕聲道:“公子,你們先過去用齋飯,奴婢到那邊看看。”昭云寺的齋飯很不錯,她們一過來就先預定了午餐。
知若點點頭,她知道落霜要做什么,這丫頭沒事的時候才縱著自己的歡脫性子,該辦正經事的時候一點不含糊。她剛才是直接愣住了,若不是跟在她左側的落霜故意往前一歪阻擋她的視線,由此不動聲色地提醒了她回神。
她剛才確實是失態了,怎么也不會想到月季會這樣出現在她面前。是的,那個披著白色錦緞斗篷的女子就是在莫忘眼皮底下悄然失蹤的細作月季。雖然衣飾打扮明顯金貴了許多,氣質神態也完全不同,但她還是一眼就能確定那人就是月季。不僅她,落英落霜姐妹倆也認出來了。
不過,她剛才的失態可不僅僅是因為月季的出現,月季同那搔首弄啄紅衣女子是什么關系?她們這是從哪里來?那種奇怪的味道…她一時想不起來該如何形容。
罷了,先讓落霜去打探一下也好,好在剛剛沒有引起月季的懷疑。知若從震驚中醒過神來,才恍然記起自己現在是齊慕白,月季不可能認出她來。
落英對知若一副后怕不已的模樣好笑地搖了搖頭:“那個紅衣女子本就是來魅惑公子您的,您的表現歪打正著,才是在她們看來正常的反應,否則,人家或許還會疑惑一二呢。”
“怎么?”知若好奇了,看落英的神情,她應該是發現了什么。
落英眼中浮起不屑之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女子學過魅術,許多富貴人家有養瘦馬的習慣,用來送人攀交情什么的。據最上等的瘦馬十一二歲就開始服用特殊的藥物并修習媚術,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讓男人為之迷戀。當然,那些藥物也不是有銀子就能弄到的,懂媚術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奴婢也只是猜測而已,不能確定。”
作為暗衛,她自然片刻也不敢大意,一直盯著呢。剛才那女子與她們面對面擦肩而過的瞬間眼睛一直盯著主子,那眼神波光粼粼的,連女人看了都忍不住想多看兩眼,可是等你再看過去的時候,卻又正常了。
她以前聽人描述過媚術,首先就有這樣當眾、當面魅惑的伎倆,當然,不是特別留意,一般人不會發現。
哦?知若眼里的疑惑更深了。落英性子沉穩,會出口的猜測應該至少都有七成的把握。她這一路行來,對齊慕白好奇的女子不少,但會媚術、如此專業的人來“偶遇”她,恐怕不是偶然了。
月季是有主子的暗諜,那么,她的主子是不是也是紅衣女子的主子?她們的那位主子盯上齊昊和石鑫,如今也盯上齊慕白?
還有,王海棠呢?同這二人也是一伙的嗎?還是另有主子?或者,真的只是單純花癡?
這邊知若如走進一團迷霧中疑惑重重,那邊紅和白卻很得意,白佩服道:“姐姐出手,就沒有失敗的。可惜,藍和我一樣,恐怕都沒有如此魅力。”她們都沒有機會修習媚術,藍雖然美貌,但對付齊慕白這類人,僅有美貌似乎是不夠的。要想成功,藍只怕還要費些心力,使些非常手段才校 紅揚了揚眉:“別急,待青果回來看看什么情形再。”她特意將丫鬟青果留在后面,就是想看看她們離開后齊慕白有什么反應。
青果回來得倒是快,也是一臉與有榮焉的得意:“娘子,齊公子的丫鬟正在打聽你們二位是誰呢。我看呀,弄不好今晚就要來我們萬花樓了。”那些男人就是虛偽,既圖美色,又假清高。什么“俗人看花搖”,那些呼朋喚友聽完鳥啼的雅人,獨自偷偷摸摸到他們萬花樓“還俗”的也不是只有三五個。呵呵,男人哪有不貪腥的?看著吧,早晚生意還是都得回到他們萬花樓。
紅深以為然地勾了勾唇:“男人嘛,就是那么回事,要求高些低些罷了。所以,最多情的是男人,最無情的也是男人。”她愿意為主公做任何事,包括去死,但,若是她真的失明了,再也不能像他的那樣“媚眼如絲”了,他還會正眼看她一眼嗎?可惜,女人情癡,即使心中清楚明白,她還是愿意為他傾盡所能,能為他多做一點事都是好的,這就是她的命數。
青果只是一個普通的丫鬟,不是暗諜,她沒有發現的是,落霜打聽紅白二饒同時早就盯上她了。
聽了落霜的回話,知若對落英伸了伸大拇指:“果然如你所料。”那兩個人根本就是沖著齊慕白來的,當街勾引她也是某些人計劃中的一部分吧?他們的主子對齊慕白還真是費心呢,這也太早了吧?齊慕白的風頭才開始呢!如此影遠見”的人,只怕無論是野心還是實力都不一般吧?
“萬花樓老板娘芙蓉?”知若咂摸著剛剛聽到的內容,“萬花樓…芙蓉…月季…王海棠…”這幾者之間是什么樣的聯系呢?
“是,那個紅艷艷的就是萬花樓老板娘芙蓉,而那披白色斗篷的,”落霜眨了眨眼,“是萬花樓昨日才來的清倌茉莉。據茉莉身世挺可憐,被前任主子給賣給一個生了重病的商人沖喜,不幸的是那商人沒幾日就死了,商饒妻子不想白養著茉莉,過了七七,就將她賣到了萬花樓。所幸茉莉很合老板娘芙蓉的眼緣,答應讓她暫時賣藝不賣身。這不,今日芙蓉特意帶茉莉來拜香抽簽,選擇一個吉利日子正式推出花名。”
原來是…這樣?知若翻了個白眼,轉身就合情合理地給自己換了個身份,手段還真是高明!那傻乎乎的邱玲還以為是她悄無聲息地將月季給賣了吧?像月季這種人,邱玲手上那張賣身契也就是廢紙一張呢。
回到百鳥閣,剛進門,就見一個大戶人家大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齊慕白齊公子?奴才姓林,是廣海知縣閔大人府上的管家,奉大人和夫人之命請齊公子到府上一敘,謝謝齊公子對府上表姑娘的救助之恩。”
知若點零頭,淡淡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煩勞林管家跑一趟了,只是…”
似乎早就預料到知若會拒絕,林管家趕緊一臉笑意地補充道:“齊公子客氣了,閔大人專門派奴才來邀請齊公子,一方面是夫人想要致謝,更重要的是,大人久仰齊公子的經商高能,聽聞公子您到了廣海,很想與公子聊聊廣海發展商業的前景。大人既為廣海縣的父母官,一心希望不負皇恩,帶領廣海百姓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
拿皇上、皇恩壓她?知若暗自冷笑,齊慕白一不是世家,二不是皇商,還真沒有救世濟民的責任,不過,想到那個王海棠可能的身份,她突然不介意走這一趟了,商人本也是難免同官家來往的。
林管家完成任務,明顯松了一口氣,同知若約好了確定的時間,樂呵呵地回府交差去了,這一趟差事比預想的要輕松多了。
當鳳翎聽到知若三人在昭云寺所遭遇的事、尤其那個芙蓉的身份后,卻是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笑道:“萬花樓、百鳥閣,不僅名字如此對稱、形式如此相識,原來連性質都是相同的,我們還真是棋逢對手呢。”看來她的嗅覺還是不夠敏感,在廣海這么久了竟然沒有嗅到萬花樓特別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知若恍然大悟,“萬花樓也是某個暗勢力的駐點?可是他們在廣海做什么呢?”據萬花樓在廣海已經存在四五年了,是一開始就是暗諜據點,還是后來被占用的?
廣海并沒有特別的經濟、戰略地位,也不是府城。若不是海市帶來的人才、義士匯流而入的特殊情況引起鳳翎的關注,達愿坊駐點也不會選在廣海。
鳳翎也皺起眉頭:“想收集信息,之前的廣海確實不是駐點的好選擇,可是暗勢力不僅僅是收集信息的暗諜,還有潛藏在某地做些不能見陽光的事,比如訓練暗兵、暗中采礦、私造兵器、私鑄假幣、以及刺殺組織等等。”
“兵器?是了,”知若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了。”
大半了,她一直在回想著那個叫芙蓉的紅衣女人飄然而過時那隱隱的味道是什么,不是能夠用香臭或者酸甜苦辣形容的味道,而是一種特別的空氣的味道,她覺得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來。
這會兒鳳翎提到私造兵器,她突然想到了喜槐,茅塞頓開,那可不就是喜槐身上常有的味道、喜槐那個作坊中彌漫的味道,一種鐵的氣味。有時候她在作坊中呆久了出來,也覺得自己衣服上都是那種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