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我們會去那種一個人都沒有的無人山區。”周弋陽剛下車就看到了好幾個正準備過來攬客的農家樂,心里唯一的那一點疑慮這時候也算是打消了。
一旁的張應遠看了眼周弋陽,很是淡定地說得:“我真帶你們去那種地方,你能放心?那小姑娘會害怕的吧?”
蘇音笑了笑:“有陽哥在,我怕什么呢!”
張應遠站在一棵樹下,給自己點了根煙,叼在嘴里:“你這么相信他?就不怕他轉頭就把你賣了。”
“不會啊,”蘇音把自己的行李箱拖了下來:“陽哥他不是這種人。”
周弋陽嘿嘿地一笑,頗有些驕傲地看了眼一旁的張應遠:“聽到沒有,我這人很值得信任的。”
張應遠聳了聳肩:“我年輕時候跟你一樣。”
他抽了幾口煙,用余光瞥到蘇音會用手捂住鼻子不愿意吸到二手煙的時候,他也是自顧自地把煙給扔了,一腳踩熄。
“前面就是我們住的地方,”張應遠指了指前面的一個酒店,準確得說應該是農家樂,名字叫做王家大酒店。“住宿條件肯定不如你們平時去的那些大酒店,只能自己慢慢去適應了。如果是適應不好的話,那就加把勁兒努力拍完,就能回到你們的大城市了。”
蘇音看了眼那很有年代感的農家樂,還有門口坐著的熱情招手的老板娘,看起來的確不像是什么正規的酒店。
“大導演,”老板娘踩著棉拖鞋就朝著他們走了過來。她越過了周弋陽跟蘇音,目光落在了張應遠的身上:“這就是你的演員?長得是好看啊!”
蘇音一愣,就聽到周弋陽在她的耳邊調侃道:“是不是還有些意外,出來沒被人認出來自己的身份?跟你們說,你們距離知名度覆蓋到全國各地,那還遠著呢!”
蘇音吐了吐舌頭,對周弋陽說得:“陽哥你怎么能這么嘲諷我!我這不過是有些意外罷了。不過這樣的感覺還挺不錯的,至少我在這里拍戲都不用特意做偽裝了。”
另一頭的張應遠也在跟老板娘確認各項事宜:“是,我們三個人住。能三間大床房嗎?”
老板娘搖了搖頭:“就兩間,一間大床房,一間雙床房。”
“你們那兒還有別的客人?”張應遠困惑地問道。
“沒啊,裝了空調的就只有這兩間。你們如果不怕冷,那也沒問題。”老板娘嘖了一聲:“大導演,這山上,也只有我這兒有空調房了。說真的,你們城里人肯定住不慣的!”
張應遠沒辦法,自己這一把老骨頭顯然是不敢造次的。而周弋陽那細皮嫩肉的,一看也是不能吃苦的。“行吧,那就兩間好了,房間都收拾好了?”
“好了好了,被子都是新換的。”老板娘又湊近了些:“這兩個演員,紅不紅啊?”
張應遠沒有和她解釋周弋陽并不是演員的這件事,而是低聲說道:“他們啊,都還行吧,算是紅的了。不過既然你們都不認識,那也算不上多紅。”
老板娘被他這個理論一忽悠,覺得好有道理:“也是哦!不過我看他們長得都不錯,以后肯定能紅起來的。到時候我也能打廣告了!”
然而張應遠卻很殘忍地戳破了老板娘的幻想:“你們這兒又不是什么風景名勝,都沒游客來,你打廣告那也沒用。”
老板娘有些生氣,這個大導演怎么這么不會說話呢!她咬著指甲,低聲說道:“那不是還有導演您嗎?您這電影拍出去,我們這可就火了!”
張應遠挑了挑眉,沒想到這老板娘還懂這些。然而他接著無情地說得:“別想了,我的電影都沒人看的,純粹自娛自樂。”
“那你還拍什么!”老板娘被他氣得都快吐血了。
“紀念一個人。”他說到這里的時候,聲音突然是變小了很多,就像是在竊竊私語一樣。
“你們這些文化人,都搞些虛頭巴腦的東西!”老板娘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不過她走到蘇音跟周弋陽身邊的時候,還是露出了生意人那熱情得近乎于虛偽的笑容:“小美女,行李箱給我吧,我給你搬到房間里去。”
蘇音回頭看了眼周弋陽,等到周弋陽點頭了之后,才是把自己的行李箱交給了老板娘。
老板娘看到了他們這互動之后,立刻捂著嘴笑了起來:“哎喲,這么聽他話呢!”
她帶著一副仿佛看破一切的表情,提著行李箱離開了。
周弋陽這時候頗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接著說道:“那個,她就隨便說說,別在意。”
蘇音倒是很淡定:“我知道啊陽哥,我們也上樓吧,看看房間怎么樣。”
如果說這農家樂外面還算是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的話,那里面就更像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都建筑風格了。
蘇音看著過道上那些早都已經褪色凋零的墻紙,內心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仿佛他們坐的是一列時光機器,突然之間就回到了上個世紀。
“不過,”周弋陽用手撫摸著冰涼涼的墻紙,走上那隨時都會發出咿咿呀呀聲音的樓梯,低頭俯視院落里那一棵孤獨又茁壯的老樹,他忽然明白了張應遠為什么會選這里。“這個地方,很適合張應遠的影像語言。”
蘇音算是抓住了周弋陽這句話的重點:“陽哥,你的意思是,張導他還會在這里面拍電影?”
這時候老板娘回過頭,嬉皮笑臉地說得:“你們才知道啊,這大導演可是付了我錢的。我這店隨便拍!不過你說,我這一個破店,有什么好拍的!”
周弋陽沒回答老板娘的話,而是耐心地跟蘇音解釋:“你沒看過張導的電影,不清楚也正常。他的五部電影,對準的都是社會底層的人。他很喜歡拍被人遺忘的村落,隱匿在鬧市區的貧民窟。那些陰暗,潮濕,古舊的東西,都是他喜歡的。不過奇怪的是,他的電影女主角都特別漂亮,她們就像是一片黑暗里長出的唯一的一束光。所以他的女主,都特別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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