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魚塘的貨被通天武境的管理者趕走了,剩下的武者們心中都是非常喜悅的。
而且還從張嵐那里,得知破了幻境首殺,得到的武藝功法是可以帶出來交易的,這下,原本對破這些幻境沒興趣的路人高手,也來了興趣。
這武境中的光門對應每一個故事,雖然缺少情節背景的描述,但都是從沈秋的經歷里提取出來的,給的獎勵,也都是沈秋所學的天下武學。
宗主嘛,是個很雞賊的人,為了讓這些武者沉浸在武境中,用這種挑戰的方式打熬武藝,便用了一種很無良的掉落方式。
除了低級武學,可以拿到全本之外,但凡高級點的武藝,都是碎片式掉落。
比如太行夜雨這個場景,可以學到歸燕刀,風雷指,這兩門武學是全本掉落的,幾率挺大,基本上刷兩三次都能拿到。
但破軍斧,百步無影劍和照影心法這等高級武藝,想要拿齊,就得不斷的反復刷,運氣好,十幾次。
運氣不好,刷上一天都不一定拿齊。
這個場景的首殺獎勵,是驚鴻照影劍入門篇,就是山鬼用的劍法,真正的絕技。
除了武藝之外,運氣好,還能從敵人身上,撿到一些效果極好的金瘡藥,或者鍛體藥物的配方,還有些從太行山們和玉皇宮搞來的丹法,能做出補氣養血的丹藥。
在蘇州魚龍舞這個場景里,已經有一名天策軍的都尉,運氣極好的,從艾大差幻影身上,爆出了墨門強弩和機關甲胄的設計組裝圖。
這玩意對武林人沒什么用,但對于天策軍這等軍事化組織,用處是相當的大。
總之,獎勵很豐厚,就如財帛動人心,待青青以大楚王女的身份,發出邀請之后,武者們很快就像是嗅到了腥味的貓,從整個城中趕來此處。
還有更多的信鴿往各處飛,估計不出半月,就會有更多的武者跑來湊熱鬧。
可惜,這武境的持續時間,只能有四個月,雖然在武境中時間被拉長到三年多,但想要讓全天下的武者都提升武力,怕是很難做到。
而在履仙觀的舊址,在已經用圍墻豎起的區域里,人要比外面少很多,但基本都是被蓬萊評價為天字號的高手。
還有李報國,李義堅等人也在這里。
沈秋就盤坐在放置劍玉的豎井旁,林慧音在他身邊,花青也在,更遠處,是阿青姑娘。
這位武道大宗師似乎也是剛剛挑戰完,以她的武藝,應該能輕松過去,但事實卻是,阿青出塵的臉上,寫滿了挫敗感。
她輸了。
而且輸了不止一次,這給她的信心,帶來了極大的打擊。
“你的武藝高強,但經驗確實差些,不用著急,慢慢去學習,一次次的戰斗,能讓你飛快提升的。”
沈秋對阿青說著話。
后者點著頭,又在幾息后,重入幻境之中。
“你們三個也過來。”
他對張嵐三人招了招手,說:
“時間緊急,入幻境吧。
我給你們安排了很好的對手,之后四個月里,你們哪里都別去了,就在這里,用靈氣淬煉軀體的同時,每日也要與高手對戰,提升武道感悟。
每日,最少十次!
若做不到,我可要行使宗主權力,懲罰你們的。”
聽到這話,張嵐和小鐵對視了一眼,他們也很好奇,沈秋給他們準備了什么樣的對手?以外面那些場景中的敵人強度,可遠遠不是張嵐和小鐵的對手。
兩人盤坐于地面,精心入夢,玄魚偷偷看了一眼沈秋,發現沈大哥并沒有呵斥她的意思,便偷偷躲到張嵐身邊,也隨著一起落入幻境之中。
這邊的幻境和外界不同,沒有那么多花里胡哨,非常樸素的一個大平臺,這邊所有人都在平臺上。
場中氣氛極其低沉,完全沒有外界的喜笑顏開。
陸歸藏兩兄妹也在,他們看樣子剛剛挑戰完,一臉疲憊,正坐在地上休息,花青則坐在自己的劍匣上,一臉憂愁。
顯然也是遇到了麻煩。
李報國和李義堅背靠背坐在一起,這兩個人更慘,完全就是一副喪家之犬的樣子,就好似面對著根本不可能贏的戰斗,卻還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在平臺四周,分列數個旋轉光幕,下方有字跡標注。
“張嵐去‘巳’,小鐵去‘丑’,玄魚嘛,你去‘卯’吧。”
沈秋說了三人去向,在其他人或祝福,或憐憫的注視中,三人分別進入不同的光幕中。
隨著眼前光影流散,小鐵提著巨闕大步向前,景象不斷的變化,最后固定為一個他非常熟悉的場景中,遼東那處荒山之上。
那是他和他師父共同度過十數年的地方,也是小鐵心中的“家”。
現實里,那荒山已經被燒成灰燼,但在這里,一切的建筑物都和小鐵記憶中一模一樣,小鐵看到這一幕,心中驟然一緊。
他提著劍快步向前,走到宅院大門前,帶著幾分期待,又帶著幾分猶豫,將門推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正站在院中大樹下,背對著他,手持一把鑌鐵大劍,演練劍術的老頭,雖然白發蒼蒼,但依然虎背熊腰。
悍勇之氣,迎面而來。
“哐”
巨闕砸在地上,小鐵就如被雷電擊中,他顫顫巍巍的喊到:
“師父?”
“嗯?”
那人回過神來,笑語盈盈的看著小鐵,又身后捻了捻胡須,笑呵呵的說:
“乖徒兒,好久不見了。”
“師父,真的是你!你...你復活了?”
小鐵這一瞬的語氣,充滿了驚喜和愕然。
他跟隨沈秋時間很長,乃是自家兄弟,是知道自己師父的魂魄,就在劍玉之中,但卻如死后一般,沒有神智,只能對攻擊做出本能的反擊。
他也曾奢望,師父能有一日,和同在劍玉中的父親一起恢復過來。
但這很難。
死后的魂魄,是沒辦法自主修煉的,他們沒辦法把自己修成可以保留神智,自由移動的神魂,小鐵知道,大哥一直在努力改變這個。
現在,大哥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他真的做到了!
師父這些高手,真的...真的復活了!
“沈秋少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老夫這等老骨頭,從墳墓里起出來,讓我等再為推翻蓬萊奉獻出自己的力量。
吾輩武者,自然不會拒絕此等哀榮。”
折搬山活動了一下肩膀,這出身蓬萊的老頭,提起手邊鑌鐵大劍,低垂著身體,擺出滄海劍訣的起手式。
他以一種感慨,混帶著憐惜的目光,看著眼前已經大變樣,將自己塑造出怪獸的弟子。
他從沈秋那里,知道了自家弟子這些年的境遇,也能理解小鐵的選擇,他甚至,因小鐵的選擇感覺到榮耀,自己的弟子,終究沒有讓自己失望。
但他這條路,還沒走到盡頭。
這最后一程,就由他這個不負責任的師父,來幫弟子完成!
“來!”
折搬山對小鐵勾了勾手指,語氣嚴厲的說:
“讓為師看看,我徒兒這些年,行走江湖,武藝可曾拉下。”
“噌”
巨闕被扣在手中,小鐵也擺出同樣的起手式,隨著鎖鏈響動,一團團金色火光,也在巨闕劍刃上纏繞起來。
“師父,那就恕徒兒,無禮了!”
小鐵的聲音中,帶著一抹鏗鏘,他也想讓師父看看,自己這些年,并沒有讓師父失望。
下一瞬,整個小院在兩股蠻力潑天運作中,潰散開來,折搬山和仇搬山,這師徒兩人,以同樣的技法,同樣的姿態,朝著彼此砍殺而去。
過去太久,事情太多,語言描述不得,便用劍,來交談吧!
另一邊,巳號幻境中。
張嵐在白茫茫的雪域大地上,狼狽的四處躲閃,手中夜盡琉璃不斷的揮舞出各色毒氣,但卻根本奈何不了眼前那陰森的老頭。
后者左手纏繞著紫黑色的毒煙,右手也握著一把一模一樣的夜盡琉璃扇。
各色毒氣如煙霞滾滾,纏繞于干瘦陰戾的軀體上,那鷹鉤鼻上,灰蒙蒙的雙眼中,更是毫無感情。
“萬毒老兒,真是服了你了!”
張嵐一邊以逍遙游躲閃,一邊對眼前萬毒老人大喊到:
“大家都是魔教人,下手輕一點,行不行?”
“誰和你是魔教人!”
萬毒老頭語氣森冷的說:
“沈秋小兒愚弄老夫,說讓老夫助你掌控夜盡琉璃,只有如此,老夫才能得解脫,老夫有心反抗,但無奈那人手段高強,老夫不是對手。
罷了。
當狗就當狗吧,追隨強者,倒也不丟人。”
“轟”
一聲爆響,萬毒老頭打出一記僵尸惡鬼拳,諸般毒功引爆開來,打的周身十丈,盡數被毒物腐蝕殆盡,張嵐仗著夜盡琉璃,逃脫毒海侵襲。
但沒成想剛跳出來,就被一道毒氣正面打中。
“呵呵,你這小兒,真是可惜了老夫的毒道寶器,夜盡琉璃萬毒不侵,是不假,但若精通毒法,到‘非毒’境界,其形似毒,其狀無害。
這等妙用,便是夜盡琉璃,也阻攔不得!”
“噗”
張嵐感覺心跳極快,這到被萬毒丟出的毒素,真不被夜盡琉璃驅散,它本質上,并不算是破壞性的毒物。
但問題是,這種非毒,張嵐也有!
“唰”
寶扇旋轉三分,向朝他撲來的萬毒狠狠一扇,緋紅色的桃花劫,混在寒風中,迎面而去,落在萬毒周身,讓老頭也臉色詫異。
不過他修萬毒魔典已至大成,天下毒素,都可混入真氣,不過一時三刻,桃花劫就被解開,而眼前張嵐,卻已經七竅流血而死。
“呵呵”
老頭嗤笑一聲,轉身踏向風雪中,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在巳號幻境之外,復蘇的張嵐總算是知道,為什么平臺上的所有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了。
打不過啊。
對這些死而復生的老頭子們,完全沒勝算。
他回頭看了看,小鐵比他出來的更糟,這會正在閉目休養。
他說:
“你那邊是誰?”
“是我師父。”
小鐵長出了一口氣,拄著巨闕站起身來,方才輸的有點慘,不過他心中倒并無氣餒,反而有種熱烘烘的感覺。
他回頭對李報國喊到:
“你去的是哪個?”
李報國沒回答,只是抱著百鳥朝鳳槍,指了指身前的“寅”號幻境,小鐵二話不說,提著巨闕就沖入其中。
與此同時,玄魚也捂著臉,于平臺上重生開,她看到張嵐,便撲過去,撒嬌說:
“張嵐哥哥,那曲邪老鬼欺負我,你去幫我報仇啊。”
“好!”
張嵐聽到自家媳婦被欺負,自然義憤填膺,他朝著卯號幻境踏足前去,心中想到,打不過萬毒,還打不過你個曲邪?
區區地榜,滅了你!
想法很好,但現實很糟,幾息之后,張嵐尷尬的在平臺上復生,他語氣古怪的說:
“這曲邪,怎么也變得這么厲害了?”
寅號幻境。
小鐵跪在地上,對眼前那手持長槍的中年文士啪啪的磕了三個頭,說:
“孩兒讓父親失望了,沒能保護好自己愛人,也沒能父親揚名,還望父親贖罪。”
“站起來!”
仇不平摩挲著八字胡,冷聲說:
“仇家人注定命運多舛,如為父一樣,要經歷世間種種折磨,方成大器。為父觀你心中并無挫敗,還有一往無前之心,這就很好。
我兒并未讓為父失望,只是你這武藝...也太差了些!”
“父親,不是這樣的。”
小鐵站起身來,伸手解下天罡甲,對父親說:
“只有解了這甲胄,孩兒才能發揮出全部武力。”
“哦?”
仇不平臉上露出一抹稍縱即逝的笑容,他反手持槍,對小鐵勾了勾手指,說:
“那就來,讓為父看看,你苦修的武藝。另外,一會出去,替為父傳授那李報國棲鳳槍術,讓他好生打磨,再來挑戰。
那小輩,倒也算是個可造之材。
快來快來,待打完這一場,為父還要和你二叔三叔去敘敘舊呢。”
辰號幻境。
兩人相對而立,四只手里,都帶著黑色拳套,隨著手指活動,咔咔作響,勁風吹拂,吹的兩人頭發搖擺,長衫搖曳。
“沈秋,你這兩儀拳術,已經超越我了。”
任豪低聲說:
“但你,這是小看我嗎?為何不用全部力量?在你這幻境中,我又不會真正死去,你是怕你任叔,接不住你一拳?”
“這倒不是。”
沈秋聳了聳肩,說:
“我和任叔一樣,修了乾坤鎖,要破開,很麻煩。”
“原來如此。”
任豪哈哈一笑,說:
“這是給那老祖留的底牌?”
“是。”
沈秋活動了一下手指,說:
“我也想和任叔一樣,留在決戰之時,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任豪點了點頭,他背負著雙手,又問到:
“但我聽搬山君所說,就算我等舍去一切幫你們,想要贏那老祖,也是千難萬難,你可有必勝之法?”
“有。”
沈秋說:
“但肯定不會在白露約戰時用出來,人間事未了,我所說決戰之期,最少也在一年之后,老祖想要孤注一擲,魚死網破...
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
只有一切都準備完畢之后,我才會,送他往生安息。只是到時候,任叔等英雄,怕還要再受一番苦楚折磨。”
“無妨。”
任豪擺了擺手,語氣平靜的說:
“既已為這人世間死過一次,再死一次,也無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