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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千里望長安

  沈秋所說神武之術,其實是一種取巧的法子。

  它誕生的過程,很像是舍身決被參研的過程。

  有劍玉在手,沈秋可以盡情作死,將靈氣納入體內,尋找出一種能讓肉體凡胎,也運作靈氣的方式。

  這其實是沒辦法的辦法。

  若世間還有充盈靈氣,就不用這笨辦法了。

  少年入武道時,便以運轉真氣的方法,運轉外界靈氣入體內,淬煉肉身。

  待軀體被靈氣淬煉到極致,便可以將靈氣納入體內,代替真氣。

  就如仙家修士吐納靈氣,來使用仙術一般。

  武者也能借靈氣武道之妙,打出一套套自帶絢麗光影效果的武技。

  用沈秋的話來說。

  到未來靈氣復蘇時,傳統的仙家修士,就像是法爺一樣,瀟灑的用寒冰火球制敵于千里之外。

而仙靈時代的武者,那就是DK武僧一樣的角色,靈武雙修  三千大道,各有神妙。

  武藝就不一定比仙術差。

  走不到最后,那不是路有問題,而是人有問題。

  總之,一夜過后,沖和老道心滿意足的啟程離開金陵,往泰山回返。

  而沈秋這邊,在為五龍山莊撐起了場面,待宗門正式運轉后,便也騎著馬,離了鐘山。

  一路往西北,去“追捕”沈秋妖人了。

  根據江南武林追查的線索,那沈秋應該是要往關中一帶去,沒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也沒人敢攔路詢問。

  這些被金陵異事嚇壞的武者,只能將希望,寄托于何忘川大俠身上了。

  不過,若是他們知道真相,估計會哭出來吧。

  太欺負人了。

  快二十日后,風塵仆仆的沈秋,在長安城中,一處酒樓里落腳。

  他這些時日,一路換馬,日夜兼程,從金陵趕赴長安,幾乎都沒有好好休息過,饒是以現在沈秋的體魄,在這極限的遠行之后,也感覺到了深沉的疲憊。

  本還打算入了城,去拜訪一下天策大將軍李守國呢。

  這會也再無這想法。

  隨手選了處還算不錯的酒樓,便讓伙計送來洗澡水,一個大木盆中,倒入燒開的水,就如殺豬前褪毛一樣,沈秋將自己脫得精光,跳入盆中。

  感受著熱水洗刷軀體,那股筋骨舒活的感覺,讓這左道妖人,靠在木盆邊,發出了一聲舒適的呻吟。

  “當真是,兩千里之遙。”

  他閉著眼睛,在升騰的水霧里,讓心神靜下來。

  溫和的通玄真氣,流動全身,借著熱水沖刷,將每一絲骨頭里的疲憊,都化作一抹根本不想動動手指的慵懶。

  自打來到這時代,除了在遼東和小鐵亡命逃奔外,他幾乎再無這樣極限的奔行。

  “下次約時間,一定要選個寬松的日子。”

  沈秋喃喃自語的說:

  “學一學那些狡猾的人,要求比需要更多些時間,慢悠悠的走,再不這么拼命趕路了。”

  “嘎、嘎”

  鳳頭鷹驚鴻似是附和一樣,叫了兩聲。

  它就站在澡盆旁邊的木桌邊緣,爪子扣在沈秋丟在那里的衣服上,這性格惡劣的鷹兒,倒是不覺得疲憊。

  它長著翅膀呢。

  一路飛行,比沈秋在地上乘船策馬,可要舒服多了。

  “你叫什么叫?”

  沈秋扭頭盯著自家愛寵,他彈動手指,如玩笑一般,打出一縷指氣,點在驚鴻身上,本想將它打翻在地。

  但這扁毛畜生靈活的很。

  揚起翅膀,就從房子這邊,滑翔到另一邊,掀起一股風來,把那些衣服弄得更亂了一些。

  “待我身法足夠好之后,就要踩在你身上,遨游天下。”

  沈秋惡狠狠的對驚鴻說了句。

  后者嘎嘎一叫,收攏起翅膀來,很乖巧的俯下身體。

  “罷了,你一會再往西邊飛一趟。”

  沈秋又靠在水里,閉著眼睛說:

  “找找穿云獸,看看它在不在附近,也和你‘老爸’溝通一下感情。”

  “嘎”

  驚鴻叫了一聲,張開雙翼,便從打開的窗戶里飛了出去,一瞬便掠入高空中,往四周飛行,去尋穿云獸的蹤跡了。

  他是來赴約的。

  準確的說,是來找一樣東西。

  之前也和艾大差約好了,要在這個月中,于關中相見。

  而兩人所求之物,就在這關中大地的某一處。

  仇不平在殞身前,給自家兒子,留下了一個秘密,事關百鳥朝鳳槍,而小鐵是個聽話的孩子,父親讓他不到地榜,便不能追尋。

  他便很聽話的,待到地榜之后,才將父親留下的密信打開。

  沈秋是知道這件事的。

  他原本以為,仇不平留下的,應該是讓百鳥朝鳳槍認主的方法。

但在小鐵開了密信之后,他才  知道,那是非寨寨主留下的,是一個真正的驚天秘密。

  當年仇不平是個地地道道的文人,看不慣南朝做派,便辭官歸鄉,結果在家鄉遇到了闔家身亡的慘事。

  從那之后,他就像是變了個人。

  變得冷酷無情,執拗跋扈,改變的,也不只是他的性情,還有他的身份,他從一個飽學之士,變成了一個武藝高強的綠林好漢。

  而關于仇不平所有的故事傳說,在這一段都是描述的非常模糊。

  人人都想知道,當年已經二十多歲,根本無力練武的仇不平,是遇到了什么樣的奇遇,才能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里,如流星劃過天空一般,建起是非寨這等天下豪強。

  可惜關于那段往事的真相,也無人敢去是非寨詢問,就連仇不平的兩個結義兄弟,都不是很清楚這事的真相。

  有人猜,仇不平應該是尋得了仙家之物。

  也有人說,仇不平是得到了高人灌頂。

  這兩種說法,其實都對。

  “誰又能想到,仇不平那等人物,發跡的源點,竟是一場落魄者和天下第一的雨夜相遇呢?”

  沈秋回憶著仇不平留下的那封信上,所記載的事情。

  他的思緒,仿佛在這一瞬,回到了十七年前。

  同樣是六月份。

  同樣在長安附近。

  闔家身亡的仇不平,那時候還在尋找失蹤的幼子,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說是長安城里,有疑似他孩子的人出現過。

  他便千里迢迢的趕來長安,但卻一無所獲。

  那時他已絕望了。

  以文人手無縛雞之力,不能為家人報仇。

  想要找回幼子,但這天地茫茫間,要找到一個剛出生就被人帶走的孩子,就如大海撈針一樣。

  在長安城外的某個破廟中,心中孤苦死寂的仇不平,那時候還叫仇云舒,已覺得人生蒼涼,人間不值得的很。

  便在雨夜之中,往破廟房梁丟了根繩子。

  是的。

  即便是仇不平那般英雄,在落魄時,也是想過放棄一切,自我了斷的。

  不過他很幸運。

  在那一夜里,在廟中避雨的,并不只是他一個人。

  當時已是魔教教主的張莫邪,正在進行一場游歷天下的遠行,為體弱的愛妻尋醫問藥。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命運的相遇。

  張莫邪救下了求死的仇不平。

  根據仇不平的說法,那一夜,他和張莫邪賭了一把,具體賭的是什么,沒人知道,他也沒有細說。

  只是說自己賭贏了。

  從張莫邪那里贏來了一份寶圖。

  圖中記載的,是一件讓仇不平驚詫異常的事情。

  那時候的張莫邪,差不多已是真正意義上的天下第一,他的追求,也從尋訪武藝,變成了求仙問道。

  他乃是得仙緣之人,自然相信世上是真有神仙。

  便滿天下尋找和仙家有關的蹤跡。

  但不是為了他自己。

  而那張在破廟雨夜里,贏來的圖,在那一夜之后,便造就了仇不平之后傳奇般的人生。

  沈秋睜開眼睛。

  水盆里的水已經不再熱了,他感覺到一絲涼意,便將真氣溢出體外,灼熱的陽炎真氣注入水中。

  讓那涼下來的水,就像是被加熱的溫泉一樣,又一次咕嘟咕嘟的騰起了水泡。

  水溫再次來到了一個讓沈秋感覺舒適的溫度。

  他伸出手來,輕輕一勾。

  藏在衣物中的一份折起來的,用某種柔軟皮毛記載的圖,被公輸巧手,拉入手中。

  他將那圖,在自己眼前展開。

  “畫的真糟糕。”

  沈秋看著眼前那圖上畫出的歪歪扭扭的線,他吐槽了一句。

  這玩意乃是古物。

  材質奇特,水火不侵,刀砍不傷,異常堅韌,一尺見方。

  在上面標注了一些地形位置,還有仇不平用朱筆寫的注釋。

  那飽學之士當年得到圖后,花了些時間,對照古籍,總算是搞清楚了這幾百多年前留下的地圖所指。

  “棋盤山北麓,五丈原上,古戰場邊,七星燈續命之處。”

  沈秋念出那行標注。

  他的目光向下移,在那行注釋之下,還有另一行字。

  “仙人秘地,龍虎君墓。”

  短短八個字。

  但其中隱含的意味卻非同尋常。

  仇不平也是得了機緣之人,百鳥朝鳳槍,便是他從那仙人墓穴里找到的,而他能脫胎換骨,成就天榜武力,也和他從墓穴中找到的奇物脫不開關系。

  這是他一生最大的秘密。

  除了他和張莫邪外,再無一人知曉。

至于龍虎君是誰,沈秋已經從那一日東靈君講的故事里知曉了,那是一位千年前的仙道真君,和搬山仙姑一樣,走的是鍛體武  依靠一手龍虎戰氣,橫行大千星海。

  據說是當年最有可能突破仙尊境界的修士。

  而按照東靈君的描述,那位仙君的行事做派,心性作風,確實和仇不平非常相似,一向都是獨來獨往,從不扎堆的那種冷傲之人。

  可惜,生不逢時,遇到了末法劫難,在蓬萊人定下千年大計時,龍虎君已經帶著自己的靈寶,百鳥朝鳳槍一起不知所蹤了。

  這千年中,蓬萊人一直在尋找龍虎君的最后痕跡。

  但卻一直沒能找到。

  不過百鳥朝鳳槍倒是每逢亂世,就會出現,待到天下平定后,又會消失的無影無蹤,而且這把槍似乎有某種靈異。

  蓬萊人幾次三番追尋,但都與之失之交臂。

  沈秋還見過龍虎君殘存在百鳥朝鳳槍中的靈韻殘響,不過那仙君帶著金獅戰盔,看不清臉頰,也不知道,龍虎君在身死道消前,是不是做過奪舍的事情。

  “你倒是有閑情逸致,還躲在這泡澡,挺會享受啊!”

  一個粗壯的聲音,自窗戶外傳來。

  沈秋回頭瞥了一眼,就看到穿著鸚鵡綠袍,還是那副亂辮打扮,瞪著一雙大小眼的艾大差,正從窗戶翻進來。

  在窗外天空,驚鴻正追著它“老爹”,艾大差的愛寵穿云,在天際飛來飛去。

  這對“父子”,玩的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老子都在這長安城,等了你三四天了,老子還以為你要獨吞秘寶呢。”

  艾大差氣呼呼的坐在椅子上,一腳將沈秋的衣服踢開,他手里提著個鼓囊囊的東西,對沈秋比劃了幾下,說:

  “老子準備了好多追命,本打算設個陷阱,把你這獨吞寶貝的夯貨干掉來著。但后來一想,你這貨,在太行山做的事還不錯。

  嗯,老子很滿意,所以就饒你一命。”

  “魔君還是喜歡開玩笑。”

  沈秋聳了聳肩,從浴盆里站起身來,也不逼著艾大差,真氣游走一周,將身上蒸干,開始穿衣服。

  青陽魔君這神經病,也不別過頭,就那么饒有興趣打量著沈秋。

  他說:

  “喲,你那活挺厲害,但還是不如咱大差,乃是絕世寶刃!”

  “有什么用?”

  沈秋回了一句說:

  “你以后反正也是要換成機關之軀的,有沒有那活兒,不都一樣嗎?不如現在就割了,反正你也用不到它。

可憐它  跟了你這么多年,居然連一頓飽飯都沒吃過。”

  “嘁,你懂個屁。”

  艾大差哼了一聲,似是又找到了自己比沈秋厲害的證據,大小眼里都滿是得意。

  他翹著腿,一邊搖,一邊說:

  “圖帶來了沒?”

  “唰”

  那圖被丟給艾大差,被他接在手里,張開看了看,確認不是假的之后,這才放下心來。

  “行了。”

  青陽魔君說:

  “這次去尋寶物,不管事成與不成,仇不平的遺骸,老子都給你們還回去,反正那一次金陵一戰里,托你的福,老子也找了十多具好材料。

  算上之前送來的,也勉強足夠了。”

  艾大差這話一說,沈秋穿外衣的動作便停了停,他回頭看著青陽魔君,他說:

  “你知道那墓里有什么?”

  “當然知道。”

  艾大差嘿嘿一笑,如蒼蠅一樣搓了搓手,他說:

  “仇不平都給老子說了,什么鍛體寶藥,什么仙家遺言,老子統統不在乎!”

  “老子看重的寶物,只有一樣!”

  魔君站起身來,咧著嘴,露出森森白牙,他說:

  “仇不平說那墓里,很可能有仙人留下的殘褪,什么東西都可以給你,唯獨這個!

  若是真的有,你可不許和老子搶!”

  三五第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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