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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客似云來

無線電子書    左道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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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清晨時分。

  鐘山腳下,人群熙熙攘攘,一片熱鬧,從天蒙蒙亮時,就有人來到這里,等在山下石階下。

  待到辰時,聚攏在山下的人,已達數百號。

  不過江湖人少一些,更多的是一些形形色色的市井之人,有穿著百衲衣的乞兒,有尋常打扮,背著包袱的少年。

  還有隨著父母一起來的孩童。

  有衣著樸素的農人,也有穿著綾羅綢緞的富人,還有父母都是江湖人打扮,孩子也穿著小號勁裝的獨特組合。

  甚至有女子。

  當然數量少點。

  這些人,大都是金陵附近的本地人,也有從江南其他地方來的。

  幾個月前,沈秋大鬧五龍山莊時,代莊主秦虛名就說過,雖然任豪盟主身死,但五龍山莊依然要做江湖門派。

  前些時日,已放出消息,今天便是五龍山莊開宗立派,招募弟子的日子。

  金陵城中聚了那么多江湖人,其實也不都是趕去湊誅邪大會的熱鬧的,也有些年輕人,是奔著往五龍山莊拜師學藝來的。

  而且人數還不少呢。

  不過這一次五龍山莊接納弟子,已提前放出了規則。

  只收十六歲以下的,不論出身,不論男女,只要有練武資質,只要不是大奸大惡之徒,皆可入門。

  而除了這些趕來拜師的人之外,還有些江湖人,是跑來湊熱鬧的。

  他們也想看看,在任豪盟主死去之后,這五龍山莊的人,能不能撐起排面。

  既然是湊熱鬧,那肯定就有真.吃瓜群眾,和一些不好懷疑的挑事者。

  不過,今天來的挑事者人很少,之前已經放出話來,要“替”任豪盟主,試試傳人成色的那些家伙,十有八九都沒能過來。

  原因嘛,很簡單。

  幾天前,金陵城的誅邪大會才出了那等大事,很多放出話的好事者,現在都已成廢人,別說來鬧事了,就連行走過來都難。

  隨著世間發酵,還有一些小道消息傳出。

  說沈秋妖人,在金陵城里大肆作惡,就是給那些試圖鬧事的人一個警告。

  沈秋和五龍山莊的關系,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的。

  因此這個小道消息,也有很多人相信。

  而那些原本打算借機“揚名”的一群人,在花了點時間,認真對比了一下自己和沈秋妖人的拳頭到底誰大之后,便很理智的放棄了鬧事計劃。

  雖說那妖人,不太可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五龍山莊的開宗儀式上。

  但萬一他真的出現了呢?

  就像是沒人會預料到,沈秋會現身誅邪大會的現場。

  但人家不還是來了嗎?

  那人出手廢了一群江南高手后,大大方方的揚長而去,江南武林圈震動,所有人都義憤填膺。

  但讓他們出頭追捕沈秋妖人,卻沒有一個人愿意站出來。

  不走尋常路的家伙最討厭了。

  他們總是鬧得按規矩走的大家,很尷尬。

  “吉時已到!宗門開啟。”

  “所有人等,排隊上山。勿要多言,勿要生事。”

  “觀禮者先行,拜師者后行,山莊門前,自有弟子接待。”

  鐘山腳下,一名穿著黑色拳衣,面色肅穆的五龍山莊弟子,側身讓開上山的路。

  人群中傳來一聲聲呼喊,隨著引路弟子,這龐大的人群,便往山上去了。

  五龍山莊本就是任家私產,盟主多年居于此處,也有營造新建的各種建筑物,占地頗大,比瑤琴那蘇州落月琴臺還要大出兩倍。

  這樣的地方,用來做一派宗門,絕對是綽綽有余。

  而五龍山莊門人,往日在山莊練武,也隨著盟主接待訪客,都是見過世面的,待人接物自不必多說。

  人群到達山莊入口,便有弟子分流人群。

  拜師者,都往山莊前廳廣場去,那里地方寬大,也有門人早早做了準備,有供那些父母休息的棚子,還有門人專門送上熱茶。

  擺的幾處桌子上,有點心供應。

  在前廳中,有男女醫者,為拜師的少年少女們檢查身體,還有武藝不錯的門人,為他們摸骨,查看根骨天賦。

  這練武之事,不比修仙問道。

  只要身體不嚴重殘缺,無有病癥,只要先天之炁不散,便都可學武,至于能不能練出個門道,就要看個人天賦根骨,還有心性了。

  五龍山莊挑選弟子,也是按著江湖傳承規矩來的,一次收很多弟子入門,再慢慢從中挑選,加以培養。

  弟子們都是十六歲以下的年紀,練上五六年若還沒有進展,自然會有師父勸說,讓他們下山回家去,找份營生,不耽擱人生大事。

  即便蹉跎多年,也練不出好武功,就權當強身健體了。

  就如當初沈秋去瀟湘劍門所見所聞,五龍山莊坐擁鐘山之地,也有些產業。

  弟子若不愿離去,

  就安排到自家產業里,當個小管事,或者和師兄弟們,一起在金陵組個小鏢局,開個茶樓酒店,也算是一份營生。

  再說,南通任家,也是做生意的。

  哪怕任豪已經逝去,但雙方香火情仍在,秦虛名的父親,乃是任家管事,只要弟子愿意,安排到任家商鋪做事,無非就是一封書信的事情。

  所以在這個時代,小小年紀,尋個好宗門拜師學藝,其實也算是人生的一份職業規劃。

  今日前來的這些拜師者里,有差不多一半,都是奔著這個前程想法來的。

  剩下的一半。

  當真就是如當年的禿瓢少年李義堅一樣,一心仰慕武道,想要學武做大俠了。

  武道傳承幾百年間,在這天下中,走江湖,那也是一份體面的工作。

  前廳這邊,挺熱鬧的,除了拜師者們之外,還有門人在準備開宗儀式的事宜,一會等拜師者都收攏之后,便要開始開宗儀式。

  剛好讓這一批弟子,在開宗儀式上,排成方陣儀仗,統一行拜師禮,為掌門師父們奉茶,也好好熱鬧一番。

  而那些前來觀禮的江湖人們,則早早的就坐在了前廳廣場安排的方位中,有門派派人觀禮,便插一根旗子在高臺邊。

  風一吹,就有旗子搖晃,倒也有一副氣派。

  就是旗子上寫的,都是些二三流門派,看著人多,質量就差了好些。

  有的客人坐在八仙桌上,喝茶聊天。

  有的客人則在前廳那邊,看人家挑選弟子,偶爾前去湊湊熱鬧,還有的,在最后清點禮物,送入禮房之中,前來觀禮,怎么能空手來?

  這些人都帶著禮物的。

  普通些的,就是些八色水禮,講究些的,則帶了一些絹布器物,禮房里只有賬房弟子登記造冊,這些都是人情,要好好記錄下來。

  待到對方宗門有事時,這些人情就要還回去的。

  “這五龍山莊,到底是沒落了。”

  聊天的江湖人里,有人打量著四周,一邊嗑著瓜子,吃著點心,一邊說:

  “雖說行事什么的,頗有大家風度,幾百號人一起過來,也絲毫不亂,但你瞅瞅咱們這些觀禮者,比起盟主在時,那差的可是天差地別。

  別說四大派了,就連本地宗門,來的都少。”

  “你是不知道,不是本地宗門不想來,是他們來不了。”

  立刻就有人接話說:

  “前幾天金陵的事,你沒聽說嗎?”

  “呃?”

  那人愣了一下,便說道:

  “在下昨日剛到的,自江西來,代表我獅相門前來觀禮,還請兄臺告知一番,這金陵出了何事?”

  “誅邪大會啊,還能有何事?”

  這話題吸引了其他人,當下便有最快的,把金陵城里的事活靈活現的說了一遍。

  說完之后,那人還語氣唏噓的說:

  “沈秋妖人一出手,就把聚在金陵的江南武林豪杰打的灰頭土臉,除了幾個沒去湊熱鬧的之外,本地宗門算是一鍋端了。

  他們連救治傷者都來不及,哪還有空閑功夫,趕來鐘山觀禮啊。

  這三兩日里,金陵城里有名的醫師,那是忙的腳不沾地。

  就連城中和尚廟,都香火鼎盛。”

  “啊?”

  獅相門的代表滿臉愕然,這使刀的漢子便問到:

  “受了傷,請醫師那是常事,為何還和和尚廟扯上關系了?莫非是中邪了不成?”

  “嘿嘿,這就是你等外路人不清楚情況。”

  之前最快的人,便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解釋到:

  “不是中邪,但也差不多。

  我師兄的弟弟的媳婦的表哥,就是那太湖連環塢的外門掌事,我聽我師兄說,那一日被沈秋妖人打倒的江湖同道,乃是被用邪法,抽了魂魄!”

  “我不信!”

  獅相門的漢子一臉鄙夷,他拍著桌子說:

  “你說那沈秋武藝高強,把人打的重傷我信,但這抽魂之事,就像是話本故事一樣,我不信。”

  “嘁,你愛信不信。”

  嘴快的人被反駁一句,覺得面上無光,語氣也冷了下來,不再多說。

  但觀禮席上,說這事的,可不止他一人。

  金陵城中事,發生就在三天前,熱度還沒過去呢,這會閑下來,等開宗儀式的江湖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幾乎都是這個。

  “唉唉唉,那個,你看那個,怎么像是華山派的旗子?那宗門不是已經被滅門了嗎?”

  不多時,人群中又有眼尖的,看到有新人過來,便議論紛紛。

  在他們的注視下,一個風塵仆仆,帶著斗笠的年輕人,帶著三個左顧右看,穿著黑色劍衣的半大孩子,也進了這觀禮席中。

  他被五龍山莊門人帶領,走入觀禮席,座位還頗為靠前。

  幾息之后,便有一桿旗子,被插在了高臺之下,迎風招展,

  上面赫然寫著“華山”兩個大字。

  “華山派復起了?”

  人群里一時間竊竊私語。

  有幾個好事的,被眾人攛掇著,前去拜訪那人一番,見了禮,說了幾句話,便帶回了最新消息。

  “那是車華!你們還記得嗎?就是洛陽城里那個,華山派最后一個弟子。”

  “哦,是他啊!我記得,當初見他慘得很,只是現在,看他樣子如此風光,這是學武有成,重建宗門了?”

  “對,一個月前剛剛重建的,沒通知其他人。整個宗門現在就他一個掌門,身邊的三個孩子,是他新收的弟子。”

  “這么寒磣的嗎?”

  這話剛說完,就又有一桿旗子,被插在華山派的旗子旁邊。

  上面的字是“天策”。

  天策軍!

  那天下第一強軍,自然不算是江湖勢力了,是官面的關系,自然引得一眾江湖人竊竊私語。

  “車大俠,咱們又見面了。”

  代表天策軍前來觀禮的,是李守國大將軍的第二個義子李衛國,這位校尉在陜北那地方和西域賊人打了幾仗。

  但還是原來那副書生模樣。

  他今日也沒穿盔甲,而是穿著藍色長衫,當真有服書生氣。

  他坐在車華身邊,和車華聊了幾句。

  他兩都來自關中,算是熟人了,華山派重建后,車華還去長安,拜訪過李守國大將軍,那時兩人也是見過面的。

  “衛國叔叔好。”

  車華的三個弟子,很有禮貌的起身問好,引得李衛國輕笑幾聲,他問到:

  “車大俠,你不在華山好好經營宗門,千里迢迢的跑來金陵作甚?”

  “李校尉不知道。”

  車華擺了擺手,說:

  “我與五龍山莊的掌門,何忘川大俠有些交情,又敬佩任豪盟主為人,如今五龍山莊開宗立派,自然是要來祝賀一番的。

  這金陵之事完了,車某還要再往瀟湘去,洞庭湖那邊,還有瀟湘劍門的掌門更替,在下也要去趕個場子。

  再從那里轉回關中去,之后數年,就要用心操持宗門之事。

  李校尉不和我一起,過去瀟湘湊熱鬧嗎?”

  “我就不去了,我天策軍和瀟湘劍門,沒太多交情。”

  李衛國從旁邊桌上,取了個糖果子,遞給車華身邊那個瘦瘦弱弱,穿著黑色劍衣的小姑娘,他說:

“這趟觀禮完了,我  要去臨安一行,處理一些天策軍和朝廷的事務。”

  “那咱們還都是大忙人了。”

  車華笑了聲,正欲再說幾句,就聽到后方人群一陣騷動。

  他和李衛國回頭看去,就見幾個叫花子,簇擁著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正往這邊走。

  “張屠狗大龍頭?”

  車華驚呼一聲:

  “他竟親自從洛陽過來了?”

  “不止是他呢。”

  李衛國也起身來看了看,指著張屠狗身后幾人,說:

  “那不是沖和道長?還有后面那個老道士是誰?我沒見過。”

  “那是舞陽真人,真武純陽宗的掌門。”

  車華揉了揉額頭,輕聲說:

  “他也親自來了。”

  “不對啊,今日這事,這么盛大的嗎?”

  李衛國不是江湖人。

  但他也知道這幾人的江湖地位多么崇高,眼見那些觀禮席上吹牛聊天的人,紛紛起身迎接。

  他看著身邊起身的車華,語氣疑惑的說:

  “這五龍山莊新掌門,排面這么大?不是說,五龍山莊沒給江湖門派送帖子嗎?我來觀禮,都是義父專門叮囑的。

  說是任豪盟主和我天策軍有舊,怕今日開宗之時場面寒磣,便特意讓我來給五龍山莊撐撐場面。

  但眼下這情況,你們這些江湖人中的頂流都現身了,哪還用我來撐場面?”

  “我也不知。”

  車華拉著李衛國站起身,往幾位前輩那邊走去。

  他心中也有疑惑思慮。

  莫非,這些江湖前輩,和何忘川大俠之間,也有些交情?

  還有,很奇怪啊。

  怎么今日出現的,都是在太行山里現身過的那些大佬?

  三五第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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