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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體崩裂間,東靈仙君御風而立,所在之處的山石已懸入空中,就如小浮島一般托著他。
灰白的長發在腦后飛舞,破爛染血的衣裳也是無風自動,但卻毫無一點瀟灑之態,畢竟身上還被冰封著,又被戳出十幾個血窟窿。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真正的仙人,也瀟灑不起來。
但這并不妨礙此時東靈仙君的無敵之態。
就是無敵啊。
仙門遺跡核心處上方的山體,已如泥石一樣翻轉撕裂開,之前被道器劍影穿透的破破爛爛的山體,這會就像是孩子手中的橡皮泥玩具。
在東靈仙君的心意所動下,萬斤大石被撕裂開來,如無視重力般懸在東靈君身后。
夜空。
在這本該是山體核心處的平臺上,已能看到清晰的夜空,就好像是個深藏地下的螞蟻窩,被東靈君蠻橫的一把撕開。
陰沉的星光灑落下來,讓那遺跡之中還能動彈的人們,心中都塞滿了恐懼。
什么叫仙人?
他們今晚親眼看到了。
隨手之間,移山填海。
心意所動,改天換地。
只是一瞬間,這處山峰就被徹底重塑,山頂端被從山體剝離,在空中緩緩旋轉,就如巨人握緊的拳頭。
下一瞬,便會如泰山壓頂般砸在下方。
將這處遺跡,連同其中的所有生靈,一起滅去。
什么江湖豪俠,什么武林名宿。
都是螻蟻。
“少,太少了。”
傲立于夜空之下,站在懸浮石塊上的東靈君,對眼前這陣仗,卻非常不滿意。
這處遺跡中的萬靈陣,乃是臨時布置,此處遺跡中的江湖人也就這么點,能抽出的真氣化作靈氣,也是少得可憐。
他甚至都不敢用更強的仙術。
生怕用力過猛,把這好不容易“榨”出的靈氣用的干干凈凈。
就好似一位絕世大廚,明明有千般妙法,但卻苦于只有驗電這點食材,根本做不出上好佳肴。
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讓仙君非常不滿。
但...
罷了。
復蘇于這個貧瘠的時代,他又怎能強求更多?
就算是弱一些的大五行咒法,也足以滅殺這些螻蟻了。
仙君看著身下數丈處,還在山中平臺上苦苦掙扎的沈秋三人,他認可了這三個凡夫俗子的勇氣。
也不再自稱“本君”。
但那三人在靈力壓制下,還咬著牙不愿服輸的猙獰表情,讓仙君心中越發不滿。
“我已說了。”
“爾等,跪下!”
“哐”
仙君手指輕輕一彈,身后懸浮的千斤巨石,便如巨人出拳,朝著三人轟然砸落,在仙君如泰山壓頂般的定身術禁錮中,沈秋三人想要站穩已是千難萬難。
那是和武藝功夫截然不同的體驗。
就好似天地都成囚籠,本該是輕靈的靈氣,被化作無形但實質的力量,壓在身體每一處,精神非常清醒。
但就是動彈不得。
頭頂有巨石砸落,就似蒼蠅拍揮下,只要砸中了,三人就算武藝通天,也得死在當場。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一身功夫,根本沒有可用之地。
完全就是降維打擊,實乃仙家手段。
巨石的陰影帶著狂風呼嘯,朝著山間石臺墜落下來,沈秋拄著搖光刀,努力的扭過頭,看著身邊花青。
輕輕點了點頭。
下一瞬,巨石砸落。
“轟”
整個山體都在這一刻搖晃幾分。
本已被掀開一塊,就如被天狗咬了一口的山體正中,那個錯漏缺口,又被這砸下的巨石封堵的嚴嚴實實。
這一幕落在下方眾人眼中,在那層次不齊的裂口處,沖和老道面色如紙。
剛才一瞬的景象,將老道用一生建立起來的世界觀,瞬間砸的粉碎。
哪怕已心知那懸于高處的人,就是引發今夜變故的罪魁禍首,哪怕心知,那人在砸死沈秋后,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們這些目擊者。
哪怕心知,此時已是絕命時刻,當拼死一搏。
但在親眼看到那人的手段之后,再怎么勇猛的江湖人,這一瞬都像是被抽離了所有勇氣。
那樣的對手,該怎么打敗?
已在遺跡中廝殺隱樓惡賊,手持寶劍,正欲前去救人的舞陽真人,這會也是呆立當場。
他從小就是純陽子的弟子。
也親眼見過自家師父在洛陽,與號稱天下第一的張莫邪對戰的場景,他曾以為,如張莫邪,師父那樣的武者,已是這方人間的頂級戰力。
隨手一掌,引得風云齊動。
一刀斬出,便讓天地變色。
他曾以為,那就是武道盡頭的風景,這萬丈人間中,再不可能生出比師父更厲害的人,那已經不是崇拜。
那是信仰。
純陽宗上上下下近千人,都如舞陽真人一樣,將純陽子師祖,視為武道的信仰。
但可惜,生在這乏善可陳千年之后,長在這以武為尊的江湖人間。
想象力已束縛了見識。
在他們學武起點,握住劍的那一瞬,就一直在依靠武道的天賦,不斷的開拓人生前路。
就如千百年中,那些如曇花一現的前輩高手一般。
手中長劍,便是他們最后的心防。
但武藝成就了他們,也限制了他們。
他們已無法想象,在以武藝君臨的世界之外,還存有另一種不敗的力量。
現在,他們親眼看到了。
千年前消亡于這方世界的力量,在今夜,以一種轟破萬物的姿態,強勢重臨。
他們,輸了。
在萬靈陣啟動的那一瞬。
不,在東靈仙君抵達太行山的那一瞬,他們就已經輸了。
太狹隘了。
不管是武藝,還是心志,還是手中長劍。
都太狹隘了。
“爾等武者,已超越了可笑,讓本君感到可悲。”
東靈君屹立在那浮島般的碎石上,他背負著右手,左手抬起。
那撕裂開的巨石,在靈氣流轉中,以大五行咒法,在仙君身后,被塑造成成千上萬的巖石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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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剝離,碎巖紛飛,無形流轉,看得人眼花繚亂,當真是一派仙家手段。
巖劍密密麻麻,讓人心生畏懼。
只待仙君心神一動,這些仙家之劍,便會以橫掃之勢,滅殺下方千百生靈。
“這方世界,從不屬于爾等武者。
仙人已從漫長時光的沉睡中歸來,爾等那些坐井觀天的夢,做了一千年的夢,在今夜該醒了。”
仙君的語氣越發縹緲,當真似的坐于云端之上,俯瞰眾生。
在這死寂夜色中,他看著那些站于剝離山體中的凡俗武者們,他說:
“武林中人,以傲骨為榮。
但爾等那點微末道行,在本君眼中端的可笑,本君今夜心情極差,懶得和爾等再多說什么。”
“跪下!”
仙君冷冽的聲音在夜中回蕩,猶如裁決一般。
“或,身死道消!”
“呸!”
萬籟俱寂中,終有回復應答的聲音。
“噗”
鮮血狂噴之中,三個隱樓中人,被從撕裂的山體裂痕中拋飛出去,全身都在燃燒的斬鬼大俠。
扛著如火把一樣的巨闕劍,在這陰鴆夜色中,仰頭看著仙君。
那厚重身姿中,毫無一絲尊敬可言。
“啪”
卷在一起的人頭被丟入高空,劉卓然提著家傳長劍,散亂的頭發,被靈氣帶起的夜風吹的亂舞開來。
蓬萊棄徒仰著頭,在那俊秀臉上,同樣是一臉冷漠。
“我純陽宗,乃是道門正統,只敬體統,敬天敬地,不跪妖邪!”
東方策站在一條長長的蛇尸上,手握玄蛇劍,仰頭回了一句。
在他身后,那些純陽宗弟子,各個手持兵刃,面帶怒火。
大師兄這一聲回復,代表了他們心中所想。
而弟子這硬氣的回答,也如一道晨鐘暮鼓,沖散了舞陽真人心中所有的茫然無措。
師父在臨行前說的話,在舞陽真人心中響起。
他看向自己的弟子。
東方策臉上,充滿了年輕男兒的剛毅之色,當真毫無懼色。
師父說的對。
這純陽宗以后,怕就要靠東方來撐起了。
“這么巧嗎?東方兄。”
在沖和老道這邊,五短身材,其貌不揚,狼狽不堪的蕭靈素,也啞聲長笑一聲,舉起手中長劍,指向天空,他大聲喊到:
“我玉皇宮,也從沒向惡人低頭的規矩!”
“巧什么巧!一唱一和的,你兩隔這唱戲呢?”
李義堅的喝罵聲,自更高處響起。
他身穿繃帶,披著破爛的黑色外衣,如披風般搖擺,拄著貪狼刀,腳下盡是隱樓中人的殘肢斷臂。
臉色慘白的河洛幫副幫主,惡聲惡氣的罵到:
“吾輩江湖人,不都這暴脾氣嗎?遇事不平,拔刀相助,路遇惡人,怎能低頭?”
“唰”
染血的貪狼刀指向空中,李義堅赤紅著眼睛,大喊到:
“要殺便殺!哪來那么多廢話!老子就是不跪,你這惡鬼,來咬了爺爺的鳥啊!”
在他身邊,車華也是扯著嗓子大喊到:
“皓首匹夫,狺狺狂吠,我輩江湖人,跪天跪地,跪長輩先祖,膝下黃金萬靈,豈能跪你這渾身惡臭的千年老鬼?”
這些螻蟻!
怒火。
憤怒的火,在東靈仙君心中熊熊燃燒。
這些螻蟻,不名一文,明明隨手就能捏死,卻偏偏又會一次一次的站起來,就如那任豪,就如那沈秋。
一個個的,都這么視死如歸。
讓他們跪下...
為何就這么難?
仙君眼中殺氣盡顯。
“好!
你等不愿意跪。
那便站著死吧。”
“本君不信了。這萬丈江湖里,都是如爾等這些身有傲骨,跪不下去的硬骨頭!”
冷漠聲音回蕩間,仙君手指蜷起,身后千萬石劍嗡鳴不休。
下一瞬,便要滅殺眾靈。
“差點就掛了,真險啊。
老鬼,你這仙術不錯,就是準頭差了點。”
就在這雙方對峙,絕殺將至時,一聲嘆息,突然從仙君身后傳來。
帶著三分痛楚。
余下七分,盡是鄙夷不屑。
東靈仙君驀然回頭。
在那被覆蓋碾壓的平臺之上,扛著刀,全身是血的沈秋,正攙扶著同樣狼狽的山鬼。
兩人就如之前那般,雖身上受創,卻依然站的極穩。
在那兩人身后,臉色慘白的花青公子,正捏著古怪手印。
赫然是與東靈仙君一模一樣的,大五行咒法。
這玩意,現在珍貴的很。
但千年前,就是隨手可得的大路貨,但凡修行有成,哪個不會?
“沈秋!”
東靈君恨得牙癢癢,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這個名字。
“從小師父就教我,這人活世間,有死之榮,無生之辱。
我遇到的那些大俠們,也沒人教我,遇強敵,便低頭跪下,搖尾乞憐。”
沈秋提起嗡鳴虎嘯的搖光刀,他仰起頭,清澈的雙眼看著東靈仙君,他說:
“仙君,咱們這些江湖人,就這樣。
沒點文化,粗魯的很,也不會說什么好聽的話,各個都有身臭脾氣,比不得你們這些仙道中人,仙風道骨,傲視眾生。
不過當日我任叔殺你們時,問過一句,今夜沈某也要再問一句。”
“誰許爾等狗輩,來我萬丈人間?”
“死!”
沈秋的話,讓東靈君響起了金陵夜中,那一晚被任豪打的抱頭鼠竄的狼狽,也徹底點燃了仙君心中殺意。
厲喝聲中,本該掃向江湖人的千萬石劍。
調轉方向,盡數刺向沈秋那處。
眼見萬劍來襲,沈秋擦了擦嘴角血漬,對身后花青咧開了個笑容。
“說要誅仙,就不能給人看了笑話,花兄,上吧!”
“剛才那句話,說的好。”
花青也以笑容回應,還豎了個大拇指來。
手中法印捏起,黑沙般的靈氣透體而出,這是沈秋預付的報酬,他上前一步,纏著靈氣的青色神魂,自體內飛射而出。
如一縷閃光般,迎頭殺入那萬劍來襲中。
兩道靈力升騰的鎖鏈,隨著神魂搖擺,一前一后,蕩起猛烈狂風,將眼前千萬石劍被撞散開來。
又如豪雨落下,密密麻麻的打在山體一側,撞得碎石紛飛。
這是飛廉戰舞。
真正的仙家手段。
飛鐮起時亂星海,靈風萬里掃紅塵。
花青當日在齊魯,可沒騙小鐵。
他學的,真是仙術。
“東靈兄,千年不見,咱哥們好生親近親近!”
花青神魂哈哈大笑。
在那萬丈靈風中掠到面色微變的東靈君身前,后者捏起法印,欲飛遁躲閃,但卻被那怪異神魂,透體而入。
“東靈兄今夜威風的很,是真把如今,當成千年前了?”
花青迎面撞入東靈君識海之中,兩個神魂纏斗在一起,他帶著譏諷聲說:
“連著用了三道大五行法訣,這太行微末靈氣,可還夠你揮霍?”
“你,你是昆侖青月君?”
東靈仙君這會雙眼中也盡是愕然,他說:
“你竟也還活著?”
“不!青月君已經身死道消。”
如光纏斗的神魂對抗里,花青如以往般瞇起眼睛,他輕聲說:
“吾乃花青,只是一個被你看不起的,江湖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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