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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中。
隱樓三層,帶著面具的隱樓高手臉色蒼白,在房中洗了臉,凈了手,眼前水盆里清澈的溫水,便成了一盆血水。
沈秋妖人,手段果然高超。
昨夜在黃河渡口接觸不到柱香,洛陽隱樓的六個地榜高手,就只剩下了他一個,若不是丐幫大龍頭張屠狗接應及時,他自己怕也要死在那搖光刀下。
這河洛大俠,叛了正道后,當真有些魔教人狠辣的作風了。
他給自己傷口敷了藥物,正在調養時,便有洛陽隱樓的掌柜,提著那個染血的包袱,走入房中。
包袱放在桌上,被短刀切開,露出了其中散碎的東西。
血染的書卷,破碎的石碑,還有一個浸滿鮮血的木盒,以及那只染血的斷玉。
“這些都是那車華隨身帶出來的。”
掌柜將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推散開。
那死里逃生的高手,則伸出手,拿起那木盒,也不顧上面沾滿血污,真氣流轉中,便將其捏碎開。
木盒里,放著一根卷軸般的東西,有精密的暗扣,似是被鎖了起來,不得鑰匙,便無法打開。
但在那卷軸上,卻有古樸篆文。
“鴻影”
這文字,在這個時代,已少有人識的,那高手卻精準的念出了這兩個字。
“仙門秘傳十三卷,包羅萬象,只是不知道這是第幾卷。”
面具之下,高手雙眼中有一抹精光閃過,他將那古樸卷軸放在桌上,又對掌柜說:
“消息,能瞞住嗎?”
掌柜搖了搖頭,低聲說:
“此番請了張屠狗幫忙,他原是不愿意的,那沈秋和丐幫也有幾分緣法,只是迫于正道大義,不得不出手相助。
但那大龍頭也是雞賊的很,在把車華帶回城中時,他也拿走了幾樣東西。”
掌柜語氣低沉:
“以丐幫的行事風格,再加上他們遍布天下的人脈,太行遺跡現世的消息,怕不出半月,就會傳遍天下。
這車華剛到城中不足一個時辰,河洛幫那邊就有動作了。
李義堅副幫主親自帶著精銳,夜出洛陽,往太行方向去了。
也不知是想吞掉仙家寶物,還是要去找沈秋。”
“呵呵”
那高手語氣陰冷的笑了笑,打斷了掌柜的話,他從眼前擺放的東西里,取出一塊碎裂的玉石,放在手中摩挲,似是在仔細辨認。
幾息之后,他說:
“河洛幫和沈秋妖人藕斷絲連,不必對他們心存幻想,這次行動,想必是要去在驚動天下前,護住沈秋一行。
豈能讓他如愿?
你將中原之地,能用的高手都調動起來,再從咱們的渠道,放出消息,組織人手,以捉拿妖人之命,將正道中人聚集。”
高手大人摩挲著下巴,語氣陰鴆的說:
“河洛幫自詡正道,丐幫自洛陽之戰后,也全面倒向正道,有大義在身,他們就算想要維護沈秋,也得好生思量一二。
先把水攪渾,才方便我等暗中行事。”
“是。”
洛陽掌事點了點頭,他看著桌上的東西,問到:
“大人,這些東西,真的是太行仙門的遺存?”
“是。”
帶著面具的高手看著手中碎裂的玉石,他說:
“這東西我曾親眼見過,乃是仙門嫡傳弟子的配飾,仙門滅門后,外人是尋不得的,眼下仙門遺跡出世。
事發突然想要阻攔掩蓋,已不可能了。”
他停了停,說:
“我要往太行山中去一趟。
若那地方若真還有仙家靈物,這事便非同小可。
還有那沈秋,他手中之物,也是仙山所求,若他真藏身于太行山中,此番便容不得他再逃走了。”
“大人還是謹慎些好。”
掌事搖了搖頭,他說:
“洛陽大戰后,河洛幫在中原勢力大漲,此地江湖散人皆盡歸心,周圍宗門力量又有限,根本不能和河洛幫爭鋒。
大人真要行動,怕要再等些時日。
待這股風吹起,水被攪得足夠渾后,再行行動。
還有那沈秋妖人的實力,昨夜一戰,大人也受了傷,眼下這情況,得向總號求助,遣更多高手前來。
若是有仙君親自往來太行,則大事可定!”
“確實,強龍不壓地頭蛇。”
那高手點了點頭,他攥緊手中碎玉,又問到:
“你說得對,這事得由仙君定奪。但在上報之前,我得問你,你覺得,車華那事,真假可能分辨?”
“大人,那車華被咱們救出來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口氣了。”
洛陽掌事說:
“斷了小指,五臟六腑寒氣充盈,心竅都被冰封小半,身上刀傷不下三十處,這樣的傷勢,必是為取其性命,做不得假。
襄陽隱樓被破后,咱們的人逃出來,蠱惑他行險,車華還算有股膽氣,之前確實刺殺過沈秋妖人的愛妻。
但手段不行,被河洛幫抓在牢獄中,折磨的半死。
我使河洛幫中眼線去探查,得知一些消息,據說是有人劫獄,車華才趁亂逃出,他欲尾隨再行刺殺瑤琴,卻意外發現了太行山之事。”
掌事看了一眼身邊放的那些東西,他看著隱樓高手,說:
“這事,確有些疑點未知。
但若要我來看,十成七八應是真的,那車華一時半會醒不過來,若咱們真要入太行,尋遺跡所在,還要留他條命。”
“可惜啊,靈氣不存,搜魂秘法也無法再用。”
高手大人嘆了口氣,指著桌上的東西,對掌柜說:
“這些東西,以最快的速度,送去臨安,給仙君過目,請他定奪。”
“嗯。”
掌事從房中取出一個精致木盒,將那些東西放入其中,他在忙時,又想起一事,便對眼前高手說:
“我聽聞,南國有意請仙君就任國師之位,這一國之地,將入我等掌控,實乃大喜之事。”
“凡間權勢,有何意思?”
那高手卻興趣缺缺,他擺了擺手,說:
“得入仙道,才是我們這些人的畢生所求。
南朝之事,已開始推動,我等用心做事,一兩年間,便能親眼看到靈域降下。
到那時,我等也能一窺仙道之妙,超脫生死,方能逍遙自在。老夫我也是剛剛被仙君喚醒,尋得這尋常軀體安身。
既無靈光神妙,根骨也低劣的很。
這次事情若成,我在仙君座下,也有了功績。”
高手看著眼前洛陽掌事,他說:
“太行山中只要真有殘存靈氣,我等將其帶回去,助仙家大事成就,使靈域降生,神魂得修仙法,也免了我奪舍轉生之苦。
老夫雖然算不得修仙有成,但既然在這個時代被仙人喚醒,便是天大的機緣,可一定要把握住。
而老夫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你已近花甲之年,人生又余幾率春秋?可我想,你應還沒活夠吧?
越是近死,越是畏懼,此乃人之常情,我輩一心修仙,為的不就是長生不死嗎?
你隨著老夫用心做事,自然也能得仙君恩賞。
從此脫了生死輪回,方能得永世逍遙。”
那掌事聽到這話,眼中也有一抹激動之色,他對高手大人拱手下拜,語氣激動的說:
“在下必竭盡全力!”
“好。”
高手滿意的點了點頭,他也曾做過人,他自然也知道,這垂老之人心中所想,說服這些有欲念的人賣命勞作,簡單的很。
他擺了擺手,語氣平淡的說:
“去做事吧。”
南朝國都,臨安城中。
中原失陷,采石磯大戰的風波,似乎并未影響到這南朝的心臟區域,這座城依然如以往一般繁華。
街道上人潮往來,一片熱鬧。
此時雖已是寒冬時節,只是,今年的天象詭異的很。
據說中原那邊下了雪,但臨安江南這邊,卻不見寒意,明明已到十一月了,但氣溫還是如夏日一般,甚至比深秋時節,還要溫暖些許。
得了這奇異天象相助,城中青樓花巷的生意好得很,據說最近正在舉行一年一度的花魁評選。
各地的風流人物,齊聚臨安,西湖之上,到處都是畫舫。
盈盈歌舞,入耳之處,皆是絲竹纏繞,不去看天下大勢,這城中景象,當真有種國泰民安的風韻。
只是,城中乞丐越發多了。
這引得臨安府令大為不滿。
在前幾日,便下了文書,要學北朝,將這些四肢健全的乞丐,都收攏起來,送入軍中效力,也算是給他們找了個營生。
實乃善事。
不過又有人說,這些乞丐,是要被送去練兵的。
說是金陵大戰,南國能贏,都要靠淮南王手中的仙家兵術,現在淮南王雖然死在惡徒手中,但那兵術卻保存下來。
趙鳴國主已下了詔書,要循淮南王遺志,練出天下強兵,親自征戰沙場,擊破北朝,奪回江山。
總之,這暖風吹的游人醉的臨安城里,最近些時日,也是不怎么太平的。
“明明是天下大亂,但只瞧這座城,卻好似身在繁華盛世。
這些人,不知大禍臨頭,還有心情聽那些妖艷花魁唱歌,嘖嘖,真是亡國之兆。”
臨安最繁華的街道邊,一處五層酒樓最高處,穿著儒衫,做文士打扮的花青端著酒杯,站在窗口。
他還是那笑瞇瞇的表情,半瞇著眼睛,一邊啜飲酒水,一邊在這高處,向下方打量四周,似是在尋找些什么痕跡。
聽到花青吐槽,坐在身后桌邊的劉卓然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他手邊放著父親留給他的劍,雖是披頭撒發,但有副好皮囊,讓他飲酒之時,也有股子瀟灑的意思。
“你這半個月,拉著我在臨安轉了一圈,你說你要尋些蹤跡,如今,是找到了嗎?”
劉卓然喝了口酒,看向花青。
后者抬起手,示意他先別說話。
花青趴在窗戶邊,目光順著這繁華街道,向外看去。
在他這個高度上,小半個臨安城都能看在眼中,最妙的是,從這方向看去,在視界邊緣,正好能看到南國禁宮。
臨安的禁宮,本只是大楚的陪都行宮,自然沒有燕京皇城那么威武,二十多年前還失了火,將大半行宮燒毀。
如今的宮殿,是在遺址上重建的。
“據說趙家人重修宮殿時,找的是墨家巧匠,那些墨家人當真有本事。”
花青隨手一拋,手中酒杯,就穩穩的落在桌上。
他靠在窗戶邊,對劉卓然說:
“他們在還原被燒毀的禁宮時,已經盡可能的不破壞城中龍氣,可惜,那一把火燒的太狠,壞了地脈龍形。
這二十多年里,臨安龍氣不斷逸散,到今日只剩下不足十成之一了。
難怪這南朝風雨飄搖,倒也不只是趙家人不修善業的緣故。”
“這是,望氣之術啊?花兄還真是懂得多。”
劉卓然也是在仙門中修行過的,他從花青的語氣中,便得知他這大半月到底在做什么。
不過他卻不關注這個。
他說:
“我沒學過這個,但我師父...東靈君很擅長望氣,說實話,我不怎么相信這些。”
“你一心學劍嘛,我知道的。”
花青輕笑了一聲,他回望著臨安禁宮,說:
“其實我也不是很擅長,這望氣之說,也并不是我自學的。不過也算是仙法之妙,三千大道之一,能傳到現在,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臨安城中,龍氣快散盡了,最多三四年,這南朝敗亡就再也阻擋不了。”
他走回桌邊,給自己倒了杯酒,對劉卓然說:
“這趟臨安之行,什么都沒找到。
著實讓人失望,這大半個月,咱們走遍城中,也算是為我解開了一些疑惑。這城里有某種陣法,我上次來就發現了。
原以為是蓬萊人的手筆,但現在看來,應該是三百年前,大楚在臨安陪都留下的,用于聚集龍氣的陣法。
據說大楚建國得了仙人相助,這陣法估計也是仙家遺留,和蓬萊確實沒什么關系。”
“不過咱們現在還不能走,那位大半月前,突然現身臨安的‘國師’,讓我很在意。”
花青喝完了酒,將幾錠銀子丟在桌上,和掛著酒葫蘆的劉卓然離了酒樓,兩人在街上行走,他對帶著斗笠的劉卓然說:
“城中陣法,和蓬萊沒關系,但那個神秘的國師,大半幾率,就是蓬萊中人。”
“嗯。”
劉卓然也點了點頭,他說:
“這些時日,禁宮禁軍一直在練兵,我前幾日去看過,他們練的兵術,確實有幾分蓬萊秘法的味道。
南朝國主對那國師尊崇的很,還要在禁宮旁邊,為他修建一座道觀居住。”
“等等,你說趙鳴在皇城邊,修了座道觀?”
花青突然停下腳步,他看著劉卓然,說:
“那國師的道觀,修在何處?”
“禁宮東南,五里之外。”
劉卓然回頭說:
“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大了。”
花青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這大半月尋訪,在心中記下的城中地形,于腦海中浮現。
最后在禁宮東南,五里處點上最后一筆。
“生門倒轉,死門變幻。畫龍點睛,地氣逆轉,以‘借尸還魂’之法,轉動遺留古陣,不但激蕩龍氣。
還在聚集生靈之氣,這不是在修道觀,這是在修改古陣法!”
花青扣緊十指,沉聲說:
“城中最高處在哪?我需縱觀全局。”
“那里!”
劉卓然指向西北方,說:
“涅槃寺,涅槃佛塔,比禁宮大殿只低十寸。”
“走!”
花青毫不遲疑,拉著劉卓然就往涅槃寺去。
但在他們到達涅槃寺時,這千年古剎卻門戶緊閉,南朝虎賁衛封鎖寺廟,不許他人進出。
因有貴客上門。
新任國師,與國主趙鳴,正在此處拜訪圓悟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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