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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戰帖

  “砰”

  灰色瓷瓶,自小院中飛出,在傍晚黃昏,黑煙繚繞之間,正砸在青石磚上。

  瓶子破裂,便有灰色粉末蓬松的爆發開,但凝兒不散,就如煙瘴一樣,擋在小院門外,三個疾沖而來的萬毒魔人猛地停下腳步。

  這三個藏人都是毒術高手,只是輕嗅眼前煙瘴,便知道這是觸之跗骨的猛毒。

  “等”

  為首的魔人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他甩動袖子,一只拳頭大小的白色雪貂,如閃電竄出,撲入眼前毒瘴,這小東西生于雪域,被萬毒門秘法飼育。

  身具奇毒,也能吞沒奇毒。

  乃是萬毒門一等一的靈物。

  攔路的灰色煙瘴,被小貂飛快吞沒,很快就變得稀疏起來。

  “藥王!莫要拖延。”

  萬毒魔人操著古怪口音的漢話,對小院里大喊到:

  “你連破兩道奇毒,已引起萬毒尊主的興趣,便請你往雪域一行,好生比比毒術!若你不從,我等便要在這洛陽施下猛毒,毒死這一城無辜!”

  “呵呵,你等牛皮吹的大!”

  馮亞夫啞著嗓子,在院子里反駁到:

  “若真有那種能一夜殺盡十幾萬生靈的奇毒,萬毒老兒早就用了,還拿提不上串的疫毒來湊合?

  想要抓老夫,你等就來!

  這院子里布了七道毒物攔路,老夫倒要看看,你號稱毒術精湛的萬毒魔人,能不能闖過來!”

  馮亞夫這話,說的硬氣。

  但實則藥王心里也沒底。

  他這會躲在廂房里,正用那個煮熬藥物的大鼎,熬著一些散發甜膩味道的古怪液體,在房子邊緣,手持長劍的林菀冬,正護著問荊和云霽兩個小孩兒。

  “林掌門,你帶著老夫孫女,和小云霽快走!”

  馮亞夫抓著一根古怪棍子,一邊攪拌藥湯,一邊說:

  “接下來是毒術與醫術的對搏,你武藝再高,也派不上用場的。萬毒門毒術詭異,你之前也是嘗過苦頭的,若是被暗算一次,怕還是要生不如死。”

  “馮先生這話就太過了。”

  帶著面紗的林菀冬搖了搖頭,她說:

  “毒術對弈,我確實幫不上忙,但這城中,可不只是萬毒魔人,盟主走前叮囑,或許還有其他墨門助戰,眼下正邪之爭愈演愈烈,馮先生對正道太過重要。

  我留在此地,便是為馮先生壓陣。

  你用心對付萬毒魔人,其他宵小,便由我來處理!”

  馮亞夫也不糾結,眼看門外三名萬毒魔人已經闖入院中,開始化解七道毒物阻攔,藥王鬼醫攪動那古怪液體的動作,又快了三分。

  躲在林菀冬身后的問荊死死抓著云霽小道士的手,這假小子這會也有點害怕,另一只手力攥著幾根針。

  她身為藥王孫女,又是苗疆大族的嫡傳,不可能沒有點護身手段。

  而云霽則抓著把短劍,這小道士,乃是玉皇宮掌門親傳弟子,雖然平日不喜習武,但到底還是有點武藝底子。

  不過這會,云霽卻不怎么關注外門大喊大叫,如厲鬼索命的萬毒魔人,反而是眼睛都不眨的,看著持劍而立的林菀冬。

  他小聲說:

  “林姑姑。”

  “嗯?”

  林菀冬回頭看了看云霽,那尤有風韻的眼中,滿是慈愛。

  云霽是紫薇道士的弟子,她和紫薇道士之間有過一些情愫,自然也把云霽當真正的晚輩看待。

  “我聽沖和師叔,說過林姑姑和師父年輕時的事,我常年陪在師父身邊,他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還是想著你的。”

  云霽低著頭,對林菀冬說:

  “尤其是散魂癥發作時,無敵師父對你的思念,更是不加掩飾,但師父那人,重臉面,他肯定不會主動說。

  林姑姑,不如這次之后,你隨我去趟玉皇宮吧,看看師父也好。我實在不忍心,看他一人孤獨。”

  這話,讓林菀冬臉色微變。

  她眼中閃過千般思慮,最終搖了搖頭,輕聲說:

  “大人之間的事情,姑姑很難給你解釋清楚,云霽,你師父和姑姑之間,十幾年前就已經斷了過往,終究是命數如此,怨不得旁人。”

  “姑姑你騙人!”

  云霽小道士哼了一聲,說:

  “師父也是這么告訴我的,他也騙人!和你一樣。姑姑你可知道,師父上次在蘇州為何會受傷?”

  也不等林菀冬回答,云霽便竹筒倒豆子一樣,通通說了出來。

  “師父是遇到了張莫邪,當時是無敵師父,要為你當年被張莫邪欺辱,找那人討個公道,也不等盟主來援,就一個人沖上去了。

  他受的傷,現在還沒痊愈呢。

  林姑姑,師父那人不會說話,總是把事藏在心里,但你看他所作所為,十幾年前若是真的斷了過往,現在怎還會為你當年受苦,去挑戰強敵?”

  “這...”

  林菀冬確實聽說了紫薇道人在蘇州受傷的事,但她沒成想,這其中還有如此隱秘。

  心思便有些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林姑姑,你就隨我去一趟玉皇宮吧,師父見了你,定然心中是歡喜的。”

  小云霽為師父的終身大事真是操碎了心。

  但還沒等他繼續說,便被林菀冬打斷。

  “噓,禁聲!”

  林掌門耳朵動了動,朝著房子后方挪動幾步,深吸一口氣,體內重修的雪霽真氣不如以往渾厚,但依然有絲磅礴之感。

  手中長劍向上抬起,赫然就是瀟湘絕劍起手式。

  “云霽,問荊,后退兩丈!”

  林菀冬冷聲說了句,下一瞬,手中長劍揮起,銳利劍風纏繞周身,一劍刺出,木制房子后墻便被撕裂開來。

  眼見滔滔劍風席卷而來,正翻墻跳入后院的幾個五行殺手一臉愕然,但隨即就被卷入瀟湘絕劍五尺劍圍中,如野獸入伏,再掙脫不開。

  他們是真沒料到,這藥王身邊,還藏了個如此高手。

  “呵呵,差了!”

  一聲冷笑自另一側響起,林菀冬驟然回頭,便看到五行門幽寒長老舒展腰肢,如魅影竄動,手中魚腸刺已亮起寒刃,只朝著悶頭熬藥的馮亞夫刺去。

  但林菀冬卻沒有回身援助。

  那幽寒長老如鬼影掠入馮亞夫身后三尺,手中利刃已近藥王后心,但突聞幾聲蛙鳴,就見三只顏色不同的玉石蛤蟆,自馮亞夫懷中跳出。

  “呱呱呱”

  一陣刺耳蛙鳴,三色毒氣撲面而來。

  幽寒長老雙眼緊縮,腳尖點地,向后急退,速度飛快。

  但眼前毒煙飛舞,影影幢幢充斥房中,看不到身前變化,她心中升起惡寒,便要暫避三舍,但腳下剛一用力,便感覺頭暈目眩。

  緊接著三根飛針刺來,被幽寒長老閃身躲開。

  “啪”

  馮亞夫自毒煙中竄出,一掌打在手腳酥軟的幽寒長老高聳胸口,將她打翻在地,正欲用針刺死她。

  但卻又收了針,沒下殺手。

  這幽寒長老身中數種毒素,動彈不得,便被沖過來的問荊用幾根針,刺在身上,當即身體酥軟,還被云霽用繩子捆了個結實。

  “你這五行門人,未免太小看本藥王了吧?”

  馮亞夫捻著胡須,看了一眼院中沖來的萬毒魔人,他冷笑著說:

  “老夫好歹也是地榜中人呢。

  念你此時初懷身孕,便不取你性命了,老實待著,再敢運氣,便是毒發身亡,一尸兩命的下場。”

  “啊!”

  被捆住的幽寒長老還要掙扎,拼死一搏,但聽到馮亞夫的話,卻又一臉驚喜,七分茫然無措。

  自己...竟有孩子了?

  是曲師哥的?

  她這邊暈暈乎乎,那邊萬毒魔人卻已借著門中靈貂兒,將院中七道毒物盡數破去,他們沖入廳堂,便看到馮亞夫吐氣開聲。

  老頭子一掌打在沸騰的大鼎上,那沉重大鼎劇烈搖晃,讓其中煮熬藥湯如雨水灑落,洋洋灑灑的撲向眼前三名魔人。

  甜膩膩的味道充盈口鼻,讓人一時間感覺昏昏沉沉。

  而趴在三名魔人身上的靈貂兒,全身毛發倒豎,厲聲尖叫,就好似遇到了世間最可怕的東西,竟在尖叫中舍了主人,如閃電般逃跑出去。

  “啊!”

  三名魔人運起體內萬毒真氣,灰黑色的毒物真氣涌向身前,就如墻壁一般,要擋住潑灑來的古怪液體。

  但沒用!

  那些液體落在護身氣盾上,就如硫酸砸下,嘶嘶作響之間,三人的護身毒瘴便被腐蝕的千瘡百孔。

  那些滾燙的水珠落在他們身上,更是激的他們體內存有的百種毒素頃刻失控。

  就如體內毒物被蠻橫亂攪,原本在萬毒魔典真氣的加持下,還能平衡的毒素剎那失控,帶來了災難性的后果。

  “啊!”

  一名弱一些的魔人尖叫著,就如被丟入火爐焚燒,他驚恐的看著自己的身體被體內毒素腐蝕,骨頭,血肉都被腐蝕,就像是失去支撐,身體下陷。

  只是眨眼之間,那人便融成了一團惡心的,難以形容的,散發著滾滾紫色毒煙的猙獰血肉。

  體內骨骼內臟,竟是已被腐蝕的干干凈凈。

  “這是什么毒!”

  為首的魔人瞪圓眼睛,聲嘶力竭的朝著馮亞夫大喊到:

  “我等為何從未見過這奇毒!”

  “誰告訴你等,這是毒?”

  藥王站在門口,背著手,冷聲說:

  “這湯藥,乃是救人性命的寶藥,受傷再重,都能以此吊住性命最少七日,但如此寶藥,落在你等身上,便是世間最可怕的毒。

  你等玩弄奇毒,殘害眾生,便也要毀在這一身毒術上。

  萬毒老兒欲害我藥王傳承,但卻不敢自己來,只派些臭魚爛蝦,這是瞧誰不起呢?

  老夫也不取你兩人性命,滾吧!你等體內徹底亂下的百種毒素,便是老夫給萬毒老兒送去的戰帖!”

  馮亞夫摸著胡須,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說:

  “若再想與老夫比斗,便去苗疆鳳凰城。老夫在那里等著他!”

  “噗”

  長劍于模糊不清的黃昏夜色中刺來,靈巧的躲過槍刃橫掃,就如蜻蜓點水,在滿臉猙獰的北朝都尉脖頸上一劃而過。

  留下一道血痕,切斷了喉管。

  長劍回收,復爾又是一拳打來,把這雙眼瞪大的都尉打翻在地。

  劉卓然提著劍,喘了口氣。

  這是他殺的第七個北朝人了。

  “快來!”

  他對身后幾個驚慌的洛陽百姓招了招手,對他們說:

  “往前去,不遠便是白馬寺,那邊有人保護你們。”

  “謝謝大俠!”

  一名抱著孩子的老者,淚流滿面,對劉卓然連聲感謝,便帶著家人,快步跑向白馬寺的方向。

  這洛陽城里,真是徹底亂了。

  到處都是北朝狗賊,殺人放火,江湖俠客們與他們死斗,也是傷亡慘重,可惜,如此奮戰,也無法保全每個無辜性命。

  “劉師兄,我等又救了幾人。接下來該怎么辦?”

  幾名南海劍派的年輕弟子,背著幾個受傷的無辜,還有一名女弟子,抱著兩個哭鬧不休的孩童。

  南海長老此時不知道去了哪,眾人群龍無首,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在城中亂走,最后被劉卓然帶領,來此被點燃的街巷,救人性命。

  危機之中,最是考驗個人本事。

  劉卓然臨危不懼,進退有當,可是比手足無措的大師兄韋昌伯好多了,大家自然是信服他的。

  “你們送人去白馬寺。”

  持劍的劉卓然左右看了看,對一眾南海劍派的弟子們說:

  “你等武藝差些,在這城中遭遇集群北朝人,怕是很難抵擋。就在白馬寺護好無辜,這也是正派所為。

  不要多想,快去吧!”

  一眾弟子心中也是畏懼,眼見劉卓然給了他們一個很好的避戰理由,便連連點頭,護著無辜,往白馬寺去。

  但劉卓然卻不去。

  他持劍,往另一個方向疾走。

  “喂,劉卓然!”

  南海派大師兄韋昌伯見此,便將懷中孩子,遞給師妹,又跑了過來,惡聲惡氣的說:

  “你為何不去白馬寺?”

  “我有事要做。”

  劉卓然此時心中焦急,不愿和韋昌伯再糾纏,冷聲說了句,便加快腳步。

  “你定是要一個人去逞英雄。”

  韋昌伯咬著牙說:

  “嘁,這風頭不能讓你一個人搶了,我也隨你一起去。”

  “你別來!”

  劉卓然站定腳步,對身后跟上的韋昌伯大聲說:

  “快退回去,三腳貓功夫,就老老實實去做你該做的,別跟來!”

  說完,他又加快腳步,只是體內無有真氣,不能運動提縱,但被訓斥一番的韋昌伯,還是一言不發的跟了上來。

  腳步倒也堅定,似是并未聽到劉卓然的辱罵。

  劉卓然心中氣急,正要再勸。

  “昌伯,卓然,快隨老夫來!”

  南海長老的聲音,在街角處響起,他一瘸一拐的拄著劍,對兩人招著手,大聲喊到:

  “后街有北朝狗賊,正在屠戮無辜,快隨老夫來,前去解救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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