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人多,雖然殺起來咱們也不怕,但既然他們是要找東西,便不能全部殺了,要留下幾人詢問一二。
這世間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午夜之時,沈秋伸手帶上自己的黑紗斗笠,回頭看了一眼小鐵,他輕聲說:
“見過你山鬼大哥是怎么殺人的嗎?”
“嗯。”
小鐵點了點頭。
山鬼那一步十人的劍法,給小鐵著實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那是和他的重劍劍式既然不同的另一種流派。
幾乎可以說是兩個極端。
“你以往作戰,都弄得聲勢驚人,但今晚不行。”
沈秋活動了一下肩膀,對小鐵說:
“今晚我要你隨我潛入荒山,盡可能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殺入山頂,那把劍太過粗苯,會影響你的騰挪身法...
用這個!”
沈秋從馬兜里取下那桿八尺長槍,丟給小鐵。
后者接在手中,他一臉尷尬的說:
“大哥,我不會用槍啊。”
“不需要會。”
沈秋輕笑了一聲,他說:
“槍術易學難精,不花時間是不可能有突破的。
但我讓你用你父親的槍,便是讓你借助這利器鋒銳,再加上你一身蠻力,甚至都不需要會招式。
隨手一槍戳過去,敵人便死了,速度夠快,什么寶甲神兵都沒用。
但你要記住我的要求,小鐵,不能鬧出太大動靜。”
沈秋背著刀匣,掠向眼前荒山,他說:
“若你做得好,我便教你‘龍虎百戰訣’,那是你父親用的絕世戰法,正好可以替換你的鐵心決。”
“哦。”
小鐵抓著父親的百鳥朝鳳槍,也跟著沈秋飛掠而去,沒有了重劍的重量壓制,小鐵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至于沈秋怎么會父親的內功心決,小鐵倒是并不覺得奇怪。
畢竟父親死前,和沈大哥密談過,也許就是那時候教的。
但實際上,并不是。
這龍虎百戰訣,乃是沈秋在夢境中接觸百鳥朝鳳槍時才學會的。
仇不平也說過,他的一身武藝,都是從這桿戰陣寶兵上領悟到的,這把十二器,也確實和其他十二器稍有不同。
它非常通靈,會自擇主人。
按道理說,哪怕仇不平把它交給沈秋,沈秋不被認可,也是無法使用,更別說從亮銀槍那里感悟到武學精妙。
但問題是,沈秋是個掛逼!
有劍玉在手,異常高傲的百鳥朝鳳槍,也遭遇到了和當初七星搖光一樣的囧境。
劍玉壓制之下,它根本無法拒絕沈秋使用它,就連槍中所存武學精妙,也被沈秋看了個遍。
只是,看歸看,沈秋卻學不會。
或者說,根本不能學。
因為這龍虎百戰訣,根本就不是內功啊!
兩人一前一后掠入荒山山道,秀禾并沒有跟過來。
機關人身體沉重,盡管有真氣加持,也能用提縱身法,但這等需要隨機應變潛入之事,動作僵硬需要命令的秀禾,并不適合跟來。
“唰”
沈秋落入一處小樹林中,小鐵跟在他身后。
在他們眼前,一處火光,一個臨時營地,圍坐著七八個人,他們都穿著皮襖,打著綁腿,腰間手邊放著打刀脅差,有幾個穿著木屐。
他們在用日語說著什么,在火光映襯下,時不時傳來一陣猥瑣的大笑。
看樣子應該和女人有關的話題吧。
沈秋回頭看了看,對小鐵比劃了一個手勢。
意思是,他左,小鐵右,一擊制敵!
“呼”
沈秋深吸了一口氣,反手握住背后貪狼刀柄,魅影身法提起,整個人如縮地成寸,掠過丈許,閃身撲入那幾人之中。
拔刀術,出鞘。
一抹寒光升起,火光搖曳中,熱血噴灑出來,濺了周圍人一頭一臉,這一刀劃過大半圓弧,將沈秋眼前兩人一刀砍掉脖頸。
他回身掠出一刀,將想要大喊的浪人砍倒在地。
小鐵也提著槍沖入人群,也不懂什么槍法招式,就左手握住槍桿,右手調節方向,在轉身之間,以極快的速度刺出四槍。
火光中似有寒芒乍現,這百鳥朝鳳槍何等銳利?
四槍刺穿之下,便有三人被刺穿身體,又在小鐵手腕搖擺,蠻力加持之間,身體都被撕碎開來。
剩下的兩人被嚇壞了。
他們轉身欲跑,但嗖嗖兩聲,有飛鏢自沈秋手中飛出,索命斧的手法依然犀利好用,那兩人沒跑出兩步,便被刺穿心臟,倒在地上。
“很好!就這樣。”
沈秋看了一眼小鐵,他提著刀轉身掠向山路更高處,他說:
“帶路,繼續!”
兩人就這么在遼東寒夜中,一路沿著荒山山路,朝著山頂進發,小鐵在這山里住了十幾年,對于這山中道路了若指掌。
完全就像是在自家后花園里行走。
他帶著沈秋從小道上山,一路趁著夜色襲殺,這些浪人武藝也是不行,少有人修行內功真氣,就靠著一手刀術來來回回。
又哪里是兩個熟悉地形,又武藝高強的刺客的對手?
待到山頂之時,已經是凌晨時分,小鐵和沈秋身上的血腥味已經濃重到嗆人的地步,這一路暗殺而來,死在兩人手下的倭寇,已經有一百之數。
只是中間失了次手,待他們到達山頂時,剩下的倭寇們已經被喚醒,五六十人聚在山頂各處,還打起了火把,非常喧鬧。
在山頂后方,有座小院子,那里便是小鐵和他師父居住過的地方。
“接下來就是硬仗了。”
沈秋看著眼前那些慌亂巡邏的倭寇浪人,他擦了擦有些干渴的嘴唇,對身后小鐵說:
“我前你后,下手干脆點。”
“嗯。”
小鐵握緊手中亮銀槍,這伙域外匪徒占他師門。
他心中也有滔天怒火。
“啪”
沈秋將貪狼刀歸入刀匣,在刀匣上拍了一記,七星搖光便破匣而出,落入手中。
雖說已經理解了匹夫刀意,但畢竟時日尚短,還要借助搖光刀,才能發揮出那兇戾刀意的破壞力。
這把絕世兇兵又可凝聚刀氣,用來群體廝殺最合適不過了。
沈秋運起舍身決三分,將體內沸騰真氣灌入刀身,搖光輕鳴之間,被沈秋拖著沖出藏身地。
眼前一隊倭寇抽出刀劍,大喊著撲來,便見沈秋將身后長刀揮起。
“砰”
丈許刀氣破刃而出,銳利無比,無形無跡,刀氣落下,沈秋眼前兩丈中所有的事物都被一分為二,眼前倭寇自然也被斬斷軀體。
血光涌起,一股兇戾之意自沈秋刀上爆發,他拖著搖光,點地而起,又借著刀式,落入另一群倭寇群中。
隨手一刀,便是兇狠撲面。
有刀意加持,這一手輕盈無比,如風中落葉的秋風刀,也變的越發駭人,颯颯秋風吹過營地,沈秋就如影子一樣,順著刀式在人群中掠來掠去。
每到一處,便有血光騰起,迅捷異常,不在一處停留。
斬下刀刃,便如被刀身帶起,掠向另一處去。
倭寇們從四面八方沖來,大喊大叫,牙呲目裂,一個個兇狠如鬼,但卻奈何不了動作鬼魅的沈秋。
有絕影七殺術的技法,待沈秋劈出刀刃時,也是影影幢幢。
漫天倒影飛舞之間,那些倭寇死的不明不白。他們手中兵刃接觸到搖光,便被直接砍碎,連格擋防御都做不到。
一邊倒的屠殺!
待那些倭寇聚在一起時,小鐵也從身后殺來。
他確實不懂槍術,便將百鳥朝鳳槍當成重劍來用,這桿槍長八尺有余,被小鐵以蠻力揮動時,就像是在這少年身側,帶起刀刃旋風。
他如蠻牛般猛沖戰場,所到之處,也是一片人仰馬翻。
這如何擋得住?
這伙浪人在東瀛混不下來,才來的三韓遼東,本就沒有什么一技之長,他們意義為傲的刀術,在沈秋的寶兵面前不堪一擊。
在被殺了三十多人后,剩下的浪人便被嚇破膽去,嚎叫著一哄而散,朝著四面八方逃亡而去。
他們還喊著亂七八糟的驚恐聲音。
“やみ夜の幽霊!走るぞ!”
“悪鬼!”
“悪鬼ばかりです!”
“啪”
小鐵擲出手中長槍,將一個逃跑的家伙釘死在地上,他抹了抹臉上鮮血,將父親的槍拔出來,回頭看著持刀而立的沈秋,他問到:
“大哥,他們喊的是什么?”
“唔,這個啊。”
沈秋回頭看向后方宅院,那里有幾人沖了出來,他對小鐵隨口說:
“他們說我們是‘戰鬼’,乃是地獄的修羅惡靈,反正不是人吧。”
“呸!”
小鐵惡聲惡氣的啐了一口,他說:
“這伙倭寇,逃就逃了,還要罵人。”
“不,小鐵。”
沈秋提著刀,走向宅院前方,嚴陣以待的幾人,他對小鐵說:
“在他們的文化里,這個詞可不是辱罵,他們只是在稱贊你的武藝高強。
眼前這幾人有點手段,你小心些。”
眼前這從宅院里沖出來的幾個人,確實不同尋常。
僅僅從打扮就看得出來。
為首的那個背著兩把刀,穿著一身有些舊的黑色羽織戰甲,帶著如甲蟲大鰲般裝點的戰盔。
臉上還帶著造型奇特的紅色鬼面,那面具上,畫的應該是般若惡鬼,倒是頗為駭人。
手臂有甲葉護臂,戰裙之下的雙腿也有黑色脛甲。
這應該是他在東瀛時的打扮,看上去挺威武的。
他身邊四人則穿著同樣的戰甲,只是少了些細節修飾,手里握的也不是太刀打刀,而是造型詭異的十字槍。
沈秋看得清楚,這乃是東瀛那邊的足輕戰甲。
這幾個人,身份挺不一般。
“殺します!”
中間那人見沈秋提刀走來,手中太刀向下揮動,身邊四人便發出嚎叫,齊身撲來。
沈秋看也不看他們。
身后小鐵則提著百鳥朝鳳槍,無比的悍勇撲上前來,體內鐵心決真氣涌動,讓這少年身上也有了股血斗殺氣。
“唰”
沈秋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舍身決三分爆發,魅影步法施展開,讓他如幽鬼一般閃入那持刀武士身前五尺,也不說什么,揮刀便砍。
后者反應也是神速,眼見搖光砍來,他便抬手格擋。
“當啷”
太刀斷裂,碎片橫飛,那武士的般若面具之下,雙眼中閃過一絲愕然。
自己這把刀,雖然算不上名刃,但也是有名的刀匠打造,竟然如此輕易就被砍斷開,眼前這中原人手中兵刃,有古怪!
“啪”
搖光刀擦著那武士胸甲斜斬而下,讓黑色羽織戰甲切斷開來,但卻被后者躲開了刀鋒。
“嗯?”
沈秋詫異的看著眼前那武士急速后掠的動作,他瞇起眼睛,說:
“你有真氣?這手步法也頗為精巧,已有大家之風,你從何處學的?”
“噌”
回答他的是一抹閃電般砍來的太刀。
那武士抽出了自己的第二把刀,一手拔刀術顯然已入化境,這一刀快若驚鴻,刀刃搖曳,帶起寒光,竟有了幾分山鬼揮劍時的感覺。
而且正如沈秋所說,這武士步法精妙,還有真氣灌體,讓他這一刀若鬼神一斬!
躲不開!
當然,也不用躲。
“啪”
沈秋手指向外抽動,那武士這迎面一刀的刀式,也被帶著向外偏移數分,就擦著沈秋肩膀滑落下去。
公輸巧手,掌控萬物!
一刀斬空,那武士雙眼愕然,他立刻就要抽身而退,但迎面而來的,就是鬼哭狼嚎的手掌幻影。
攝魂鬼爪三連擊。
三聲悶響在這武士胸腹,肩膀處響起。
暴躁真氣灌體而入,如針刺卡入經絡,再加上舍身決三分帶起的蠻力,胸骨破碎兩處,心竅被打擊到,左臂也被沈秋一掌打的脫臼開,手中刀便握不住。
太刀墜下,插入泥土。
那武士后退幾步,試圖運起真氣,卻感覺胸腹一陣劇痛。
緊接著,他便看到沈秋活動五指,之前被打斷的那把刀的碎片,就像是被無形之手抬入空中,又在沈秋手掌空拍之間,呼嘯著刺過來。
躲無可躲!
攻守逆轉。
“噗噗噗”
血光飛起,那武士的手腕,腳腕被碎片刺入,徹底廢掉。
“啊!”
他已無力抽出脅差自盡,便只能咬斷舌頭。
但在牙齒合攏的那一瞬,一道刀光閃來,沈秋手持插入地面的太刀,將刀背精準的抵在武士嘴里,阻止他自盡身亡。
“武士道?殺身成仁?”
沈秋冷聲說:
“真是垃圾!”
“回答我的問題之前,你哪也別想去,包括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