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之地,距離濟南府十幾里外的道路上,兩匹馬,正朝著商隊方向疾馳而來。
眼見馬上騎士抽了武器,那是非寨小頭目便知事情不妙,他吹了個呼哨,當即就有五六個兄弟縱馬朝著那兩人沖去,試圖阻攔一二。
兩隊人對沖,在彼此距離三丈之時,抓著馬韁的青青突然抬起左手,機簧連動四聲,當即就有兩個騎士慘叫著落馬。
天機手環在這個距離上,殺傷力驚人的無情。
而剩下的三個騎士只是眼前一花,只看到滿天劍影,便脖子一涼,翻身倒斃。
一個照面,五個兄弟就死的死,傷的傷。
讓那小頭目瞪圓了眼睛,他心知點子扎手,便要上馬死斗,卻不料小鐵雙臂用力,虎吼一聲。
綁住他雙手的繩子應聲而斷。
在左臂揮起時,鎖鏈響動,那小頭目還要揮拳打出,被小鐵一腳踹在腿歪出。
這少年天生神力,這一腳就踹的那小頭目跪倒在地,緊接著,就被小鐵用手臂鎖鏈扼住脖子。
折鐵少年轉過身,臉色猙獰,朝著那些挾持伙計和掌柜的是非寨匪徒大喊到:
“放了他們!否則我就勒死你們這老大!”
山鬼和青青也掠到商隊邊,眼看雙方僵持,山鬼搖了搖頭,身形閃耀之間,分出兩個劍影,閃身如鬼魅般掠入那些匪徒人群中。
手起刀落,當即就有兩個匪徒全身噴血的倒在地上。
這一幕嚇壞了剩下的人。
這黑衣人怎么回事?
怎么一人分了三人攻來?
還快若閃電,眼光根本捕捉不到,這莫不是什么妖術!
山鬼根本不理這些人的心理活動。
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在這些人無法反擊之前,就把他們統統殺掉。
雖然是積年老匪,但對上山鬼這一手仙家劍術,他們真的是毫無反抗之力可言。
不過就在山鬼踏步要收割人命之時,便聽到呼呼風聲,緊接著便有鎖鏈聲響,一個金色的小玩意如飛蟲一樣飛來。
輕巧精準的點在承影劍上。
力道不大,但很精準,又帶著巧力,將山鬼的致命劍術打斷開。
“唰”
一個人影飄飄而來,正落在商隊馬車之上。
他身穿一襲白衣,帶著文士冠,穿著儒衫,身形勻稱,一張俊秀臉上,帶著笑瞇瞇的表情。
那雙眼睛半瞇著,就如溫和老貓一樣。
“唰”
畫著沁紙花青山水畫的折扇瀟灑打開,這位公子在血氣沖天的道路上,剛一出現,便吸引了雙方的注意力。
“莫要打架!莫要打架!”
花青公子一邊搖著扇子,一邊伸手擺了擺。
他說:
“這又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事情。
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天道無情,人道生養艱難,就不要隨意殺生了嘛。
不如我來做個和事佬如何?
諸位,給在下個面子唄。”
“你又是誰?”
青青騎在馬上,這丫頭一臉不滿的朝著花青喊到:
“你憑什么做和事佬?這群匪徒要害人性命,你武藝高強,怎不管管?”
“他們可不是要害人性命。”
花青看了一眼山鬼,以及他手中黑劍,他語氣平靜的說:
“我比兩位先來一會,我方才可是聽的清清楚楚,這伙人說他們沒有惡意,反而是這位天生神力的少年,主動挑釁的。
這伙人只是為圖自保罷了。這般說來,你們三個,才是無禮害命的那一方呢。”
“他們說什么,你便信什么嗎?”
小鐵這邊也聽不下去了,這少年扼住那小頭目的脖子,他大喊到:
“他們要害人時,怎么不見你這學士出來主持公道?”
花青并不氣惱。
他語氣溫和的說:
“那會我不在嘛,若我在,也會阻止的。
但請聽我一言,諸位,我這人嘛,沒別的本事,看人眼光還是挺準的,我倒是并不覺得,這伙是非寨的人,是在欺騙你等。
少俠,不妨放開他,聽他說說,如何?
若他是騙人,不需要你動手,我便出手除了這伙惡賊,也免了你這天生善心人手上沾血。”
青青這邊還要說話,卻被山鬼用眼神阻止。
這個突然出現的家伙,能用那類似于暗器的東西,打斷驚鴻照影劍式,應該是個武藝不錯的狠茬子。
可能比不上張楚,但也絕非等閑之輩。
真要打起來,山鬼倒是不怕,但要護住青青和小鐵安危,可能就有點懸了。
“聽他的!”
青青便對小鐵說了一句。
小鐵沒見過山鬼,但他相信青青,便送了手中鎖鏈,那小頭目心中有怒意,反手就要打出一拳,卻又聽到呼呼風聲。
之前打斷山鬼劍式的金色小玩意,從那公子袖口飛出,如蜻蜓點水,又急速回到袖子中。
那看不清形狀的玩意,打在那小頭目肩膀上,將他打倒在地。
就像是點了穴位,讓那小頭目一時間竟無法動作。
“說!”
花青搖著手中折扇,語氣冷漠的說:
“這是給你等活命的機會了。要是真活得不耐煩,本公子便也不管這麻煩事了!”
場中氣氛一時間,有些古怪起來。
那小頭目身體無法動作,這妖異武功,讓他心中畏懼。
怒火也少了幾分,他看了一眼被山鬼不由分說殺死的同伴,心中悲傷更甚。
他咬著牙說:
“我等也不知道大頭目們尋這重劍少年有何事,但大頭目叮囑過,萬萬不可主動交戰,更不可隨意傷害...
這位公子說的對,我等根本不帶惡意!”
他說了一句,又惡狠狠的看著折鐵,補充到:
“之前劫掠你等的人,是新入我是非寨的外路人,不懂我寨中規矩,兩個逃回去的嘍啰,已經被山寨處死!
我等是非寨人,所行的,乃是真正俠義正氣的好事!”
小鐵見他雙目通紅,不似說謊。
這一下子便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這頭目說的是真的,那此番,自己卻是先入為主,做了錯事。
“呵。”
無人說話間,那站在馬車頂上的花青公子卻冷笑了一聲,他似乎被逗笑了,搖著扇子說:
“這天道之事,無人敢言,區區賊寇,也敢替天行道?
真是好大的口氣!
這些暫且不說,你家頭目為何不許你們傷這位少年!”
他一下子抓住問題核心,厲聲問到:
“說出實情,否則我不能信你。”
“我也不知。”
小頭目哼了一聲,感覺自己是非寨似乎被那公子小看了,他梗著脖子說:
“那等機密事,只有大頭目們才知曉。
我等只是執行命令,此番是我等學藝不精,武藝不足,敗了我是非寨名頭,你等要殺便殺,爺爺不皺眉頭!”
“你是誰家爺爺?一點家教都沒有!”
青青跳到那小頭目身邊,啪啪甩手就是兩個耳光,打的小頭目有些暈。
這丫頭舒了口氣,對折鐵說:
“小鐵,你莫要急,這貨說大頭目知道內情,我們便等那大頭目來此地便是!”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花青公子,便語氣古怪的說:
“若真遇到麻煩,想必這位‘喜歡主持公道’的公子閣下,也會庇護我等,對吧?”
“小丫頭倒是伶牙俐齒。”
花青公子搖著扇子,一臉溫和的說:
“本公子居然管了這事,便是要管到底的,這你們大可放心。他們之前發了傳信煙火,我們便在此地稍等片刻就是。
還有你們!”
花青扭頭看著那些挾持了伙計和掌柜的是非寨匪徒,他說:
“還不放人?”
眾匪徒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剛才花青和山鬼的交手,簡直就像是神仙打架一樣。
他們知道自己遇到了高人,但頭目被他們制住,這會便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放人了,萬一放了人,頭目被殺了怎么辦?
“咱們是非寨人,問心無愧!放人!”
那被花青點了穴道,無法動作的小頭目閉著眼睛,喊了一聲。
下一刻,那些被挾持的伙計和掌柜,便被放了下來。
眼見沖突暫消,山鬼便收了劍,朝著青青和小鐵那邊走去,在他走過馬車時,盤坐在馬車上的花青,突然耳語問到:
“閣下,可是太行仙門傳人?”
“嗯?”
山鬼腳步一停。
這可是他第一次被人一口叫破身份。
“我呢,我來自昆侖。”
花青擺著折扇,笑瞇瞇的對山鬼說:
“道兄,我不是為這些性命才插手此事的,我是為你來。
咱們都是同道中人,在這靈氣枯竭的時代,自然要守望相助,結個善緣才是。”
“沒興趣!”
山鬼回了一句,便大步離開。
花青自討沒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無奈起來。
得,這又是一位大爺。
就和那蓬萊山的劍君劉卓然一樣的臭脾氣,簡直是那啥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花青公子無奈的嘆了口氣。
為何這江湖中行走的,寥寥幾人的修仙之人里,就找不到一個和自己脾氣相投的呢?
但...
“四大隱世宗門,昆侖仙池乃是我,東海蓬萊是劉卓然,長白五仙觀是北朝國師高興。
現在連已經滅門的太行仙門都有真正傳人,持承影道器入世行走...”
花青公子瞇起眼睛,看著山鬼,他心中思索道:
“莫非,這天下江湖,真將有大事發生?”
因為此事和商隊無關,因此小鐵便讓老掌柜帶著伙計,趕緊離開此地,往濟南府去。
老掌柜雖然不走江湖,但也能看出,眼下的事情不是他們這些凡夫俗子能參與的,撿的一條命已經是大幸了。
他便留了一些干糧飲水給小鐵,帶著商隊趕緊出發。
待這些無辜人等離開之后,青青就將沈秋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小鐵。
后者一聽沈秋因為他的緣故,被青陽魔君掠走,內心便滿是愧疚,恨不得現在就扛著重劍,去和那艾大差拼上一場,將對他極好的沈大哥救出來。
“你莫要著急。”
青青安撫到:
“現在我等還不知道師兄的下落,但那艾大差是沖著你來的。
所以咱們只要等在這里,總會見到師兄的,到那時,咱們再設法相救。”
“嗯。”
小鐵點了點頭,手中握著的重劍卻未曾松開。
他又在青青的介紹下,和山鬼見了禮,知道山鬼是沈秋的結義大哥,小鐵便也以小弟自稱。
山鬼點了點頭,算是認了他的身份。
但這一伙人等在原地,已經等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是非寨的大頭目卻還沒來,這讓花青公子都覺得,事情似乎又有了新的變化。
“你們就是在騙人!”
小鐵對那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小頭目說:
“根本沒人來!”
“我也不知道。”
小頭目臉色蒼白,他說:
“錢老大和郎老大,明明就在附近的,他們早該趕來了...怕是路上出了事吧?”
是非寨高級頭目錢拐子和郎木頭,確實是出了事。
他們在收到信鴿,又看到天空煙火后,便立刻帶著十幾騎,朝著事發地趕來,但在半途中,卻遇到了另一個棘手的家伙。
“噗”
染血的黑色佛棍迎面掃來,混雜雄厚真氣,帶起呼嘯風聲。
臉色蒼白的錢拐子手持單刀,護在已經倒地喘息的郎木頭身前,也運起體內江湖真氣,試圖格擋一二。
但他眼前那身穿灰色僧衣,手握佛珠的,可是一名不入江湖榜的地榜高手,這又如何是兩個匪徒能抵擋的?
“砰”
恨命浪僧隨手揮起的佛棍與單刀碰撞,只聽到鋼鐵扭曲破碎。
錢拐子就如糟雷擊,雙手抽搐顫抖著跪倒在地,他胸口不斷起伏,那是浪僧雄厚的真氣沖撞到內臟的表現。
而在面無表情的浪僧身后,跟隨錢拐子和郎木頭的十幾個是非寨悍匪,已經被浪僧一人解決干凈。
干脆利落,不比殺雞更難。
“呸!”
錢拐子是個三十多歲的瘸子,也是是非寨的老人手,常年為匪,自然有股悍勇之氣。
他跪倒在地上,嘴角有凄慘血漬,臉上卻無畏懼表情。
他盯著浪僧,他說:
“在下武藝不精,敗在閣下手中自無怨言。
只是,我卻不知,我是非寨,又是何時惹上了你這等煞星?就算是死,也讓我錢拐子死個明白,如何?”
“你我之間,并無仇怨。”
浪僧轉動佛珠,也不管僧衣上濺上的血,他語氣平和的,對錢拐子說:
“只是我要保護那被你們盯上的少年,他乃是我故人之友,自然不許你等傷害他!我也想問,堂堂是非寨,天下綠林第一寨。
又為何非要和一個懵懂少年過不去?”
“啊?”
錢拐子聽到浪僧的說法,一時間血氣上涌,看著眼前死傷的兄弟,他內心悲切更甚,他大喊道:
“你這野和尚!為何不早說!我等何時要害那少年?
我等分明是要請他去是非寨一行...他,他乃是我大當家邀請的貴客!你TM早說啊!平白害了我十幾個兄弟的性命!”
錢拐子越說越氣,邊咬著牙揮拳打向浪僧,他大喊到:
“真是氣煞我也!”
“禿驢受死啊!”
問題解決,繼續來傳剩下的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