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門廣場上,被數名劍門執法圍困的林慧音臉色煞白。
林瑯抓住了林慧音最大的把柄,她所修行的雪霽心法,并非瀟湘劍門秘傳。
但這事涉及師父清譽,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她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
既然無法自證清白,便只能任由林瑯把臟水潑在她身上。
畢竟,她指責林瑯謀害師父,手頭卻沒有證據。
“呼...”
林慧音看著眼前逼來的執法劍客,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起了沈秋之前的叮囑,她咬著牙,下定決心。
“諸位師弟師妹,你們若信我,便為我掠陣,爭取時間。”
林慧音對身后十幾位內門弟子說:
“這是我與林瑯之事,也是事關劍門安危之事,稍待片刻,真相自會水落石出。”
“林瑯!”
林慧音又持劍上前,她長衫飄飄,黑發搖擺,她大喊到:
“朗朗乾坤之下,你所做的惡事瞞不過去!我便手持這瀟湘回音劍,取你性命,以告慰師父!”
“唰”
林慧音手中長劍抬起,眼前數位執法劍客也不畏懼,提劍上前,只是剎那間,劍風亂舞,林慧音便與那執法之人斗在一起。
她一人對抗數人,身形飛轉,靈若蛟龍。
身后廣場有人欲上前援助,卻被林慧音身后的一眾內門弟子持劍逼退。
“莫要上前!”
他們對同門大喊到:
“師姐是無辜的,都是林瑯害她!”
但外門中也有林瑯的心腹混在其中,眼看外門弟子要被逼開,那些心腹便聒噪起來。
“若內心無鬼,為何不敢接受驗撿?”
“外門兄弟上啊!這些內門弟子往日欺壓我等,今日正是出氣之時!”
“大師兄給我們撐腰,別怕!殺了這群欺師滅祖之人!”
這廣場上聚了幾百人,場面一亂,便有些壓制不住。
內門弟子持劍大喊,外門弟子也是一臉不服,長久的矛盾在今日變得尖銳,就如火藥桶已經備好,只待一滴火星落入,便會...
“砰”
在互相推搡之間,一個外門女弟子不甚摔倒在地,又被多人踩踏,恐懼之中,便放聲尖叫。
“內門殺人啦!”
“兄弟們上啊!”
吼叫的聲音連成一團,又有幾人帶頭,持劍沖向那些內門弟子圍成的劍陣,這便如水壩沖毀,一發不可收拾。
廣場上只是片刻之間,便有數人死在同門劍下,鮮血刺激的廣場越發不安。
內門弟子武藝高強,外門弟子人數眾多。
雙方見了血,便再也收不住了。
“師妹!看到了嗎?”
林瑯站在臺階之上,看著眼前一片混亂,他哈哈大笑,對正在持劍與執法劍客對拼的林慧音大喊到:
“這都是你造的孽!
那些無辜弟子,都是因你而死!”
這喊聲與那飄過來的血腥氣,讓林慧音心神一顫,腳法亂了一絲,便被一劍劃破脖頸,只差一絲便會被利劍封喉。
但此時七劍已過,林慧音的瀟湘絕劍施展開來,在凌厲反擊間,一名執法劍客便被回音劍鋒銳劍鋒斬斷左手。
鮮血四濺。
林瑯看著那幾名執法劍客,被拼了命的師妹逼退開,他眼中閃過一絲焦躁。
他抓著手中劍,在混亂的喊殺聲中,一步一步走下階梯,他看著眼前身若驚鴻,劍風四起,如風中女神一般的師妹。
他眼中盡是一抹變了質的嫉妒與怨恨。
他說:
“你走便走了,尋個地方,了卻余生,我也不忍傷你害你。”
“你為何...為何還要回來啊!!!”
在這怨毒的喊聲中,林瑯身若閃電,也揮劍加入戰團。
在這以死相博的師兄妹身后,在那瀟湘大殿前的廣場上,已是一片被憤怒與憤恨交錯的血海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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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大哥。”
李義堅捂著肚子,從院子里一路小跑出來,沖到護衛在一處三層木樓前的瀟湘弟子身邊,他用洛陽土話,面色尷尬的詢問道:
“你們這茅廁在哪?我腹中難受,實在是忍不住了。”
“你是怎么跑到這來的?”
那弟子手扶長劍,厲聲問道。
李義堅嚇得身體顫抖,后退幾步,他說:
“我是...我是...”
“你是誰!”
那弟子持劍逼上來,還吸引了其他幾人的注意,他們紛紛上前,這些都是林瑯的心腹之人。
聽到鳴劍鐘響,也不去集合,就在此地看守掌門林菀冬。
眼看著周圍幾人走來,李義堅低下頭,顫顫巍巍的說:
“我是你爺爺!”
“噗”
這夯貨從腰間抽出短刀,直刺眼前弟子的手腕,然后轉身就跑。
眼看有人行兇,幾名劍客立刻抽出武器,追了上去,在他們被李義堅引開之后,沈秋和小鐵從另一側猛沖出來。
那個被李義堅刺斷手腕的劍客正想呼喊,被沈秋一腳踹中心臟,心竅被猛擊一次,他眼前一翻,就倒在了血泊中。
“小鐵!”
沈秋抽出鴻鳴刀,沖向眼前木樓,折鐵少年聽到沈秋吶喊,便停在原地,手中鐵棍揮起,體內鐵心決運轉,在吐氣開聲之間,手中鐵棍如重劍一樣砸了出去。
“開!!!”
“砰”
沉重鐵棍砸在木樓門上,將這扇門,連同內部門栓砸的四散飛舞開,木屑四濺。
沈秋運起魅影步法,身形加快三分,如疾影一樣沖入其中。
下一瞬,便有刀劍撞擊,小鐵沖入木樓,就看到沈秋師兄竄上樓梯,在他腳邊,已經多了一具尸體。
他也立刻跟上,但在二樓之上出現的,卻不再是佩劍瀟湘門人。
四個黑衣漢子擋在通往三樓的樓梯口,他們手中或握著形狀古怪的直刃刀,或帶著有指刃的手套,氣息陰寒,臉色陰沉,不似好人。
“七絕門徒...”
沈秋看了一眼小鐵,他說:
“能對付嗎?”
“能!”
小鐵活動著寬大的肩膀,他提著鐵棍,對沈秋說:
“若是有重劍在手,便更輕松了。”
“哈,你這小子。”
沈秋笑了一聲,他說:
“下次便為你備好鐵劍...若是不敵,逃走便是,別硬撐!”
叮囑了一句,沈秋飛身而起,在桌子和墻壁上借力兩次,越過那四人頭頂,落在通往三樓的樓梯上。
奇怪的是,那四人也不阻攔。
他們只是沉默的分散開,看著折鐵少年手持鐵棍沖過來。
這動作讓沈秋內心一沉。
這四人完全不阻攔他,要么是林菀冬已經死了。
要么,就是三樓上還有比他們更厲害的守衛者。
“噌”
在沈秋沖入三樓的瞬間,便聽到如利器撕裂布匹的刺耳聲音,就如凄厲鬼哭一樣。
他眼前黑影閃動,有五指幻影襲來,如此之近,長刀使用不利。
沈秋擦過頭,那五指擦過他肩膀,就如利刃劃過,當即就是五道血痕,就如利器割過,血肉模糊。
他痛呼一聲,右手并成指劍,向前刺出。
五行門暗殺術也被駛出,風雷指抖動之間,分出兩道虛影,刺向眼前之人。
后者咦了一聲,似是驚訝。
沈秋的風雷指感覺點在某種堅硬物體上,身前那人便如被打中一拳,身形向后飄動,在空中轉了一圈,然后落在地面。
“咔、咔”
他活動著左手手甲,那手甲頗為奇特,在五指之前,分出細長爪刃,就像是在鋼鐵手甲上,又彌合了一小段匕首一般。
這武器頗為惡毒,剛才是沈秋用魅影步法閃得快,否則被這五指合攏間,怕是一條胳膊就要被廢掉了。
甚至連心臟都會被抓出來。
而在那手甲表面,有個清晰的,如被子彈擊中,破碎開的指頭凹痕。
那是被風雷指打出來的。
剛才,就是這東西,擋住了沈秋那一記風雷指的絕殺。
眼前那人穿著夜行衣一樣的衣服,除了兩手帶著那古怪手甲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他帶著面巾,只留出一雙三角眼睛,個頭也不甚高。
他正用疑惑的眼神,看著眼前揉著肩膀血痕的沈秋。
他語氣含糊的咕噥說:
“這絕影七殺術倒是用的嫻熟...你是五行門人?不對,你不是!”
“誰說我不是?”
沈秋活動了一下肩膀,手中鴻鳴刀抬起,擺出歸燕刀的起手式,他對眼前那七絕門人揚了揚下巴,說:
“我乃五行門,刺心刀周晟,請閣下見教!”
“周晟?哦,那便是巧了。”
那七絕門人也低下身體,一手抬起到眼前,一手收攏在腰間,他盯著沈秋,眼中盡是一抹譏諷。
他說:
“前幾日,我還給那拉皮條的貨送了份信,讓他送幾個姑娘來享用一下。這花花姑娘沒送來,卻送來了一個半大小子?
還不如房里那徐娘半老的林女俠來的夠味...”
“哦,她還活著啊。”
沈秋松了口氣。
已經到這了,要是林菀冬再死了,這趟瀟湘劍門之行,可就徹底完蛋了。
沈秋也不再廢話,眼下時間就是金錢。
樓下小鐵和那四個七絕門人的戰斗異常激烈,那神力少年的鐵棍亂揮,打的整個木樓都在搖晃。
他錯步上前,手中長刀向上卷起,就如流風回雪,刀刃在真氣施加時快速顫抖,拉出兩道幻象刀影,呼嘯著看向眼前這矮小之人。
后者冷笑一聲,蜷起身體后退一步,又在腳尖踩地時,如拉開的弓一樣,讓自己速度更快,雙手舒展,古怪手套穿洞空氣,拉出刺耳的鬼影森森。
眨眼之間,兩人已對過數招。
眼前這人動作迅捷,出手狠辣,招招不離沈秋要害,那奇門武器亂舞時又有刺耳雜音,讓沈秋頗為不爽。
這七絕門人的提縱術并不太高明,在這狹窄空間里,也沒有地方讓他躲閃,他干脆也不躲閃。
儼然以一種以傷換傷的姿態,和眼前沈秋糾纏起來。
歸燕刀大開大合,舞的端是虎虎生風,但動作太大,失了靈巧。
在那人雙掌猛擊之間,變化迅捷,又有尖銳聲音糾纏,讓人有種鬼影森森的感覺。
沈秋側過身體,躲開利爪刺穿,那貨手腕翻轉,變刺為拍,一掌拍在沈秋肩膀,又在風雷聲中被逼退數步。
歸燕刀實在是不適合這等比拼巧力的戰斗,沈秋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尤其是被那七絕妖人近身之后,只能用風雷指勉強抵抗。
好在沈秋的風雷指在連番苦練下,已經有了查寶九分功力,又有魅影步法加持身法,讓他騰挪間快若鬼魅,在正面對拼之間并不落下風。
甚至還一度壓著那七絕妖人猛打。
但打著打著,沈秋就發現不對勁了。
自己體內真氣運轉出了問題,有股陰毒真氣在他經絡里四處亂轉,不但干擾魚腸功真氣運轉,還會消弭沈秋真氣加持,讓他氣力難以為繼。
雙方打斗數息之后,沈秋的呼吸便開始粗重起來。
對方發現了沈秋的異狀,他冷笑一聲,矮起身體,左手用手爪硬接了一擊風雷指,右手如鬼爪探出,在沈秋腹部拉出血痕。
“砰”
那矮小之人被鴻鳴刀一刀砍中,在沈秋的虎吼聲中,他左手的手甲被三道刀影整個劈碎開,在一片狼藉的三樓上暴起一團刺耳鳴響。
他就像是個皮球一樣,被沈秋一刀砍飛出去,又在空中旋轉幾圈,落在地上,后退幾步,卸去力道。
這家伙將左手背在身后,使勁甩動,手掌發麻,手骨疼的如要斷開一樣。
沈秋剛才那一刀夠狠,如果沒有手套護住,今日這左手就保不住了。
正面硬打,他得廢些功夫,拼著受傷,才能收拾掉沈秋。
但身為魔教七宗中最狡猾的七絕門人,又怎么會和敵人光明正大的交戰?
他看著拄刀而立的沈秋,他活動著右手手套,桀桀笑道:
“哈,敢和摧魂爪正面強攻,少俠也是好膽氣。怎么?真氣運轉不動啦?很難受,每次運功,體內經絡就像針刺一樣疼,對吧?”
他的語氣冷了下來,抬起右手手爪,在那五指活動中,手指上的利刃碰撞著發出聲音。
他很惡心的將那沾著血的利爪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就像是個十足變態一樣。
他陰笑著對沈秋說:
“少俠,在你這年紀,這一身武藝倒也頗為難得,我如你這般大時,可比你差遠了,但現在,你耍完了威風...”
“接下來便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