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腳步輕快的越過這片小林子。
他腦海里回憶著,這幾天青青給他講述的,關于那和路不羈有關聯的天策軍的過往之事。
都統大人被沈秋干掉前,評價南朝時,說天策軍是南朝最后一批真男兒。
這句話倒不是胡說,就連青青這些根正苗紅的南朝人,也是這么認為的。
前朝大楚永和24年,也就是南朝正定初年時。
北朝偷襲大楚疆域,其他戰線統統潰敗,唯有天策軍一支能堅守,那支軍隊在人數劣勢的情況下,硬是于大散關三敗北朝先鋒,重挫其銳,
又以天策大將李守國以下3000精銳星夜追襲,大破北朝漢中大營,奪回長安關中一帶。
靠著七戰七捷,那伙精銳敢戰之士,硬是打的北朝騎兵抱頭鼠竄。
他們甚至一度逼近燕京區域,嚇得北朝雄主耶律崇不得不調動其他戰線趕回燕京布防。
這才給了南朝喘息之機。
也是天策軍的勝利,給了前楚大將軍趙虎篡位的機會。
正定初年,趙虎看北朝人被天策軍逼得后退,便趁勢帶兵收復齊魯之地,又挾大勝之勢入臨安。
結果入城前夜,大楚臨安行宮失火,前楚少帝及妻女失蹤,或已死。
趙虎便以臨安為國都,自稱南朝國主。
真可謂是打仗御敵樣樣不行,搞起陰謀宮斗倒是一個賽兩。
更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天策軍人家是前朝大楚的邊軍精銳,根本就和趙虎建立的南朝沒啥關系。
趙虎不知道暗中花了多少功夫,才讓天策軍接受他的封賞。
現在天策軍駐守關中要地,對所謂南朝國主的態度,也是聽調不聽宣,但民間對南朝這最后一支強軍卻頗為崇敬愛戴。
瞧,保家衛國的邊軍將士,都看不起所謂的南朝國主。
那么,這個坐擁江南富庶之地的朝廷,該奇葩以及混亂到什么樣,列位看官應該有個大概印象了。
但正是因為南朝這種混亂,才讓武林江湖蓬勃發展。
在任何一個正常健康的政權里,俠客這種東西,都是不該存在的。
畢竟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
從都統大人那里,沈秋知道,自己的便宜師父路不羈,很可能就是當年那支大破北朝的天策軍的一員。
而且從這所謂非嫡系不得習用的天策破陣斧就能看出來,師父當年在天策軍的地位絕對不低。
但為什么,他最后卻又要隱姓埋名,守著一家半死不活的小鏢局過日子,甚至不愿意登上江湖榜,以此揚名?
這其中的可能太多了。
沈秋腦海里不斷的冒出各種古怪猜測,但因為他對這個世界了解還是太少,完全理不清一個符合邏輯的猜測。
“算了,不想了。”
沈秋提著雁翎刀,背著弓,他拍了拍腦殼,讓自己清醒一下,他說:
“去了蘇州再打聽一下,青青嘴邊總掛著的那個瑤琴姐姐,便宜師父那家鏢局的‘董事長’,她應該知道一些吧。”
他抬頭看著眼前的林子。
便宜師父說過,走鏢路上,逢林莫入,這是有道理的。
就算是一片小林子,里面有什么情況也無人知道,興許運氣不好,就遇到了一窩野豬呢?
就算沒有猛獸,被草蟲毒蛇咬一口結果也很糟。
更何況,這林子深處也許還有藏起來的危險人物。
比如劫道的土匪之類的。
不過沈秋選的這片林子,方圓也不過三十丈,樹木稀疏,大概是不存在上述危險的。
而且這古代啊,真的是環境好,野獸繁多。
沈秋只是在林子里轉了一圈,就抓住了一只灰兔子,還找到了幾個筍。
現在已近秋日,正是竹筍最多汁,味道最好的時候。
他還砍了幾根竹節,既方便打水,又能給饞嘴小丫頭煮點竹筒飯吃。
不過米好像不多了,但也沒關系,按照青青的說法,再有三天,就能到洛陽了。
那可是河南之地最繁華的城市,而且這一路上,還要過兩個小城鎮,也可以買到足夠的米。
至于花費...
且不提“熱情”黑衣衛們無償贈送的散碎銀兩已裝滿了青青的大荷包。
在他們離開之前,山鬼還送了他們一大袋子碎銀。
他在山中用不到,每每殺完人又有收集東西的東西,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碎銀子那可是個相當可怕的數目。
可怕到什么程度呢?
沈秋初見那一袋子碎銀時,他很想問問山鬼,大哥,你這是殺了多少北朝軍士啊?
如果上帝是北朝人,像山鬼這一號的,估計早就被天罰劈死了。
沈秋正盤算著,過洛陽時,找個商號把那些銀子兌換成銀票呢。
他走過樹林,快步爬上一座小丘,向遠方眺望,這3日里,他初學雷公心決,沖開了眼部兩個穴位,讓視力提升了很多。
他隱約能看到眼前有條小河,在河邊似乎還有漿洗衣服的婦女,還有孩童在婦女身邊玩耍。
更遠的地方,丘陵之下,有一處影影幢幢的村落,此時還有炊煙升騰。
這一幕讓沈秋頗為感慨。
太行山里可看不到這充滿生活氣息的一幕,在鬼蜮一樣的太行附近,也沒有這樣平和的風景。
他站在小丘之上,眼看著天高云闊,便不由的張開雙臂,似乎要擁抱這個陌生的世界,這才像是人間景象嘛。
可惜,這世界和他記憶中的華夏神州還是有些略微區別。
在他記憶里,洛陽附近,似乎沒有一座伏牛山呢,而且騎馬從太行到洛陽,似乎也沒有這么近。
青青說,洛陽有繁華的碼頭。
但在沈秋記憶里,洛陽似乎并不以碼頭出名,畢竟是中原腹地呢。
所以...
“只是看起來像啊,聽起來也像。”
沈秋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他說:
“實際上并不是一回事,就像是胡亂堆砌的積木,北朝,南朝,還有遙遠的蒙古部落,呵呵,是不是以后還要跳出一個倭寇國來?”
他的心思信馬由韁的跑,但還總算沒忘記正事。
還有個大小姐青青在嗷嗷待哺呢。
很快,沈秋帶回了獵物,一條魚,還有幾根竹筒,青青生了火,這是她在兩人廚房中的工作,也基本是她唯一能做的工作。
這丫頭非常聰慧,學什么都快,學沈秋的“怪話”也快,就是做飯手藝一塌糊涂,煮個飯都能煮出兩層鍋巴。
烤土豆時,險些還砸了山鬼的鍋...
幸虧山鬼不講究這些,否則還真是要命。
“唔,吃飽啦。”
夕陽西下的時候,青青丫頭滿足的抹了抹嘴,吃掉了兩大份竹筒飯,讓青青異常滿足,她打算借著飽食的滿足感就這么睡過去。
但卻被沈秋拽了起來。
“該練武了。”
師兄板著臉,拿起了雁翎刀,青青撇了撇嘴,卻也不敢反抗。
江湖中人嘛,每日練武,打熬氣力,還是必須的。
不過沈秋剛耍完一套像模像樣的歸燕刀法,就看到青青捂著肚子沖向身后的林子,那丫頭滿臉紅暈,肯定是吃壞肚子了。
“帶廁紙!”
沈秋無奈的喊了一句。
也幸虧這個陌生世界里早在百年前,就有廁紙這種東西出現了,而且制作簡單,雖然手感不好。
不過因為廉價的緣故,就連山鬼那種不通人情的人,都能用得起。
呃,是山民們“孝敬”他的。
這個世界的廁紙,據說還是修仙中人搞出來的玩意。
沈秋真得謝謝那位閑的蛋疼,去研究廁紙的修仙人物。
否則一想到自己穿越過來,還得用繩子,或者石頭土塊解決生理問題,那沈秋真的是當場自殺的心都有了。
畢竟,菊花如此嬌嫩,又豈能...對吧?
不過這都過了兩炷香了,青青還沒回來...該不會是,出事了?
沈秋瞇起眼睛,將都統大人“送”的雁翎刀歸鞘,提在手中,走向身后的林子。
“嘩!!!”
就在他踏入林子的那一刻,一聲尖銳的竹哨聲在林子深處響起,沈秋面色驟然變冷,抓起刀鞘就沖入林中。
他答應了山鬼,要照顧好青青。
而且就算沒有山鬼,他也會照顧好青青,誰敢傷她,就必須...
“師兄!快救我,這人要抓我!啊,我流血啦,我要死啦...”
青青的尖叫聲打斷了沈秋的思考,眼前還有個慌張的人影沖出來,又看到青青丫頭倒在地上捂著肚子,尖叫著左右亂滾。
這讓沈秋內心一顫,便勃然大怒。
“噌”
雁翎刀驟然出鞘,匹練如雪的刀光向前斬去,照亮了眼前那個背著包袱的半大少年驚恐的臉。
“小賊找死!”
“啊!”
那穿著長衫,束著發髻的少年眼看刀刃砍來,便大叫一聲,翻倒在地,一個賴驢打滾,躲開刀鋒。
但束起的頭發,卻被沈秋一刀砍開。
這把刀乃是都統大人的心愛之物,雖比不上山鬼的承影那么變態,但也堪稱吹毛立斷。
這一刀斬下去,那少年的頭發就像是被理了個禿瓢,黑發亂飛,嚇得他尖叫不休,揚手就丟出一樣東西。
沈秋心知不妙,這一瞬,前世記憶里,那些被汽車炸彈炸死的美軍大兵們凄慘的樣子劃過腦海,他也閃身后退。
但那東西砸的方向有點歪,越過沈秋碰在了旁邊的樹上,飛起一陣陣白色的煙霧。
好家伙…石灰粉!
這東西要是丟到眼睛里,在這荒郊野嶺可就真的是要命了。
“唰”
沈秋上前一步,手中雁翎刀刺向那癱軟在地,瑟瑟發抖的少年,殺了那么多北朝黑衣衛,沈秋身上自然有股凜冽殺氣。
那少年被嚇得如鵪鶉一樣,一時間竟忘了躲避。
眼看著刀光要劈碎他脖子,沈秋卻又突然收刀。
倒不是說他起了憐憫之意,只是,他看到青青那笨丫頭,居然一骨碌站了起來。
身上也沒有血跡,只是臉上有些蒼白,完全就是完好無損的樣子。
這…?
“咦”
青青丫頭用雙手上下摸著身體,她沒感覺到受傷,但手上確實有血,而且腹部一陣抽痛。
“師兄,我…我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得了重病,就要死了?師兄你說話啊,別嚇唬我。”
青青臉色煞白的看著沈秋,后者的目光下移,看到青青褲子上沾著的血,他的表情變化了一下。
曾經差點就成為正式醫生的他,立刻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也不理會腳下嚇的快要昏厥,被他理了個禿瓢的少年,大步走到青青身邊,拉著青青的手向外走出幾步。
他低聲問到:
“你今年多大?”
“14啊”
青青說:
“你不是知道嗎?”
“老實說!你這笨丫頭。”
沈秋蜷起手,打在青青腦袋上,讓丫頭痛呼一聲,看著師兄嚴肅的目光,青青小嘴一撇,低著頭,如蚊子聲說:
“13…”
“這就對上了。”
沈秋這才松了口氣,少女初潮就是在12-13歲來的,用這個時代的話說,就是“桃花癸水”。
難怪他和青青在山鬼那里住了快20天,再加上之前跟著路不羈來太行山,他記憶里青青每天都是元氣滿滿呢。
他還好奇,這世界上的女人難道沒有生理期一說嗎?
現在看來,青青這只是年紀到了。
瞧這事鬧的。
沈秋揉了揉額頭,看著一臉驚慌,以為自己得了重病要死的青青,他憂愁著該怎么給青青解釋這生理現象。
話說,關心師妹生理期這回事,好像也不是師兄該做的吧?
但眼下,除了他也沒有誰了。
“唉”
沈秋哀嘆一聲,他沒想到穿越到古代,還要做這些事,他壓低聲音,摸著青青的腦袋,輕聲說:
“你沒得病,也不會死,實際上,流血表示你很健康,發育正常,聽師兄說,只要是女人,一到…”
沈秋花了幾分鐘,給青青解釋清楚了這回事,他看著一臉糾結的青青丫頭,又問到:
“你那位親近的瑤琴姐姐沒告訴過你這些嗎?”
“沒有啊。”
青青捂著肚子,知道自己不會死之后,她又變得元氣滿滿,她一臉了然的說:
“難怪瑤琴姐姐每個月都有幾天心情很壞,臉色蒼白,我還以為她是在練一些古怪功夫呢。但師兄,我現在該怎么辦啊?”
青青的問題,讓沈秋一陣撓頭。
還能怎么辦?
難道要他再穿越回去,去超市買幾包衛生棉嗎?
在古代,肯定只能用古代的方法了,好在,沈秋當年上學的時候,那位生理學教授好像講過一些。
沈秋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試圖抓起包袱,偷偷逃跑的禿瓢少年身上,那少年人,身上正穿著一件棉布做的長衫。
他眼前一亮,舉起雁翎刀,冷聲說:
“那個誰,就你!”
“把衣服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