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殷江紅說笑間看,江北然發現自己走回了寢宮,剛才他便是在這更換的帝袍。
在官宦與宮女的一聲聲“陛下”中,江北然來到了一處高有十一丈的大殿前。
這座宮殿的的裝修跟剛才讓江北然直接“好家伙”的玄聽殿有的一比,外梁和楣都是上古瑞獸的彩畫,往里進,龍椅上方是金漆蟠龍藻井,靠近龍椅的六根瀝粉蟠龍金柱直抵殿頂,上下左右連成一片,金光燦爛,極盡豪華。
殿內安有寶座臺基,臺基為七級臺階,金漆木雕龍紋寶座高踞在七層臺級的座基上,寶座后面背倚雕龍髹漆屏風…
就在江北然四處打量時,卻聽銀江紅一聲咳嗽。
“人呢。”
江北然聽完一愣,不知道殷江紅在喊誰。
然而大殿內一片寂靜,沒有人回答他。
間無人應答,殷江紅面露慍色,深吸一口氣,抬高一些嗓音道:“人呢!”
“在這…在這呢,大爹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龍椅后,穿著一襲淡粉衣裙沐瑤又驚又懼的跑出來連聲道歉。
半年未見,這沐瑤身高雖是沒多少變化,但身材卻是越發玲瓏有致,那小細腰被云帶一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那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更是靈動有光。
一頭青絲梳成華髻,繁麗雍容,小指大小的明珠,瑩亮如雪,星星點點在她發間閃爍,
可以說從江湖女俠搖身一變,成了婀娜多姿的小秀女。
不過從她那抓著裙擺時別扭的表情來看,可以看出她是真不習慣。
‘淦,她怎么在這!?’
江北然心里胯下一陣難以言喻的疼,因為下一秒他就猜到原因了,就算沒猜對,估計也八九不離十。
“前些日教你的規矩都忘了?手該怎么放!”殷江紅厲聲道。
沐瑤一聽,連忙松開了抓著裙擺的手,如宮女一般站直身體,雙手手心向下,左手上右手下疊于胸腹前。
“腳呢?”
沐瑤先是看了眼江北然,接著猜覺得有些屈辱的抬起左腳向后挪了半步,同時又保持雙肩齊平,上身正直。
殷江紅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看向江北然道:“北然啊,我家這丫頭實在是太過頑劣,而我知道的年輕弟子中,屬你城府最深,所以想讓她跟在你身邊多學學,算本尊欠你一份人情。”
‘艸!’
殷江紅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江北然還怎么拒絕?這根本就是硬塞進來啊。
而且跟著多學學什么的那都是屁話,不就是皇帝讓他這正派弟子做了,魔教總也要安插些人進來,但你安插個傻妞進來有啥用啊???
為了避免這個正用余光不停向自己投來‘不許看,再看殺了你’的傻妞真留在這宮里作妖,江北然思索片刻后朝著殷江紅拱手道。
“殷教主,朕以為沐小姐不愛紅裝愛武裝,讓她進宮恐是可惜了修煉奇才,朕記得九日兄精通詩詞,在那次英杰會上,從詩詞中朕看出他胸懷大志,不如讓他進宮,朕給他封個一品大員,共同治理晟國,您看如何?”
聽到這話,沐瑤在心里一頓拍手,一種知己感油然而生,頓時覺得江北然眉清目秀的。
殷江紅聽完則是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江北然一樣,感覺這段對話曾經有出現過,不過稍微想想也就釋然了。
上次他想撮合這一對,特意讓江北然和沐瑤一起去查黃幫這個幾乎沒有線索的無頭案件,但沒想到江北然僅僅花了三天時間就解決了,還急不可耐的就把沐瑤給塞了回來。
看得出一路上兩人相處并不愉快。
殷江紅也只能嘆息,畢竟沐瑤那性子他這做爹的再清楚不過,除了自己和她大哥,她是誰也不放在眼里。
但殷江紅相信,感情這種東西,只要多花點時間培養,總能開花結果的。
上次是因為時間太短,這次直接把沐瑤扔進宮里讓她和江北然朝夕相處,殷江紅相信江北然一定會發現自己女兒身上的可愛之處。
所以殷江紅聽完直接搖頭道:“先不說九日的個人意愿,你覺得關十安會同意這事嗎?修煉者不能當的,可不僅僅只是皇帝而已。”
‘唉…’
眼看著最后的希望破碎,江北然也只能點頭道:“既如此,朕遵從殷教主的安排。”
見江北然這么快敗下陣來,沐瑤連忙喊道:“大爹瑤兒保證不會再惹禍了,您別不要瑤兒嘛大爹”
“少來這套!你覺得我還會信你嗎!竟做些荒唐之事,這次本尊若不再好好磨磨你的性子,你下次怕是要把這天都戳出一個窟窿來!給我站好!”
“唔…”
沐瑤恢復站姿,臉上滿是委屈。
‘唉…還是個連自己爹都搞不定的戰五渣女兒,你咋就這么沒出息呢!’
不過殷江紅這次會說的如此嚴厲,江北然估計還是跟上次沐瑤被抓一事有關系,估計被殷江紅救回去之后沒少挨訓。
知道結局已經沒法改變的江北然先是看了眼沐瑤,然后又看向殷江紅道:“不知殷教主想要朕如何安排沐小姐?”
殷江紅隨意的甩手道:“隨便給她個女官做做就好了,主要是讓她能跟著你多學多看。”
沐瑤聽完臉上的委屈更明顯,但她又不敢開口反對,只能不停咬自己的下嘴唇。
‘女官啊…’
女官又稱宮官,聽起來好聽,就是就是高級宮女,平時負責管那些普通宮女,訓練訓練剛入宮的小宮女,當然,照顧皇室成員肯定是她的主要工作。
‘太慘了…’
《我的魔教教主父親把我送到宮里當宮女這件事怎么想都覺得不正常》
江北然覺得沐瑤心里應該是有這么一本書想寫的。
在江北然想著要怎么安排這小女官時,殷江紅突然拍著他的肩膀說道:“來,你先跟我出來一趟。”
江北然點點頭,順勢跟著殷江紅走了出去。
等兩人離開,沐瑤委屈的蹲了下來。
‘大爹這次怎么這么狠心呀…’
來到外面的花園中,殷江紅看著江北然道:“北然啊,我知道沐瑤在你眼里頑劣不堪,但如果你能多花些時間去了解她,會發現這并不是她真實的樣子。”
‘靠…這是要硬灌迷魂湯嗎?’
殷江紅自然聽不到江北然心里的吐槽,依舊自顧自的繼續說著。
“沐瑤這孩子小時候很苦,村子里鬧瘟疫,天天都在死人,但因為當地縣令瞞報,所以遲遲沒人來救他們。”
鬧瘟疫的村子江北然見過非常多,在這缺乏衛生意識和醫療條件的時代中,每年因為瘟疫而死的人甚至比餓死的人還多。
“沐瑤因為天生體質好,所以她全家人都感染上瘟疫時就她一個人好好的,所以她就扛起了照顧一家人的重擔,但瘟疫尤其是孩童時期的她能治好的。”
“第一天,她兩歲大的弟弟死了,是她親手埋的,第二天她娘死了,還是她親手埋的,直到我教的教眾找到她時,全家八個人,已經只剩下了她一個。”
“她剛被帶到教里時,好幾天都沒說過一句話,也不哭,但卻是什么活都搶著干,教里的人都很心疼她,包括我在內,所以后來我便收她做了我的義女。”
“沐瑤天賦很好,很快就成為了同齡弟子中的佼佼者,同時她懂的事情也越來越多,認為她家人直到死的那天都沒等到大夫是因為朝廷毫無作為,而朝廷之所以好無所作為,就是因為正派的打壓。”
“至此之后,她只要看到你這樣的正派弟子都不會給好臉色,但其實她真的是個好孩子,教里的人也都很喜歡她。”
這句話江北然倒不覺得殷江紅硬要把黑的說成白的。
因為當初孔芊芊也跟他說過沐瑤平時對她很好,只是因為孔芊芊的胳膊肘老往他這拐才會常常生氣。
長吁一口氣,殷江紅看著江北然認真道:“之所以將她交給你,是因為她對正派的恨已經太盲目了,而且經常會做出一些沖動之事,甚至…算了,不提也罷,有些事情我教不了她,但身為正派弟子的你一定可以,沐瑤是我很重要的家人,就拜托給你了。”
‘您對我這信心是哪來的啊…’
但面對殷江紅這樣完全放下架子的話語,江北然自然也是認真回答道:“晚輩會盡力的。”
這一刻,殷江紅不是教主,他也不是皇帝。
這是一位老父親的囑托,而他作為一個小輩接受了這份囑托。
“謝謝。”殷江紅微笑著點了點頭。
重新回到靜心殿內,正蹲在地上畫圈圈的沐瑤連忙站起身調整好了站姿。
殷江紅先是瞪了她一眼,接著對江北然道:“如此,沐瑤就托付給你了,定要教好了她,她弱勢不聽話,你便讓獬雕送信給我,我一定馬上就來。”
“朕知道了。”江北然點點頭。
“那剩下的事情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本座也還有不少事要處理,就先走了。”
“大爹!”聽到殷江紅要走了,沐瑤忍不住喊道。
“乖乖聽皇上的話,聽到沒。”殷江紅看向她說道。
“知…知道了。”沐瑤點頭。
“嗯,那我就放心了,等事情都結束,爹會來看你的。”
殷江紅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大爹…”沐瑤呢喃一句,身體一下放松了下來。
“哎,誰讓你放松的,保持好站姿,你可是女官,要給其他宮女做榜樣的。”
“你!”沐瑤指向江北然,但想起之前反抗江北然的經歷,和大爹的話語,最終還是乖乖保持好了站姿。
滿意的點點頭,江北然走到她旁邊道:“朕也是講道理的人,若是你表現的好,朕也會如實告訴殷教主,說不定你就能早點回去繼續當你的魔教俠女了,聽明白沒?”
“哼!我才不要聽你的話!”沐瑤說完將頭扭到了一邊。
“站好!”
沐瑤雖然很不情愿,但還是將頭擺正了。
“很好,只要你保持住,很快就能回去了。”說完便朝著旁邊的書架走去。
用余光瞥了眼江北然,沐瑤在心里安慰自己道:‘這都是為了能早點回去,才不是聽他的話呢!’
看了眼數十米高的書架,江北然看向剛才就一直站在數米外跟著他的宦官問道:“你叫什么名?”
那宦官立馬跪下回答道:“奴才賤名叫顧盡忠。”
“盡忠?”江北然笑了一聲,“是何職務?”
“小的是內官監司禮…”
“負責什么的?”
顧盡忠聽完先是有些緊張的吞了口唾沫,接著才回答道:“小的主要管采辦皇上您所用的器物。”
江北然聽完隨手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問道:“書呢,也歸你管嗎?”
顧盡忠聽完連忙叩首道:“殿內所有的書都是陛下的。”
江北然聽完哈哈大笑道:“倒是圓滑,好,朕換個方式問你,這些書籍都是你采辦的嗎?”
“是小人采辦的。”顧盡忠回答道。
“好,晚些你列個清單,朕要知道所有書的名字,和里面的大概內容,給你一天時間,辦妥它。”
顧盡忠聽完渾身一顫,這么多書,一天內想整理出個大綱來那簡直是強人所難。
但顧盡忠還是立即叩首道:“遵旨。”
“嗯,去吧。”
顧盡忠聽完先是有些緊張的吞了口唾沫,接著才回答道:“小的主要管采辦皇上您所用的器物。”
江北然聽完隨手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問道:“書呢,也歸你管嗎?”
顧盡忠聽完連忙叩首道:“殿內所有的書都是陛下的。”
江北然聽完哈哈大笑道:“倒是圓滑,好,朕換個方式問你,這些書籍都是你采辦的嗎?”
“是小人采辦的。”顧盡忠回答道。
“好,晚些你列個清單,朕要知道所有書的名字,和里面的大概內容,給你一天時間,辦妥它。”
顧盡忠聽完渾身一顫,這么多書,一天內想整理出個大綱來那簡直是強人所難。
但顧盡忠還是立即叩首道:“遵旨。”
“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