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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致知院評級

  工業發展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后世西方靠的是資本的推力完成了這個過程。

  是資本家的逐利性,迫使工業革命飛速向前,進而推動時代的進步。

  而此時的大宋雖然沒有資本的介入,缺少利益驅動,可發展動力也是極其強勁的,因為靠的是比資本更為激進的戰爭逼迫.

  一窩蜂和小鋼炮的出現,雖然在戰局上還不至于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但卻衍生出另一個意外之好。

  那就是,大宋從上到下,從相公到百姓,都看到了科技了力量有多強大。進而當趙維開始主導大宋的發展,當他極力推動技術,甚至到技術人才與文人劃等號的時候,那些反對的聲音極其微弱。

  在這樣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勢之下,更能催發宋人對強大的渴望。

  這一點,其實不在趙維的計劃之中,但卻起到了尤其重要的作用。

  要是像從前一樣,在這個文人至上的朝代,你敢把匠人抬起來?開什么玩笑?士大夫能扒了趙維的皮。

  而且,更讓趙維沒有想到的,是技術進步的速度。

  就像之前,他覺得蒸汽機起碼得十年時間。可是只過了一年,老亦就把原型樣機擺在了他面前。

  這不得不讓趙維開始思考,到底是為什么?

  是他這個穿越者開了外掛?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說實話,這么高的效率讓趙維驚喜,但也讓他感到不安,心里發虛。做為上位者,這種有著失控傾向的驚喜感覺并不美妙。

  其實,這個結果并不是什么壞事,歸根結底,還是趙維前世的水平有限。

  他想到了工業發展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但他卻忽略了這個過程可能會非極迅速,迅速到讓人無法接受。

  這就好像西方工業革命之初,英國的紡織業,從單錘的原始紡車到多錘紡車,再到水力紡織機、蒸汽紡織機,最后完成紡織業的超高現代化,其實只用了二十年的時間。

  就好像從二十世紀末開始,芯片的運算效率就以年為單位成幾何倍數更新換代一樣。

  技術的發展,往往是由需求來決定的。而資本統治之下的技術,又要受到利益的制約。

  說直白些,資本其實并不需要技術更新太快,因為他們需要時間來積累利潤。太快反而提高了成本,降低了利潤。

  可是大宋不同,戰爭的激勵還有集權政治的主導性,使得技術沒有利益的考量,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從這個角度來看,蒸汽機沒有一步到位,直接達到工業應用的水平,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在不計資金投入,不計人力消耗的前提下,必然會對大宋的整體工業水平有一個不小的提高。

  這份在不斷完善中積累下的經驗,也將成為大宋最寶貴的財富。

  從蒸汽機房出來,亦思馬因因為趙維的開導心情好了不少。

  與趙維相處多年,老亦也了解趙維,他剛剛說的那些話,絕不是虛情假意的寬慰,而是他這個蒸汽機好像真有點用處呢!

  登時心也不堵了,臉也不苦了,開懷大笑。

  “殿下放心,我等定再接再勵,在這臺蒸汽機的基礎上,再創奇跡!”

  “嗯。”趙維很是滿意,“那就好!本王還是那句話,你這一生只干好這一件事,就足以名垂千古了。”

  “嘿嘿!!”亦思馬因大笑。

  他就是這么個性子,悲喜都在臉上,而且經不住夸,一夸就飄。

  聽寧王殿下都這么說了,老亦登時順著猴桿兒就往上爬。

  “那什么...殿下覺得,就憑這個蒸汽機,我等能不能拿今年的院中頭名?”

  致知院內部每年都是有評級和排名的,這是趙維激勵大伙兒的一個手段。

  不但院士與院士之間存在等級上的區分,而且是年年論功排位。

  若有幸入院士前列,不但賞金豐厚到你懷疑人生,對于老亦他們來說,也是極大的榮譽。

  就好像致知院第一年成立的時候,頭名是王禎老爺子。憑借土豆育種法,評了個二級院士。

  要知道,他們剛入致知院時都是五級院士,二級有多高自不用說。

  第二年的評級,被趙友欽拿了頭籌,憑的是顯微鏡,也是評二級院士。

  本來,亦思馬因可以憑借吃老本兒的“回回炮”,還有一體式炮彈占個便宜,可是在顯微鏡面前,這兩樣確實不夠看。

  到了第三年就激烈了,有老約翰的血型鑒別法,還有鄧牧和陳元靚的六分儀。這兩項成果都是極為重要,很難分出勝負。

  可是好死不死,這一年正好是趙維回扶桑,正好碰見了瘋子一般的王五郎。

  血型鑒定法和六分儀在王五郎的那一堆創造面前,就徹底沒戲了。

  而第三年也誕生了致知院唯一的一個一級院士,還封了候的。

  現在是致知院成立的第四年底,說實話,亦思馬因之所以一年就搞出蒸汽機,為的就是這個評級。

  他自認在致知院里不比誰差,當然,王五郎除外,那是個變態。

  可他老亦怎么說也算是致知院的元老了吧?現在還是個五級院士,出去都不好意思見人。

  包括徐良,阿老、劉德柔等人這么愿意幫亦思馬因的忙,其實也是這個原因。

  徐良弄出小鋼炮和水力車床的時候還沒有致知院呢,阿老抄書賺黃金也沒機會評級,劉德柔是讓炸藥坑了。

  反正就是一幫子自認牛氣沖天的家伙,卻還是最底層的五級小院士,誰甘心?

  之前趙維又說過,只要能把蒸汽機搞出來,那就是名垂千古,比王五郎封候都厲害。

  那評個一級院士也不在話下了吧?

  這是眾人的動力。

  也正是為了這個評級,多科潘回來,暫時沒有研究項目的王五郎本想好心幫忙出謀劃策來著,都讓他們給拒絕了。

  “你一個一級大院士和我們五級小院士摻和什么?”

  這是亦思馬因的原話,就是憋著口氣呢!

  現在老亦顯然有點飄,把話挑明了,我們就是奔著評級去的。

  一臺蒸汽機干掉所有人,我亦思馬因才是致知院老大,讓那個又黑又矮、羅鍋巴相的魯班候去死吧!

  此時,一幫人都豎起了耳朵,顯然也都十分在意這個。

  趙維那邊一聽,也明白了大伙兒的心思。

  說實話,讓這一幫大牛人頂著五級院士的頭銜,確實有點委屈了。

  可是,規矩是他定的,不能壞了規矩啊!

  趙維有點犯難,今年,他們可能還真評不上這個頭名。

  支吾道:“這個這個.....這個原型機,還是差了點意思啊...諸位還要繼續努力,爭取明年再創輝煌!”

  “嗯?”老亦也好,徐良也罷,聽罷都是一愣。

  殿下這是話里有話啊!

  怎么地?今年不打算給我們唄?那你給誰啊?合著剛剛那些話真就是忽悠人的漂亮話唄?

  “殿下!”亦思馬因直接就急了,“俺老亦直腸子,有話明說,憑啥不給我們!?”

  “就是!”阿老也有點委屈了,“你這一年都不在新崖山,自是不知道我等何其艱辛。”

  指著徐良,“這個老色鬼為了這臺破機器,就快一年沒回家了!”

  徐良臉一紅,無語了,“說這做甚?”

  又轉向趙維,“聽殿下這意思,又有誰搞出了不得的東西了?”

  不等趙維開口,亦思馬因甩了膀子,“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黑五郎江郎才盡了。鄧牧在科潘修水庫呢!趙友欽吃老本,正著望遠鏡,反過來就是顯微鏡。剩下那幾個也沒什么成果,還能有誰?”

  只見趙維臉色一苦,“老亦啊!還真有成果了。”

  亦思馬因一怔,“誰?誰啊?”

  趙維,“你最瞧不上的那個。”

  亦思馬因還是沒反應過來,“哪個?”

  趙維,“我兄弟,王勝!”

  “王勝!?”大伙兒都是一愣,“王勝?王勝能出什么成.”

  瞬間呆滯,“他,他他他他,他不會真給人開了膛,又治活了吧?”

  趙維重重點頭,“沒錯!王勝的手術之法,有了重大突破!已經有成功案例!你們自己說,今年這個頭名應不應該給他?”

  “日!”

  亦思馬因差點沒背過氣去,“不可能!這就不可能的事兒!把他活劈了再縫上還真能活不成?”

  他是不信的,這和他搞蒸汽機不一樣。

  說白了,蒸汽機是新鮮事物,再不可思議,也有跡可尋,也說得通。

  可是人命這個東西....

  無論是漢文化,還是阿拉伯文化,對生命的費解與崇拜都是無以附加的。

  人們從開始認知這個世界那一天,就無時無刻不在思考生命,思考怎么延續生命。

  可結果卻是讓人絕望,從古至今。人們對自己這副皮囊可以說最了解也最陌生,最無助也最畏懼!

  那是禁區!沒有一個挑戰禁區的人可以獲得半點勝算。

  說實話,那個道士最開始進致知院說要治愈腸癰的時候,大伙兒其實沒什么想法,心里頭還是支持的。腸癰困擾人們幾千年,若能在他手里得以突破,未嘗不是好事。

  但是后來,得知王勝要以切腹的方法治愈腸癰,大伙兒看法卻是變了!

  甚至都認為他瘋了!這就好比醫都要治手臂上的箭傷,卻要先砍掉一條腿一樣!

  以更重的傷來換小傷,這不是瘋了?

  王勝被人譏諷數年,原因也在于此。以當下的認知,這根本就說不通!!

  現在趙維告訴他們王勝成功了?怎么可能成功?根本就讓人接受不了好不好?

  “事實便是如此!”趙維看著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王勝,“你自己和大伙兒說說,這手術是怎么成功的!”

  卻不想王勝面容一苦,有點不好意思,“這...”

  “這也不全是貧道的功勞吧?”

  “若非殿下在,還有那兩個軍醫,貧道也許還要走原本的老路。”

  趙維無語,“你謙虛什么?我們再有用,若沒你千錘百煉,摸索出來的手術之道,能成功嗎?”

  王勝這回不說話了,嘿嘿直樂,“也不好說,畢竟只有北條義時那一例,若有第二例,第三例,都活下來了。才能說明這手術的流程被我們走對了。”

  一旁的亦思馬因等人,聽著趙維和王勝在那謙虛。

  一個個目瞪口呆...

  幾個意思?真成功了?聽王勝話外之音,這里面還有寧王的事兒?

  好吧....

  這個評級看來是爭不了了。

  你別管王勝是真成功了還是假成功了,這里面還有寧王參與你誰受得了?

  和寧王去爭?致知院都是他家開的...

  對此,老亦等人無不開始哭喪著臉。

相視一眼,隱見淚光  徐良無奈打氣,“大不了...咱們再拼一年!!老子再一年不回家!”

  眾人重重點頭,拼了!!今年得不著,明年該沒人和咱們搶了吧?

  卻不知離眾人不遠的一處大實驗室里,一個又黑又矮又臟的猥瑣漢子,正在忙碌著....

  一邊把瞬間的靈感和想法記在小冊子里,一邊鼓搗著身邊的事務。

  還不忘一邊吐槽,“他娘的沒一個好東西!”

  “還不帶俺玩兒?就你們那破玩意有啥好玩的!?”

  “不帶俺玩?俺自己玩!!”

  “不就是蒸汽機嗎?你們那也叫蒸汽機?蒸汽放屁機還差不多!”

  “沒了老子你還想造蒸汽機?做夢去吧!”

  “沒有老子的橡膠件密封,沒有老子用石脂煉出來的濃油潤滑,你造個鬼的蒸汽機?”

  “再說了....那是個啥玩意?跟兩個大糞桶穿根管子似的也叫蒸汽機?路數就錯了!”

  “活門就不能裝在那!一放氣,連蒸汽釜里的氣都放跑了,活該你一柱香就能動幾下!

  “再說了,為啥要用兩個蒸汽釜?用一個鍋爐你導氣管分個岔不就完了?一幫子憨貨!這點事兒都想不明白,還蒸汽機呢!”

  “你看咱這個才叫正經的蒸汽機嘛!”

  “一個蒸汽鍋爐搞定!放氣只放氣缸里的,活塞與連桿弄成活動的....“

  “不對這里拐個彎兒,這里再....要做成活動的,能不能帶動一個大轉輪?”

  “能帶動轉輪,那就能裝在飛舟上了啊....用來抽水也好用啊!”

  “可是....也不行....這玩意要是轉的快了,會磨軸的....需要耐磨,不吃勁兒的活動件啊....”

  王五郎不知道第幾次陷入了通關難題之中,現在的他缺少一種叫軸承的東西....

  可惜大宋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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