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紅發馬匪大笑出聲,豪爽的將令牌給他丟了回去。
“這破牌子將軍還是自己收著吧,我等雖是馬匪,可也講道義,看在你為我大周立下戰功,將鮮卑老賊打回老家的份上,這次我們就不劫你的家眷了!”
“弟兄們!”紅發馬匪大手一揮,“走!我等護送將軍出谷!”
說著,集體調轉馬頭,一伙人嘻嘻哈哈在山巔走著,當真把架勢擺了出來。
林大郎:老子信了你的邪!
不過這一次,紅發馬匪恐怕是真中邪了,竟真的跟隨林家眾人,一路走到山谷口,這才轉身打馬離去。
林大郎看著那伙馬匪遠去的身影,先是一愣,繼而得意的大笑起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林世俊居然還有這樣受人尊崇的一天,這感覺,那就一個字,爽!
“咳咳!”青嵐重重咳了兩聲,沒好氣道:“將軍你還走不走了?”
將軍二字,刻意加重,林大郎聽了,心里美滋滋。
瞧,這不就有人嫉妒上了。
咳咳咳,低調低調,大妹說了,做人得低調。
林大郎收斂喜意,迅速平復情緒,拿出威嚴,大聲喝令,“走!”
車隊快速駛出谷口,平安離開馬匪窩,算是虛驚一場。
天色漸晚,寒氣加重,步入十月,這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林大郎等人紛紛取出披風御寒。
車廂內,林美依也將馬車中間凹槽里的火爐點燃,一邊燒炭一邊熱水裝進水囊里,讓二丫和狗蛋暖手。
行車無聊,車廂里擺開一張小桌,姐弟二人便縮在一角,看看書。
林美依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的情況,一眼望去,全是山坡,根本不見屋舍,看來今晚又要在野外露宿了。
等等!前方好像有火光。
林美依發現火光的同時,走在最前的林大郎也發現了遠處傳來的光亮,但他對這地界熟悉,清楚知道這附近沒有村莊心中不但不喜眉頭反倒皺了起來。
“莫非是商旅?”青嵐在其后,猜測道。
林大郎點頭,“應該是。”
一名鐵甲衛聽見二人的話卻覺得不是這樣他整個從馬上立起眺目遠望,看到那火把規律的圍成一個圈,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將軍,不是商旅!是流民!”
“什么?”
林大郎和青嵐對視一眼,二人自有默契青嵐立即騎馬跑上山坡。
這里視野寬闊昏暗中只有那一處亮光,很容易就能把亮光處的景象看清楚。
只見一輛寶蓋華麗的馬車停在大路中央,八名騎士以保護的姿態圍站在馬車周身,六名仆從打扮的人,分成兩撥站在道路兩端,正不停對著面前那群舉著火把,苦苦哀求的人們勸說著什么。
這些拿著火把的人,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三三兩兩攙扶著,有的懷中抱著小兒,不知是不是餓得沒了力氣,懷里小兒的啼哭聲比貓崽還弱。
一群人,瞧著甚是可憐,全部跪在地上,姿態卑微的不停祈求。
尋常人要是看到這樣的景象,難免對他們升起同情。
可仔細一看,這些流民卻很巧合的把馬車困在中間,馬車想走也走不了,面上雖是苦求,但行動卻帶著極強的壓迫力。
這條路,是通往太原主城的必經之路,想去太原必須從這走,旁邊全是高坡叢林,林中時常有猛獸出沒,夜晚是猛獸的主場,人想安然無恙的從叢林里走出來,難于上青天。
想到這,青嵐面色沉了下來。
又看了眼那群流民,青嵐驅馬下山,把這個消息告訴林大郎,詢問他的意見。
“前方正好有座山坡,我們若在此處安營扎寨,下面也看不到,可要是那群流民不是往太原去的,那咱們也逃不掉。”
“雖說他們可恨,但也可憐,非要動手,我等怕是下不去手。”青嵐感嘆道。
林大郎自然也是一樣,對敵人,他可以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可對這些弱者,他于心不忍。
“太原郡守不是已經在發糧了嗎?路上怎么會還有這么多流民?”林大郎不解問道。
青嵐對政令方面了解得比他多,搖頭嘆道:“地旱伴隨著蝗災,太原府自顧不暇,僧多肉少,又有什么辦法。”
“況且運糧路難走,北面又沒有南面那樣寬闊的運河,只靠人力,能管得了咱們軍中糧餉都已極不容易,為了大局,朝廷自然有所考量,未免明年春后大宛再次來犯,北面屯糧是不可能拿出來分給流民的。”
青嵐拍了拍大郎的肩膀,又安撫道:“朝廷已經下令,準備在北境屯田,司農官即將到位,到時候,咱們自給自足,倒也能為天下苦民省下不少糧食。”
林大郎聽了這話,卻沒這么樂觀,青嵐這人和他這泥腿子出身的人不同,以為種地就是簡簡單單把糧食種下去就行了。
可實際上,莊稼對環境和土地的要求極高,南面氣候溫暖,雨水充沛,糧食收成高。
可北境的土地貧瘠干旱,但凡能夠豐收的地方,無不是靠近大河。
就他們屯兵的陽縣,挖口井都得下挖很深才出水,要在這樣的地方種糧,司農官怕是頭都得想禿。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眼下的情況還得他盡快做決定。
停車許久都沒有動靜,林有才從車轅上站了起來,疑惑問道:“大郎,怎么不走了?”
聽見父親的動靜,林美依也沒忍住從馬車里鉆了出來。
林大郎騎馬過來,見到老爹和妹妹,想著多一個人多個辦法,便將前方的情況告知二人,詢問解決意見。
林有才保守提議,“不如就在這歇吧,等那群人散去,咱們再行動。”
他不想起沖突,流民的威力他見識過,他們這么多車馬貨物,流民要是瞧見了,可不得了。
末尾車廂里傳來青蕓困惑的低問:“為什么不能分一些糧食出來,打發了他們呢?”
這話一聽,就知道是沒經歷過殘酷現實的人,莫夫人忙將她拽了進去,低聲呵斥:
“去年瀘縣流民暴亂的事你這就忘了?!”
車廂里頓時沒聲了,想來是小姑娘知道自己說了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