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適當的心機
半月過去，一轉眼就到了臘月十九。
早在臘月十五那天，縣里就傳出消息，前翰林院大學士王膳元，要在瀘縣辦書院，并歡迎優秀學子于臘月二十號那天前往玉山書院參加入學考核，通過考核的學子，便可留在玉山書院就讀。
這一消息傳出，在瀘縣學子中間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
翰林院是什么地方？
那是天下文人所能到達的頂峰，天下學子無不心馳神往。
可準備時間只有五日，眾學子簡直欲哭無淚。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原本緊張兮兮的林家人一到縣城，就看到那些學子們慌張的臉，提著的心頓時落下。
“嗯，看樣子大家都差不多。”林有才站在自家街頭，看著崇文館外頭的情景，心里平衡了。
劉氏手里拿著一碟南瓜子，一邊磕瓜子一邊點頭附和，“我看咱們家二丫和狗蛋很有希望。”
“那是！”林有才信心滿滿，“咱們家的娃子，那腦袋瓜都隨我，聰明著呢。”
“你啥意思啊？”劉氏頓時沒好氣的斜了他一眼，“看不起誰呢？要不是有我，你林有才能憑空生出這三個娃？分明是隨了我，長得標致不說，腦瓜子還靈。”
說完，不忘“嘁”一聲，以表示自己的鄙視。
林有才無奈的看著這不講道理的老娘們，想說她兩句讓她別這么猖狂，又有點怕她繼續糾纏，最后想了想，懶得反駁了，只道：“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哼！”傲嬌一扭頭，劉氏拍拍手里的瓜子皮，得意的扭著腰回家。
林有才無奈嘆氣，撇了崇文館那一眼，見也沒什么好看的，屁顛屁顛的跟著妻子走了。
回到家，夫妻兩發現，兒子正在院子里坐下蹲，蹲下去又站起來，站起來又蹲下去，嘴里還喊著口號，語速太快，沒聽清楚他在說什么。
抬眼往后院看，穿過大廳后面的鏤空雕花屏風，小女兒正拿著一根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麻繩，嘿喲嘿喲甩個不停。
“這是在干啥？”劉氏看向林有才，求解。
林有才茫然搖頭，正好瞧見林美依端著熱茶悠哉悠哉從后院走出來，夫妻倆忙走了過去，詢問這姐弟兩是什么情況。
林美依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沫，輕輕嘬了一口，在劉氏抬起的巴掌即將落下來之前，飛快答道：“緩解緊張。”
“啥玩意兒？”劉氏抬起的手收了回來，沒好氣的看了眼裝模作樣的女兒，“緩解什么緊張，這樣還能緩解緊張？”
“可以的。”林美依不敢再皮，端好茶杯，一本正經的說：“運動是最有效緩解緊張的辦法，做點別的事情分心，就不會那么緊張了。”
聽見這話，林有才樂了，“這倒是和崇文館外那些學子差不多，閨女啊，這位王山長到底什么來頭，怎么大家這么緊張？”
“翰林院大學士。”林美依說完又補充，“曾經的。”
不過雖然是過去式，那也是相當厲害的。
這就相當于現在北大清華走出來的頂尖教授跑到十八線小縣城開個補習班，光是名頭擺出來，都能令家長們瘋狂。
林有才對這些官職不太清楚，不過聽到大學士這個名頭，他就已經覺得很厲害了。
“難怪你之前神神秘秘的，原來是早就知道了。”林有才感慨。
林美依眨了眨眼，一臉無辜，“我這不也是為了咱們家的兩個學子好嘛。”
林有才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行行行，就你主意大。”
“好了，不跟你講這些，我跟你娘出去轉轉，咱把年貨買齊，等二丫狗蛋姐弟兩考完試，咱們就回家過年。”
林有才好笑的搖了搖頭，領著興奮的劉氏走了。
再冷的天也擋不住眾學子求學的熱情，臘月二十這天清晨，天才蒙蒙亮，出門的車馬便一輛又一輛朝城北行去。
玉山書院沒有跟縣里其他書院扎堆，而是獨樹一幟，在城北鬧巷中圈起宅院，改建成一間不大不小的書院。
書院大門前路窄，晚到的人根本沒法停車，得虧劉氏機智，提前跑去打探，等下午輪到狗蛋他們這些幼童時，林美依一家選擇步行前去，這才沒有被堵在半道上。
今天狗蛋和二丫都換了一身行頭，二丫穿著橘粉色的襦裙，梳著雙髻，配珍珠發帶，身上帶著香囊，腳下穿的鞋也有講究，翹頭繡鞋，林美依親手做的，上面繡著清新淡雅的蘭草，蘭草旁邊不起眼的地方還有一個看起來像是云紋的好感增強符文。
狗蛋則穿著學子服，長衫過踝，天青色看起來顯得莊重，為了符合王膳元這個古板人士的審美，平日里跳脫的狗蛋穿的像個嚴肅的小老頭。
不過劉氏倒是覺得這個打扮更討喜，畢竟家長嘛，誰不喜歡乖乖崽？
上午考核已經過去，可圍在書院大門前的人卻一點沒有變少，反正湊熱鬧不要錢，大家伙都想再多看看，多觀察觀察。
除了參加考核的學子和學子家長之外，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林美依一家子停在書院門前，看門的仆從見她們人這么多，好心提醒道：“每名參考學子只允許一名家長跟隨。”
聽見這話，劉氏看向林有才，“你去吧，我和依依在外頭等你們。”
林有才頷首，朝狗蛋招手，狗蛋忙壓下心里的緊張，回頭看了姐姐們一眼，得到二人加油鼓勵，這才換上自信的微笑，跟著父親進書院。
大門口有仆從在領路，狗蛋謹記大姐的提醒，先規規矩矩朝仆從們道了謝，這才裝作淡定跟著仆從離開。
緊張的狗蛋并沒有發現，兩名領路仆從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并暗暗點了點頭。
林美依站在門外，將這兩名仆從的小動作看在眼里，嘴角翹起，露出一抹淡笑。
真正的考核，其實從進門起就已經開始，她沒有預料錯。
所以，適當的小心機是非常有必要的。
開頭順利，接下來就看狗蛋自己的了。
林美依收回自己的目光，轉身看向身旁的老娘和緊張得一直扣手指頭的二丫，三人對視一眼，默契的退到大門旁邊的墻角下。